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莱船长及其水手趁格里那凡爵士等人安睡,摸黑放下小艇,逃命去了。船长本应最后一个离船,可他竟然头一个溜之大吉。
“那帮浑蛋全都溜了,”约翰·孟格尔向格里那凡爵士报告说,“这倒也不错,爵士,省了不少麻烦。”
“我也是这么想的,”格里那凡爵士回答道,“船总得有船长,您就当吧,约翰。我们几个技术不行,就权且当您的临时水手吧!”
众人听闻,都鼓掌赞成,立即跑到甲板上列好队,听候新船长指示。
“您就下命令吧。”格里那凡爵士对约翰新船长说。
约翰朝海面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损毁的船桅,想了一下说道:“要脱险,只有两个办法:一是把船弄下礁石,开到大海里去;二是做一木筏划到岸边去。”
“我看还是第一个办法好些,如果能行的话。”格里那凡爵士建议道。
“是的,就近着陆,没有交通工具,上岸后也麻烦。”约翰附和道。
“在荒僻的海岸上岸是很危险的,这可是新西兰呀!”巴加内尔也这么说了一句。
“尤其是我们的船位置已经有点偏南,已过了奥克兰了!都是那个酒鬼弄的!正午时,我们再测定一下,说不定还真的要往回行驶。”约翰说。
“船损坏成这个样,还能开吗?”海伦夫人焦急地问道。
“没问题,夫人,”约翰安慰道,“在船头安个临时桅杆,作为前桅,走得慢些,还是可以开到奥克兰的。真的不行,就就近上岸,从陆路前去奥克兰。”
“先检查一下船的损毁情况吧。”少校提议道。
格里那凡、约翰和穆拉迪忙把大舱盖掀起,下到货舱里去。货舱里装满了熟过的皮革,约有两百吨,胡乱地堆放着。约翰立刻下令将一部分皮革捆儿扔到海里去,以减轻船的重量。
就这样一连忙乎了三个小时,船底清理出来了,可以检查船底的情况了。船底左侧发现两个接缝口裂开来。幸好,船是向右倾斜的,左边翘起,露出水面,水没能涌进舱内。威尔逊连忙用麻丝塞进裂缝,再钉上一块铜片,修补好了。
底舱积水还没到两尺深,用抽水机一抽,船的重量还会减轻一些的。
至于船体外壳,经检查并无大碍。
最后,威尔逊又潜入水下,摸清船底陷下去的部位。船头触到了一片泥沙滩,滩边又陡,而船嘴的下部和将近三分之二的龙骨都深嵌在泥沙之中,但船身的大部分却浮在水上。水深有五米。舵没有嵌进去,尚可自由转动。因此,麦加利号很有可能开动得起来。
约翰本想利用涨潮把船开出去,但此时潮头并不大。船这时更加向右倾斜,用不着再支撑它了,所以约翰便想用船上的帆架和其他木料打造一个临时前桅杆,但这得花费一天的时间,得到明天中午方能完工。
“动手干吧。”孟格尔说干就干,下达命令道。
临时水手们听到命令,立即动起手来。有的卷帆,有的爬上桅盘,有的把主帆、顶帆给落了下来。小罗伯特也跟着忙乎,像只猴子似的蹿上跳下的,绝对不亚于一个见习水手。
为了让船涨潮时船头翘起,先得在船尾抛下两个锚。有小艇在,抛锚下海并不困难,现在却得另想高招儿。
“没有小艇怎么办呀?”格里那凡爵士问道。
“用断桅和酒桶扎个木筏,就行了。这船的锚不算大,抛起来困难要小些。只要锚吃上劲儿了,我自有办法。”约翰船长胸有成竹地说道。
“那好,现在就动手吧,别浪费时间了,约翰。”
于是,所有的人都上了甲板。大家齐动手,把残桅弄断,脱下桅盘,扎起空酒桶,安上船橹。
木筏刚完成一半,日已偏西。
为了赶着落潮放筏,约翰忙去测量方位,留下爵士指挥造筏。幸好,在威尔·哈莱的舱房里找到了一本格林尼治天文台的年鉴和一个脏兮兮的六分仪,开始测量方位。
约翰在甲板上进行测量,但北面的礁石把六分仪的望远镜的视线挡住了,只好用一只装满水银的平盘来代替,但又去哪儿找水银呢?约翰灵机一动,想到用柏油代替,因为柏油也能反射太阳光。
既然是在新西兰西岸,经度已知,不必再测。现在需要测定的是纬度。
约翰利用六分仪,先测出太阳在子午线上离地面的高度:六十八分三十秒,由此推算出太阳距天心为二十一分三十秒,因为两数相加正好是九十度。当天是2月3日,据格林尼治年鉴,日层为十六分三十秒,把它加到天心距离上,就是三十八度,也就等于纬度三十八度。
由此得出,麦加利号的方位为东经一百七十一度十三分,南纬三十八度,误差不会太大。
约翰拿来巴加内尔在艾登购买的地图一查,发现此处已是奥地湾口,卡法尖角北面,系奥克兰省的海边。奥克兰城位于南纬三十七度线上,麦加利号现已偏南了一纬度,必须往北行驶一纬度方能驶抵奥克兰。
