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无所谓的提问着，术士的右手却在袍袖之中紧紧地握住了拳头，强行压制住心中的那些波动——赛达洛斯和艾瓦梅尔恩，两者非但并非一体，甚至还曾经是互相毁灭的死敌大仇……尽管现在艾瓦梅尔恩已经同样是掌控着恶魔领主力量的异端，但是两者之间大概也谈不上什么亲密无间吧？那么身为其中之一的使徒，却容纳着另外一个存在的意识的自己，到底要在两者之间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正确的说，是同归于尽，战场上最终只剩下我的分身与她而已……不过也正是由于她的胜利，才最终动摇了那些神祗统治的基础。可惜，女人终究是女人，虽然我不知道天界生物是不是也这么分。但是雌性生物总是不适合领导什么……或者争取最大的胜利……”或者关于那场战斗的回忆正占据着奥比利斯领主思维的主要部分，他似乎并没有顾及到探查术士的想法，但这个回忆最终也没有持续太久：“你如果能够再多跟她保持一段时间的交流就好了，这样我便可以得到更多的信息……现在能够知道的实在是不多啊，只来得及探查到那个光明之神什么的，跟她建立的一个临时契约的内容……”

“那真的是一个有效地契约吗？”康斯坦丁皱了皱眉头，虽然说这个提案是由他刚刚提供给艾瓦梅尔恩的——能够跟神祗达成和平契约，哪怕只是一个短暂的契约，对于自己发展力量也是有相当的好处的，但这其中的细节模糊不清，而从表面上看起来却又进行的太过顺利了，因此总是让人心中难安：“作为神祗的存在，不是必须遵守自己的规则嘛？他这样作，岂不是在违背他信守的正义……那样不会导致他的规则崩溃吗？”

“神祗之中的处事方式，与人类也没有太多的分别，甚至更加肮脏和直接，太阳神培罗，他的神职里面可并没有守序领域，据我所知，他所选定的眷顾者可大部分都是年轻健美的小女孩，就足够知道他是个什么品性的存在……”赛达洛斯的声音中带上了几许欢快的不屑——身为恶魔领主，显然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诋毁和轻蔑对手的机会的：“规则也并没有规定善良不能与邪恶谈判，因此只要不是密谋让另外的所谓善良者受到损害，他并不需要遵守什么规矩或者是法律。”

“那么圣库伯斯特那个正义狂不可能会坐视不理吧？他可是律法之神啊……”

“那也简单的很，只要他不知道就可以了。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到，所以什么也不知道……不知不能，这不也是全知全能的一种形式么……”

“太牵强了吧……如果他们临时毁约呢？”

“那就更合适……在多角利益存在的时候，虽然风险会增加，利润却会变得更多不是吗？”奥比里斯领主的笑声仍旧低沉，温和，带着磁性的魅力，但其中却没有任何从别人角度考虑事物的温情意图“这种情况很难发生。他们那个虚无的大脑还没有被规则完全同化，就应该没有忘了现在，死神才是他们最大的敌人，在面对着这个强大的对手的时候，还想要跟一个曾经祸乱整个神界的奥比利斯领主对抗？如果是你要找人合作，会去找一个你熟悉的，一段时间之内无法对你造成损害的家伙，还是一个跟你差不多强大，但是却明显能够干掉你，也想要干掉你的人呢？”

“看情况吧……”

康斯坦丁晃了晃脑袋，对于这种以恶魔之心度神祗之腹的推论并不苟同，不过他也并没有就这个问题上投注更多的精力，一片片光影在他周围的空气之中凝聚又散开，三个单词的声音落下，他已经出现在了卡伦城的城头上。

西方如血，夕阳已没。远方的天空，已经逐渐沉寂成为一片冷淡的青紫，看来即使是主神的光辉，也不能扭转时间的规则，只有那巨大的漩涡之中，灿烂的星河仍旧没有完全散去。

与两位神祗的交流并没有持续太久的时间，康斯坦丁的视线之中，仍旧能够看到那几个的黑影在远方的天际挣扎着，只是轻微的叹息了一声，术士已经失去了追击他们的兴趣。

这几个看来不过是来执行侦察任务的狮鹫骑士是幸运的，神祗的降临拯救了他们的性命，否则，大陆上所谓最强的部队在超时代的武器面前也不过是一群靶子而已……他们也是不幸的，因为如果不是一些事情，康斯坦丁恐怕还不会动用这件已经制作了许久，却一直也没有拿出来用的大杀器。

原因不多，一大一小的两个而已。

第一个原因，便是银龙温迪诺拉的失踪。

在记忆之中岛国创作的一个很文艺的动画片里，女主角的失踪引来了男主无尽的恐慌，恐慌之后，便是彻底的，毫不顾忌付出的寻觅，那种付出让触动了很多人的心弦，幻想着自己也能够拥有这样的一个人，为之付出……但是康斯坦丁在面临这个情况时的第一反应，却是愤怒的。

