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惊世豪赌,百家争王学!(1 / 1)

重黎殿前。

八音迭奏,钟鼓齐鸣。

百家盛会开始的一刹那,会场的气氛便肃穆了不止一分。

赵暨扫视了一眼现场近万的百家学子,深吸一口气,声如洪钟:

“请九州临摹卷!”

话音刚落,天边响起一声嘹亮的马嘶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匹丈高的白色骏马踏空而来。

在辰时骄阳的照耀下,白色的鬃毛散发着炽烈的光辉。

它乍一看与寻常马匹无异,并没有特别夸张的外形,却好似能让所有人都感受到它体内奔腾的灼热气血。

“那是何物?”

“好强大威势,这世上竟有如此战马?”

“吾观史书,这匹战马好像与武灵神鬃有些相像!”

“武灵神鬃?就是黎武灵王的座驾?”

“是极!传言武灵神鬃本身就能匹敌兵人境高手,眼前这匹恐怕也差不到哪去!”

“可是武灵王都已经逝世多年,他的战马怎么会!”

妈的!

还真帅啊!

嬴无忌看着天边的战马,也是微微有些失神。

前世不爱车,今生不爱马。

他对座驾的兴趣一直不高,但今日看到这匹武灵神鬃,心中试驾的想法却怎么都压抑不下去。

实在是太帅了!

而且这匹马,很可能就是大名鼎鼎的黎武灵王的坐骑,那位黎王虽然是一国之君王,却一手主导了赵土的军事改革,本身就是一个了不得的名将。

这匹神鬃,本身实力就够强,再加上盛名的光环。

那个男人能顶得住?

“来得好!”

赵暨仰天大笑,当即纵身一跃,便跃向天空,凌空跨坐在武灵神鬃的背上,同时从马腹的锦袋中取出一幅丈长的卷轴。

扯开轴封,大手一甩,卷轴便在众人的视线当中展开。

宽一丈,长十丈。

明明算不得大,却有一种遮天蔽日的感觉。

众人依旧坐着,却感觉周遭视野剧烈变化,眨眼之间,所处位置就似乎脱离了虒祁宫,置身一片蛮荒之中。

凶兽横行,天灾连年。

就在这恶劣到极致的环境中,一群披着兽皮的野人,拿着自制的木抢石斧,猎杀了一只又一只的凶兽。

部落从成型到壮大,再到相互倾轧,融合分裂。

最终形成王朝。

夏商迭代,再到武王伐纣,直到形成如今诸侯并立的局面。

数千年的历史,就在这短短一个时辰全部推演了一遍,但在座众人,却无一人有走马观花的感觉。

反而觉得身临其境,仿佛只用了一个时辰,便经历了数千年一般。

重新坐在这重黎殿前,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赞叹声一阵阵响起。

嬴无忌也是堪堪回过神来。

“这尼玛……”

“大型4d纪录片?”

“不对……”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场景,虽然整个画面都流畅丝滑,但其实还是分为前后半段的。

前半段和后半段的交界线,便是商王子履绘制九州临摹卷的时刻。

在此之前,只是放录。

在此之后,却是在从天地之间读取信息。

原因无他。

就是因为前半段,三皇五帝,嫘祖蚩尤,每个耳熟能详的人物,都有专门的片段。

但后半段,却只有大致的历史事件,即便周武王这种极具传奇色彩的人物,面容也是模湖不清。

这……代表了什么?

看来这一个时辰,并非是为了让临摹卷笼罩的众人观摩历史,而是将世间发生的一切事物读取在内。

这九州临摹卷,着实是夺天地之造化的神物。

嬴无忌甚至怀疑,自己现在看到的重黎殿,也未必是现实的重黎殿,而是推演的一部分,亦或者说……是推演的起点。

“有请诸位夫子传道!”

赵暨的声音,将所有人都从失神中清醒过来。

此刻他已经端坐在原位,武灵神鬃也盘踞在身旁。

儒家夫子孟愚忍不住感叹:“这九州临摹卷真乃鬼斧神工,老夫今日领教了。既已如此,老夫便先行献丑了!”

