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声又再一次响彻庄园上空,一百多名黑衣人迅疾地去,箭如飞蝗,石头如冰雹迎头落下,一根根飞索挂上高大的墙头,有的被士兵一刀斩断,但更多的黑衣人却飞身攀爬,他们身体矫健,几个纵身便上了墙头,不过有些奇怪的是,他们似乎并不急着冲进去,而是留在墙头和防守之人拼斗,随着冲上来的黑衣人越来越多,战场也由墙头转到了墙内。
首先顶不住的是那些临时组织起来的奴隶,他们都是庄稼汉,如何敌得过这些有武艺在身的杀手,在几轮冲击下,他们的阵角变被拉得七零八落,看着满地的尸体,他们胆寒心裂,开始有人丢下兵器逃跑。
只有李双鱼率领的六十名唐军依然保持着强大的战斗力,他们一手握刀,一手执盾,十人组成一队,配合默契娴熟,而黑衣人却各自为阵,虽然个人武艺高强,人数也比唐军多,但丝毫也占不了便宜。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李翻云默默计算着张焕杀回来所需要的时间,她很清楚张焕的实力,并不指望自己这一百多人能有多大的建树,关键是那十个人能顺利潜入庄园,以他们的身手,只要张若镐露面,那他们就有机会将他射杀。
是时候了,李翻云张弓又射出一支火箭,带着尖利的哨声直冲夜空,随着撤退信号的发出,黑衣人迅速撤退,只片刻时间。所有人都跑得干干净净,有十几人慢了一步,被赶回的唐军射死或砍死。
一场突来地夜袭终于结束了,一切都安静下来,张焕默默在满地的死伤者中穿行,不到一刻钟的短短时间内,二百名庄园奴隶伤亡过半,自己的手下也死伤了十几人,他走到台阶前无力地坐了下来。凝视着远方黑黝黝的山岗,对手究竟是谁?竟将自己摸得如此透彻,张焕忽然有一种被人看穿的感觉,若真是这样。这个对手实在太可怕了。
他现在终于明白对手在黄河边的部署为何显得那样愚蠢,那其实是在麻痹自己,一切都是为了今晚的偷袭,这一刻。他深深的感觉到自己应多培养一些能干地手下,不要每件事都是自己亲自去做,还有韩愈那边招的马球军师,自己若有几个得力的幕僚。今天晚上就不会吃这么大的亏了。
不过,张焕又有一丝疑惑,似乎对方并没有占到多大地便宜。前面这般工于心计。后面却又草草收尾。实在是不合常理,
“将军!”亲卫陈平急匆匆跑来。他是带一队弟兄去查看庄园周围的情况,张焕见他眼中充满了惊讶,知道他必定是有所发现了,他不由站起来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将军快随我来,实在是怪异之极!”赶去。
在离墙约百步的河滩上,横七竖八躺着十具尸体,他们的打扮和今晚偷袭地黑衣一样,身上都湿淋淋的,在每个人的身边都放着一个革囊,革囊里有的装着飞刀,有地盛满了铁针暗器。
张焕正弯腰去查看革囊,却被两个亲兵一把扯住,“将军,飞刀和暗器都喂有剧毒。”
张焕忽然明白了,自己对手的真正用意是在这十个人,让他们趁乱潜入庄园,他们才是最后的刺客,可是,他们怎么会全死在这里?又是谁下地手?
张焕看了一眼陈平,又问道:“他们是怎么死地?”
“属下检查过,他们都是被带毒地兵器刺中,在极短时间内毒发身亡,但周围都没有遮挡物,下手之人是怎么靠近他们,属下就不得而知了,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下手之人和他们彼此认识,所以他们未加防备。”
张焕摇了摇头,这个解释有些牵强,他沉思了一下,便顺着河边查看,他看见了岸边粘有几根长长的芦管,便把它们拾了起来,仔细地查看芦管两端,果然是被刀削得十分整齐,张焕望着黑黝黝地河水,忽然淡淡一笑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看来是有人在暗中帮助我们。”
他把芦管扔了,轻松拍了拍手笑道:“事情过去就算了,今天我还有事,大家随我进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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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城虽然人口远不如长安密集,但它的城池也不大,相比之下倒比长安还热闹了几分,张焕带着几个亲兵从南门进了太原,一进城,喧嚣热闹之风便扑面而来,让张焕感到既熟悉又亲切,城门口那个卖糖粥的独腿大叔还在,摊前围满了手握铜钱的孩子。
行了几里便是南市大门,这里一切如旧,大门前熙熙攘攘,到处都是运货的马车,一群孩子舞刀弄剑从里面跑出来,张焕忽然想到了林平平,如果她在,不知还会不会成为这群孩子的头,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经历的这么多事,每个人都在变,或许她已不再是从前那个野丫头了。
转了两个弯,张焕便来到了林芝堂,台阶前冷冷清清,林芝堂的牌子已经摘掉,但似乎还没有租出去,大门敞开着,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个打杂的老人在慢吞吞清理房间,张焕抬头看了看天色,现在离约定的时辰尚早,他便走到台阶上坐了下来,向几个亲兵摆摆手笑道:“你们几个都坐下来休息一下吧!中午时再去办事。”
就在这时,张焕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笑声,“十八郎要去办什么事?我能否帮上忙。”
张焕一回头,只见从林芝堂内慢慢走出一人,张焕顿时惊讶得站了起来,失声道:“师傅!”
