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黑暗
碰!沉闷的撞击声在广大的空间之中回响起来!
“你们这些怪物从来就不会想到比装可怜更加好的战术了是吧?很不幸,我对于辨认你们这种没有脑子的蠢蛋啊,感觉特别的灵呢……”女牧师的声音中带着十分的得意洋洋——她确实有些得意的资格,少年的身影已经远远的飞了出去,像是被攻城车撞到一般,撞上远处的墙壁,然后像是破布一样缓缓的滑下来。
随着这个过程,那个少年的身体开始奇妙的幻化了——最明显的变化从头顶开始,那头本来杂乱得像一蓬海藻一般的头发。忽然褪去了黑的颜色,变得如月光般银白……不,并非银白,而是透明般的“无色”。而且不断的抽长,变化,就在几个呼吸之间,已经从短发变为了披垂下来的半长发型。
而事实上,变化的不仅是他的头发而已……滑落到地面时,他还保持着一个标准的人形的外表。但是除此之外,他身上再无和人相似的地方……
四肢瘦削成为一种异常的纤细,而他全身**出的部分,都都如同婴儿般光滑白皙。与他的头发一样,甚至可以透过他们,清楚的看到其下青色的血脉。而那些皮肤更是如同丝绸般光滑,没有眉毛,透明的头发是他唯一的体毛。一张面孔上只能找到两只灰白的,没有什么光泽的眼睛,只有康斯坦丁的注意力,才能在那原先是鼻子与嘴的地方找到两条如同细线般的痕迹。
“原来是个变形怪……难怪很难找到凶手。不过似乎又有点不同?”
其实这个形象倒是跟康斯坦丁的记忆中,某些科幻片之中的外星生物有点类似。不过,它却是这个位面中最为危险地几种生物之一,甚至还要超过魔鬼和恶龙——因为至少你看见那些家伙的时候,还有可能立刻逃走。而这种玩意儿的真容,则往往是人类一生也没法知晓的,即使他已经将匕首刺进你的心脏。
“还有那边的那个!你打算鬼鬼祟祟的站在那个隐形结界之中多久?”
并没有等到术士整理出那个怪物曾经在自己的记忆中的哪个角落中曾经出现过,女牧师呼喝的对象已经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术士抿了抿嘴唇,当辨认出是这个培罗的新晋选民大驾光临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那个隐形术恐怕起不到什么作用,可惜的是,自己已经距离任何能够遮蔽身形的地方都太远,这个时候藏头露尾,不过徒增怀疑而已。
“我想,如果我说我是路过,你一定不相信。”
“你很聪明。”
“还是找个活口来问问得好……”
“活口?”薇拉妮卡忽然嫣然一笑,一片片的光线在空气中开始有如实质般凝聚,洁白而柔软的羽毛在她背后缓缓飘飞,组合成为太阳般光芒温暖的羽翼,而她的声音却随之仿佛北风一般冰寒起来:“其实用不着,克莱恩是培罗的坚定战士,如果他恢复了,那么你只是徒增一个对手而已……还是说,你打算在我面前,操作这些可怜的牺牲者的灵魂?”
“果然没有办法沟通啊……”术士摇了摇头,事实上他很确定,如果不是自己之前在培罗面前重挫了她,以及伤害了神祗化身的表现,那么对方根本就不会给自己说话的机会。
幸好,也没有必要特别沟通,毕竟这里并不是卡伦城,会有诸多人两方压阵,以世俗公理要求所有人摆事实讲道理。也不是随便什么地方的郊外,有当空照耀的和暖的阳光,可以随意只有倾谈。这里是某个不知名的地下建筑,某个不知名亡灵法师的实验室,所以也……不是个对话的好地方。
地面的震响随着墙壁上的某个地方向一侧滑开而变得清晰起来,摇摇晃晃的巨大身影从这个新的通道之中走进大厅——不出意外的,那是一只魔法师最喜欢豢养,用作守卫的巨怪。
这个庞然大物有着至少两个人一般的身高,以及至少五个人的宽度,一层干硬的,仿佛灰绿色泥浆凝集而成的皮肤紧紧地绷成那个粗壮的躯体,硕大鼓胀的肚腩,以及相对短小,却长着足有一尺以上巨大勾爪的四肢,有那么一点点像是食人魔,但却又更加古怪,就仿佛造物者在试图制造一个巨人的时候不小心弄错了身体和四肢的比例,却又不得不将之勉强的组合成为一个滑稽的模样。
而且如果说那个直立支起的姿态还带着类人生物的某些特征,那么他的脑袋简直就是个活生生的悲剧产物……实际上那根本就是个应该放在别的地方的东西——仿佛被切掉了一半的空心球体上带着一个黑色的,格外深邃的大洞,只有在这球体上方有那么一点点瘫软的泥浆一样的东西,和两道勉强比褶皱裂口大了一点的部分,与之组成了一个能够称之为是面孔的形状——这还是多亏了康斯坦丁已经见识过无数的抽象作品,才能将那个拍的极为扁的部分和面孔联系起来的缘故。
