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李自成起义军在河南的大发展002(1 / 1)

明末农民战争史 顾诚 5078 字 8个月前

起义军的鲜明阶级属性还表现在它的纪律严明,严禁抢掠民间财物、随意杀人和调戏妇女。张岱记载说,起义军所过之处“秋毫无犯。自成下令曰:杀一人者如杀吾父,**一女者如**吾母”[103]。进攻开封时,李自成也发布过命令:“窝铺内藏匿妇女者斩。”[104]义军作战时的军令也极其严格,令行禁止,“临阵无得反顾”,“前者死,后者继进”[105]。攻城时为了实施爆破或拉崩,命令军士每人冲往城下凿取三块墙砖,完成任务的回营休息,不足数的正法。尽管城上矢石交下,战士们仍然奋勇攻城。

起义军的这些优良作风同明王朝官军的无恶不作形成了鲜明的对照。河南人民从事实当中认识到李自成起义军是自己的真诚保护者,由衷地欢迎和支持起义军。如史籍所说:

朝廷方急献贼,竭天下之兵马钱谷专向一献贼。贼自成乘间养势,势遂大。又能假仁愚百姓,百姓当他贼过,人畜巢卵靡有孑遗,即官兵过亦不下贼。惟闯贼过则家室完好,亩禾如故。百姓竟德之,竟多归附,势益大。[106]

贼令严明,将吏无敢侵略。明季以来,师无纪律,所过镇集,纵兵抢掠,号曰“打粮”,井里为墟。而有司供给军需,督逋赋甚急,敲扑煎熬,民不堪命。至是陷贼,反得安舒,为之歌曰:“杀牛羊,备酒浆,开了城门迎闯王,闯王来时不纳粮。”由是远近欣附,不复目以为贼。[107]

封建文人的笔下能出现这样接近实录的描写,确实是难能可贵的。它清楚地表明,李自成起义军之所以能所向无敌,根本原因是代表了人民的利益。朱明王朝自居正统,把起义军斥为犯上作乱、十恶不赦的盗贼,老百姓却基于自己的亲身感受根本不信这一套。他们的心是向着起义军的。史籍中保留了一些河南人民支援起义军的片段记载,例如:“初,贼之至他邑,有候于途者,有饷之粮者,有贻之弓箭者。”[108]崇祯十四年十二月十六日,左良玉所统官军“冒雪行抵裕州”,当地“士民皆潜伏女墙,浇水冻城,为贼坚守,即粒粮根草呼之不应,与价亦拒”[109]。由此可见,李自成起义军在河南的扩展绝不是偶然的,更不是某些封建史籍中以“虚声煽动”等诬蔑之词所能解释的,它归根结底反映了李自成起义军是深得人心的。

[1] 关于李自成起义军是从什么地方出发、经过什么路线进入河南的问题,请参看拙稿《李自成起义军究竟从何处入豫?》(载《北京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一九七八年第四期)。至于到达河南境内的具体时间,由于所见材料有限,还不能得出结论。目前所能肯定的是,一般史籍记载的时日都偏迟了一些。例如,郑廉在《豫变纪略》卷二中记崇祯十三年十一月“甲午,流贼李自成出商洛入豫,哨至淅川”。是月朔在戊寅,甲午为十七日。根据康熙《内乡县志》卷十《兵事》的记载,李自成在这年十月二十二日就曾经“潜率五百骑攻内乡县东北乡薛家寨(一名天宁寨),守严不克。二十七日退去”。又当时任明政府河南游击将军的高谦,在其所撰的《中州战略》里,也记载他在崇祯十三年“仲冬(十一月)上旬”,接巡抚李仙风谕帖说:“近据宝丰、鲁山塘报,皆云闯贼哨马四出,老营不动……”当时高谦统兵在外,考虑到宝丰、鲁山塘报送到省城开封和李仙风谕帖送达高谦的时间,帖中所言李自成部的动向最晚不能迟于十月。何况,宝丰和鲁山距陕豫交界处已有相当一段路程。另据《嵩县志》记载:崇祯“十二年(当系十三年之误),闯贼李自成败亡,仅数百骑遁入嵩、卢深山。冬月,由南山出,攻破万安、田湖、新庄及樊店盘龙寨、西崖山寨,掠万人,连破宜阳、永宁等县,饥民从者已十余万”(见康熙三十一年《嵩县志》卷十,《杂志·灾祥》附录“被兵始末”;又见乾隆三十一年《嵩县志》卷六,《星野》附祥异)。这说明,李自成起义军入豫以后,还曾经在嵩县、卢氏一带深山里休整。依据这些材料,做出李自成起义军在崇祯十三年秋天已经进入河南的判断,大概是可以成立的,至少可以证明《豫变纪略》所说十一月十七日入豫不符合事实。

