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
祝璃拿着一张推荐信,晕晕乎乎地离开了祝府。
本来以为给赵辞当府官,需要经历一场凶险的厮杀,毕竟祝老二的人向来喜欢为难自己,而且祝家每个想要当府官的人,大多需要一众长老反复斟酌,确定符合家族利益之后,才会放人出去。
没想到,居然这么顺利。
难道放走我这个天才炼丹师,也符合他们的利益?
不应该啊!
祝璃不理解,但十分开心。
自食其力去咯!
祝府。
祝恭收敛起脸上的笑意,看向赵雍:“殿下,此次将祝璃放给赵辞,恐怕就让他近水楼台了……”
毕竟是自己亲妹妹的儿子,又是祝家重点支持的对象,他自然听说过赵雍曾去阚府提亲的事情。
“无妨!”
赵雍脸色虽然有些不好看,却并没有什么火气:“姻缘这种事情,本来就不好说,何况有父皇赐婚。因为它而耽误正事,实乃庸人之举,舅舅这次做得对!”
祝恭微微点头,眼神中多出了一丝欣赏。
老实说,赵雍的性情比起当年的太子稍逊半分,偶尔会出现被情绪左右的情况。
毕竟是少年人,性情浮躁点很正常。
但在正事上,赵雍从来不会意气用事,只要好好培养,假以时日必定会成为太子的左膀右臂,免得临结束的时候被四皇子偷了鸡。
说起这件事,陛下好像衰老得越来越快了。
“爹!”
祝焱忽然皱眉开口:“你说赵辞会不会看上祝璃的火焰了?曾经那个丫头片子对我动过手,她的火焰的确灼人异常,虽然基本上告别炼丹之路了,但若修杀伐之术,未必没有前途。”
祝恭笑笑没有说话,只是看向赵雍。
赵雍淡淡一笑:“放心!等她当了府官,就领不了月钱了,所有修炼资源都要用功绩换。以荆妃的底蕴,就算三年内在丹药界勉强盈利,也会大大落后于寻常丹坊,很可能到最后十王府的功绩还是负的。
虽说他们可以用项氏丹坊的丹药,但就凭那些臭鱼烂虾,能炼出什么好丹?
修炼资源跟不上,就算她火焰再古怪,又能有什么用?
反而白白耽误了三年黄金修炼时期。”
祝焱点头:“说的也是!”
赵雍站起身,冲祝恭行了一个礼:“舅舅!若是细则定下来的话,那我就先回去了,此次贡丹大会,我必……”
就在这时,一个女子慌慌张张跑了过来。
正是昨晚在拍卖场的祝媚:“主事不好了!”
祝恭淡淡道:“说!”
祝媚神色有些凝重:“咱们在李家的眼线,说项氏丹坊有异动,昨夜李富贵和那個姓张的供奉畅饮了一晚上,心情十分畅快。还有宫中传来消息,赵辞最近与陛下走动频繁,陛下似乎对项氏丹方寄予厚望……”
“这……”
一下子,几个人都有些沉默。
要是只是荆妃,这边倒也还好。
可若皇帝出手,那事情就不简单了。
如果记得不错的话,皇帝应该养了几个手段奇诡的炼丹师,若他们有妙策相帮,恐怕还真会出现一些变数。
至于信息来源。
那是绝对可靠。
李家的那个眼线,在李家地位不低,但幼子生了怪病,正由祝家医师暗中医治。
宫中的消息来源于一个太监,这个太监跟御书房中整理书籍的宫女是对食,祝家很多有关于宫内的消息,都是从这个太监口中传出来的,可信度相当高。
可这要怎么应对?
祝恭眉头紧蹙,看向手里的清单。
昨晚赵雍没有拿下百炼炉,激发了祝氏的危机意识,所以忖了一晚上,给赵雍多安置了好几个高级炼丹师,顺便调了一批上品炼丹炉,练气丹的改良丹方也让过去了。
虽然没有多少,但还是有些肉痛的。
却不曾想,赵辞那边居然还有这一手!
皇帝偏心啊!
