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阿芙拉

稀疏的小雪在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就已经停了，地上稍微的一点积存也凝集成了黑乎乎的东西，但是空气之中的干冷还是会让人的鼻子里面发痛，因此即使太阳已经在幽暗的云层之中升起了老高，街上仍然没有太多的行人，即使原本热闹的海顿城门口，也只有一小队都卫肩披制式的披风，拄着长矛歪歪斜斜的站在闸门下。有气无力的监视着几个进出的农人。

不过很快的，他们又都开始警醒起来，西边的道路上，一丛黑点逐渐扩大开来，成为一群排成纵队骑马飞奔的人，守卫们急忙发号施令，把挡路的推车和行人赶开，经验告诉他们，这样的一队人马通常只代表着两种事情，一位贵族老爷的队伍抑或是某个带着重要货物的商团，不管是哪一个，都需要打起精神来仔细应付，赏钱或者抽成，都是外快的重要来源。

队伍在城门口放缓了速度。

这是一群至少有三十骑的队伍，而且少见的全副武装的骑士，只是那些并不统一的衣甲无疑看起来更加怪异，宽大的骑士剑掩于披风内，露出那包裹着棉布的粗长剑柄。有的骑士还在身后背负着重型弓弩，沉重的箭壶则被他们挂在马鞍的一侧。实际上，这些骑士的衣甲只能用破旧来形容，看上去简直就是一群佣兵，但是以欺善怕恶著称的城卫军老爷们，却都在这一刻乖巧的立正行礼，那几面在风中猎猎作响的旗帜上面，仿佛活物一般张牙舞爪的狮鹫兽，足够让他们清楚骑士们身上的古老铠甲究竟意味着什么。

“现在倒是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了……不过这难道不会刺激到国王陛下的情绪么？”

少年晃了晃脑袋，将视线从刚刚鱼贯走近大门的骑士们身上移开，转到手中的一张纸片上，他踱着步，尝试背诵了几声上面的神文，但是最终还是叹息了一声，将那张写满字符的东西扔到不远处的桌面上。在心中开口道。

“对于贵族之中那些手段的事情我并不是十分清楚，因此也很难帮上你什么忙……”深绿色的宝石护符上闪烁着微微的光泽，菱形的黑纹晃动，似乎在表达着某种不满：“我只知道照你这样的进度，就算再有个半年，也未必能够背诵下来飞行术的咒文。虽然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里能够取得等同于触摸到第三层魔网的能力，是个非常了不起的天赋，但是我需要提醒你，如果不能将之有效地开发利用，天赋也跟狗屎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等同于咒骂的嘲讽让康斯坦丁皱了皱眉头，可以让施法者自己像鸟一样短暂地在空中飞翔上下的魔法。这可以说是人类一直以来最大的梦想之一，因此在选择可用的三阶法术的时候，康斯坦丁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的便选择了这个法术。但是他却没有料到这个咒文居然是如此的长而拗口，想要掌握无疑需要耗费莫大的精力。

“要是那个混蛋神给我的是瞬间就能记住所有咒语的记忆力，岂不是比这个反噬巨大的操纵神经感觉能力强的多了？”康斯坦丁在心中抱怨了一句，然后索性一屁股坐在了那张宽大的藤制躺椅上，然后招了招手——于是原本坐在一边的妮尔温小姐发出了一个不情愿的哼声，但是最终还是悄悄地站在椅子后面，用一支漂亮的玳瑁梳子开始梳理他的头发，并温和的开始揉搓他的鬓角。

享受着别人帮自己梳理头发和头部按摩的美妙感觉。少年恶作剧似的让脑袋向后靠了靠，恰好不轻不重不痛不痒地倚在血精灵的口，后脑勺那种颤巍巍的柔软，让他舒适的闭上了眼睛，而在他身后的精灵虽然微微颤抖了一下，却并没有移开身体，只是默认了他的小侵犯。这更让少年感觉心情不错。

当然，这并不只是一个腐朽堕落的享受，也是因为他动脑筋的时候，这样能够令他感到非常舒服，而那舒适的感觉更能够令他思绪敏锐。

享受着那种邪恶的舒适感觉，康斯坦丁的脑子里面飞快的运转着。

现在让他耗费脑筋的并不只有刚刚能够使用的三级法术，更令他头疼的，无疑还是那场奥丽尔家狩猎之中的一连串事件，以及其后续的影响。

对于政治这个东西，康斯坦丁从来就没有太多的研究，他也对这些老狐狸的想法还是完全不了解，即使是前世的记忆，在这个层面上也帮不上少年太大的忙——记忆之中，即使是吴三桂那样的老狐狸老乌龟，听到韦小宝用他有谋反意图这种理由威吓，也同样大惊失色的……可是这几近相同的事情发生之后，康纳利维斯公爵的反应却是……甚为平淡。

实际上已经不能用平淡来形容了——当康斯坦丁向他复述所有的情况之后，换来的却不过是他一个冷淡和嘲讽意味的笑容而已，他自顾自的在看着一份不知道内容的文件，似乎少年不过是在跟他说隔壁的猫儿们将花盆弄翻了，这样的小事。当康斯坦丁隐晦的提醒他一句其中的问题之后，他便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把少年赶出了房间。

