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魔鬼的胜势

无数的战斗在那里上演，而最为吸引人视线的莫过于那以一敌万，质量对数量，巨大对渺小的战争。

那里有三个至少超过八十呎的身影，远远高出战场，仿佛三座小型要塞，借助身体的各个部分，频密地造成成着无尽的杀伤。

一个几乎有几层楼那么高的，几万磅的身体，撞落在密集的方阵中央，造成的气势简直足以毁天灭地！四条胳膊与拳头轰击地面，环形的气浪形成暴风之壁，波纹一般自爆心点朝四周扩散。强悍的邪魔们仿佛风中的谷粒，被坠落的气浪掀飞，高高地抛至空中，被摔进人群化为一朵血花。飞行能力似乎已经失去了效果——在那样的冲击波面前，即使是邪魔的身体也同样会计入无法承受眩晕之中。

夏日鸣雷一般的惨呼声带着袅袅的余音向外散开，致密的方阵之中呈现出一个诡异的圆周，那巨大的身体耸立中央，仿佛一座潮水之中的小岛。

只是进攻的浪潮似乎并没有任何终止的意图，他们毫不停歇地重整队列，发起冲锋。

高等恶魔狂吼着在后面督战，长着秃鹫一样脑袋的弗洛魔甚至挥舞着爪子对身边的战士施展集体魅惑，让他们不知畏惧的冲锋，可惜力量上的巨大差距让这种混乱的冲锋看起来像是一种绝对的送死行为，那个人形的身影只是挥动胳膊，掀起的气浪便将眼前的数排恶魔掀飞，把他们的身体转变成为简易的投石，再去砸倒后面的同伴。而这些炮灰们没有任何防护的身体在飞舞过程中，又会被强大后排同伴们用手中的各武器轰成碎片，之后随着大恶魔们随意的挥动手掌，负能量就会灌注进他们尚算完整的尸块，让他们的身体毫不在意的再次战站起来，拖着残肢烂肉，踏着自己的肠管，继续冲锋。

恶魔们混乱的性质注定了他们不可能有整齐的冲锋，一片火雨凭空洒下，仔细看的才能注意到那是无数火球术的组合，可惜这对于对方没有太大的作用，大部分的能量在击中那个巨大的身体之前就已经被一层绿色的光泽化为无形，零星几个穿过了这防御的能量球也只能无力地在那层地壳一般的皮肤上留下一两个焦痕，随即消失在它抖动身体时扬起的一缕灰尘中。

不过这魔法让记起来使用自身能力的怯魔们开始发泄一般，不管不顾的随意释放黑暗术、惊恐术或者臭云术，但这样做的结果，不过是让周围的人要么陷入一团漆黑中连方向都搞不清，要么陷入恐慌中大喊大叫，要么被有毒的黄绿色云团笼罩着呕吐咳嗽痛苦万分……最终只能是在下面山崩般的巨足下化为血浆。

“唔……看来我们的拜尔公爵最近似乎并不是那么顺利啊……”

康斯坦丁用手打了个凉棚向着远处张望，注意到那跟随在巨人身后，无数正在倾泻着箭矢的蛇人，以及忙于肆虐挥舞着布满尖刺的锁链，绞杀着漏网之鱼的链魔。以及天空中时隐时现的那个标志——并非咬着弯刀的头骨，而是三股叉为主体的蛇形。

显然，那位子爵大人在攻击受挫之后，将主力转到了第一层的战场上，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将失败的罪责推给了什么人。

一大片飞行的恶魔们前来助战了，他们向眼前这座移动的高山发起进攻，试图落在对方看起来防备并不高的后背上，不过他们少数在努力的途中被巨大的手掌拍虫子一样从空中扫落，更多的则是被地面向空中倾泻的箭矢攒刺成为类似豪猪的动物，摔落回地面中，而极少数能够攀爬上去的家伙们则还没有等到做出任何动作，那个巨大身影抖动了一下——就像是冬天里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奴隶们打了个冷战……但后果却是所有沾染在他身上的东西都被某种莫名的力量挤压着，成为一片片烂麻布一般的东西，向下飘落。

“我倒还是第一次见到恶魔们如此严密的战斗……通常他们在损失了三分之一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撤退了。”半精灵克鲁克也在朝那个方向上张望着，不过他显然并没有术士那样被灵魂之力增强的视觉，即使是精灵血统遗传的远超常人的视力，也只能看到那一团模糊的混在一起的邪魔浪潮而已。