[2] 康熙五十年《武安县志》卷一八《艺文》,《崇祯十四年乞免钱粮疏》。

[3] 康熙二十九年《辉县志》卷十八。

[4] 吕维祺:《明德先生文集》卷十二,《复劝倡义眼荒说》。

[5] 《豫变纪略》卷二。

[6] 《明德先生文集》卷十五。

[7] 《怀陵流寇始终录》卷十三。

[8] 乾隆五十五年《永宁县志》。某些史籍把李自成起义军攻克宜阳和永宁的时间前后倒置,实际上攻克宜阳是二十一日,克永宁是二十七日。

[9] 郑廉《豫变纪略》卷二,记牛金星是“乙卯举人”,乙卯为万历四十三年;耿兴宗《遵汝山房文稿》卷七《牛金星事略》云:金星“天启辛酉举于乡”,辛酉为天启元年。可是,康熙三十四年《汝州全志》卷五下《选举》、乾隆八年《重修宝丰县志》卷三《选举》、嘉庆二年《宝丰县志》卷五《选举表》,都说牛金星,字聚明,“天启丁卯科”举人。嘉庆《宝丰县志》还说:“崇祯三年香山塔记,碑阴载金星崇祯丁卯科举人。按:是时天启丁卯七年八月帝崩,庄烈帝(崇祯)立,犹未改元,依志称天启丁卯为是。”赵士锦在《甲申纪事》中,述大顺军队长姚奇英之言,亦谓牛金星“系丁卯科举人”。可以断定,牛金星在天启七年中举,其他的说法都不对。

[10] 《国榷》卷九七,记崇祯十二年四月七日“河南贡士宝丰牛金星有罪戍边”。关于牛金星被革去功名下狱论戍的原因和投入李自成起义军的过程,各种史籍的说法略有不同,可参见赵士锦《甲申纪事》、郑廉《豫变纪略》、耿兴宗《牛金星事略》、康熙或雍正《陕西通志》中所收《石可砺传》《卫桢固传》、康熙五十六年《城固县志》卷七《石可砺传》。

[11] 《豫变纪略》卷三。

[12] 关于谶语“十八子主神器”的来由和流传情况,沈定平同志在《明末“十八子主神器”源流考》(载江苏人民出版社《明史研究论丛》第一辑)一文中,山东曲阜师范学院杨绍溥同志在提交第一次清史讨论会的《关于李自成自称十八子的考释——兼论古谶李氏当王与农民起义》论文中,做了详细的讨论,可资参考。《明史》卷一一八载,朱元璋之子谷王朱橞觊觎大宝,“伪引谶书云:我高皇帝十八子,与谶合”。李清《三垣笔记》下卷载,福王朱由崧在南京登极后,御史张孙振云:“皇上御讳为十八,所云‘十八孩儿与胡战者’,非谶乎?此万年祚也。”说明在有明一代,“十八子当主神器”的传说不绝如缕,不仅在民间流传得很广,在统治集团中也颇有市场。

[13] 毛泽东:《中国革命和中国共产党》,《毛泽东选集》四卷合订本,第五八八页。

[14] 请参看《李岩质疑》,载《历史研究》一九七八年第五期;《再谈李岩问题》,载《北京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一九七九年第二期。

[15] 吕维祺:《明德先生文集》卷十五,《上福藩启》。

[16] 同1。

[17] 赵吉士:《寄园寄所寄》卷九;《绥寇纪略》卷八;孙之騄:《二申野录》卷八。

[18] 一说王绍禹部卒用绳索引义军上城,见《明德先生年谱》。

[19] 《谈往录》卷中;《昆山王源鲁先生遗稿》,《残明前编·杂传·吕维祺》。

[20] 《平寇志》卷四;《国榷》卷九七;《明史纪事本末》卷七八。吴伟业大概是认为福王“泥首乞命”有失大体,在《绥寇纪略》里竭力加以掩饰,记作“福王趺坐于地,贼逼之,王闭目摇首不语,已而大骂,因遇害”。