除了听康斯坦丁报告情况见的一面之外，他甚至都没有再和少年见上一见，仍旧是在忙碌着不知什么的酒会之类的东西，就好像那个刺杀行动跟他没有任何关系，或者，这整个事件都不曾存在过一般！

这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的无谓吗，还是有恃无恐的镇静呢？而从西疆远道而来的三十名狮鹫骑士却刚好就在今天赶到了海顿……这个奇异的巧合实在是令少年伤透脑筋。

“妮尔温，你对于杀手的组织，有多少了解？”毫无结果的思考结束，少年舒适的用手指了指脑袋两侧，感受着加大力度的按摩，他忽然开口道。

“杀手？他们实际上很少有什么正经的组织的……”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血精灵愣了愣，不过她很快就冷笑了一声：“给钱办事……这就是杀手的第一条宗旨，或者你听着有些夸张，但只要你能给得起钱，即使是创世神的脑袋，也有人可以给你拿来……不过这也让大部分的杀手都没有什么正规的组织，他们通常都只是单独行动，充其量有个几十人的小组合而已……而高手从来就是独往独来的。”

“然后呢？”少年点了点头。杀手无论在那个世界，都是这个堪称最古老也最神秘的职业之一……西大陆大陆每一年都会有一些贵族死于黑暗之中出现的匕首，甚至高高在上的国王们也无法幸免、虽然各个帝国对杀手都做出严密的通缉，但这些神出鬼没的人物却很少失手……因为在这个位面，他们有着自己的神祗，死神与刺客之神的护佑。

“然后……?没有了。”血精灵接下来的回答出乎意料的干脆，却让康斯坦丁有种被闪到的感觉。

“没了？那么他们通常会采用什么手段，联系方式之类的呢？”

“当然没了，你以为杀手是什么？他们本来就是最为神秘的一帮子人，如果手段和方式之类的都被人知道得那么清楚，他们还怎么杀人？”对于少年有些不满的追问，血精灵不耐烦的回应道。

“你不就是隶属盗贼组织的么……这其中的内幕多少应该有些了解吧？”

“我才不是杀手！你能不能动用你那个猪脑子好好想想。老娘这种清纯可爱的美少女，怎么可能去干那种杀人的行当？”仿佛玩笑的言辞让精灵的脸有些涨红，愤愤地辩驳道：“雄鹰工会只负责偷东西，偶尔诈骗一下那些贵族猪猡，杀人可不是我们的行当！”

“哦，那么那个雄鹰工会应该就是个盗贼工会了吧？”康斯坦丁悠哉游哉的移动了一下脑袋。不过精灵却只是咬着嘴唇，不再开口了

事实上。自从那个狩猎之后，康斯坦丁一直尝试着让精灵开口说出关于她隶属于的那个神秘的组织之中的一些事情，比方说所在的位置或者如何联系之类的，但是血精灵显然已经是铁了心的准备保守秘密，即使少年使用灵魂蛀虫的效果，她也仍旧倔强的不透漏任何消息，康斯坦丁一时半会儿之间也没有任何办法，当然他也想过采取一些极端的手段，可惜这个时代的房间隔音性能都不是非常好，如果想要重演亲王府中的那一幕，恐怕自己以后被人观察的眼光之中，一定会带上变态这三个字、通用语的。

不过幸好。还可以逐步的诱骗。

“准确的说，我们应该是探子的公会才对喵，通常最大的业务是消息的买卖，不过有一个地方倒是跟那些杀手一样。”一个声音骤然在身旁响起，惊讶的康斯坦丁转过视线，便注意到一个蓝灰色的毛团——那只带着一个漂亮的宝石饰物的蓝灰色猫咪，他曾经见过一次的……准确的说，是见过两次——最近一次是在亲王宅邸的一片树林之中。

“从贵族奸情到军队辛秘，只要你手中有足够多的金币，即使是创世神内裤的颜色，我们也能够给你打听出来！”猫咪就坐在窗台上，用一只脚悠哉悠哉的捋着自己的胡须。

康斯坦丁的眼神缩了缩，对方这个模样确实很方便于消息的探索，整个公爵府邸都没有人注意到她……事实上在这个贵族居住区，谁会注意到一只看起来很普通的血统纯正的猫儿呢？而且它脖子上挂着的那个宝石饰物，显然是具有某些防止侦测的手段在的，即使是少年的视觉，也只能看到一块最为普通的宝石。

“你的胆子倒是不小，居然还敢来啊……不怕我把你炖煮成猫肉锅么？”少年压抑住自己心中的惊讶，他冷哼了一声，做出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就像是早就知道对方的行踪。

“你手腕上的伤已经不疼喵？”猫女回以一声冷笑道……

实际上你很难想象一只猫脸上出现类人的表情是个什么样子，但是康斯坦丁现在的感觉只是想笑——他揉了揉鼻子尖，然后冷冷的开口道：“不要让我跟一只猫对话，因为那看起来很变态！”

