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弘已能有二十三年七月,据谢安担任大狱寺少卿之职,已有两个月余。
在这两个月里,谢安用自己的朝中正五品官的月傣,外加一些从李寿那里敲诈勒索的钱财,在朝阳街购买了一座府邸。
大狱寺少卿谢府!
而今日,正是谢府装修完毕,他谢安设宴款待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的日子。
虽说只是一座占地不到东公府十分之一的府宅,内中的建筑、摆设也没有东公府气派,但是谢安却觉得颇为得意。
谁能想到,当初在冀京走投无路、穷困潦倒的他,有朝一日还能买得起这样的宅邸。
“不错吧?”站在府门内,环视着周遭的建筑,谢安面带喜色地对身旁李寿以及王旦说道。
李寿点了点头,面色古怪地说道”“不错不错,确实不错对了,加上这次,你就欠我二万二千三百六十两银子了,利息就算了,零头本王也不要了,这二万二千两银子,你打算什么时候还啊?”
听到这句话,谈安原有的好心情顿时被搅和了,瞥了一眼李寿,没好气说道“我说大哥,九殿下,您就不能缓一缓再提这件事?非要给我泼冷水是吧?不是说了嘛,两年之内,我一定还清!”
“两年?”李寿愣了愣,诧异问道”“你一月多少傣禄?”
“八百两啊!”谢安耸耸肩说道。
“八百两?”李寿闻言倒抽一口冷气,难以置信地说道”“一个月八百两,你想在两年之内还清?”
“不信?你看我给你算”揽住李寿的肩膀,谢安扳着手指头算道”“一个月八百对不对?那一年就是九千六百,再加上一些贴补啊,好歹也能凑个一万两吧?如此两年就是两万两,至于那两千两”再努力努力,也不是问题……”
“不吃不喝?”李寿没好气地摇摇头,奚落道。
“吃喝是必须的,人不吃不喝还能活着?”
“那你……”
“嘿嘿!”诡异地笑了笑”谢安拍了拍李寿的肩膀,脸上浮出一副称懂的伪表情,看得李寿倍感无语。
“得了得了,你慢慢还吧”还十年也行,还二十年也行,再迟些等我老死了”你还给我儿子吧!
要是这两年你一日不落到我府上蹭饭,我可受不了!”李寿戏涛地笑着,他本来就不在意那些银子,不过是与谢安开个玩笑罢了”别说两万两,凭着谢安与他的交情,就算是十万两,他李寿也愿意借。
当然了,李寿是愿意借,谢安可不好意思,毕竟这数目实在太大了。
而谢安显然也明白李寿这是在与他逗趣,闻言笑着说道”“那行,我就直接还你儿子吧……你赶紧努力吧!”
或许是听出了谢安话中的调侃意味,李寿微微一笑,而正打量谢安府上建筑的王旦,闻言却凑了过来,笑着说道”“少卿大人不知,殿下前些日子已喜得世子,算算日子,如今也已快满月了”
“什什么?”谢安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瞅着李寿惊愕说道”“你当爹了?”
“是啊!”提及此事,李寿脸上不由浮现出几分笑意。
“我……我怎么不知道?”
李寿闻言又好气又好笑,哭笑不得地说道”“又不是你儿子,你〖兴〗奋个什么劲?”
“我好歹也算个干爹吧?一这孩子他娘谁啊?”
李寿翻了翻白眼,没好气说道”“你不是见过么?
太原府牧王玄王大人府上的小女儿,几个月前我与你吃酒的时候,她还替你斟过酒的……………”
“有吗?”谢安歪着脑袋望着李寿,想了半天,隐约想起好似有这么一位,平日里都不太出声,也没有什么动静,安分守己地让谢安忽略了她的存在。
“那……那位是嫂子?”“不然你以为呢?”
“我以为你小子什么时候坑不做声地在屋里藏了一位大美人呢,………”
“你以为我是你?”李寿嗤笑着撇了撇嘴。
“喂喂喂,你这话很伤人啊对了,虽然迟了,但还是祝你喜得贵子,另外,生儿子都不告诉我,有你的!”
