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静师太背上的断箭被层层包扎好之后,又服下了恒山秘制的伤药白云熊胆丸,脸色才好看了一些。但王浩等人都知道,定静师太这是在饮鸩止渴。她本就受过致命的重伤,身体底子早就被掏空了,如果不能尽快得到彻底的治疗,她必死无疑。
定静师太刚刚包扎好,那三千轻骑也陆陆续续地回来了。这三千轻骑分成了六队,从六个方向一起发起攻击,造成了八面来袭的假象。而且他们事先做足了准备,马蹄用厚布包上,马嘴用绳子套上,士卒也都在嘴里叼根草叶,慢慢地接近到二百步的距离上,看到烟花信号才发动突然袭击。
一开始突袭时杀的极狠,但又很有节制地浅尝辄止,只是在鞑靼人大营的外围往来冲突,接到撤退的信号后毫不恋战,掉头就走。所以损失的人不多,回来的人至少有两千六七百人。
金燕儿和曲非烟随着骑兵行动,也开了杀戒。以前她们只见过江湖上的争斗,这次在千军万马中冲杀,激动的浑身发抖。要不是看到定静师太受伤不轻,她们还要兴奋好半天。尤其是金燕儿,见定静师太受伤这么重,眼泪又忍不住了,一边掉着眼泪一边发誓,就是拼了自己的性命,也要让定静师太回到恒山。
王浩顾不得金燕儿的感受,找到于大同和带领三千轻骑的将领,让他们立即整队撤退。这对三千轻骑不是什么难题,他们早就习惯了一打起仗来连轴转的日子,连马都没下,很快就整理好了。
倒是王浩这边动作慢了很多,定静师太本想自己和公主骑乘一匹马,但定静师太受了伤,能爬上马背就不错了,哪里还照顾得了公主?所以金燕儿主动要替师伯照顾公主。可是公主只愿意和定静师太在一起。金燕儿跟她曼声细语地说话,公主只是摇头,稍一疾言厉色。公主就跪倒磕头。这可把金燕儿难住了,拉扯半天也没上去马背。
最后还是王浩急了,用命令的语气喝道:“你。跟这位姑娘骑一匹马,敢不听话就用鞭子瞅你!”
公主还就吃这一套,听王浩这么说。立即跟金燕儿去了。于大同在旁边看着,脸色阴沉的吓人。王浩见他这个模样。以为他不满意自己刚才说话的语气了,当下也冷哼道:“于大忠臣,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出发了!”
于大同知道王浩误会他了,但却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马上马背,跟随大队一起出发。
逃跑的路线,是王浩和于大同等人早就商量好的,不是直接南下进关,而是先向西,再向北,然后再向东,兜一个大***。这样做的好处,就是让鞑靼人摸不着他们意图。但坏处是。行军的路程太长。需要地时间太长,要经过很多塞外少数民族的势力范围。最重要的是。他们随身携带地粮食不够。
但最终他们还是选择了这条路,因为这条路不利的因素虽然多,但都不是不能克服的。其他地道路上,肯定会有鞑靼人的大军围追堵截,这个困难是无法克服的,所以他们宁肯多吃点苦了。
向西疾驰了一天****之后,王浩等人全都是人困马乏。那三千轻骑还好,虽然没有武功,但当了这么多年地骑兵,骑术体质都过得去。但金燕儿、曲非烟和公主,三个女孩都摇摇欲坠了。尤其是定静师太,更是脸色煞白。王浩看的不忍,带住马匹说道:“停!休息一个时辰,吃饭喂马喘口气,然后再出发。”
只休息一个时辰,于大同也没意见,和那个骑兵将领示意了一下,一同下了马。王浩又回头看了看定静师太,实在担心她坚持不住,向众人招手道:“来,咱们再商议商议,计划是不是能改一改。”
定静师太、任盈盈、林平之、漠北双熊、于大同,还有那个骑兵将领都聚到了王浩身边。王浩说道:“师太,你地身体很难和我们一起再熬下去了,不如这样,让燕子和非烟陪你一起,直接转向南方,尽快进关去。你们三个女的,就算遇到鞑靼人,想必也不会有太大的麻烦。公主就交给盈盈和小林子照顾,你就放心吧。”
定静师太想了想,最终还是叹息一声,说道:“好吧,我再坚持跟你们一起走,也是拖累你们,还不如分开。不过燕子和非烟就不要跟我一起了,她们两个太漂亮,无论怎么化妆都瞒不过去。鞑靼人的追兵不认识公主,很可能见到漂亮女人就抓,她们跟着我反倒危险,我还是一个人走的好。”
王浩听地心中一动,但却没在这个时候说,而是又劝道:“师太,你一个人走我们肯定不放心。要不这样吧,白哥,你护送师太回去,黑哥跟我们一起。”
白熊当即点头道:“好,师太就交给我了,只要我老白还活着,就没人能把师太怎么样!”