不过大概不会有什么面对这个家伙的人会为这滑稽的外表露出笑容——那灰绿色的身体上,隐隐透露出的无数张人类的面孔,就好像他们想要从其中挣脱出来,而不住的挣扎让他们变得格外的扭曲狰狞,光是看着,就足够让人从心底之中升起一股莫名的寒意。而就在它移动的同一时刻,这个怪物那看起来比头颅直径还要深邃了几倍的大嘴,骤然和身上的面孔一齐发出了尖锐的嘶叫!一股无法形容的腥臭气味儿开始在周围的空间之中弥散开来。
这不是分出手掩住耳朵和鼻子就能解决的问题。
可怕的振动在空气中形成一波一波肉眼可见的涟漪。术士和牧师不约而同的向两边跳开,于是那涟漪在他们原本站立的地方荡漾着迸发开,变成堪比雷鸣的巨大声浪——在四面封闭的空间之中这简直是一场灾难!山壁的回响仿佛吱呀的呻吟,一阵阵的灰尘从颤抖的天顶上洒落,而一个轰鸣前面的还没有消散,又被后面的推到更高亢的地步。最后空气在这种强力的呼啸中破碎了,连带着毁坏了所有存在于空气中的事物。
当这轰鸣终于结束,一沉尘埃已经把周围渲染的乌烟瘴气,被击中的地方尤其严重,看起来坚硬光滑的石板已经成为了一层比海滩的细沙还要柔软的尘埃,那个范围让康斯坦丁的眼神收缩了一下,虽然共振对于坚硬物品的杀伤力格外巨大,但显然这一记如果击中了人体,恐怕也不见得就会比重炮击中轻到哪里。
“扭曲了生死界限的悲哀存在,以培罗陛下的名义救赎你的灵魂!恩赐你回归永恒的沉眠!”女牧师高声念出祷词,将温暖的光泽笼罩在那个怪物身上,不过除了让怪物又发出一个尖嚎之外,没有起到任何的效果——只有术士在那之前便做出了一个准确的预知。“最好还是替你的培罗陛下省点力气吧,那东西是个魔像!”。
女牧师恼怒的哼了一声,然后将光泽在战槌上凝聚出巨大的光之剑锋。
人影交错,隆隆的巨响似乎是这座山自己发出的巨响和抖震——那只是魔像那足可把一头牛打得稀烂的一记爪击,掀起了地面上的一大片碎石,然后随着轰的一声,这个令人恐惧的大怪物仰面倒下,一道逐渐裂开的巨大伤口,让遍布着面孔的身体几乎从中分成两截!继而散发出猛恶的烧焦一般的恶臭气息!而牧师则向后高高飞起,凌空一个漂亮地后空翻,光翼煽动之间,缓缓的落下。
“真是令人恶心的东西!”
女牧师发出了一个愤怒的娇叱,那个人形在地面上翻滚着,他那灰绿色仿佛硬化泥浆的身体这个时候似乎真的变成了一块泥巴,在他的两只爪子不断地挥舞按压之中,竟然逐渐的又接合了起来!尽管结合面还在不断的翻滚鼓胀,但是只是几十个呼吸之后,原本已经被腰斩的怪物已经再次站了起来。
“照我看,你还是带上那个倒霉蛋赶快离开这里为好,否则的话,等到……”
“我就已经试过了,不过这里的空间很特殊,传送法术无法发挥作用!”
“这种事情你应该在一开始的时候就考虑到吧?”
康斯坦丁发出一个低声的诅咒,绿色的光线在他手指尖端迸发开去,将那怪物的两只短腿变成无法恢复的粉尘。然后他注意到视野中各种各样的法术灵光开始不断的闪烁,显然,这个地方的布置被全数开启了。
“贵客远来,无任欢迎……”一个低沉而怪异的声音穿过了灰泥魔像的尖吼,在这个空间中响了起来:“感谢死神的恩赐,给我带来了如此强大的灵魂……”
“或者,这也算是一个意外之喜?本来在我的预料之中,象你们这样强大的灵魂,应该会在一段时间后才能够造访我的居所,没想到即使半变形怪这样的游荡者,还是没能完全瞒住你们的眼光啊……”
低沉怪异的声音似乎是经过了某种程度的改变,但是却无法掩饰声音中带着的那一种奇异地,令人毛骨悚然地漠视——那让人不由得产生一种错觉,彷佛自己像一具尸体一般正躺在一张解剖台上,又彷佛自己是那些正被关在玻璃瓶子之中被人仔细观察的昆虫。
“你是什么人?”女牧师开口道,不过在这个同时,她已经到了那个圣武士面前,将磅礴的正能量输进他的体内,将这个倒霉的家伙唤醒过来。
“喔噢,这样可不好……这位小姐,虽然我很清楚,三神的信徒大都是一些没有什么脑子的神奴,不过,您最好还是搞清楚一件事情……”虚空中传来的声音发出了一个刺耳的嘎嘎长笑:“这里可不是你们那个可以用培罗名义胡乱动用力量的神棍聚会地,在这里,你的那个神祗陛下帮助不了任何人,当然也包括你在内!”