[21] 徐树丕:《识小录》卷二,《襄福二藩陷没》条;同书卷四《福藩之变》条,记李自成之语作“汝在藩王中,富甲于天下,当此兵荒,汝不肯以一丝一粒赈济百姓,汝奴才也”。文字略有不同。

[22] 《昆山王源鲁先生遗稿》,《残明前编·杂传·吕维祺》。又,吕维祺之子吕璜在《吕太傅忠节述乞言》中,记李自成诘责语为:“吕尚书今日请兵,明日议剿,何逼人太甚?”见顺治十八年《河南府志》卷二五,《艺文》。

[23] 《绥寇纪略》卷八。

[24] 《豫变纪略》卷三。

[25] 文秉:《烈皇小识》卷七记:“李自成以邵时昌为河南伪知府。”其他史籍一般只说以邵时昌“总理城守”,不详授何职。这里是根据当时随李仙风领兵重占洛阳的明游击将军高谦所作《中州战略》。

[26] 《平寇志》卷四;《绥寇纪略》卷九。

[27] 顺治十八年《河南府志》卷三,《灾异》。

[28] 崇祯十五年二月,李自成起义军攻克河南宝丰县,当地武生陈四对、居民何英“持牛酒往献。自成喜,署四对为游击将军、何英为守备”(乾隆八年《重修宝丰县志》卷五,《兵燹》)。这种例子是比较少见的,反映了当地居民自发地支持起义军;作为一项政策来说,李自成这时还没有部署地方官吏,更没有分拨军队留守地方。

[29] 崇祯十五年十月二十日,陈泰来在《上河南沦陷安集讨贼疏》中说:“臣闻贼之蹂汴也,破一城即尽其城而毁之。其无大志、奸谋,于此毕见。故臣昨冒昧具疏,以为非贼之利。然贼之设心,以为城郭不存,则守令不能露处,无守令而民散,虽欲不从我不得也。”(见《陈节愍公奏稿》卷上)陈泰来听说起义军每攻下一个城镇都把城墙拆毁,以为这表明起义军领导人胸无大志,其实是误解了起义军的战略意图。

[30] 陈洪绶:《备陈一代兴亡疏》,见《甲申朝事小纪》二编卷二。据当时参加这次召对的兵科都给事中张缙彦记载,朱由检说:“亲叔不保,皆朕不德所致云云,言讫大痛,掩袖流涕。”(见《依水园文集》前集卷二)

[31] 花村看行侍者:《谈往录》卷中。

[32] 张缙彦:《依水园文集》前集卷二。

[33] 《烬宫遗录》卷下;又见《绥寇纪略》卷八。

[34] 李光壂:《守汴日志》。

[35] 同1。

[36] 究竟是什么人射瞎了李自成的眼睛,史籍中有不同说法。有的说是陈永福射的,崇祯十六年陈永福投降李自成时还说过“亲集矢于王目”的话。《守汴日志》《豫变纪略》等书则说是陈永福的儿子陈德(时任明军守备)射的。还有的史籍说是官军士卒所射,陈德据为己功,向朝廷请赏。周在浚《大梁守城记》说:“究不知为何人所射,陈总镇遂攘为其子陈德之功,以守备擢游击。”又根据一种传闻,说是谢三所射,“三名不显,故为陈所掩云”。

[37] 《守汴日志》。

[38] 李自成、罗汝才两部起义军开始联合作战的时间,《国榷》记于九月,《怀陵流寇始终录》记于八月,《平寇志》《豫变纪略》记于七月。据《明末农民起义史料》第三三六至三三七页所载《兵部为塘报邓宛枣随等处贼情事》,崇祯十四年七月间,李自成与罗汝才二部已在河南唐县联合作战,故取七月说。

