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皇帝坐着八人抬的大轿来到无色庵门前时,已经是夕阳斜照的时候了。皇帝是不可能靠自己的两条腿上山的,即使坐轿子也不能太寒酸了。只可惜恒山山路险峻,排不开三十六人的大轿,不然也不可能只用八人抬。
王浩和定静师太等人早就在庵门前等待许久了,其他人还好,王浩等的不耐烦,虽然不觉得累,可还是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朝廷派来打前站的官员见他如此懈怠,有人对他怒目而视,有人嘴角含着冷笑,也有人忍不住教训他,可王浩一律无视,甚至把戴在头上觉得很别扭的官帽取下来扇风,全无一点官仪。
当皇帝走下大轿时,众人纷纷跪倒磕头。王浩最头疼给人磕头,干脆躲到最后面,悄悄地蹲在那,不仔细看,也看不出他是跪还是蹲。
可是皇帝早就知道他,下轿之后第一句话是让众人平身,第二句话就问道:“朕听闻有位奇侠在此,不但能在千军万马中来去自如,还有操雷弄火之能,不知是哪一个?”
王浩听到皇帝点他的名了,只好从最后面绕到前面来,拱手道:“微臣王浩,拜见皇上。”
见王浩没有叩拜,皇帝身边的一个太监尖声喝道:“大胆!还不跪下!”
王浩抬头一看,发现这个太监正是给自己传旨的那个秦公公。王浩的脾气上来了,原本微微弯下的身子反而直了起来,昂着脑袋看着秦公公,挑衅的姿态极为明显。
秦公公觉得有皇帝撑腰。胆子也大了起来,用手一指王浩,刚要说话,皇帝一摆手道:“退下!”秦公公顿时蔫了,赶忙弯着腰退后了几步。
皇帝对王浩地桀骜无礼却没什么恼怒的感觉,反而笑盈盈地说道:“你就是王浩?朕听传闻说,你身高丈二,膀阔腰圆,青面獠牙,目似铜铃。现在看来。也没那么丑嘛!”
王浩知道中国人的这个习惯,如果说谁很厉害,大多都被形容成那样的相貌,所以只能摸摸鼻子,说道:“皇上明鉴,微臣是人不是怪物。”
皇上哈哈一笑,说道:“可是你长的不那么丑,朕反倒不相信你有那般能耐了。不如你当场露两手给朕看看,如何?”
王浩对皇帝把他和耍猴的相提并论有些不满。但也知道皇上这么说不是有什么恶意,而是单纯的好奇,因此也没生气。只是说道:“微臣习的是杀人之术,露两手也无不可,只是得有个人给我当靶子。”
一边说着,王浩盯上了旁边的秦公公,显然是有意拿他练手。秦公公被吓得双腿站站,满头冷汗,险些屎尿齐流。皇帝也看出王浩对秦公公不满,于是又笑了一声,说道:“王爱卿习的既然是杀人之术。这就不好表演了。这里是佛门圣地,不宜流血杀生,就算了吧。朕久闻恒山无色庵之名,今日游恒山,不能不看。王爱卿,你陪朕进去看看。”
说着,皇帝当先迈步进庵,但是对旁边地定静师太却连看都没看一眼。王浩和定静师太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看来把公主留在这里的希望很渺茫了。
无色庵不算大。*。进不去太多的人。皇帝迈步进了庵门,大部分随从就只能留在外面了。从这里就能显现出锦衣卫的细致,凡是能进来的都是亲信,不知内情的人都被排除在外了。所以皇帝一进门就问道:“毓宁在哪?快带朕去看!”
这个时候,别人就抢不了定静师太的活儿了,定静师太这才伸手虚引,说道:“皇上这边请!”
在定静师太的引领下,众人来到了一个干净素洁的偏院。一进门,就见公主穿了一身灰色地缁衣。正坐在一块石头上发呆。对皇帝的到来。她连抬头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她地身后就站着仪和,除此之外再无旁人。
皇帝一见公主穿了一身缁衣。顿时怒形于色,质问定静师太道:“师太,你是想让公主在你这里出家,是吗?居然早就给公主换上这么一身衣服,看来你是早有图谋!”