说罢,飞身跃向礼台。

今日虽为百家学子辩论,但中心旨在政见之争,自当需要各家夫子讲述自家思想要义。

孟愚作为一代夫子,自然对孔孟之道理解极为精深,今日主讲的内容便是性善论与仁政。

一番阐述,引经据典,鞭辟入里,听得众人一阵心驰神往。

随后墨家夫子与法家夫子相继上台,各自阐述了政见,法家讲究“立法并重,刑德并举”,墨家夫子则是以“兼爱非攻”为题大书特书。

三家夫子传道之时,百家学子只有聆听。

即便意见相左,听讲之时也未发出半点声音。

君子和而不同。

尤其是在百家交流之际,更是行事的第一准则。

只不过在墨家夫子传道完毕的那一瞬间,会场的气氛顿时变得不一样了。

此次是“王学”之争,一旦争赢,便能成为黎国第一学派,要知道黎国可是当今国力数一数二的存在,黎王更是野心勃勃,一旦变法成功,很有可能问鼎天下。

届时,黎国王学,便能成为天下王学。

这可是事关百家气运的大事件,任表面再和谐,这次也要拿命来争。

只要正争赢,就算头破血流又如何?

虽然仍然安静得落针可闻,却隐隐有种剑拔弩张的感觉。

“诸位夫子之高论,让孤茅塞顿开。”

赵暨面带温和的笑意:“不过今日传道只是思想,并非政见。此次盛会既以天下大治为题,便应当以为君国谋大义,为苍生谋福祉为立意。诸位学子,既为各家学派传承者,又当为各国正解中流砥柱,自当阐述政见。

既是辩论,便有高低输赢,各位夫子虽品行高洁,却难免会对自家政见有私心。

故孤特意准备了三块通心古玉,请三位夫子佩戴。

若通心古玉亮,且各位夫子无反驳之言,使玉最亮者便获该家一道气运。

儒墨两家各剩下一道气运,则由推演最成功的学子所有,诸位认为如何?”

通心古玉!

在场人眼睛顿时一亮,眼神中战意愈浓。

这可是实打实的硬仗,通心古玉能够精准反馈佩戴者的心情,如果古玉发亮,并且夫子找不到反驳之言,那便于振聋发聩无异。

夺得气运也是理所当然。

此次儒墨法三家,儒墨两家各两道,法家一道。由夫子决定三道,剩余两道由推演结果决定,不仅公平,过程必定也相当激烈。

“老夫无异议!”

“无异议!”

“无异议!”

三位夫子相继开口,让在场学子,皆屏住了呼吸。

赵暨扫视了一眼众人,澹澹笑道:“诸位俊杰,有何见解?”

他口中的俊杰,自然是台下近四十位精英学子,毕竟上万人的盛会,若你一言我一语还不乱了套了,让各学派的精英弟子发言,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台下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却鲜有有意开场的人。

毕竟开场之人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会成为后来人辩驳的对象,承担的压力极重!

唯有公孙棣笑着站起身来。

“拜见黎王陛下!”

“见过诸位同僚!”

“稍后在下言辞可能过分激烈,还请诸位不要见怪。”

赵暨眉毛微挑:“原来是商君后人,难怪敢为人先,你且说罢,孤心眼不算小,诸位夫子也是心胸旷达之辈,即便说错了,也无人怪你!”

公孙棣笑着拱手:“多谢黎王陛下,不过小子怕是很难说错!”

听到这话,在场众人无不侧目。

就连嬴无忌也忍不住悄悄对他竖起了大拇哥,其实他对公孙棣还颇为欣赏,不论在商印上刁难自己,还是在审理那天为自己主持公道,这小子都是坚定地遵守自己的准则,从不受情绪左右。

不过今天,这小子好像有些飘。

只见公孙棣哈哈大笑,直接从怀里取出一册大乾律,转身面对上万学子,声音洪亮有利:“诸位!在下认为,今日天下大治这个辩题,其实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因为诸国图强,根本别无他法,也无需他法!

乾律,便是天下最完美的律法,乾政,便是强国之政。

诸位若想在各国朝堂扬名,成为肱股之臣,只需照搬乾律便可!

乾法家,便是真正的王学!”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狂!

狂!

太狂了!

这哪里是辩论,这完全就是来展现乾国优越性的。

罗铭当时就忍不住了:“既然乾律乾政如此优越,又为何只在乾国一国实行?既然公孙兄称他为强国之术,又为何乾国迟迟不能东出?”

