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2月17日,旭日东升,蒙加那木山苏醒了。四周山谷深处,晨雾弥漫。道波湖上,晨风吹起一道道涟漪。
格里那凡爵士等人已经醒来,走出了墓室,引起山下毛利人一阵疯狂咆哮。大家赶忙催问巴加内尔有何高招儿。
“朋友们,”巴加内尔说道,“我的办法有一大好处,即使不能成功,我们处境也不致变坏,何况我的计划必然会成功的。”
“您到底是怎么计划的吗?”少校着急地追问道。
“是这样,毛利人的‘神禁’让我们在此山中安然无恙。那么,我们再设法让他们相信,我们因亵渎了神山而遭到天谴,死于一场灾祸。这么一来,‘啃骨魔’就会撤围了。”
“有道理。”爵士说道。
“您想让我们怎么身遭惨祸呀?”海伦夫人追问道。
“像触犯天威的人,遭天火烧死一样,也让天火烧死!天火就在我们脚下,我们只要把它释放出来就行了。”
“什么?你要让火山爆发?”约翰惊异地嚷道。
“对,借用地火,临时地来表演一下‘火山爆发’。我们可以控制火势,想让它喷就喷,不想让它喷就不喷。”
“真不愧是高招儿,巴加内尔。”少校称赞道。
“我们装着是被天火烧死了,其实,我们是藏到了卡拉特特的墓室里了……我们在墓室里躲上三四天,顶多五天,肯定是毛利人都认为我们已经死了。等他们撤围之后,我们再出去,那就平安无事了。”
“那要是他们上来验尸呢?”玛丽小姐疑惑地问道。
“那不可能的,亲爱的玛丽小姐。这山是神山,已被‘神禁’,天火已把犯禁的人烧死了,还有谁敢爬的呀?”
“这办法很好,”爵士说道,“就怕他们老待在山下不撤走,那怎么办呀?这儿粮食毕竟有限。不过,我这也是多虑,他们不会不相信我们已经被烧死了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那什么时候进行呢?”海伦夫人问道。
“今晚就动手,”巴加内尔回答道,“趁黑夜深沉的时候。”
“巴加内尔,您真了不起,我一向不盲目乐观,可这一次我却坚信这办法一定能成功,”少校支持道,“那帮浑蛋,我们来给他们表演一幕奇迹。让他们去迷信吧,活该!谁叫他们不信奉基督教的!我们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请上帝宽恕我们。”
巴加内尔的计划一致通过了。现在就是如何实行的问题了。主意确实不错,但做起来却有一定的难度。会不会出现危险?能控制得住岩浆和火焰吗?火一旦喷出,会不会使整座山烧起来?人能抵抗住这大自然的力量吗?凡此种种,大家心存疑虑。
其实,这些问题都曾萦绕在巴加内尔的脑海里,他也迟疑踌躇过,但他最后坚信,只要多加小心,不要做得过火,能达到骗住毛利人就适可而止,那还是可以办到的。
大家焦急地在等待着夜的到来,真可谓是“望眼欲穿”,一个个都在焦急地计算着时间。出逃的准备工作已经做好,吃的东西被分成三份,用包袱包好。武器弹药也全都准备停当。
傍晚六点,奥比内为大伙儿准备好了一顿实实在在的晚餐。是呀,大家必须吃饱喝足,深山之中,还不知下一顿在哪儿“埋锅做饭”呢!晚餐还备有一道新西兰特色菜,名为“蒸田鼠”,是威尔逊捉到的田鼠,交由奥比内烹制的,味道极佳。
日暮黄昏,太阳隐去。乌云翻滚,看来暴风雨将至。天边,有电光闪烁;云里,有雷声闷响。
巴加内尔欣喜若狂,直是天遂人愿。毛利人的迷信认为,雷鸣是大神努依·阿头在怒吼;闪电是大神在怒目而视,雷电交加则是火神要惩治犯禁的人。
已是晚上八点。蒙加那木山尖已经隐没在阴森森的黑暗之中。此刻正是动手的时候,毛利人看不见逃亡者们的身影。
说干就干!格里那凡爵士等男士们一齐动手干了起来。
喷火选在离墓室三十步远处。这么做是有所考虑的,决不能离墓室太近,墓室烧起来的话,整座山也就解除了“神禁”了。
于是,众人在墓室外拔出几根大木桩作为杠杆,作撬起大石块之用。大家来到选定的地点,岩石被撬动了,然后,又为这块大岩石挖出一条浅沟,让它可以顺沟滚到山下去。地面似乎在颤动,而且越颤越厉害。喷薄欲出的热气声响已可听见。
这时,地火的蹿动声和热气的扑哧声已清晰可辨。逃亡者们在继续不慌不忙地撬动着。突然间,好几股热气冲天而出,声响巨大。最后时刻已到,大家铆足了劲儿,全力猛地一撬,大岩石终于顺着浅沟往下滚去,发出巨大的轰声。
倏忽间,那层薄薄的地壳迸裂开来,一股炽热的气柱冲向云霄。紧接着涌出的沸泉水和红红的岩浆向山下哗哗地流去,向毛利人的营地冲了过来。
山在颤抖,像是要向一座无底深渊陷落而去似的。逃亡者们赶忙躲进墓室。几滴热水珠溅到他们身上,烫得灼人,得有九十摄氏度以上。这股沸水,不一会儿便充满了浓浓的硫黄气味。
一看那山坡,泥土、熔岩、碎石混成一团炽热的岩流,滚滚而下,如同一条火龙在往山下飞去。山坳中,山谷里,一片通红。
只听见毛利人营地里,鬼哭狼嚎,乱成一片,四散奔逃。人人心惊胆战,慌不择路。胆子稍为大一点的毛利人,边跑边扭头往后看,看着那骇人的“大自然”景象,看着那张开大嘴的火山,看着他们毛利人的大神在大发神威,狂暴地在把那些亵渎神山的逃亡者给吞噬掉。
当火焰喷射时的突突声微弱了点的时候,躲在墓室里的格里那凡爵士他们能够听到毛利人在边逃边发出咒语:“神禁!神禁!”
