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苏斯格安娜号”的探测(1 / 1)

“喂,中尉,探测进行得怎么样了?”

“我认为马上就要结束了,先生。”布尤斯菲尔德中尉回答道,“可是,谁会想到离陆地这样近,而离美国海岸只有一百多法里的地方,海水竟然会如此深啊?”

“确实,布尤斯菲尔德,这里是一条深海沟,”布尤斯贝里舰长说,“这儿有一个海谷,是亨博德海流冲出来的,这个海流沿着美洲海岸流去,直抵麦哲伦海峡。”

“这么深很难铺设海底电缆,”中尉说道,“海底电缆最好是铺设在一座平坦的海底高原,如同连接瓦朗蒂亚和纽芬兰的那条美国电缆一样。”

“你说得对,布尤斯菲尔德。不过,请您告诉我,我们现在铺设了多长了?”

“现在,外线已经铺了两万一千英尺了,先生,”布尤斯菲尔德回答道,“牵引探测器的那个‘炮弹车’还没能到海底,因为探测器总是会往上浮起。”

“这个布鲁克装置真的太神奇了,”布尤斯贝里舰长说,“它测出的数据精确可靠。”

“触底了!”突然,前舱监督操作的一个舵手叫了起来。

舰长和中尉马上奔往前甲板。

“水深多少?”舰长问。

“两万一千七百六十二英尺。”中尉一边回答,一边将这一数字记在了日记本上。

“很好,布尤斯菲尔德,”舰长说,“我将把这一数字标在我的航海图上。现在,把探测器收回来吧。这项工作得花上好几个钟头。在这段时间里,工程师将点火生炉,而我们则准备好,等你们的工作一结束,便拔锚起航。现在是晚上十点,不好意思,中尉,我要去睡一会儿了。”

“您去吧,先生,没事的!”布尤斯菲尔德中尉亲切地回答道。

“苏斯格安娜号”的舰长可以说是一位正直的人,是他的军官们的最谦逊的仆人。他回到自己的舱里,喝了一杯掺有热糖水和柠檬汁的白兰地,他对他的厨师的手艺表示非常满意,然后,又对为他铺好床铺的仆人称赞了一番,便躺下来安然入睡。

此时此刻,已是晚上十点了。12月的第十一天即将在一个美丽安谧的夜晚结束了。

“苏斯格安娜号”是美国海军的一艘五百匹马力的轻型巡航舰,正忙于在新墨西哥海岸上的那个狭长的半岛附近,离美国海岸大约有一百法里的太平洋上进行探测。

风渐渐小了,大气层平静安然。舰旗纹丝不动地软塌塌地挂在顶桅桅杆上。

乔纳森·布尤斯贝里舰长是枪炮俱乐部最积极的会员之一——布尤斯贝里上校的堂兄弟娶了上校的表妹,一个名叫霍尔施比登的姑娘,肯塔基州的一位可敬的商人之女。乔纳森舰长没有想到天气会那么好,这对这种困难的测量工作十分有利。他的轻型巡航舰并没有感觉到此前的那场惊天动地的大风暴,那场大风暴把堆积在落基山上空的满天乌云吹得不见了踪影,对于观测炮弹车厢的运行好得不得了。一切都让他称心如意,因此,他怀着一个长老派信徒的那种炽热的情感,感谢上苍的恩赐。

“苏斯格安娜号”进行的一系列测量工作,目的在于找寻一个适合铺设连接夏威夷群岛与美国海岸之间电缆的最佳海底。

这是一家颇具实力的大公司的一个庞大的计划。公司老板名叫赛茅斯·菲尔德,精明强干,甚至声称要铺设一个连接大洋洲各个岛屿的庞大的电缆国,该计划堪称美国人的天才的伟大事业。

前期的探测工作便交给了“苏斯格安娜号”轻型巡航舰。12月11日夜晚,这艘轻型巡航舰,正停泊在北纬二十七度七分和华盛顿的西经四十一度三十七分的位置[1]。

这时候,月球已呈下弦月,刚刚开始冒出地平线。

布尤斯贝里舰长回舱睡觉之后,布尤斯菲尔德中尉和几位军官便聚集在船尾甲板上。月亮升起时,他们的思想全都转向整个半球的人都睁大着眼睛观赏的这个天体上去了。最好的海军望远镜都无法发现那个在半个月球周围游走的炮弹车厢,然而,所有的望远镜全都对准着那个闪亮的月盘,几百万双眼睛都在同时盯着它。

“他们出发已经十天了,”布尤斯菲尔德中尉说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他们已经到达目的地了,中尉,”一个年轻的海军军官学校学员大声说道,“他们像任何一位到达一个新地方的旅行者一样,正在四处溜达呢!”