[39] 《绥寇纪略》卷九。

[40] 今湖北钟祥县。明嘉靖皇帝入继大统之前的旧邸在这里,他的父亲兴献王(后追尊为帝)的陵寝也在这里。

[41] 按,颍河流经项城东南,项城的西面有泥河,在项城和汝宁之间,可能河名有误。

[42] 顺治十六年《项城县志》卷八《灾祥志》记:“崇祯十四年九月有大星陨。总制傅宗龙剿贼至城南火烧店。连战十三日,援兵不至,死之。余兵绕城安营,贼不敢窥。”同书卷六《人物志·名宦》附《总督傅公全项纪略》有更详细的叙述,也说双方作战地点在项城南火烧店;没有提及起义军赚城事,而说傅宗龙死后,“余兵抵城下,遇贼至辄挥泪奋击,无不以一当十者,项赖以全”。看来,《平寇志》卷四、《国榷》卷九七,记起义军“遂攻陷项城,屠之”,是靠不住的。

[43] 见《平寇志》卷四。这条史料说明李自成起义军非常注意宣传鼓动工作,《九问》《九劝》之词估计是用问答方式通俗地阐明起义军的宗旨和政策,揭露明王朝的罪恶,号召人民起来斗争。关于李自成称闯王的问题,由于史料既芜杂又缺略,不易弄清。清初许多史籍说李自成原是高迎祥部下,崇祯九年高迎祥被俘牺牲以后,李自成即继为闯王。这种颇为流行的说法肯定是错误的。因为在崇祯九年以后,明政府任事官员(如杨嗣昌、洪承畴、孙传庭)的奏疏中,提到李自成时仍称之为闯将。崇祯十四年以后确实有不少材料把李自成称作闯王。按我个人的浅见,闯王和闯将本来都是绰号,没有高低之分,不存在由闯将晋级为闯王的问题。李自成直到崇祯十六年统一了除张献忠部以外的各支起义军时,被推举为奉天倡义营文武大元帅,也还没有称王。看来,李自成的“闯王”称号有可能是在他的威信迅速上升以后,中原百姓和起义军士卒感到称他为闯将不雅,改呼闯王以示尊敬。李自成本人未必会把绰号闯将改为闯王,也未必会把闯王作为自己称王的名号。正如崇祯八年起义军东下南直隶等地时,民间呼起义军首领为千岁一样,李自成对百姓和部卒等称他为闯王没有必要加以制止。这种解释是否恰当,仍有待于研究。

[44] 张永祺:《偶然遂纪略》。乾隆十一年《叶县志》卷八,《杂记·纪事》将起义军攻克叶县,误记于崇祯十五年,与同书卷一《祥异附兵荒》所记“十四年十月,流贼李自成陷叶,副将刘国能、知县张我翼死之”,自相矛盾。郑廉《豫变纪略》卷三,记起义军攻破叶县于十二月乙卯(十四日),误。又顺治《南阳府志》卷三,《祥异》记起义军攻克叶县的时间是崇祯十四年十月十四日。

[45] 朱聿键在崇祯五年袭封为唐王,至九年秋京师戒严时擅自提兵勤王,加以他事被废为庶人,圈禁凤阳高墙。其弟朱聿镆承袭唐王,为李自成起义军攻克南阳时所杀。朱聿键在弘光帝登极于南京时遇赦得出高墙。后来即位于福州,即南明隆武皇帝。郑廉《豫变纪略》卷三记,“十一月,流贼破南阳府,唐王走”,似未深考。

[46] 《汪忠烈文行录》卷上。

[47] 顾炎武《明季实录》、边大绶《虎口余生记》所载,边大绶掘毁李自成祖、父墓的塘报中说,“贼墓已破,王气已泄,贼势当自败矣”;汪乔年的回札亦云:“接来札知闯墓已伐,可以制贼死命。他日成功,定首叙以酬。”《怀陵流寇始终录》卷十五云:“闯贼破洛阳后,声势日张,或奏其祖墓宜有异,下旨乔年密察之。”如果这个说法可信,那么掘墓的初谋就出自明朝廷,录以备考。附带说一下,崇祯十六年冬李自成占领西安以后,亲自率领李过、刘芳亮部大军攻陕北,途经家乡米脂。米脂士民因发墓事惴惴不安,谣传将要屠城;李自成只处决了一个参与策划并且积极探访墓地所在的生员,其他一概不问。后人有诗云:“李王一怒返梓乡,恸削先茔恨莫赎。”“农夫走说毫无犯,士女闻言喜欲狂。”(见民国《米脂县志》卷九下《艺文·诗词》)从这件事里也可窥见李自成的胸襟多么开阔了。