因为据那天晚上与之进行了一场战斗的几个得力部下的说法是，她跟着那条公银龙逃走了——说实话如果不是三个契约生物绝对不可能对自己说谎的话，康斯坦丁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否决这个情报的真实性……

作为一个自私的男人，染指别人的女人会带来一种精神上的强大征服感，但是如果别别人染指了自己地女人……作为传统的天朝子弟，康斯坦丁的思维方式里，这夺妻之恨可是比杀父之仇还要不共戴天的。而且更加令术士暴跳如雷的是，当他试图通过那个被自己深植于银龙灵魂之中的魔法印记来找到对方时，却颓然发现，本应万无一失的保险手段竟然不知怎么的失效了……，

逆推的女人如果不是好感值过半，铁定有阴谋……这句话是谁说的来着？

好吧，或者这不是一个原因，而只是一个诱因，一粒点燃了火药桶的星火。或者，周围那种日渐复杂的环境已经让术士本能的开始不习惯，开始感受到了危机，于是在这个时候，他本能的想要用一个冲击性的事件来改变它……

一场战争。

神殿骑士团是教廷拥有的唯一一支武装力量，其职责本来是卫护各地神殿的安全，不过这支由圣武士组成的战斗团体，却也是大陆上少有的几支与狮鹫骑士匹敌的战士，尽管他们没有飞行的能力，可是神术的补偿便已经足够让他们更加强大……更重要的是，这帮家伙们是上面一个命令，便可以为之去上刀山下火海的战士。面对着这样一些近在咫尺棘手敌人，康斯坦丁纵然并不畏惧，但是却也并不想要去习惯……

因此，康斯坦丁要想些办法将之引向于自己有利的方向——虽然是强大的，隐藏着许多力量的敌人……但那不要紧，只要他们拥有足够的战斗力，就把他们拉上自己的战车吧……至于卡伦城可能会因此陷入危机之中？只要干掉那个老家伙，这些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啊……卡恩大人！终于见到您了……”

维克多滚圆的身影连滚带爬的冲到了康斯坦丁的身边……嘶哑的声音让康斯坦丁习惯性的皱了皱眉头。这位城主的总管此刻的样子看起来有点狼狈……好吧，应该说是狼狈之极——他鸡蛋一样光滑的脑袋上面惯常似的遍布着汗水，原本挺括合身的时髦麻布衣料已经变得褶皱不堪，还有好几处不知道在何地被勾破了的裂口。

如果只看这个外貌，或者大家都会相信，刚才的狮鹫骑士已经将卡伦城攻破了——不过或许他带来的消息，也和这座小城被攻陷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那些可恶的流民，他们正在城市之中宣扬着古怪的言论，说什么康纳利维斯家已经进攻了这里，恶魔的天火很快就会烧到我们的头上……现在整个城市里都在议论纷纷的……”

在战争到来之后，或者说一直到刚刚日落之前的时候，卡伦城中的大部分人仍旧认为，自己可以安静悠闲的过着他们自己的小日子，他们其中的大多数终其一生都不可能离开这座城市周围，更不要说跨越几个行省，他们的世界仅仅只是一片小天地，他们知道帝国的的广大，却对其漠不关心。发生在远方的世界的惨烈战争对他么来说仅仅只是茶余饭后的闲话而已。但是现在，战争来了，那飞翔的黑色的影子，将这些惨痛的战争，将恐怖的敌人都放到了他们的面前。

鸵鸟将头埋在沙子里，以为危险就不会来临了……但是现在，鸵鸟的头被从沙子里抽出来了，那些翱翔过天空的阴影，将惊恐确实的散布了出去。

名为惊恐的东西在神经之中流窜，虽然只有那么微不可查的一点点，但是加勒特利仍旧感觉那似乎是条小小的毒虫在他的肚子里扭动着。腐叶之月的夜晚已经带上了几丝帐篷也无法阻挡的，北风的寒意，不过这位狮鹫骑士发现自己脖子上的衣服湿漉漉的非常难受，几乎影响了他那个少有的笔直站姿。

“这么说，他们是使用了一种可以穿透魔法力墙的魔法进行了远程的攻击，所以才让你的队伍受到了如此的损失？”布雷尔斯福德?康纳里维斯从几张羊皮纸之中抬起头来，身上千人长专用版的细链甲发出低沉的摩擦音：“而且，你确定那不是忽视魔法防御效果，而是力墙过载粉碎了是吗？”

他是个脸色冷峻、目光深邃的中年人，与加勒特利这样的老兵油子不同，无论谁看到这位千人长，都会承认自己在面对一个真正的军人。那时常眯起的双海蓝色的眼睛闪烁的寒光，即使是在笑着的时候也会给人以相当大的压迫感。