从林芝堂里走出来的,正是已去了蜀郡地师傅林德隆。只见他穿
粗布长袍,面带微笑地望着自己,张焕忽然觉得一切实起来。
“没想到吧!”
林德隆走到他面前,忽然笑着给了他一拳,“你这小子,现在居然这么有名气。”
“这也是师傅从小严格要求。”
张焕揉了揉肩膀笑道:“否则我现在就极可能是一介县令了。”
“你能去扫荡异族,这是让我最高兴之事,我蜀郡听说后,一口气喝了十斤酒。醉得一塌糊涂。”
林德隆欣慰地拉着张焕在台阶前坐下,“我听知愚说,你没有参加科举,后来又被太后罢了官。我也颇替你担心,可没多久我便听说你在回纥之事,这才放下心,男儿大丈夫。正该如此!”
张焕笑了笑便问道:“师傅怎么会来太原?”
“我是专程带孙子来给亲家翁看看,今天顺便来看看老房,正巧碰到你。“
林德隆沉吟一下便道:“你可有什么事需要师傅帮忙?尽管说!”
张焕闻言大喜,他的手下都是沙场上的战士。却没有一个武学高手,很多隐蔽的事情都不方便去做,师傅的本事他是知道的。绝对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张焕心中忽然有了个念头。他一直想为天骑营聘一个武术教头。师傅不就是最佳的人选吗?不过此事得慢慢来,他不露声色地笑道:“不瞒师傅。我来太原是为了张家之事,确实人手不足,师傅若肯帮我,那成功的把握就更大了。”
林德隆笑着摇了摇头道:“我知道逃不过所以才先自荐,说吧!你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张焕低头想了想,便笑道:“家主病势沉重,我想请师傅先去给他看看。”
林德隆微微一怔,他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答应了.
这时约定地时间快要到了,张焕向陈平点了点头,陈平会意,立刻带上两个亲兵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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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灿自从去年被张焕推荐掌了张家的财权后,为人做事沉稳了许多,一改过去无所事事的浪荡公子形象,这一年他做得倒也称职,钱物管理得滴水不漏,让一直耿耿于怀的张若锋挑不出他地毛病.
这几个月张家内部动荡,张灿做事也愈加小心,整日里沉默不语,和所有的张家子弟一样,三天前张若锋的自杀使他看到了一场暴风雨正向张家袭来,为此,他心中忧虑之极,不过昨天夜里他却意外地收到了张焕的信,张灿立刻意识到,家主回来了。
近午时分,约定地时间要到了,张灿和往常一样,先乘马车去了劝业行,劝业行就在南市大门的斜对面,他并没有进去,而是站在南市大门对面等待张焕的出现。
这时,一辆马车从西面飞速驶来,停在了张灿的身旁,车门推开,只见一人在向他招手道:“张公子,快上来。”
张灿认出正是昨天给他送信之人,他迅速钻进了车厢,车门关上,马车飞速驶离了南市。
“公子,真是抱歉,我家将军不能亲自来接。”
张灿瞥了一眼车窗外,见马车飞快地向北面开去,便笑道:“你家将军怎么从北门进来?”
陈平只是笑而不语,马车在太原城中奔行了一大圈,又回到了南市,张灿怔怔地望着窗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又行了一里,马车便在原来林芝堂地台阶前停了下来。
“到了!”陈平笑呵呵替他开了车门,向他拱拱手道:“公子请!”
张灿下了马车,迎面便见张焕从台阶上笑呵呵走了下来,“八哥,小弟等你多时了。”
张灿冷冷一笑道:“十八郎做事倒越来越小心了,既然不相信我,还叫我来做什么?”
张焕毫不介意,他微微一笑道:“如果我不相信你,会写信约你出来吗?”
张灿没有说话,他慢慢走近张焕,忽然猛地掐住他脖子笑道:“你这个家伙,都是自家兄弟,你以为我会出卖你?”
张焕用劲掰开他的手,吃力地道:“你小时侯就经常出卖我!”
张灿哈哈大笑,他亲热地搂张焕的肩膀笑道:“你能来找我,我其实很高兴。”
两人说说笑笑,便进了大门。
两人坐了下来,张灿便向他详细地叙述了这几天府中发生地大事,他苦笑着道:“张若锦接手了府中地大权后,整个张府便被他闹得鸡犬不宁,他先是到我这里来查帐,但没有查到什么结果,便把所有地帐房都抓了起来,只有老钱生病未来逃过一劫。”
张焕沉思了一下,又问道:“我听说官府好像发现了一封信就放弃了追查三叔的案子,你可知那封信地内容是什么?”
“具体我也不知道,不过那封信恐怕和家主有关?”
“为何?”
“因为太原尹韩延年看了那封信,当天就称病不起,如果不是牵涉家主,他又何必如此。”
张焕点了点头,张灿说的确实有道理,他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给张灿道:“这是家主写给父亲的信,你交给他吧!”
张灿接过信,默默地点了点头,张焕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笑道:“你还记得是怎么得到这个财权的吗?”
“我当然记得。”张灿淡淡一笑道:“物以稀为贵!”
说罢,张灿快步向大门走去,快要走出大门时,他忽然听见张焕低声问道:“八哥,你来做家主继承人如何?”
张灿一下子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