“您既然这么说了,我相信他们是这样的,我年轻的朋友。”布尤斯菲尔德中尉微笑着说。

“说实在的,”另一位军官说,“我们不应该怀疑他们登陆月球会失败。炮弹车厢应该在5日午夜满月之时抵达月球。今天已经是12月11日了,已经有六天了。六乘二十四小时,等于一百四十四小时,而且,又没有黑暗,他们有足够的时间舒舒服服地安顿下来。我觉得我看见我们的三位勇敢正直的同胞了,看见他们在月球上的一个山谷底部的一条溪流边安营扎寨了,而旁边就是那个降落时半截身子插在火山残余中的炮弹车厢,尼科尔舰长开始进行水平测量,巴比·凯恩主席在写他的旅行日记,米歇尔·阿尔当在抽着哈瓦那雪茄,雪茄的香气飘散在孤寂的月球上……”

“没错,应该如此,就是这样!”那年轻的海军军校学员被他上司的富于诗情画意的描绘所感动,大声说道。

“我希望是这样,”不怎么激动的布尤斯菲尔德回答道,“遗憾的是,我们始终无法与月球进行直接联系。”

“请问,中尉,”年轻的海军军校学员问道,“难道巴比·凯恩主席不会写字吗?”

听到这一回答,大家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我不是指写信,”那年轻学员急切地说道,“月球上的邮政局与地球上的邮政局是不搭界的。”

“那可能是电报局吧?”一位军官揶揄地说。

“更不是什么电报局,”那年轻学员并没有被难倒,回答道,“与地球建立符号联系应该是很容易的。”

“怎么联系?”

“借助朗峰的天文望远镜嘛。你们知道,它可以将月球到落基山的观察距离缩小至两法里,我就可以看到月球表面上直径九英尺的物体。喏!如果我们的那三位天才睿智的朋友能创造一些巨大的字母,问题便迎刃而解了!让他们写上一些长一百托瓦兹的字,并且写上几句一法里长的话,他们不就能把他们的情况告诉我们了吗!”

大家不禁向这位不乏才气的年轻学员热烈地鼓起掌来。甚至布尤斯菲尔德中尉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切实可行。他还补充说道,用抛物柱面镜发出光来,也可以与月球进行直接联系的。确实,这种光束在金星或火星表面上,抑或是在海王星表面上,都可以看得见的。他最后说道,在靠近地球的那些行星上所观察到的一些发光点,也可能是向地球发出的信号。但是,他又指出,如果说我们通过这种方法可以获得一些月球世界的消息的话,可我们却无法从地球向它们发出信息,除非月球人拥有能够进行远距离观察的仪器设备。

“那是当然的啰,”一位军官应声道,“但是,那三位旅行者命运如何,他们做了些什么,他们观察到了什么,这是我们更加感兴趣的。再者,如果此次尝试得以成功的话——这一点我并不怀疑——我们将再次进行试验。哥伦比亚炮仍然存放在佛罗里达的地下。现在的问题就是炮弹车厢和火药的问题了,不过,每一次月球通过天顶时,我们都可以往它那儿送上一批旅客。”

“很显然,”布尤斯菲尔德中尉说,“马斯通将在这几天的某一天与他的那几位朋友重逢。”

“如果他愿意带上我的话,”那位年轻的海军学员激动地说,“我准备陪他前往。”

“啊!业余爱好者将不会少的,”布尤斯菲尔德回答道,“如果任由他们这么干的话,那么,用不了多久,地球上一半的居民都将移居到月球上去了!”

“苏斯格安娜号”上的军官们的这番讨论一直延续到凌晨一点左右。我们真的搞不明白,这些英勇无畏、思想放不开的人都在说些什么令人茫然的学说和颠覆性的理论呀!自从巴比·凯恩进行这次试验以来,美国人似乎认为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他们已经在计划不再派遣一个科学家委员会,而是派遣一支包括步兵、炮兵和骑兵的大部队去征服月球世界了。

凌晨一点,探测器仍未拉上甲板。还有一万英尺的缆绳尚在水中,这起码还得继续干上好几个钟头。根据舰长的命令,舰艇已经点火,锅炉的压力已经在上升。“苏斯格安娜号”随时可以拔锚起航。

正在这时——凌晨一点十七分——布尤斯菲尔德中尉正要离开船尾甲板,准备回到自己的舱室时,他的注意力突然被遥远的、完全出乎意料的呼啸声吸引住了。

他同他的同伴们开始还以为是哪儿有蒸汽漏了出来,但是,当他们抬起头来时,发现这呼啸声是从遥远的高空大气层里传来的。

他们还没来得及彼此询问几句,那呼啸声就越来越响,非常惊人。随即,突然之间,他们的眼睛被强光射得迷离不清,隐隐约约地只看到一颗大得惊人的流星,飞速地、火光熊熊地穿过大气层。

这束火光在他们的眼中逐渐增大,最后,像沉雷一样,轰隆一声砸到轻型巡航舰的前桅上,将前桅齐根折断,随即轰然一声沉入到巨浪翻滚的大海中去了。

这束火光在他们的眼中逐渐增大,最后,像沉雷一样,轰隆一声砸到轻型巡航舰的前桅上,将前桅齐根折断,随即轰然一声沉入到巨浪翻滚的大海中去了。

假若“苏斯格安娜号”再靠近几英尺的话,那“苏斯格安娜号”就会连人带设备一股脑儿地沉入海底了。

这时候,布尤斯贝里舰长衣冠不整地冲向舰首甲板,军官们立刻奔到他的身旁。

“请问,先生们,出什么事了?”他问道。

“舰长,是‘他们’回来了!”

[1]正是巴黎的西经119度55分。——作者原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