望着谢安那愤愤的目光,李寿哭笑不得,正要说话,王旦帮着解释道”“大人误会了,殿下本来是想告诉你的,可一听说大人忙着处理堆积的公案,是故,便作罢了,打算待世子满月,再请大人到府上赴宴!”
倒不是王旦替李寿说话,毕竟在大周,生子确实不是一件什么大事,也不会大张旗鼓地宴席亲朋,毕竟也不知那临产的婴儿是男是女,生儿子固然是喜事,生女儿嘛,那就要逊色许多了,可别以为这大周人人都像谢安这般开明,看看长孙湘雨当年的遭遇就知道了。
而与伊儿报喜】不同,满月礼、百日礼,以及小儿周岁时的*周礼】,那才是值得大宴宾朋的喜事,尤其是晰周礼】,仪式非常隆重。
“那还有几日啊?满月?”谢安问道。
李寿想了想,说道“大概四五日吧怎么?要送礼么?”说着,他一脸戏涛地望着谢安。
只见谢安挠挠头,讪讪说道“如果娄说,你再借我两百两,我拿这些银子去买些礼物,作为满月礼不大合适哈?”
李寿闻言险些气噎,翻了翻白眼,不再跟谢安聊这些毫无营养的话,岔开辂题问道“说起来,你要搬出来,立宅立户,你那位竟然同意了?”
他指的/显然是谢安的妻子,粱丘舞。
“提到这件事,一肚子心酸啊,…谢安夸张地摇头叹息。
而事实上,对于谢安买了宅邸,还弄个什么谢府,粱丘舞并没有什么异议,更准确地说她最近对于让谢安入赘粱丘家一事,也渐渐不再提及了。
只是对于日后他夫妇二人的子嗣问题,她的态度还是那般强硬。
要是她日后生的是儿子,必须从粱丘家的姓反过来说,如果生的是女儿的话,那就随谢安的意思了。
不过听当时粱丘舞说话时的语气,颇有种不生儿子誓不罢休的感觉。
说实话她的难处,谢安也能理解,毕竟如今的粱丘家,只剩下她与她的爷爷粱丘公两人粱丘公据说已经年过六旬,显然不可能再生育,而倘若日后她与谢安的孩子再随了父姓那她粱丘家可真的算是绝后了。
而在谢安看来,用粱丘舞日后肚子里生下的孩子,向粱丘家交换换粱丘舞下嫁给自己要是天下还有这种好事,那他谢安还奋斗什么啊,随便娶个十几位像粱丘舞这样的女子,弄跨太子还不是妥妥的?
虽然听着有些无耻,但事实就是如此用这般小的代价便能娶到像粱丘舞这等女子,纵观整个大周哪个男人会说我不愿意?
再说了,就算是跟粱丘家的姓,日后他俩的孩子,还不是一样要管谢安叫爹?
谢安唯一的顾虑在于,粱丘舞温柔的时候自然是温柔,可一旦发怒起来,那可是不得了,天崩地裂、山呼海啸,正如她的huā名陕虎姬】,活脱脱就是一头充满野性、难以驯服的母虎。
至于别的嘛,那就是这个女人似乎渐渐将他谢安也当成顽劣的小
孩子照顾、管束了……
当夕阳落下的时候,粱丘舞与伊伊二人也来到了谢安这座新的府邸,还有严开、陈纲、项青、罗超四位东军神武营的副将。
起初陈纲对谢安很是仇视,不过在谢安帮东公府解决了军饷方面的问题后,他对谢安倒是客气了许多,虽然还不像项青那般熟悉,但是路上碰到,好歹也会与谢安打招呼了,而对于谢安来说,这位陈二哥别动不动就想拔刀杀他,他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而至于长孙湘雨,这个女人在谢安府邸落成之前便搬了进来,还时不时地跟着谢安到大狱寺纠缠他,一会儿要谢安继续教她那些有趣的常识,一会儿又要谢安带他到处玩耍,弄地谢安不禁有些后悔当初承诺了她。
由于在座的都是熟人,因此也没什么好顾忌的,酒过三巡后,众人便聊起了近期的事,首当其冲,便是那位如今权势滔天,代天子暂领朝政的东宫太子李炜,以及战局越来越糜烂的洛阳战场。
“太子眼下可算是春风得意了,奉旨督领朝政啊,前些日子,又叫了一帮人去洛阳送死,党同伐异,趁机铲除异己,难道朝中那些大臣看不出来么?”东军神武营中的老大哥严开端着酒盏叹了口气。
陈纲闻言皱了皱眉,沉声说道”“照我说,要么请小姐挂帅出征,要么就请四殿下回朝,再这样下去,这叛军声势越来越大,何时才能平息叛乱?”