正在面对着他的加勒利特自然也不例外，

“是的，长官，”狮鹫骑士队长挺起胸大声回应道……

对于自己的失败所引发的后果，他已经做好了一些心理准备，但另外的一些可能性却又让他寝食难安，狮鹫骑士号称大陆上最为精锐的部队，尤其是其中的空骑士更是金堆中的精锐……你没看错，就是金堆，特殊的训练，特殊的装备，特殊的后勤补给，每一个狮鹫骑士都跟金币堆砌起来的没有什么区别，而自己却在一次普通的侦查任务之中损失了至少三堆这样的金子……而且最让加勒特利郁闷的是，到现在他都不知道敌人究竟是谁，那种奇怪而又恐怖的攻击方式究竟是什么——这对于前去执行侦查任务的人来说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

“根据我们亲自与之血战得到的消息，那座小城里确实是有一个新近到来的流浪法师，他的能力非常可怕……甚至有可能是一个跟深渊之中的恶魔有联系的邪恶人物……所以，我想布雷尔将军您不必过于责备加勒利特骑士，敌人的力量是我们不了解的……”

布雷尔斯福德挑了挑眉毛，眼神扫过那个正在优雅的翘着兰花指，夸夸其谈的家伙……这个小混蛋的子爵叫什么？伊曼纽尔，还是伊玛纽尔之类的来着？菲尼克斯现在似乎已经变成了这种小贵族的生产地，这样的窝囊废随手一抓就是一大把，简直像是黄油里的苍蝇一样令人恶心。

但是更加令人恼火的是，现在自己还必须要在某些地方依仗这些令人看不过眼的混蛋玩意儿。毕竟家族的武备就算再强，抢下来的地方也必须要有些中下层的人员来进行打理才成。总不可能现在就从军队之中委任几个有功之臣接管他们的土地吧？那样的话下一季的军粮恐怕就要变成没影儿的事情了。

而且这个家伙和他的那两个同伴——这一片地界上的三个领主，简直是厌恶人之中的翘楚……在恬不知耻的投降之后，他们竟然还自不量力的纠结了一批‘友军’，一支驻扎在周边，像是见了血的苍蝇一样赶都赶不走。

这些乡下贵族们召集士兵可没有什么稳定的源头，募兵的标准更是只有强悍而已……过来的人里面，十个有九个是不安分的家伙，而且这些人过来之后同样也不干好事。吸取了教训的他们，倒是不敢公然杀人放火，不过打架、斗殴、偷东西这类事就经常发生，后来渐渐发展到勒索、抢夺的地步。这一个星期驻地附近的利卡城甚至已经发生了十几起**案，还有两个人被杀。虽然最终号称还在追查，但实际上谁都知道是谁干的……

“多谢您提供的情报……子爵阁下……”

布雷尔斯福德挑了挑眉毛，冷硬的回应了一句。他本来就没有惩戒自己属下的意思，从他和他的队员们，以及随行的飞空艇上的人员的报告来看，当时的情况确实是很难找出这位队长的任何过失……他的小队现在还保持着最少六成的战斗力。这已经是托了他当时判断准确，以及一点运气的结果，只是这个突发的情况，让千人长有些头痛……

一座人口不过万的小城充其量只能供给一支几百人的士兵队伍，就像是墙上的苍蝇一样，根本不足以去重视，胡乱的试图去拍只会浪费时间，即使是将他们放在那里不去管理，在现在的大环境之下也只会自生自灭，但是一个拥有一名甚至是几名法师的小城市可就不一样了，他们会成为一颗坚固的钉子，随时都有可能给不重视它的人一个狠狠地教训。

即使想要出手将之拔除，如果不得法也只会让自己的手皮破血流而已。

魔法师一直是令人畏惧的存在。虽然一个魔法师擅长的魔法各不相同，但威力却是相同的恐怖——对普通人来说，黑巷之中的斗殴里，一个火球或者一束闪电可以轻易地夺走一个人的生命，而在战场之上，一片死云术可以轻易地夺去百名士兵的性命。能够与异位面沟通的唤的一只异空间生物也足以将数十个骑士撕成碎片。然而这还没有考虑进去他们无穷无尽的魔法装备、大量的低阶魔法施法能力等等。而一旦让一个高阶法师成功发动了高阶魔法，就是一千大军往往也得落荒而逃。

视线扫过眼前的羊皮地图，中年人浓重的双眉紧紧地皱在一起，事实上即使是个钉子，如果它在没人经过的角落之中也不会造成任何困扰……可惜的是，那座小城市，正好就是位于整个部队前进的中枢的旁边，随时都在威胁着哥顿河水路，就像一只猛兽，正盯着军队前进的补给大动脉，露出森森的利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