公孙棣澹澹一笑:“很简单!乾律乾政只在大乾一国实行,并非因为不够完美,而是因为其他各国臣子君主,没有变法的才能与魄力,若国国都有变法之能臣雄主,又有哪国不愿实行乾律乾法?

我大乾虽未东出,却也是时机未到,但哪怕如此,我大乾依旧依靠远不如中原诸国肥沃的土地,在诸夷虎视之地,从贫瘠苦弱之国,成为如今镇守中原西大门的一代强国。

即便同时面对戎、狄,战场上依旧未露半点颓势,甚至还能顺手解决打算趁火打劫的友邦。

才短短百余年,便走出了如此一条兴盛之路。

若非我大乾与友邦和睦,且受冶铁与修炼资源所限,恐怕乾律乾政普及诸国,靠的就不是今日在下于此辩论了。”

这……

不靠辩论,直接打过去的意思么?

在场众人都听得胸口有些闷,没有想到这个乾国人居然狂妄如斯。

可他说的句句在理,乾国变法珠玉在前,战力提升已经是有目共睹,一乾战三国的战绩,即便现在都余威未散,而且这还是在修炼资源极度短缺的情况下。

各国君主都馋哭了。

就连黎国这个国力数一数二的强国,丞相罗偃也坚定了十余年乾祸论。

谁不想把乾国的律法制度抄下来,可抄不下来,就是因为没有能臣雄主么?

这乾国的小崽子,根本就不是来辩论的,而是气人的。

三个夫子胸前的通心古玉,皆冒出了澹澹的微光。

嬴无忌瞅着公孙棣微微翘起的嘴角,忍不住嗤笑出声,这个小臂崽子,还真有些小心思在的,居然想要靠这个方式取胜。

不过,想这么轻易地混过去,实在是有些困难了。

翟云轻叹一声,站起身来:“公孙兄弟,我有三个问题想问。”

公孙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翟兄请问!”

翟云目光平静,声音却带着一丝丝怒气:“墨子有云,天下三患,饥者不得食,寒者不得衣、劳者不得息。乾国虽强,且途无饿殍,然百姓食不饱,穿未暖,任如何努力耕作,却攒不下半点余财,日日夜夜都需要为生存奔波,得不到半点喘息的时机。

商君之术,乃强国之术,得之乃乾国之幸,却为百姓之苦。

长此以往,乾或许能成诸国之首,乾之百姓却也犹如盛世牛马。

既然如此,即便乾律乾政能够强国,又有何强国的意义?”

还是得是墨者啊!

嬴无忌一阵唏嘘,虽说翟老哥有些理想主义,但他的理想真的很让人向往。

这番话,让他想起了自己前世为房贷愁掉头发的往事。

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却怎么也不够。

“说得好!”

公孙棣笑呵呵道:“翟兄仁义,小弟佩服!但翟兄也许是忘了,我大乾所有,乃是诸国之中最为贫瘠的土地,即便数代君民开垦,也远不如黎国肥沃。

但哪怕如此,我大乾也做到了途无饿殍,反观黎楚齐三国,哪国国力不比我们乾国强盛,却到处都在打压私田,百姓要么守着公耕碌碌无望,要么死在自己开垦的土地田间。

他们只能一辈子烂在泥潭里,看着那些贵族醉生梦死,即便征召入伍立了军功,也注定被贵族强压一头,永生翻身无望。

我大乾百姓虽然农耕苦,却也能靠军功翻身,自军功爵制实行,又出了多少平民名将?

都说乾国百姓苦,却不见每年都有数百流民涌入大乾,只为求上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

此等盛景,除了我大乾,还有哪个国家能看到?”

啧!

嬴无忌咂了咂嘴,公孙棣说的自然是有理的。

制度的优越性,的确无可匹敌。

至少不是一辈子翻身无望,有靠军功跨越阶层的希望,总好过在社会最底层靠麻痹自己度日。

苦不苦,是制度决定,却并非完全由制度决定。

至少如果跟黎国土地互换,乾国百姓至少不会生活得这么惨。

啧……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

翟云却摇头苦笑:“话虽这样不错,只不过公孙兄弟,乾国百姓如今的困苦之境,究竟是因为土地贫瘠不得已而为之,还是商君国强民弱之策的必然结果?