“咯咯,平息叛乱?”长孙湘雨咯咯一笑,笑着说道“陈副将这话真是…严副将不是说了么,太子可是在趁此机会铲除朝中异己罢了,哪里是为了平叛?倘若当真为了平叛,他会摆着舞姐姐这位上将军不顾,叫一帮虾兵蟹将前往洛阳?
看着吧,他是绝对不会叫舞姐姐出征的,至于四皇子李茂,更是想都不用想,倘若李茂回到冀京,哪还会有他李炜如今一手遮天的局面?一派出送死的,都是以三皇子李慎为首的、其余皇子好不容易收揽的军中将领、朝中大臣,太子自是想趁此机会削弱其余皇子的实力,稳固自身,而对于其余皇子而言,他们无非就是想效仿李茂以及舞姐姐,想立下赫赫军功,提高自身在朝野的威望,只可惜,似那等凡夫俗子,岂能与舞姐姐相提并论?”
此言一出,屋内众人暗暗叹息。
“确实”粱丘舞点了点头,微微皱眉说道”“今曰我上朝时言及此事,欲请命叫我东军神武营出征洛阳,可太子却百般推脱”
“静姐姐虽是四镇之一,可在外人看来,也属四皇子李茂一派,
如此,太子又岂会叫舞姐姐出征再获赫赫军功?”长孙湘雨撇嘴轻蔑一笑,继而诧异说道“说起来,洛阳叛军那不知名的贼将好生厉害小女子听说,前些日子,此人竟又在战场上孤身一人斩杀了大将军吴邦……………”
“唔,这份武力确实超乎寻常”粱丘舞闻言也皱了皱眉,沉声说道”“这等猛将非但委身于贼,此前犹籍藉无名,这实在是叫人……………,难以信服!”
“洛阳叛军原本来自于南阳,前些日子,吏部已查过所有洛阳、
南阳一带武官并非发现有何异常换而言之,那贼将并非是武将出身……………”
“你的意思是,南阳、洛阳、长安一带的叛民中,还藏有着这等猛将?”粱丘舞难以置信地望着长孙湘雨。
“只有这么解释了”长孙湘雨点了点头继而沉声说道”“小妹分析过洛阳的战报平心而论,叛军用兵一般,也无甚奇妙计谋,之所以两度在函谷关将西征大军阻挡在关外,靠的就是不断狙杀西征军的将领……………”
“派刺默”谢安愣了愣。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曾经来刺杀过自已的金陵刺杀行馆危楼。
“唔”长孙湘雨点了点头,皱眉说道”“只要狙杀了西征军的将领,即便是空有十万兵马,那又怎样?不过是一盘散沙罢了”说到这里,她转头望向粱丘舞,疑惑问道“舞姐姐做得到么?在十二万大军之中,在众侍卫护卫之中,将我朝中大将军斩杀”
“这个”粱丘舞犹豫了一下,摇摇头说道”“倘若是率我东军神武营一同,倒是不好说,可要是孤身一人的话,办不到!”
长孙湘雨闻言微微一惊,低声说道”“这么说,那贼将武力还在舞姐姐之上?”
“多半是了……”
“这可真是叫人意外”长孙湘雨微微皱眉,忽然,她好似想到了什么,转头望向李寿,望着她咯咯轻笑起来。
这种笑容,谢安太熟悉不过了,见此心中一惊,连忙说道”“喂,你要做什么?”
只见长孙湘雨舔了舔嘴唇,咯咯笑道”“眼下有一个天赐良机摆在九殿下眼前,就看九殿下,敢是不敢了!”
李寿也不是蠢人,闻言皱眉说道”“长孙小姐的意思是,是要让小
王主动请缨,出征洛阳?”