随着话音落下,那个圣武士忽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号!他的身体像是吹胀的气球一样膨大起来,那件麻布的衬衣立刻在嘶嘶声之中被撑裂,血管在他罗露出的皮肤上清晰地浮现,很快便因为那巨大的力量破裂开来,而源源不断的血液便从他每一处身体的缝隙中被挤出,好像正在用自己的肌肉骨骼压榨自己的血管一样。
“混……混蛋!”薇拉妮卡发出了一个惊讶的怒吼,但是还没等到她再次祈求一个培罗的神力,那名圣武士便随着碰的一声闷响向着周围崩裂开来!血液混杂着内脏的碎片烟雾一般向着周围迸射,尽管女牧师在第一时间向后退却了几步,却仍旧没能逃过被迸溅了半身鲜血的命运!
康斯坦丁的眼神微微收缩了一下,虽然他很轻易地便察觉到对方是借助那张石台上某个被血迹掩盖住的法阵向圣武士身体上传递了一个法术,但是这个法术的效果却好像跟记忆中的某个高阶法术非常类似——除了那具尸体并只是胸腹迸飞成为了一个血肉模糊的大洞,没有完全被爆裂成为碎片之外。
但是那似乎也并不代表着失败,血液已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蒙上了一层晦暗的颜色,然后残余的尸体开始**真,缓缓的撑起了身体!
“你这个应该被打进无底深渊,生受圣焰焚烧的魔鬼!”
薇拉妮卡的怒火显然已经被完全点燃了,她猛地举起了手中的战锤,炽烈的圣光从她身后的双翼上喷薄而出。将周围所有的污秽)——暗红的鲜血,残损的肉块以及那已经被转化成为了亡灵的牺牲品包裹在内,然后在下一刻便将之全部化为了灰烬!
“嗯,我得承认,这位小姐你确实有着相当不错的力量,甚至可以说,你的力量已经远远的超过了我……不过。”那个声音这个时候再次响起,带着一些不屑的成分:“那毕竟不是你自己的力量……嗯,应该说你们这些神奴向来如此,得到了一些力量便经常去使用,却并不清楚其中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奥秘……真正对于力量的掌控,你们永远也不会懂得,就像这样。”
他这一次的语声似乎故意放的很慢,而随着他的话音,云雾一般的从四周向着大厅的中心席卷过来,几乎就是在转眼之间,便已经将所有的光源通通掠夺殆尽。也似乎掩住了他的残音:“你们就来试试看……”
“这是什么?”康斯坦丁轻轻掠下罩袍的兜帽,他注意到那些滚滚而来的黑暗竟然无法被看穿……术士心中忽然有种厌烦的情绪升起,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不知为何让他忽然想起了不久之前的那个梦境。
“小把戏而已!”牧师这个时候已经冷笑着举起手中的钉头槌,开始吟唱出昼明术的祷文,白光骤然从全身喷薄而出。不过只是瞬间之后,事实就推翻了这个冒失的丫头发出的言论,白光只是闪烁了一下,立刻被黑暗吞噬得无影无踪。甚至,就像是激怒了这些黑暗一般,他们更加紧密的缠绕上来,将所有的光线全部吞噬进自己的身体之中,也顺便让最后的一点可见范围变成了彻底的黑。
康斯坦丁紧抿着嘴唇,轻轻的走了两步,周围似乎并没有特别的变化。他试图用感觉去感受周围的声音和空气流动……但是周围的黑暗却仿佛有生命一般,紧紧的将他的所有感官都包裹了起来,除了近在咫尺的女牧师和自己的呼吸与脚步声,什么声音也没有,让人根本无从判断任何的远近,左右,乃至上下。这种无边的静谧环绕着周围,寂静的似乎带着死亡的气息,忽近忽远,让人无法琢磨……
按照常理来说,借助奥比利斯领主赠与的力量,他应该能看清所有黑暗,但现在的结果是他什么也看不见,而最为让他感到不舒服的,是似乎有着一种冥冥之中的力量在起着作用,就像是一只巨大而无形的手掌,从他的身体上不断的剥离着一些东西——那是一种很诡异的感觉,虽然全身并没有感到任何形式的不适,但是心中却有着那种明悟,似乎是自己的力气在一丝一毫,不间断的从全身的皮肤上渗透出去。
“喂,你能不能……你能不能想点办法?”女牧师的声音在极近的距离响起,让康斯坦丁挑了挑眉毛,他从对方的声音之中似乎听到了相当的惶急和惊恐,甚至还有一些直属于女性的柔弱……就像是碰上了一些可怕的事情。
于是缓缓伸出手,术士凭着声音来判断她的位置,只是刚刚碰到了一些什么,近在咫尺的尖叫便让他的耳朵立刻受到了一次高音频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