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浸泡在温暖的水中,一如在母亲腹中般温暖,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理,安静得等待降临的那天……只是,时间流逝太块,有些东西,还未来得及去了解,它就消失在你眼前,留下的只有一片空虚。
赵云琴轻叹一声,将脑袋浸没在水中,一股黑色在水中飘散开,恢复原本的雪白。
白了就白了罢,反正头发早晚是要白的。
罢了,罢了……不能强求的事情,何必去在意?沐浴完,赵云琴擦拭着自己的长发,看着那白如雪的颜色,苦笑一下。
破魔之后,一头乌发变成了如今这颜色,天意吧,算是惩罚么?与其说心魔是从小积累的怨念,不如说是为他所害之人的仇恨。
白色,太过圣洁,太过美好,有种虚幻的感觉,仿佛在下一刻便会消失,如同云一样,变幻莫测。
用一根青色的缎带将满头雪丝松松地束在脑后,穿上一身青衣,看着镜中的自己,还是那般极至的美,那头银丝丝毫没有削减他的完美,反而多了一种朦胧的美。
身体被小心翼翼地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千凝,我的头发,是不是很奇怪?”“不,很美。”
靖千凝露出一个笑容,眼中却难掩的苦涩。
他的云琴为何会变成这样?如此脆弱,脆弱得让人心疼。
为何人人都对他这般好?“找我有事么?”赵云琴抬起头,恢复一惯的笑容。
“嗯。”
看着那张绝美的容颜,靖千凝有一瞬间失神,“再过一个月,就是武林大会了,红颜阁必然是要去的。
云琴,想不想去看看?”“武林大会么?”来了些兴致,赵云琴眨眼笑道,“自然是要去看的,怎么说都是武林盛事嘛。
而且这次武林盟主让贤,竞争一定很激烈,不去看太对不起我自己了。”
靖千凝笑了,眼中却闪过一丝阴郁,“既然是盟主让贤,落云谷必然会来插一脚,还是小心为上。”
“千凝,你似乎和独孤碧有仇啊?”赵云琴将脸偎进这个温暖的身体,不知何时,竟有些依赖他了。
“谈不上有仇……”靖千凝皱起眉,“只是纯粹地看那家伙不顺眼而已。”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独孤碧,那双血瞳里,孤傲的冰冷,傲然天下的气势,带着嗜血的残忍,让人无法抬头仰视,心生寒意。
他独孤碧是惟一一个,让他靖千凝感到心悸的人物。
赵云琴失笑。
只是纯粹地看一个人不顺眼,就要拼了命将他打败,男人还真是难以理解的动物。
“云琴,今天我们就要动身前往华山。
路途遥远,坐马车约莫要半个月。”
靖千凝轻抚着他的脸,温柔地笑道。
“坐马车?”赵云琴一挑眉,“为何要坐马车?骑马不更好?”“你要骑马么?我怕你身子受不住。”
靖千凝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赵云琴不满道,“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像女人那样坐在马车里?未免会被人笑话。”
靖千凝愣了一下,忽然大笑起来,“我的云琴,不愧是我的云琴!”赵云琴莫名其妙地瞪了他一眼,“千凝,你小看我?”他十七岁就拿了国际赛马比赛冠军,他的技术可是举世公认的。
“没有没有,我怎么会小看我的云琴。
那好,我就把我的坐骑给你。”
为了避免云琴受伤,还是小心点好。
* * * * * *靖千凝的坐骑不愧是千里名驹,坐在上面如履平地,神驹日行千里也不会觉得疲惫。
“行云,不愧是千里名驹。”
赵云琴轻抚着行云身上黑缎般的鬃毛,赞不绝口。
行云没有反抗,任他抚摸。
靖千凝有些惊讶,“行云脾气暴躁,极难近人,我也是驯了它三个时辰才将它降服,它居然没反抗你。”
赵云琴只是淡淡一笑,“马是有灵性的,只要你真诚待它,它自然不会反抗你。
你说是不是,行云?”行云微微颔首。