“他们不得不如此……因为前面已经就是断域镇了。”魅魔回答了他的疑问，声音之中带着一点点的黯然，

于是众人的视线转向另外的一边……在那个方向上，那巨大的绿色光茧使它成为另一个引人瞩目的场景，只是与周围潮水一般涌来退去的魔鬼军队相比，那种光线似乎又显得如此的暗淡，仿佛怒涛之中随时会被吞没的一点渔火。

这已经注定不是一场小冲突——恶魔们后退无门，在他们的身后，已经是深渊第一层的中心，如果断域镇失守，那么改变的位面规则就会将秩序的压迫降临在他们的头上，而将十倍的战斗力加诸在对手之身，他们能做的便只有溃逃和被魔鬼们的巡逻队绞杀两条路而已。

“一路军队进行突破，似乎有点不够现实吧？毕竟那里可是断域镇啊。”欲魔不出意外的嗤笑着质疑，不过却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如果在不知道对话双方的前提下，这番发言听起来更像是恶魔一方。

“马曼有泰坦的协助，断域镇的防御即使再增强个十倍，也是没有任何价值的，除非他们有能够与之匹敌的东西。”

抛下一个自己的评断，康斯坦丁不再去看那纷乱的战场，确认了一下魔鬼的营地之后，他发动了一个传送术。断域镇陷落在即……可是那又关自己什么事情呢，深渊有着无数的位面可以退守，就算马曼可以一直如此的势如破竹，魔鬼想要统治地狱也同样需要个几千年……如果他们有那些用于占领的后继兵力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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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何时，魔鬼们的营地同样拥有着自己的特点，长枪似林，遮天蔽日，铠甲如镜，耀目生辉，而这整洁的军容又被外围的炮灰营房的凌乱衬托的更加出色。有序的混乱护卫着那大军的中央，一座临时搭建起来的简易城堡。

借助欲魔黑玫瑰骑士团的身份，一行人很容易的便来到了城堡前，不过有点出乎康斯坦丁意料的，这座指挥部竟然是拜尔亲自坐镇。

“许久不见，康斯坦丁阁下……见到阁下风采更胜往昔，真是令人心生欣慰……”

今天这位地狱的第一层领主穿得和往常一样，一袭象征公爵身份的黑色华美长袍罩住他的躯体，高高竖起地衣领下用丝巾装饰，肩头挂饰着类似勋带的细细链条，腰间依旧佩戴着他那柄标志性的长刀，刀锷的金边在灯光下闪着柔和的光芒。锃亮的皮靴一尘不染……不过拜尔的脸色却没有他的制服那么精神，可以说这位地狱的大公爵现在非常的憔悴，虽然他黑色的眼神还是那么锐利，但是从他微皱起的眉头和严肃的嘴角上流露出了他的疲惫。

“拜尔阁下，我想您现在的时间想必非常宝贵，因此多余的繁文缛节还是能免则免吧……我今日来此的目的，想必阁下已经非常清楚，希望您尽快兑现之前与我的所有契约，我想，我的要求是合理的……您应该没有什么疑虑吧。”康斯坦丁神色冷淡，并没有跟这位大魔鬼虚与委蛇的心情。

康斯坦丁算不上睚眦必报的人，些许冒犯，只要后果不严重，他往往也就没有兴趣计较，只不过拜尔之前玩弄契约条文，算是变相将他算计其中，虽然少年也能对于魔鬼的本质一笑置之，但是这次见面之后也就没有了之前的客气。

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些力量增长之后带来的自信情绪。

而这种截然不同的冷淡而又自信的态度，显然让阿弗纳斯的大公爵阁下格外的头痛——根据之前他们的契约，拜尔除了帮助康斯坦丁进行位面传送的约定之外，还欠了康斯坦丁三万优质的灵魂。

“合理，应当。只是……现在的情况中，有些困难。”

地狱大公爵的笑容明显变得有些尴尬，虽然康斯坦丁之前如约送来了那枚关于泰坦与马曼子爵契约的手环，可惜进行分析之后，其中的灵魂契约条件太过繁琐，他投入了大量人力，也没能顺利找到其中，可能在短期内找到的破绽。而之后，马曼子爵却在阿斯蒂莫尔斯陛下面前进行了一番搬弄是非的发言……当然这位第三领主就是为自己辩解，将远征的失利归罪于他拜尔云云，虽然说这些明显的谎言根本不可能欺瞒那位陛下的目光，不过为了安抚那些讨厌的骑墙派，九层地狱之主也只能再次让第三领主的队伍成为了进攻万渊平原的主力。

拜尔轻轻叹了一口气，作为一名大魔鬼，他总是在冒着危险向着更高的位置爬去，去获得更大的权利，得到更大的力量。这个名为拜尔的生命存在的意义就是更高的权利，更强的力量，以及让自己得到满足，这就是他所追求的。