“咯咯”长孙湘雨笑了笑,耸耸肩说道”“众皇子此前打着大义旗号,实则无非是想效仿四皇子李茂,借赫赫战功上位,只可惜技不如人,失去了不少心腹之人,眼下,以三皇子李慎为首的众皇子们,已有些被洛阳的叛军打怕了,然而太子可不会就这样放过三皇子小女子寻思着,他多半会借此铲除对他不利的众皇子!”
“这种事也办得到?”王旦闻言惊愕说道”“即便是太子李炜,也无权利逼其余皇子上战场送死吧?再青,倘若他当真这么做了,必定会使得朝中大臣议论纷纷,得不偿失!”
“肤浅!
所以说你王旦也只是个凡人!”长孙湘雨轻蔑一笑,淡淡说道“太子根本不用逼其余皇子去送死,他只需向如今圣上表明他欲亲自出征的意思,他可是东宫太子,一国储君,岂是轻易便能率军亲征的?无论是圣上,还是朝中大臣,自必会阻拦”
“那不跟没说一样么?有什么改变么?”粱丘舞有些不解地问道。
长孙湘雨张张嘴望着粱丘舞,终究没说出肤浅两个字,转头望了一眼谢安,没好气说道”“你觉得呢?”
“原来如此”在粱丘舞诧异的目光下,谢安微微皱了皱眉,接着长孙湘雨的话说道”“太子李炜需要要做的,只是向天子传达一个他有心为国的意思,但事实上,他不可能在这种时候率军亲征看似毫无作用的一番话,却能将其余皇子逼上绝路,逼得他们只能就眼下的事做出表态,倘若争抢着亲自率军西征,便是中了太子李炜借刀杀人的计,倘若不敢,畏畏缩缩,便是不如太子,日后自然也与皇位无缘……”
“确实!”王旦点头附和道,继而抬头望了一眼长孙湘雨,眼中充满了敬佩。
显然,长孙湘雨不会在意王旦眼中的敬佩之色,转头对李寿说道”“除四皇子李茂与八皇子李贤外,如今在冀京的众皇子中,威望以三皇子李慎居高,是故,依小女子看来,太子多半会对李慎发难,逼他做出抉择…去,则多半战死,不去,则失宠于圣上!
小女子先前叫九殿下讨好其余皇子,九殿下做得如何?”
“这个”李寿犹豫了一下,摇头说道“只是偶尔上府拜会,尚无太大交集……”
长孙湘雨微微皱了皱眉,似乎对这个进度有些不满,在想了想后,说道”“罢了,明日,你亲自到李慎府上,将小女子方才的话转达于他,提醒他太子多半会针对他对了,可别说是我说的!”
“唔”李寿点了点头,继而诧异问道“提醒三哥,这样就能破坏太子的设计?”
“当然不能!
此乃阳谋,阳谋不存在破绽!”长孙湘雨淡淡说道“就算他李慎知道了太子欲谋害的事,那又怎么样?他终归逃不掉,小女子只是想叫你借此与三皇子拉拢关系罢了,只要你取得他的信任,再在太子逼迫李慎时,主动请缨,替他揽下出征之事,如此非但可以不惹来李慎的猜忌,还会被他视为心腹爱弟,再者,在圣上面前,你也可以露一回脸至于其中那些为了笼络人心、哗众取宠的话,就叫谢安替你准备吧,他对这方面很拿手!”
“喂喂喂,你这算是在夸我么?”谢安没好气地望着长孙湘雨,不过对于她的建议,他牢是暗暗点头。
“既可博得陛下宠信,又不至于惹来三皇子猜忌,反面会叫他将殿下视为心腹……一石三鸟!一高明!”王旦由衷赞叹着,忽然,他犹豫说道“可太子……能想到这招么?”
长孙湘雨轻笑一声,淡淡说道”“可别小瞧了太子那帮幕僚,那些人,也是一等一的深谋之士!”
不过还是比不上你啊……………
望着仿佛做了一件无关紧要之事的长孙湘雨,屋内众人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没有说话。
什么叫做料敌先机?
这就是!
PS:好久没有弄VI口章节了,都忘记还要发布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