王浩听得一愣,没想到皇帝也不傻,一下就猜到定静师太的用心,不禁担心地看了看定静师太。
定静师太却苦笑了一声,说道:“皇上息怒,公主在不在无色庵出家,要由皇上您决定。至于公主的这身衣服,实在是老尼不得已而为之。公主她……穿衣服太费,几乎每天都要换两三件衣服,无色庵钱粮不足,没有那么多衣服可换,只能委屈公主穿我们的衣服了。”
皇帝愣了一下,才明白定静师太的意思。公主的情况自然早有人报告给皇帝了,公主动不动就把自己脱光的怪癖也都清楚的很。定静师太这么说,想必是公主要脱衣服,看护的人不让,撕扯之下衣服就被撕碎了。
皇帝长叹了一声,对定静师太摆了摆手,没再多说,转而向公主走去,换上一副笑脸,说道:“毓宁,父皇来看你了,你……”
不等皇帝说完,就见公主被陡然间出现在自己面前地人吓坏了,眼圈里含着泪,伸手就去脱衣服,口中还说道:“主人,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皇帝的脸色一下子变的铁青,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仪和见公主又犯病了,急忙过来拉住公主的手,不让她把自己脱光。可公主执意要脱,仪和虽然是有武功,可也阻止不了公主把衣服撕的七零八落。
眼看公主就要露出肌肤了,皇帝不忍地闭上眼睛转过身去。王浩皱眉道:“仪和,你点了她的穴道不就行了?”
仪和一边抓着公主的手,一边说道:“可……可她是公主,我……我岂敢无礼……”
王浩哭笑不得地道:“你不敢对她无礼,就让她把衣服撕碎?那不是更无礼?”
仪和虽然知道王浩说的有道理,但还是不敢点公主的穴道,尤其是当着皇帝地面,更是不敢了。万一皇帝恼了,迁怒整个无色庵,那可就后悔都来不及了。
皇帝不知点穴是什么,以为和打昏过去差不多。他怎么肯让受了无数苦楚的女儿再被人打了?所以虽然听见王浩的话了,也迟迟不肯下这个命令。没有皇帝的许可,仪和就不敢动手,结果公主身上的衣服越来越少。
王浩看不下去了,他才不管皇帝怎么想,冲着公主一瞪眼,喝道:“你,不许再脱了!”
仪和对公主太和善,所以公主对她的话根本不听,反而对皇帝畏惧的很,因为皇帝是男人,在公主的心目中,主人就是男人,所以对男人尤其惧怕,见了就先脱衣服,免得受罚。同样的,王浩也是男人,公主也同样惧怕他。尤其是王浩还对她疾言厉色,就更让公主害怕了,听了王浩地话,立即乖乖地不敢乱动了。
这个结果,不但让皇帝愣住了,连定静师太和仪和也愣住了。皇帝惊奇地问道:“王爱卿,你……毓宁怎么会这么听你地话?”
王浩解释道:“简单地说,公主被鞑靼人……太狠,已经变成一个只会听命令的人偶。不只是我,只要你用命令地语气和她说话,她都会乖乖听从,……无论是什么命令。”
公主被鞑靼人“什么的”太狠,王浩含糊而过,在皇帝这个父亲面前,王浩也不好说他的女儿被怎么样了。但这不影响皇帝理解他话中的意思,顿时眼圈又红了,伸手去抚摸公主的头发,颤声道:“你受苦了!”
公主见皇帝伸手摸来,身体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但最后还是没敢躲开,只是像受刑一样接受皇帝的抚摸。这让皇帝更加心酸了,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定静师太在旁边看的也是叹息不已,念了声佛号说道:“阿弥托福,皇上不必太过悲伤。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宫中的御医乃是全国各地的医道高手,定会治好公主的病。公主还有皇上这样慈爱的父亲,以后定会平安喜乐。”
定静师太这么一说,不但安慰了皇帝,还透漏出没有想把公主留下的意图。皇帝听了之后,才对定静师太的印象有所改观,点头道:“多谢师太吉言,毓宁定会如师太所说,以后都平安喜乐。”
王浩也听出定静师太有放弃让公主留在无色庵的意思,心中有些着急,说道:“宫中的御医嘛,确实是全国的名医汇聚。不过要说医道高明,却也未必。且不说那些御医在治病的时候总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就算真本事,也未必强的过隐居在民间的名医。比如那个杀人名医平一指,我敢说他比那些御医就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