只是魔鬼的下位者想要上位，靠的主要不是力量而是智谋，对于魔鬼来说，即便你的力量比你的上级胜过十倍，也不能直接把他干掉，自己夺位，你得用阴谋，耍诡计，不能明着来，要让大家无话可说，就像拜尔对付扎瑞尔那样。而地狱的领袖人物，以九狱之主阿斯蒂莫斯为首，其下是‘八魔将’，再其下才是地狱前八层地诸位领主，单纯以力量而论，拜尔则又是这各位领主中最弱小的一位，虽然他最得阿斯蒂莫尔斯的暗中拂照，可想要爬过前面的重重障碍，并不是数出他们的名字再画上叉那样简单。

有一句俗语说得好：“上好香醇的酒浆不但需要正确的手法和顶级的原料，还要有时间的帮助，才能够成功……上好的计划也同样如此。”

如果地狱的局势可以说是处在一个平衡之中，借助秩序的力量，拜尔便可以一点点的进行自己的计划……但是现在和深渊全面开战，现有的局面必然发生一个相当的颠覆——当然，改变并不一定是坏事，它往往预示着更多的机会。只是对于那些已经掌握了足够的权势的，高层的人物来说，他们可并不乐于见到一个不受控制的局面——下克上意味着权势会从他们手中流失。因此他们必然要疯狂的进行某种打压。

因此拜尔必须付出更多的资本进行准备，而其中需要储备的最多的，无疑就是那些灵魂——使用高级的灵魂，魔鬼们就可以直接创造出更好，更加拥有战斗力的同类，而不是要等着冥河之风送来的支离破碎的灵魂从低劣的幼虫一步步自然地演化，在中间耗费掉其中的九成，并耗费大量的时间。

虽然之后康斯坦丁在深渊的杳无音讯让他松了一口气，但没有想到，就在这十几个月之后，他正被节节胜利的马曼子爵的刁难弄得有些焦头烂额的时候，这位债主会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当然，如果能够用这些灵魂换来一个神秘而又强大的存在的友谊，他是不会感到丝毫的可惜的。只是之前那张灵魂契约上传来的带有恶意的异动，让他意识到这其中恐怕会有一定的困难。

更何况他现在的现实情况确实是捉襟见肘，按照主物质位面一块大陆的说法，这应该怎么说？在雪的表面上加上一层冰？

“现在我的情况，想要筹集这个数目的灵魂有些为难，您知道，时间上有些麻烦……康斯坦丁阁下。”犹豫了一下，拜尔还是决定表现的坦诚一些，毕竟所有的谎话之中都可以包含一点点真相：“如果可以，能否容许我一段缓冲的时间，亦或者……用其他的东西来替代？”

“唔……说起来，公爵阁下，我还有个不错的建议，或许你想听一听？”少年忽然微笑着开口，大魔鬼愣了愣，随即注意到，对方现在露出来的那个笑容有些熟悉——跟自己惯常使用的一样：“太高的东西，有的时候真的很碍眼，不是吗？”

“只是有些奇怪啊……艾瓦梅尔恩又在忙些什么？按理说他早就应该出现来收取胜利果实了吧？”

靠在柔软的兽皮靠垫上，康斯坦丁盯着自己的右手，瘦而有力的手掌和艺术家常有的纤长指节，一丝丝黑色的雾气从指间迸发，在手掌上环绕之后再消隐进皮肤之中，带着些许的诡异感觉，

这里是拜尔提供给他的卧室，一间扇形的小屋，一张木床位于圆弧的那一端，中央放着一张不甚漂亮但还酸实用的兽皮地毯，地毯上是张朴质的小桌子，虽然说材质还是这个堡垒之中最常见的铁制品，但是在数万军队驻扎的巨大军事要塞之中，能够得到这样的一个空间已经是相当的奢侈了。

少年现在心中算得上有些志得意满，如果此次交涉能够顺利的完成，那么他对上对下的交代几乎都已经完成了，而以后……长生不死，青春永驻，兼有力量强大，只要不想着去当大魔王征服世界，凡人生活，自有无穷的精彩，何等的逍遥自在？

当然，那也需要艾瓦梅尔恩的野心不至于太大才行——如果他的目标是要成为众神之王，那么自己恐怕就要有的忙活了……

不过即使没有，恐怕也不会就此结束吧。

康斯坦丁微微眯起眼睛，原本在他手掌上跳跃的黑光便成为了瞳孔之中熊熊燃烧的火焰——没错，不会就此结束，也不能够就此结束，不管是死神奈落，还是康纳利维斯家……将自己的性命作为工具，并导致了那位老人死亡的举动，都不能够轻易地饶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