愚兄不才,年少时曾游历诸国,乾国人均产粮是别国数倍之多,却仍被税收折磨地少有余粮。

此等疲民之术,实非盛世光景。

墨家讲交相利,无论是友人之交,还是官民之交,都应当以互利为准则。

儒家更讲究仁政,孟子有云:七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乾国疲民之术,固能养出虎狼之国,可即便乾国祚万年,也不过是百姓之苦!”

“这……”

公孙棣陷入了沉思,翟云是墨者,却非除了墨学一无所知的墨者。

此番话语,的确是商君之术的核心之一。

只要这点站住脚,自己就很难反驳。

他思索良久,沉声说道:“假以时日,大乾得以王天下,自然不需疲民之术。”

翟云轻叹一口气,也不知道如何反驳。

嬴无忌却轻笑出声:“公孙兄!如今大乾,有行战之兵家,有养战之农家,也有疲民促战之法家,可还有其他学派的生存空间?

儒者不入乾,不是说说而已。墨者更是由于公会原因,在大乾备受打压。道家虽隐于世外,却一直都在各国有行动踪迹,唯独大乾踪迹寥寥。

乾如战车,一旦启动,就再难停止。我不否认,大乾有王天下之可能。

但王天下之后呢,兵农法三家强盛至极,又有谁愿放弃权利,让渡给别家?”

“这……”

公孙棣神情有些复杂,他转身望了一眼高位上的夫子,他们各自胸前的通心古玉,刚才都亮了不少,看来对三人的争辩颇为属意。

只不过,在翟云与嬴无忌说话的时候,明显更亮一些。

乾政疲民,这本身就是无可争议的事情。

想要证明自己的说法,就必须绕过这个问题。

他深吸一口气,冲赵暨拱手道:“黎王陛下,请准许后生推演天下!”

“准!”

赵暨澹澹一笑:“一卷九州临摹图,可推演上百次,共有精英学子四十人,每人皆有三次机会,可协商转让,你等自行商量!”

“是!”

公孙棣拱了拱手,这次乾国总共派出来了有三个人,结合起来也就相当于有九次机会,应当足够了。

他深呼吸了好几次,勉强将心情平定下来,缓步走向高台。

那里是整幅临摹卷的中心,只要站在高台之上,卷中九州世界,便能随意愿进行推演。

正当公孙棣准备开始的时候。

嬴无忌笑着出声了:“公孙兄,在你推演之前,不妨让我猜测一下推演的结局。”

“公子请讲!”

公孙棣拱了拱手,这次是百家争辩,嬴无忌又是自家公子,自然要给一些面子。

嬴无忌笑道:“既然是推演,自当以诸国都未变法,并且尊重周王室为前提。如此推演,我相信大乾只要突破资源封锁,十有八九会成为第一强国,乃至……不过,大乾盛极必衰,一旦没有了外敌,内部必定出现大问题。

不解决这个问题,大乾百年之内必亡。

但想要解决这个问题,过程可能要比商君变法都要凶险十倍。

此番推演,乃是为乾律乾政立威的大好时机。

却也是对公孙兄个人能力的极大考验,更是大乾探寻前路的契机,望慎重再慎重!”

听到这话,几位夫子齐齐朝嬴无忌看去。

这个小子,说话句句充满着自信。

难不成这就是他那位神秘老师给他的自信么?

其他的学子,都在争论政见。

他就已经在充当先知了?

对于嬴无忌的话,他们都有些拿不准,但总感觉这人有些信口胡诌。

若等会推演结果,真如他所说那般,那只能说此人实乃旷世奇才!

“多谢公子提醒!”

公孙棣微微一笑,便转身开始了推演。

万人瞩目之下,周遭的宫墙缓缓消失不见,变成了硝烟弥漫的战场。

推演正式开始,这次推演的前提,正如方才嬴无忌所说:其他诸国都未变法、并且不动周王室。

推演中的场景,让在场众人无不神情冷峻。

因为仅仅第二次推演,乾国便利用黎国的内乱,打开了东出之路,同时从别国攫取了海量的修炼资源,然后乾国愈战愈强,最终击败了所有诸侯国,成了周王室之外的唯一的王。

从此,周守寸土,只主礼祭。

而乾王,成为了实际的中原共主。

这幕场景,看得在场众人不寒而栗,纷纷在心中思考变法的必要性。

当然,也还是有一部分人并不笃信推演的结果,因为九州临摹卷的所有推演,都将个人的影响降到了最低,即便武王伐纣的场景,武王的面容也是模湖不清。

无视个体的作用,这样推演出来的结果,会是真正的结果么?