靖千凝今天算是开了眼界,行云算是遇见伯乐了,他无奈地笑了一下,下令道:“出发!”数十人卷尘而去。
赵云琴的骑术果然精湛,座下又是行云千里,要追上他实在有些吃力。
不过……靖千凝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看着那抹身影,身后飘逸的银发,有种永永远远都这样看着他也无所谓的感觉。
赵云琴忽然勒马,看着前方,面色凝重。
靖千凝来到他身侧,却也皱眉,“有埋伏?”“快退!”两人同时喊道。
掉转马头往回狂奔。
一阵阵爆炸声在其后响起,距马不过三尺。
脱离危险,众人皆惊出一身冷汗。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味和硫磺味,赵云琴深深吸了口气,沉吟道:“这是土制炸弹,威力虽不大,但足以伤人。”
靖千凝略感诧异,“你怎么知道?”“你看嘛,这炸药爆炸时不带火光,是土制炸弹的特征。”
赵云琴笑了笑,“以前对这个感兴趣,研究过一段日子。”
而且他还亲手制作过炸弹,是定时炸弹,可惜这里没材料。
靖千凝看着他,眼神复杂,“总之还是避一避,对方在暗我们在明,形势多我们不利。”
赵云琴看了一下地势,这里空旷无物,若要找地方躲避显然是徒劳,对方显然等待最佳攻击时机。
不如反客为主,让对手自动现身。
赵云琴拉过靖千凝,在他耳边轻语一阵。
靖千凝先是疑惑后是惊讶,然后下令道:“就地休息。”
一名随从当即反问:“主公如此决议,到底为何?我等若是呆在这里,岂不让人当活靶子?”靖千凝给了他一个稍安毋躁的眼神,轻声道:“柳华,见机行事。”
柳华依旧不服气,正欲开口,却被赵云琴一把拉过,“各位先请坐下。”
众人依言,席地而坐,赵云琴才开始说道:“如今敌在暗我在明,我们不知对方是何方神圣,究竟有多少人,形势对我们不利。
但从先前的攻击来看,对方只是埋下炸药,没有与我们正面交锋,显然知道我们实力不弱,明斗显然是不行的。
对方大概是料到我们受炸药袭击,定会人心大乱。
而我们就在此地等待他们进攻,一来可以修养生息,等待决战,二来对方反而会犹豫不决。
若是久战不下,对方必定会士气削减,到时我们再进攻,岂不可以以逸待劳,反客为主么?”众人面露钦佩之色,连靖千凝都为之动容,“云琴,你如何料定,对方一定犹豫不决?”赵云琴看着他,眼中很平静,“千凝啊,人就是这种动物,越明显的目标他反而越犹豫,对手越轻松他反而越焦躁。
司马懿乃是一代名将,但面对诸葛孔明的空城时,却犹豫不决,诸葛孔明已经摆明此是空城一座,司马懿又何故退兵?”靖千凝沉吟道:“怀疑有埋伏。”
“没错。
诸葛孔明行事向来小心谨慎,现在大胆一回,对手却犹豫了。
此两者虽处境不同,其实道理是一样的。”
赵云琴淡然一笑。
靖千凝忽然发现,他身上还有好多地方,他没有看透。
众人开始调养生息,但耳目时刻注意着周围的情况,稍有异响都不放过。
果然不出赵云琴所料,日近黄昏,对方耐不住性子,率先攻击。
靖千凝早有所料,敌方一入陷阱,他就开始收网,初战告捷。
虽歼灭大半,但仍有一小部分趁乱逃脱。
“被他们逃了。”
阴郁冲眼中一闪而过,“如此一来,我们的行踪……”“不急不急。”
赵云琴却笑了,他挥了挥手中的小瓷瓶,“我在他们身上种了‘千里尘’,他们逃不了的。”
千里尘乃是追踪密药,其香极淡,却能绵延千里,只有施药者才能闻到其香。
除非中药者已死,否则此香不会消失。
靖千凝却皱眉,“现在天色已晚,难说再次碰上此类事件,就放任他们去罢!”“可是……”柳华几欲劝谏,都被靖千凝阻断,“不用再说了。
而且……我也想知道,敢袭击我的人是什么人。
既然他要杀我,就不会就这么放过我,必然还会再度攻击。
我们在这里纠缠不清,只是徒劳。
快些赶路吧!”众人默然,跟着靖千凝策马离开。
赵云琴蓦地皱眉,眼中闪过一丝悲哀。
千里尘的香味……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