这次不管态度还是行动,都是极其不妙的信号。
四皇子党那边,有一个亲王世子也野心勃勃地开了府,但主战场不在丹药这边。
皇帝却拼命扶持赵辞和荆妃,不管是为了帮四皇子降低压力,还是真的有意扶持赵辞,都不是一个好现象。
这打压也太明显了!
所以,要不要继续加码?
“舅舅……”
赵雍也有些麻了,祝氏加码,他压力山大,不加码,又有可能被赵辞抢走大批订单。
左右都难受啊!
祝恭思忖片刻,沉声道:“殿下不必担忧,先回去歇息便是。晚些时候,我将长老们召集起来,争取腾出三座百炼炉,连带着炼丹师和新的炼丹工艺渡给你!那边虽有异动,但应该抢不了我们多少单子。”
赵雍神色一窒:“这是不是有些巨弩打苍蝇了?荆妃的那个小破丹坊,再强又能强到哪里去?”
“话不能这么说!”
祝恭沉声说道:“现在的关键是拿到订单,订单只要在手,我有一百种方法帮殿下渡过难关,可如果拿不到订单,就难补救了!”
赵雍纠结了片刻,只能点头:“那就多谢舅舅了!”
他连连道谢,脸上的表情却无比复杂,不知道该哭该笑还是该哭。
自己这个舅舅,答应得未免也太爽快了点,甚至有种上赶着送的感觉,要知道这些东西对于祝家,一直都是不传之秘。
这里面……
他现在压力山大,却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
等拿到这些东西,父皇他应该能多看自己一眼吧?
他叹了口气,心情无比复杂。
不过转念一想。
自己压力大不假。
但赵辞那边,却是直接没得玩了,贡丹大会上一波摁死他,省得上蹿下跳的。
开府的权利,乃是大虞皇室子弟独有的福泽与重任。
这个人,竟然拿着去讨好阚落棠。
真是混账东西!
给爷死!
……
日上三竿。
项氏丹坊。
炼丹房的门终于开了。
赵辞神采奕奕地走出炼丹房,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
昨天晚上他在极度恐怖的精神内耗中坚持了两个时辰,直到心悸的情况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剧烈,他才撤下郁心焰。
撤下的一瞬间,他就再也扛不住情绪的过度消耗,倒头就睡了过去。
睡醒之后,一切负面情绪都消散了,灵魂也变得无比轻盈。
他感觉自己的五感都变得清晰了不少,以前看树丛只是绿油油一坨,不仔细观察,很难感受到细节。
但这次,他只是随便扫了一眼,却能够感受到每一片树叶的摇动方向。
据说高手交战,往往瞬息之间定生死。
这种近乎入微的感知,属实强悍得要命。
看来顾湘竹是个好矿,得好好挖一挖。
丹坊刚建成,后院除了顾湘竹从项家请来的护卫之外,并没有什么人。
他直接来到了前厅,准备问问自己让采购的菌菇到了没有。
却不曾想,前厅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冯苦茶?”
赵辞有些意外。
冯苦茶本来正靠着椅背打盹,听到他的声音,腾地一声直起了身子,急切地问道:“赵辞,我刚才去你府上找你,你家丫鬟告诉我你在丹坊,这项氏丹坊现在真是你的了?”
“是啊!”
“我听人说,昨晚你在拍卖场拍下了七座百炼炉?”
“对啊!”
“嘶……”
冯苦茶人都麻了:“我之前寻思你开府是开玩笑,现在你玩真的啊?”
“玩真的啊,不然呢?”
“你这比杀了我还难受啊!”
“……”
赵辞从冯苦茶的脸上,看到了被背叛的悲愤。
这种表情,他好像见过。
好像是自己换掉凯迪拉克时,在好兄弟脸上见过。
这何尝不是一种背叛呢?
冯苦茶背着手,愁眉苦脸地在前厅踱来踱去,最终咬了咬牙,从怀里抽出一本小册子,塞到赵辞手中:“这是我从家里偷的,你用得低调点,别把我卖了!苟富贵,莫相忘。”
说完,便背过身准备离开。
赵辞看了一眼,册子看起来有些破旧,封面上写着六个字:冯疾炼丹手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