王浩不给定静师太拒绝的机会,转而向那个骑兵将领说道:“按照原计划,我们在这里就要分手了。你的担子很重,这三千好汉子,只怕没几个人能活着回去。但我希望你能坚持住,把鞑靼人吸引到你们这里来。”
骑兵将领是个三十来岁的精壮汉子,毫不犹豫地答道:“王大侠请放心,末将和手下三千兄弟,就算全都扔在这,也不会有丝毫含糊!”
王浩摇头道:“要把鞑靼人都吸引过来,光是拼命可不行,还得动点脑筋!我建议你把三千骑兵分成三部分,第一部分五百人左右,伪装成护送公主的队伍,继续向西逃跑。第二部分,可以是两千人,在这里阻击鞑靼人的追兵。第三部分的人,再分成七八个,或者是十几人一队的小队伍,向各个方向逃跑,掩盖我们行踪。”
那将领听了王浩的计划,点了点头,说道:“好办法,这样既能吸引鞑靼人过来,又能让他们不知道该往哪追,我地兄弟还能活下一些人来,王大侠此计大妙!”
于大同听了王浩地话,却眉头一皱,迟疑了一下,才凑到王浩耳边说道:“王大侠,公主成了那个样子,若是传出去,皇上必定不高兴。这三千轻骑若是有人活着回去了,难免要传扬出去啊!”
王大侠没想到于大同会说出这种话,但又一想也不奇怪。于大同是那种愚忠型的人,对皇上忠心耿耿。在他眼里,为了皇上地尊严,将三千保家卫国的勇士灭口,可不算什么为难的事。
但王浩决不能接受他这种想法,冷冷地看了于大同一眼,又对那将领说道:“留下阻击追兵的兄弟也不必死战,能缠住鞑靼人最好,缠不住也不必勉强。在二十万鞑靼大军面前,两千轻骑还不够塞牙缝的。尽量保存自己,才能有机会拖住鞑靼人的脚步,明白吗?”
他这么说,等于是当面给了于大同一个耳光,但是于大同这时可顾不上自己的面子问题,一把抓住王浩,焦急地道:“王大侠,这件事很重要,千万马虎不得!……你跟我来,咱们单独谈谈!”
说着,于大同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竟然将王浩拖得踉踉跄跄,走出百余步才停下来,说道:“王大侠,我知道你为什么做出和我相反的决定,这三千将士确实不该死。但是这关系到皇上的尊严,可不能儿戏啊!”
王浩抱着膀斜眼看着他,不以为然地道:“照你这么说,不但这三千将士要灭口,连我也要被灭口,是吗?”
这个问题于大同还真没想过,顿时被问得愣住了。但他也不是笨蛋,很快就说道:“这怎么一样?你王大侠不是朝廷的人,武功又是绝顶的高明,想灭你的口,即使是皇上也很难做到。回去之后你继续在江湖上逍遥,皇上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但那些普通将士就不一样了,皇上不杀他们,东厂锦衣卫也不能放过他们,只需一句话,他们就得人头落地!若是他们逃回去了,再由东厂或者锦衣卫下令灭口,那就要闹大了!他们回去之后难免要接触其他人,会不会有人怀疑他们一时口风不紧,泄露给其他人知道了?那些接触过他们的人要不要灭口?这么一来,死的人就更多了!”
王浩脸色一变,说道:“这些人都曾经和我并肩作战,他们都是我的战友袍泽!我不管什么东厂锦衣卫,你们要是敢这么干,我就敢杀进皇宫去,你信不信?”
于大同苦笑道:“我信,我当然相信,可是有人会不相信。我在来之前,也不相信就凭区区几个人,能把公主从鞑靼人手里抢出来,可偏偏你做到了,甚至没损失一个人!要不是我亲身参与了,我也绝不相信。你说朝廷里那些人,他们会害怕你一个江湖人吗?他们不相信,就不会惧怕你的威胁,到时候先把人杀了,你就是杀进皇宫了又有什么用?所以,这三千将士都死定了,不如让他们战死沙场,还能搏个为国捐躯之名,不要再连累其他人了。”
王浩沉声道:“我不管那些!我们这一路上连停都没停,这三千将士没有几个人见过公主,甚至都不知道他们护送的是什么人,还谈什么泄露给其他人?我告诉你,如果回去的人真的被灭口了,我就进宫去找皇上理论!谁要是不相信,咱们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