[48] 《国榷》卷九八。

[49] 《汪忠烈文行录》卷上。《豫变纪略》卷四亦载此语,但较简略。

[50] 顺治八年《襄城县志》记:“十五年壬午二月十三日,闯贼李自成围督师汪乔年于襄城,攻五昼夜,城破,乔年死之。”(卷七,《杂志·灾祥附变乱》)

[51] 《守汴日志》。

[52] 《豫变纪略》卷四。

[53] 康熙四十九年《保德州志》卷十一,《艺文》中,卢宜《表忠记》。

[54] 《绥寇纪略》卷十一附纪《豫抚陈益吾与同年许霞城书》中说:“朱仙镇之败,良玉以七千之众率先倡逃,致十八万人马一齐溃散,而中原之事遂不可复问。”

[55] 朱仙镇之役,《国榷》卷九八记于崇祯十五年四月十二日;《平寇志》卷五、《怀陵流寇始终录》卷十五,记于是年七月初一日;《石匮书后集》卷一载于七月,时日均误。这里是根据李光壂《守汴日志》、周在浚《大梁守城记》和郑廉《豫变纪略》。

[56] 《守汴日志》。

[57] 在开封战役中,富商大贾们站在明政府方面,究其原因可能有二:一是李自成当时尚未提出“平买平卖”的保护商业政策;二是开封巨商主要是为藩府和官绅服务的,具有很大的依附性。参看佚名《如梦录》。

[58] 白愚:《汴围湿襟录》。李光壂《守汴日志》中也谈到,有霍卖婆“假采菜出城”为起义军提供城内消息,李自成赏以金银六锭,入城时被搜出,明政府“遂禁妇女出城”。

[59] 康熙十四年《香河县志》卷十一,《艺文志》,《奏疏》,《明崇祯十五年河南开封府汜水县知县周腾蛟揭帖》。

[60] 郑廉:《豫变纪略》卷四。白愚:《汴围湿襟录》也记载了这件告示,文字有出入。如郑廉所记说,明朝文武官员如果“仍旧延抗”,起义军破城后将严惩不贷,“置尔等于河鱼腹中”;白愚文本却说:“本营不日决黄河之水,恐尔辈尽葬河鱼腹中矣!”看来,有可能是白愚在明政府决河灌汴之后,为了嫁祸于起义军,私自偷换了文告的文字。

[61] 《守汴日志》。

[62] 《守汴日志》。又,马士骘《汴城围陷述》中记:“乃又有一二职官借养兵之名,倡搜粮之举,而不肖绅衿如杨铨、张尔猷辈,挟城狐社鼠之奸,恣狼贪虎噬之计。逐门挨户,掘地排闼,不为人留一糠秕,犹然曰搜粮以养兵也,乃竟轰入富室,拷夹仆婢,金珠银钱,无不卷去。甚至按家派粮,指名发营,无论绅衿巨室,昼则铁其项,夜则绳其足,罄家所有,以饱贪弁。”

[63] 马士骘:《汴城围陷述》,见顺治十七年《河南通志》卷四一,《艺文》。

[64] 王紫绶:《大梁宫人行》,见郑廉《豫变纪略》;又见康熙《开封府志》卷三四,《艺文四》;《河南通志》卷七三,《艺文二》,文字略有不同。按,将军指总兵陈永福,抚军指河南巡抚高名衡。马士骘《汴城围陷述》中也说:“壬午夏初,卷土重来,粮尽援绝,掘罗无计;晨饭杀男,午炊煮女,百姓之死于饥者凡几,死于杀而相食者凡几。哀此残黎,向之十存一二者,今百无一二矣。”

[65] 陈之遴:《浮云集》卷四。按,决河灌汴是明河南高级文武官员串通密谋的结果,具体执行人为河南巡按御史严云京。崇祯十六年正月,兵科给事中李永茂在《治河击奸疏》内说:“今覆按其自供狡贼坐困一揭,及臣同官刘昌与总漕史可法各疏,始知周藩迁徙,汴民惨死,新漕梗塞,泗陵震撼。皆云京一决为之。即寸磔其身,尚不足以抵偿诸罪。”(见李永茂《枢垣初刻》)陈之遴诗中所云,出奇算之“绣衣使者”即指严云京。崇祯十七年正月给事中光时亨在《王言更新疏》中,要求朱由检下罪己诏,也把决河灌汴列为明政府所犯罪过之一。他说:“孰凿挖河堤以致汴城亿万化为鱼鳖,反开冒功幸赏之门,为亲藩避地之始者乎?”(见孙承泽《天府广记》卷十三,《纠劾》)