“你以为你不是？而且如果人家变成人，你看起来更加变态喵！”猫儿完全不在意的跳下窗台，来到少年的椅子前面，用一种高傲的声音宣布道：“不过我今天不是来吵架的喵……我是来传话的。阿芙拉大姐头希望和你见上一面喵，那么，康斯坦丁子爵阁下，你要不要赴约喵？”

“她是我们工会的会长……”少年眼中的疑惑让血精灵低声的开口补充道，于是康斯坦丁皱了皱眉头，他注意到后者身体轻轻的抖动了一下。

“嗯，没错，就是雄鹰工会的会长大人，阿芙拉大姐头要亲自见你喵……”蓝灰的猫咪得意洋洋的接口道，她悠闲地摇着尾巴：“荣幸喵小子，要知道，就算是在整个海顿，不喵，整个菲尼克斯……也没有几个人真正得到过阿芙拉大姐头……喵呜！？”

得意的语气骤然变成了一声惊叫，猫咪骤然注意到，少年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她的身边，而且还探手抓住了她的后颈——她虽然第一时间便已经准备闪避，但是一种无形的迟滞感却让她的动作慢了一步！虽然之后拼命挣扎，可惜生物的天生弱点显然并不那么容易克服，被抓住了后脖颈小东西几乎丧失了一半的抵抗能力，舞动的爪子只能徒劳的攻击着空气。听着那个少年阴冷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理由呢？”对方的挣扎动作让他的心中一阵快意，康斯坦丁冷笑着，恶狠狠地加重了手中的力量：“我有什么理由非要去见一个不知所谓的什么强盗头子？而且是在她几天前，几乎把我害死的前提下？”

“喵喵喵！我们才没有害你！那些袭击的人跟我们没有关系喵！”脖子上的压力让猫儿尖叫起来：“为了表现诚意，给你一个消息吧……你知道吗？上一次那些袭击的重弩的来源……那些都是康纳利维斯家的重弩！”

“哦？这倒真是个新鲜的消息……不过似乎没有什么用。”少年的手腕上的力道更紧了些。

“听我说完，你这个白痴蠢猪的二百五贵族喵！”猫儿已经放弃了挣扎，转而用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愤怒：“喵呜……一般来说这种弩很少有人会保留魔法印记，因此从这个渠道去查，就很容易知道那些出手的家伙，究竟是个什么来头！”

“这似乎也用不着你来提醒吧？你以为我们没有情报来源么？”康斯坦丁稍微放松了一线力量，让已经有点翻白眼意向的猫儿松了口气，不过他的声音依旧冰冷如旧。

“调查这种事情就是我们的强项，尤其是在海顿，任何探子，即使是皇家的走狗，或者是魔法师，都不会比我们的速度快！我们现在已经知道究竟是谁购买了那批重弩喵……剩下的大姐头会亲自跟你说。她的马车就在门前！要不要见你来决定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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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只是一辆普通的四轮马车，棕色的外表没有多余的装饰，但是行走在北小街的贵族区也不会让人有寒碜的感觉，车夫是一个眉目清秀、修短合度的汉子，五官生得很端正，看起来也和他的马车一样，有点优异，但不过是属于平凡的范畴中。

但是这辆车之中乘客却绝对不平凡。

康斯坦丁眯起了眼睛，打量着那个刚刚从车上下来的，一身贵族裙装的女子。

这实在是个太女人味的女人。

实际上，她算不上是那种绝色的美女，可是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每一种缺陷总是配合了一种优点——仔细看便会发现，她的一只眼睛是蓝的，另外一只是黑的。但是这却让她的眼波流转，充满**。但是她的嘴唇略微有些厚，可是线条非常美，而细贝一般的两排小齿，在殷红的嘴唇衬托下，显出那么无可改变的洁白光彩，看来简直含有咬碎石块的力量。她的发丝和眉毛都有些不够纤细，但是仿佛用墨描过的颜色却含有热烈的温和。尤其她脸上的皮肤细嫩的似乎涂过油脂一般，发出一种惹人注意的难以形容的红光i

纤长的身材只有在某些特殊的，需要的部分才丰满，而她的服饰显然经过某种挑选，看上去似乎并不暴露，但是微微分开的领口和裁剪的恰到好处的腰线，却让她似乎充满着一种**的**，显示出一种近乎冷酷的，却又奔放的美感……

很难想象两种截然相反的特质怎么会同时混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如果非要形容的话，这是一只豹，但是可以随意变成一只抚爱人的小猫。

与之相比，血精灵妮尔温小姐虽然在容貌上要胜过她不只一筹，但是风情上却至少要要逊色两重。

用一个贵族也无法挑剔的完美动作踏下马车，她露出一个雍容的笑容，言辞却像是花街的流莺一般**：“怎么，小夜莺啊……你找到了一个不错的男人么……”

“只是啊，要小心呢……”她咯咯笑着，“男人可是永远都经不住**的，而这个世界上又**太多。你可以指望他爱你，但不用指望他永远只爱你一个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