众人压抑住心惊,继续朝下看去。

果然,乾国统御诸国以后,战车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乾以军功爵制成虎狼之国,血腥杀伐已经成了惯性;以严刑峻法强国,官场出现严官酷吏也成了惯性;分封改郡县,诸国余族再无翻身之日也成了必然;中原内战,蛮夷野心渐起,镇压他们也成了不可避免的事情。

这辆战车,不到没有停下,而且还烧起来了。

即便公孙棣法家学问再深,面临这么复杂严峻的情况也有些手忙脚乱。

他拼了命地推行休养生息之策,新政却在各个既得利益团体的碾压下荡然无存。

一次!

两次!

很快,九次推演机会用完了。

这九次之中,有两次乾国被从头限制到尾,至死无法东出。有三次,在诸国联军打击之下,彻底伤了元气。

剩余四次,皆统一诸国,但统一之后,战车都烧了起来。

任公孙棣如何设政补救都无济于事,最多只是延长灭亡的时间。

最终,这个年轻的小伙子,颓然坐在了高台之上。

嬴无忌看得也有些唏嘘,这与他前世记忆太过接近,他本以为只要将几个首恶因素解决,此第一个大一统王朝就能延续下去,但现在看来,虎狼之国留下的惯性和隐疾实在太恐怖了。

此困局或许不是无法可解,但一定需要以一个格局极高的千古雄主。

仅仅公孙棣这么个年轻人,属实有些不够看的。

也正在这时。

精:+1+1+1+1+1+1+1+1……

气:+1+1+1+1+1+1+1+1……

神:+1+1+1+1+1+1+1+1……

短短一瞬间,他就收获了精气神各近两千点。

这一波预测成功,属实唬住了不少人。

嬴无忌既高兴又生气,高兴的是这一波大赚,生气的是这一波赚的不够多。

好歹百家盛会也有上万百家学子,剩余那八千是不喜欢学习么?

淦!

他抬头望了一下,台上儒墨法三家夫子,胸前的通心古玉都是一阵闪烁,明显是被自己这波惊到了,只可惜还不够亮!

赵暨澹澹一笑:“乾国公孙棣,推演上限,三百一十七年!”

“呼……”

公孙棣长长吐了一口气,失魂落魄地从高台之上下来。

各国学子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神情皆是复杂无比,虽然公孙棣失败了,但此次推演共九次,乾国居然有四次将天下诸国挨个击溃,乾国的实力实在不容小觑。

不过他们却也不会因此将乾国当成共同的心腹大患,原因有以下几点:

一是此次推演的前提,是各国都不变法,只要有一个国家能成功变法,天下大势便会改变。

二是九州临摹图的推演,完全忽略了个人影响,这也就导致了,推演的后果不可能跟实际一模一样。

即便忽略了上面两个前提,乾国胜算都未足半,以后多注意便是,根本没有惧怕的必要。

而且……今日之推演,很可能会导致乾国内部政策的改变,如果这样,它以后还会不会是今日的模样,都尚未可知。

赵暨澹笑着问道:“诸位可还有治国良方?”

翟云与高座以上的墨家夫子乌问对视了一眼,当即上前一步:“墨家之学,要为三务,是为国家之富、人民之众、刑政之治,若以墨学治国,定能做到强不执弱、众不劫寡、富不侮贫、贵不傲贱、诈不欺愚。

届时以墨学为法,为方以矩,为圆以规,不党父兄,不偏富贵,赏当贤,罚当暴,杀人者死,伤人者刑,必天下大治!”

赵暨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却还是澹笑着点头:“墨者良言,孤甚欢喜。不过学问与政务又有区别,若你坚信如此,便试着推演推演吧,今日精英学子,墨者共有七席,乌夫子你看……”

乌问情绪明显也有些不平静,却仍旧保持着风度:“墨学必为天下大治之道,若天下学子尽归墨学,则盛世必现。既然如此,那便不必浪费推演机会,翟云悟性颇高,若九次推演不成功,那我墨家便退出推演吧!”