[66] 蒋德璟:《悫书》卷十一,《回奏议调宁兵及汴城捞银揭帖》。

[67] 同1。关于明亡前夕明政府的“汴城捞银”,薛所蕴有《汴中曲》云:“省括昨日下州府,提取丁夫城汴土。汴城土厚十余丈,云有昔人藏金所。一日挖掘才一尺,干粮用尽无气力。略倚铁锹定喘息,长官鞭扑风雨急。长跪长官莫楚毒,掘得金银将身赎。熬来万苦与千辛,不见朱提见石骨。”(乾隆四年《祥符县志》卷二○,《艺文·七言古诗》)

[68] 开封淹没后,崇祯帝曾召问开封府推官黄澍,“澍利口,诿凿渠事于李自成”。两天后虽有给事中陈燕贻劾“黄澍决水灌城之失”,朱由检却包庇“不问”(见《国榷》卷九八)。此后封建统治阶级多沿袭此说,例如康熙四十六年爱新觉罗·玄烨巡视河工时曾说:“自明末流贼李自成决坏黄河之后,一经靳辅修筑,至今河堤略不动摇,皆其功也。”(见《清圣祖实录》卷二二九;《清史列传》卷八《靳辅传》也有类似记载)

[69] 这种说法充斥于封建史籍,如《明史》卷二六七《高名衡传》云:“会有献计于巡按御史严云京者,请决河以灌贼。云京语(高)名衡、(黄)澍,名衡、澍以为然。……我方凿朱家寨口,贼知,移营高阜,艨艟巨伐以待,而驱掠民夫数万反决马家口以灌城。”

[70] 康熙十四年《香河县志》卷十一,《艺文志·奏疏》。

[71] 郑二阳:《郑中丞益楼集》卷四。

[72] 侯方域:《壮悔堂文集》卷五,《宁南侯传》。

[73] 许多史籍记载说,起义军得到贺人龙被杀的消息后“酌酒相庆,曰:贺疯子死,取关中如拾芥也”。这种把贺人龙描绘成义军劲敌的说法未必可靠。彭孙贻在《平寇志》卷五中评论说:“夫开县之溃,陈州之逃,谁则为之?谓其勇猛为贼惮者,伪也。”

[74] 按时间顺序,起义军歼灭傅宗龙部在崇祯十四年,击败汪乔年部在十五年,疏中颠倒了次序。

[75] 《国榷》卷九八;侯方域:《壮悔堂文集》。

[76] 《石匮书后集》卷二五,《左良玉列传》云:“良玉欲率其军三十万,觐督师于河北。督师知粮无所出,乃谕之曰:‘将军以兵三十万称盛,然止四万在额受粮,实又未给度支,今远来就我固善,第散其众则不可,若悉以来而自谋食,咫尺畿辅,将安求之?’卒不得与良玉军会。”

[77] 《绥寇纪略》卷九。

[78] 《国榷》卷九八。

[79] 这次战役因官军被击败的地方名叫冢头,有的史籍称之为“冢头之败”。《怀陵流寇始终录》又有另一种称呼:“当传庭出军,天大雨,粮车不进,采青柿以食,士卒冻饥,故甚败。豫人谓之‘柿园之役’。”(卷十五)

[80] 乾隆十年《洛阳县志》卷十,《祥异》;又见顺治十八年《河南府志》卷三,《灾异》。

[81] 《怀陵流寇始终录》卷十五,记左金王为蔺养成,争世王为贺锦。《平寇志》卷六也说“左金王名蔺养成”。当时明朝安庐池太巡抚郑二阳在给淮抚朱大典、淮按张修其的信中说:“在楚,革、左三营借口于粮路不通,移营就食。皖之争、治两营,犹自恭顺如初。”在给佥院徐蓼莪的信中谈到同一事件时又说:“革、回之众,启衅粮路,又虑其与贺、刘二营合。”(见《郑中丞益楼集》卷四)这里“争、治两营”和“贺、刘二营”是同义词,看来说争世王为贺锦、左金王为蔺养成不是没有根据,但一般的说法贺锦的名字左边为金字故称左金王。在未取得确证前,暂从通常说法。