此刻,岩浆、石块和热气在继续往外喷发,似乎地下的所有热能全都涌到了这个缺口处了。
炽热在灼烧着一切。老鼠都忍受不住了,纷纷钻出洞来,四散奔逃。
狂风呼啸,暴雨如注,山在喷火,真是十分壮观。
俘虏们躲在栅栏后面注意观察着,望着那火势,不见有减小的架势。
天亮了。火山仍在怒吼着。大股的浓浓的淡黄色蒸汽与火焰混杂在一起,岩浆在奔向山谷。
格里那凡爵士眼看着这一切,心中不免有点焦急。
土著人已经逃到周围的高地上去了。山下横七竖八地躺着一些尸体。山寨边上,有二十来座棚屋被化为了灰烬,仍在冒着烟。
面对眼前的景象,大部分毛利人非常惊慌,天神的大怒令他们面对神山不敢造次。这时候,“啃骨魔”出现了,格里那凡爵士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他。他张开双臂,对着山顶坟墓念念有词,同时还在做些鬼脸,意在再次对这座神山进行“神禁”。
随后,毛利人便排成一行行的,沿着下山的小径回到寨子中去。格里那凡爵士一见,立即兴奋地告诉同伴们说:“他们撤走了,回寨子里去了!谢天谢地!计划成功了!亲爱的海伦!亲爱的同伴们!咱们成功了!咱们也算是死过一回,现在复活了!快离开这个鬼地方吧!”
众人闻言,喜不自胜。逃过这难逃的一劫,让人怎能不高兴呢?少校和巴加内尔在谩骂毛利人的可恶,在嘲笑他们的愚蠢。
不过,要逃出这座神山也不是容易的事情。还得在这墓室之中躲上一天。正好,也可以利用这一天的时间,好好地商议一下逃跑的计划。巴加内尔又拿出他那张怎么也不肯丢弃的地图,在图上寻找最佳的逃跑路线。
最后,大家一致决定往东边巴伦特湾逃。途中将经过一些荒无人烟的地带,路虽不熟,但却不会遇上毛利人,这就没什么可怕的了。另外,到了东海岸,就有传教站,而且,北岛的那一带至今尚未遭受过战火的**,毛利人也不会到那儿去骚扰的。
前去巴伦特湾,约行一百英里,按每天走十英里算,得走十天。好在大家现在已经习惯于奔波,不怕走路了,再说,一到传教站,就可以好好地歇息一番,再寻找机会前往他们矢志不渝的目的地——奥克兰。
为了安全起见,决定逃走路线之后,大家便密切注视着毛利人的一举一动。可山下已不见一个毛利人了。当夜色浓重时,原先点着旺旺的篝火处,也寂然一片,没有火光,没有人声。看来,逃跑的路敞开来了。
九点时,格里那凡爵士下令出发。大家背上早已准备好的行装,拿上枪支。约翰和威尔逊打头,注意观察。大家一路小心,尽量不弄出声响来。
走到离山顶两百英尺处,约翰和威尔逊便走到土著人先前派了流动哨把守的那最危险的山脊了。大家加倍地提高了警惕,生怕毛利人多一个心眼,在此设伏,那就糟了。这段山脊得走上十分钟,这是生死攸关的十分钟。海伦夫人不由自主地紧攥着丈夫的胳膊,后者的心也在怦怦直跳。
但是,在这关键时刻,没人想到退回去。突然,不知谁一不小心,踩掉下一块石头。石头滚落下去的声音在夜空中响得更加瘆人。大家立刻止步,屏声敛息,但并没有听到枪声,没有任何动静,整座山一片死寂。
还剩二十五英尺要走了。然后便出现一片树林,可借以遮挡,行路就更加安全些了。
这道山脊终于闯过来了,但与此同时,也就出了“神禁”的范围,危险也就相应加大,没准儿什么时候会突然冒出些毛利人,举刀冲上前来,切莫掉以轻心。
一行人又走了十分钟,向着那片树林潜去。夜色浓重,两百英尺处已无法看清。突然,约翰像是听到了点什么动静,连忙向后退了几步,示意后面的人停止前进。空气立即又紧张了起来。
静听一会儿,并未发现异常。约翰继续往前走。片刻之后,一行人便钻进了树林。树林很矮,大家全都弓着身子在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