“也就是再多走二十五海里嘛,没什么大不了的。”格里那凡爵士说道。
“海上走二十五海里不算什么,要在陆地上走这么远可就困难了。”巴加内尔说道。
“所以必须把麦加利号弄到海里才行。”孟格尔说道。
木筏仍然没有完工。已是十二点一刻了,海水正在涨潮。这次的潮水虽然无法利用,但约翰仍然十分关切地去查看了那条船,但见它一动不动地停在那儿。不知潮水能否把它冲得起来。不一会儿,船身倒是有点浮动,船底在颤抖,但船还是没能移动。只好等下次涨潮再看了。
下午两点,木筏终于造好。约翰和威尔逊把便锚搬上了木筏,在船尾系上一条细铁链拴着便锚,登了上去。木筏正顺潮而上,漂至一百米远处,二人连忙把便锚抛下,水深十米。
锚扒住了海底,木筏返回大船。
接下来得把主锚抛下去。于是,众人七手八脚地把主锚抬到木筏上,在便锚附近扔下主锚,那儿水深十五英寻。
二人随即沿着粗铁链返回麦加利号。
细铁链和粗铁链都卷在绞盘上,只等着下一次的涨潮了。下次涨潮在午夜一点半。此时刚刚傍晚六点。
约翰·孟格尔对他的临时水手们大加夸赞与鼓励,并特别称赞巴加内尔,说他再稍加努力,将来会是一名名副其实的水手长。
奥比内先生忙了半天修船的活儿之后,又进了厨房,为大家预备了一顿好饭菜。大家正感到饿得厉害,所以吃得就更加香,吃饱之后,疲劳顿消,干劲儿又上来了。
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孟格尔又督促大家减轻船上重量,并弄一些重物到船尾,使船头翘起来。威尔逊和穆拉迪还滚了许多空桶到船尾,把桶装满水,帮助船头翘起。
全部弄完之后,已是午夜十二点半了。人人都累得精疲力竭,但仍拼足力气在转动绞盘。
约翰见此时风向改变,便决定第二天再开船。威尔逊和穆拉迪也发现风向由西南转为西北了,所以也非常赞同约翰船长的意见。于是,他便把这一情况报告给了格里那凡爵士。
“现在,大家都累得不行,无力把船弄浮起来,”他对爵士解释道,“再说,即使船浮起来,险滩环绕,天又这么黑,根本无法驾船,还是等到白日里再干的好。而且,看起来,明天风向会变,我们就可以借助风力了。西北风刮起,风力压下船尾,潮水冲起船头,省时省力!把主桅上的帆一扯起来,风帆就会帮船增添很大的力量的。”
格里那凡爵士同巴加内尔一样,心里十分着急,但约翰船长的解释非常有理有力,所以便欣然同意了他的决定。
一夜无话。大家轮流值班,尤其是看护好船锚。
天色渐明,果然西北风起,而且越刮越大。真是天遂人愿!临时水手们立刻集合起来。小罗伯特、威尔逊、穆拉迪上了大桅,少校、爵士、巴加内尔留在甲板上。大家都在忙着做好准备。
主帆架子整个儿地扯了上去,大帆和主帆都上了升帆索。
此时已是上午九点,距离满潮还有四个小时,但大家都没有闲着。约翰·孟格尔在船头忙着装便桅;海伦夫人和格兰特小姐也不肯闲着,十分认真地在把一张备用帆换到小顶帆的帆架上。这样一来,桅和帆全都安装完毕,船可以行驶了。
潮水在不断地上涨。放眼望去,海面上波浪翻滚,一浪接一浪,大家心里甭提多么激动了。露出水面的礁石突然像是水怪似的,隐没不见了。海水层层叠叠地涌了过来。开船的时刻即将来临,人人喜形于色,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大家只等着船长一声号令,马上动手,让大船离开海滩。约翰仍在仔细地探身观察着海潮。已经中午一点了,海潮已至最高点,随后便将落潮。其间隔也许只是一秒钟的事。机会难得啊!大帆、主帆飞快地拉起,兜住了强风,鼓鼓的。只听约翰一声大喊:“转绞盘!”
格里那凡、穆拉迪、小罗伯特在一边,巴加内尔、麦克那布斯、奥比内在另一边,拼命地推动着杠杆,转动着绞盘;与此同时,约翰和威尔逊则在转动着侧杠杆,帮一把力。
“使劲儿!使劲儿!”约翰船长在喊,“大家一起使劲儿!”
两条铁链被拉得笔直,但锚却死死地扒住海底。这可是千钧一发之际,稍稍延误,满潮就将退去。大家都心知肚明,成功与失败就在此一举,所以都把吃奶的劲儿使上了。风越刮越猛,帆吹得鼓鼓的都贴住桅杆了,在倒推着大船。船身在晃动,似乎已经漂流起来。再稍加点力,便成功了!
“海伦!玛丽!快来帮一把!”爵士大声地呼唤道。
两个女子一听,便立即冲了过来,帮着推动杠杆。只听见绞盘咔吧一声,最后响了一下,就不再动了。
大船也没有再动。功败垂成!潮水已经开始回落。看来,即使有风吹潮推,光靠这几个人,船是浮不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