话音落下，石室中落针可闻。

江问轩嘴唇轻轻动了动。

他试图为自己辩解几句自己，说自己并不知情，否则他死也不可能同意让皇后这么做的。

但良久之后，他却只是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

少年轻声道：“对，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

“哥，如果杀了我能解你心头之恨，那你杀了我吧。”

江泽：“……”

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软绵绵的全不着力。

江泽把牙咬的“嘎吱”、“嘎吱”直响。

他毫不客气的扬起手来，再次狠狠给了江问轩两巴掌：“你以为我不敢？”

这两巴掌打得江问轩嘴角见了血。

少年垂落的长睫轻轻颤了颤。

须臾后，他睁开了眼，万分诚恳的对江泽道：“哥，我没有，我是真的想要尽可能弥补你。”

那双眼睛实在是太干净了。

像是一汪清澈透亮的湖水，看不见半点儿杂质。

从前或许还含着高高在上的骄矜，可如今，却只剩下了平和与淡然。

江问轩本就生的格外好看，那双眼睛更像是神来之笔，看着人时几乎要将人吸了进去，直透人心。

江泽愣住了，神色莫名的有些难堪。

皇后未出嫁前就是整个大邺出了名的美人，江问轩生的与对方很像。

不，应该说比对方更好看。

单单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便是皇后远远比不上的。而他更是望尘也莫及。

霎时间，滔天的嫉妒充斥了江泽并不算宽广的内心。

为什么？

凭什么？

明明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凭什么他就比自己的这个弟弟差这么多！

时常被父皇训斥蠢笨不说。

母后也嫌弃他不成器，宁愿害他坠马去给这个弟弟铺路！也不愿意多花费哪怕一点儿心思在他的身上！

就连长相……

就连长相，也要长得比他好！

只要他和这个弟弟站在一起，根本就没有人会相信他们是亲兄弟！

他什么都比不上江问轩！

只要有江问轩在，这整个皇宫都没有

他发疯一样想看到对方恐惧害怕，看到对方痛哭流涕！

他发疯一样想让对方痛苦自责，跌落尘埃！他要把这个亲弟弟踩在脚下，让他永世都不得翻身！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反而让他感到自己的无能！

“弥补我？”

江泽冷笑一声：“好啊，江珩，我们是亲兄弟，我给你个机会，只要你愿意亲手去杀了江离，我和你之间的事情就一笔勾销，怎么样？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

既然江问轩如此在意江离那个杂种，那就让他亲手杀了对方！接下来再处置他也不迟！

江问轩：“……？”

少年目光闪了闪，咬着唇没有说话。

“不愿意？”江泽的脸上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的狰狞。

“难道在你心里，我还没有一个从洗脚婢肚子里爬出来的杂种重要？”

“这就是你所说的，弥补我？”

“江珩，你自己不觉得可笑？”

失血过多和火辣辣的剧痛让江问轩眼前阵阵发黑，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

“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抓着他不放？”少年握紧了冰凉的手指，“他又有哪里对不起你了？”

“他根本不会威胁到你的位置。”

“只要他存在，就是对不起我！”

江泽眯了眯眼，他一瘸一拐的走到不远处的火盆旁边，拿起了烧的通红的烙铁。

“江珩，你搞清楚，我才是你亲哥！”

“你不站在我这边，却对着一个外人情深义重？不但私底下和他来往，还几次三番的为了他跟我顶嘴？”

“我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因为你！”

“你欠我的永远也还不清，所以你永远都没资格对我说不，明白吗！”

江泽越说越气，通红滚烫的烙铁烙上皮肉，发出一阵焦糊味。

剧痛撕心裂肺。

少年脸色惨白，嘴里满是自己咬出来的血腥味。

他能忍住不出声。但并不代表不会疼。

江泽死死把烙铁往肉里按。

他盯着那双渐渐黯淡下来的眼睛，笑着道：“阿珩，你答应不答应？”

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几乎已经没有血色的脸，他忽然生出一股近乎变态般的快感。

他又开始叫他的小名了。

只可惜叫的咬牙切齿，像是对待仇敌。

这就是他的至亲。

伤口处像是被滚水浇过，火辣辣疼得厉害，江问轩却觉得浑身冰凉。

他微微仰起头，有些迷茫的看着窗口处透进的那一缕月光，低声道：“哥，如果我听你的，真的还可以回到从前吗？！”

似乎没想到这个向来硬气的弟弟这么快松口，江泽愣了下：“当然。”

“好，那你发誓，若是口不应心……”少年一字一顿道，“永远被人看不起。”

江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