[82] 郑二阳:《郑中丞益楼集》卷一。

[83] 《怀陵流寇始终录》卷十三。明皖抚郑二阳给兵部尚书陈新甲、侍郎吴甡的信中也说:“迩来逃死饥民,往往奔趋贼营,乐为效用。我之一举动、一号令,贼皆得而调知,岂不令人愤懑欲绝?”(见《郑中丞益楼集》卷四)

[84] 戴名世:《孑遗录》,见《南山集》卷十五。又见《甲申朝事小纪》卷三,《桐城纪事》。

[85] 《蕲黄四十八寨纪事》卷一,《鄂寨篇》引《张仁熙致杨卓然书》。

[86] 康熙三十年《新蔡县志》卷七,《杂述》。

[87] 顺治十五年《沈丘县志》卷十三,《丛纪志·灾祥》。按,左髻王即左金王,格料雁即革里眼。

[88] 康熙元年《汝宁府志》卷十。

[89] 康熙《汝宁府志》卷十,《武备·军功》记:“十四日晨,有通谋崇王中贵,矫王旨议降。或以告文岳,文岳大怒,举刀砍柱,厉声曰:‘有敢言降者手刃之。’至午,贼自西北门入城。”

[90] 《平寇志》卷五,记崇王名朱由樻,河阳王误书为河南王。《国榷》卷九八,记世子名为朱慈焲。这里是根据《明史》卷一一九。但《明史》卷二六二《杨文岳传》,亦记起义军“虏……河南、怀安诸王以行”。按情理,明封郡王不应以河南为号。

[91] 直到崇祯十五年十月二十五日,李自成起义军再克洛阳时,仍然采取了拆毁城墙的措施:“因忿城中驻兵与彼作难,遂令伪将驱其男女平城。”(顺治十八年《河南府志》卷三《灾异》)汝宁战役以后,史籍中不再见有平城的记载(指李自成为首的起义军;张献忠部因实力较小,直到崇祯十六年三月攻克湖广蕲水时仍然平城,同年五月占领武昌以后才改变策略,据城设守,开始建立大西政权),而代之以派遣地方官员,如十二月“发精兵千余骑,送襄阳徐秀才往邓州上任”(见李永茂《枢垣初刻·襄阳再陷疏》)。

[92] 《绥寇纪略》卷九,记崇祯十六年九月孙传庭统兵出潼关,侦得起义军“老营在唐县,精锐屯襄阳”,乃派游击折增修领兵间道潜攻唐县。结果唐县被攻破,起义军“辎重俱尽,妻子细口被杀”。这虽然是半年多以后发生的事情,但起义军把安置家属和辎重的老营另行屯驻,不再随精锐部队迁徙大概要早一些。

[93] 康熙三十三年《武强县志》卷六,《列传》,张星法:《李令尹列传》。按,李令尹即李模,河南郏县人。据传中所说,李模当时也参加了考试,“鼻耳皆截去”,大概是属于故意不成章者。顺治年间,李模中了进士,殿试时清世祖当面询问过那时的情况。

[94] 张岱:《石匮书后集》卷六三。

[95] 同1。

[96] 查继佐:《国寿录》卷一,《徐一源传》。

[97] 《怀陵流寇始终录》卷十六。

[98] 《国寿录》卷一,《徐一源传》。

[99] 恩格斯:《反杜林论》,引自《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二卷,第二二二页。

[100] 费密:《荒书》。

[101] 出处均见上引。

[102] 列宁:《社会民主党在俄国第一次革命中的土地纲领》,引自《列宁全集》第十三卷,第二一七页。

[103] 《石匮书后集》卷六三。

[104] 《守汴日志》。

[105] 《平寇志》卷十一。

[106] 李长祥:《天问阁集》卷上,《甲申廷臣传》。

[107] 《石匮书后集》卷六三。

[108] 康熙五年《许州志》卷十四,《碑记》;吴尔壎:《许昌全城死节冢碑记》。

[109] 《明末农民起义史料》,第三四四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