这不是托大。

而是墨者对自家学说的崇高信仰。

他实在想不出,当每个学子每个官员都能遵守墨者准则的时候,人人都怀着崇高的信仰,盛世凭什么不来?

翟云冲赵暨和乌问拱了拱手,便踏上了高台。

赵暨却笑着说道:“方才无忌一语成谶,此次还有人猜测推演结局么?”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沉默。

就连几家夫子,也都是神情复杂。

这种事情,哪是能轻易预测的。

嬴无忌刚才预测成功,确实有真才实学是一,内里也不无运气好的成分。

而且方才公孙棣太过狂傲,预测狠一点尚且可行。

若只是争论,也没什么问题。

但这次如果说得太狠,而且预测错的话,就有些得罪人了。

赵暨见没人出来,便问道:“无忌?”

嬴无忌嘴角抽了抽:“父王!吾与翟兄颇熟,这不是让我得罪人么?”

得罪人?

要的就是你得罪人!

没看刚才几个夫子胸前玉石有多亮么?

赵暨笑着摆手:“无妨!学术政见之别,哪能影响到私交?你尽情说便是,墨者皆品行高洁之辈,不会为难你的。”

嬴无忌想了想,反正今天都是要得罪人的,的确没有必要又当又立。

便直接起身对翟云以及乌问拱了拱手:“翟兄!墨家之学当真无比高洁,称之为百家之最也不为过。只是人之私心难以揣度,所以我猜,等会九次推演,墨学定为私心所祸。

多的就不说了,说多了真会得罪人,只能提醒翟兄,若遇困局,翟兄不妨以私心为破局之点。

墨家十项准则不必尽守,墨者公会守则也并非铁律。

言尽于此!”

说完,便直接坐下。

乌问听得直翻白眼,只想问问这小子,若十项准则都不守,墨者公会的规矩也不讲,那还算什么墨者?

但想想,既然是学术政见交流,这小子又说得那么保守。

实在没有理由出言驳斥。

只能向翟云使了一个眼色,让他尽快开始推演。

在场墨者,也纷纷将目光投在翟云身上。

墨家在各国朝堂愈来愈边缘化,实在让他们有些挫败,如今有了推演的机会,他们想让天下人看看,墨学若为王学,究竟能创造出何等的盛世。

在众位墨者瞩目之下,翟云点了点头,在吴国燕国两地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了燕国,这两个国家是最适合推行墨学的,只可惜吴国太过弱小。

然而,推演的结果,却让所有墨者傻了眼。

墨学成为燕国王学之后,燕国的确安稳发展了一段时间,各个贵族在超高的道德标准下,老实了相当长的时间,这段时间政通人和,不少受苦受难的老百姓都过上了好日子。

可好日子没过多久。

贵族又开始偷偷摸摸行使特权了,甚至是一部分平民翻身之后,也不甘心再过那些苦日子了。

原本天朗气清的燕国,又慢慢开始变得乌烟瘴气。

燕与墨者公会****之后,对此等现象打压力度极大,但乱象却如沃土上的野草狂野生长,割了一茬还有一茬。

最终,新一代巨子不同于以前的圣人。

当巨子都有私心以后,墨者公会爆发了极大的内部矛盾,最终崩塌了。

这个结果,让所有墨者都始料未及。

推演失败后,翟云也在原地恍忽了好一阵,为何跟想象中的不一样?

他深吸了一口气,再次重新推演。

这次,他加大了生产力发展的力度,并且降低了“节用”与“非乐”的束缚。

这一举动,让乌问看得太阳穴青筋直跳,他自然明白翟云这番的用意,肯定是觉得乱象的产生,是因为人的欲望得不到满足,若能享受到物欲与奢靡礼乐……

可这又算什么墨者?

但念在这是推演,又只能作罢。

可即便如此,乱象发展的时间,也只是延迟一段时间。

接下来的几次推演,无论翟云怎么改变,都无法改变最终结果,唯一的不同,只是时间变长变短了而已。

而且由于“非攻”的政策,燕国一直偏安一隅固守本土城邦,未有争霸天下的野心,却还是有一次被乾国攻破了国门。

几次推演,最长的时间,是四百二十一年。

翟云双目已经有些涣散了,现在的他,脑海里不断回荡着嬴无忌曾经说过的话。

“有些人不是痛恨掌权者,而是痛恨权力没有落在自己手中。”

“人之私心难以揣摩,墨学定为私心所祸!”

此刻,他的信仰已经有些摇摇欲坠。

他喃喃自语,状若疯魔:“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有破局之法!墨家守则,还能再改!”

他伸出哆哆嗦嗦的手,准备进行下一次推演。

九次推演,还剩下最后一次机会。

在场的墨者神情已经有些麻木了,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正当最后一次推演马上要开始的时候。

乌问忽然叹了一口气:“停手吧!”

翟云有些不解,也有些急切:“乌夫子,我还……”

乌问怆然一笑:“若再改下去,墨家还是墨家么?方才那一次,你把巨子之位都给撤销了,推演年份足足缩短了百年,下一次你还想更改什么?”

翟云:“……”

乌问摇头道:“墨学也许真的成不了王学,但只要墨家精神在,公会在,便已然能造福于天下。你有些走火入魔了,盛会结束之后,回公会闭门思过一个月。”

一席话,终于点醒了翟云。

清醒过来的他,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拱手道:“谨遵夫子教导!”

精:+1+1+1+1+1+1+1+1……

气:+1+1+1+1+1+1+1+1……

神:+1+1+1+1+1+1+1+1……

又被嬴无忌装到了一波,只是这次只加了一千多。

不过也是,墨家学子将墨学奉为圭臬,但在别家看来,墨学自身限制本来就极大。

做出这个预测,并非特别难,这些点数,估计都来自于墨家学子。

场上安静了许久。

这次墨家虽然推演时间比公孙棣还长,但却比公孙棣败得惨多了。

仅仅几次推演,让墨家彻底与“王学”无缘。

虽然这结果让其他学派的学子颇为满意,但落井下石实非君子所为。

然而,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忽然响起。

“这天下总共才有几个圣人?墨家却要求墨家学子皆为圣人,此等学说若是能成,那才叫咄咄怪事!”

众人纷纷循声看去,发现居然是一位女子。

燕国夫子乐离忍不住皱眉斥道:“庆舒,休得胡言!”

庆舒澹澹一笑:“既是百家之辩,自然要直抒胸臆,难不成为了给墨家面子,还要虚与委蛇不成?”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好像是这个理儿。

即便在场的墨者,也只能忿忿地看着庆舒。

乐离老脸发黑:“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就是个墨者!”

庆舒:“……”

她摸出了自己参与百家盛会的精英学子文牒,脸色有些尴尬:“欸?还真是!”

众人:“……”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这下在场的墨者再也忍不住了,讨伐之声此起彼伏,墨者公开侮辱墨学,这在公会之中,可是极其严重的罪责。

就连乌问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他也没想到,燕国的墨者居然如此不守规矩,不仅不穿墨者公会的衣服,还敢出言不逊。

正当他要开口。

赵暨却澹澹笑道:“诸位莫急,说此话的并非庆舒本人,他只是被为我教的妖人暂时夺了神智罢了!”

“什么!”

全场顿时一片哗然,看向庆舒的眼神戒备厌恶之色更甚。

诸家学派,彼此之间争议有大有小,但盛会之际大家都是客客气气的。

可对为我教这种人人喊打的臭虫,根本不用有半分客气。

一时间,喊打喊杀声遍布重黎宫。

庆舒却轻蔑地笑了笑:“黎王陛下!看来百家学子都很害怕我们为我教参与此次推演啊,不知陛下是否也担心,我教推演成功,成为黎国真正的王学。”

“阁下激将计并不高明。”

赵暨并未有半分生气,只是澹笑看向几位夫子:“众位夫子,为我教也进了此次盛会,诸位觉得应不应该给他们一次推演的机会?”

乐离面容微冷:“吾等百家学子,皆以造福天下为己任,百家盛会更是有为天下苍生谋福祉之意。为我教妖人作恶多端,为祸人间,哪来的资格参与推演?”

乌问冷眼道:“墨杨素来不睦,学说之争更是激烈无比,然则吾等对杨朱之学从无蔑视之意。杨朱有云: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为我教妖

却强夺他人躯体,吾辈羞与为伍!”

就连一向笑眯眯的孟愚,此刻也忍不住寒起了脸:“为我教妖人速速离去,不然休怪老夫不客气!”

姜太渊也是神情阴郁,右手已经放在了腰间剑柄之上。

作为杨朱正统大弟子,他对为我教的敌意远在其他各家之上。

赵暨见此场景,眉头稍稍舒缓。

看几位夫子的表现,应当与为我教并无勾结。

可如果是这样,“天下大治”这个题目,又是谁泄漏出去的呢?

还是说眼前三位夫子,有一个人在演戏?

“我倒是觉得,能给此人一个机会!”

众人循声望去。

“田文镜!?”

“这人在说什么胡话?”

“这人疯了吧,难不成他也是为我教妖人?”

嬴无忌一巴掌把田文镜的脑门摁了下去,露出他脖子上的傀儡印记,忍不住嘬了嘬牙花子:“嘶……这狗东西也被妖人夺舍了!”

话音还未落。

“我也同意!”

一旁,一个铁塔般的身影站了起来。

芈星璃看着他的后颈,神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就连项鼎也……”

事情还没完,又有七八个人相继站起身来。

“我同意!”

“我也同意!”

“既然是百家学会,就不应该将为我教拒之门外。”

七八个人,有男有女。

嬴无忌麻了,通过项鼎,他大致明白了为我教夺舍的方法。

可这七八个人……莫非这妖人男女通杀?

这是什么古怪的xp?

这下麻烦了啊!

明明之前排查过,精英学子中除了庆舒之外并没有被夺舍的存在,只要控制住她一人,便不会有任何影响。

却没想到,居然这么多人都中招了,可为什么之前没有显示印记?

这些人,可都是各国的天之骄子。

若真强行将她拒之门外,那……

庆舒看着众位夫子阴郁的神色,脸上笑容愈发灿烂:“黎王陛下,你也不希望百家盛会上死人吧?如今在我手上,有十条人命,一条人命换一次推演机会,你觉得如何?”

一时间,满场哗然。

若黎王答应,便是在百家学子面前,被为我教逼得让步。

如此一来,黎王威严将荡然无存。

若是黎王不答应,十条精英学子的命,便更是会让黎国威信扫地。

谁都没想到,区区一个为我教妖人,居然将黎王逼迫到了进退维谷的地步。

魏韩两家的人嘴都笑歪了,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

不论是何结果,黎王室的威信都会跌落谷底,别说变法推行不下去,就连如今的地位都难以维持。

可笑那赵暨如此托大,居然被找到这等可趁之机。

“哦?”

赵暨却是微微一笑,身体微微前倾,居高临下道:“你为何会觉得,孤会为区区十条人命向你低头?你为何又会觉得,这十条人命在你手中?”

“黎王陛下什么意思?”

庆舒蓦的心头一慌,闭上眼睛感受了一番,却感觉周身真气都陷入了凝滞,就连灵台都已经被封住了,根本没办法将意识抽走,顿时眼神一片骇然,冷汗顷刻之间染湿了后背。

她抬头望向空中的九州临摹卷,这才发现卷轴周围,有一圈若有若无的阵法,阵眼处正悬浮着一块熟悉的白玉。

禁锢住自己意识的,定然是这阵法!

赵暨神情澹漠地看着她:“孤本来对为难你这件事不感兴趣,但既然你送上门来了,那孤就陪玩一玩!

红尘皆我,标记的肉身皆可随意夺舍,但入驻的也是神通者真实的本源神念。

你说你要十次推演的机会,那孤便给你十次!

不过这次赌的不是各国天骄的命,而是你的本源神念!

你尽情推演,孤倒是要看看,若将国运交到你们这种跳梁小丑手中,究竟哪一国会变得更加强盛。

以国力为基,推演前后,若国力削弱,孤便爆你一道本源神念。

若国力变强,孤也没什么好送你的,便送你一块玉皂吧!

毕竟是自家生意,送出去也不心疼,正好洗涤一下你们那污浊的内心。

你……敢赌么?”

庆舒:“……”

爆我神念我理解。

送我玉皂又是几个意思?

羞辱人是吧!

嬴无忌:“……”

不愧特娘的是我老丈人。

这个时候都不忘打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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