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恪的话音落下,原本还没有多心的诸位武将,顿时起疑。
“话不能这么,毕竟上次马皇后确实是他所救。”李善长轻扶胡须,淡淡的道。
“哼,即便没有此事,他身为驸马,竟一滴眼泪都没掉,也是不孝!”
黄彬冷哼一声道。
“哼,等娘娘的后事办完了,本侯定要参他一本!”
“我也是,这种没心没肺的东西,根本不配在朝为官!”
“就是……”
诸武将连声附和,对李伟大加指责。
李善长不动声色的看了众人一眼,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再多。
自宫门外散去之后,李善长便回了自己府上,到家后匆匆走进书房把门一关,他脸上的忧伤之色顿时尽去。
“意,意啊!”
李善长脸色喜忧参半,低声感叹道。
马皇后虽然深居后宫不理政事,但她的存在依旧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朝中局势,影响着朱元璋。
朱元璋行事狠辣,多亏有这个皇后劝着,他才能克制住冲动,对勋贵大臣多有宽宥。
但现在马皇后没了,那他的刀便不一定能收得住了,今后他们这些文武群臣随时都有可能成为这位雄主的刀下亡魂。
然而这种变化对李善长来却也并非全是坏处。
他之前就希望朱元璋能下次狠手,杀几个重量级的武将勋贵,他也好服这些人,让他们明白兔死狗烹的道理,现在马皇后没了,朱元璋很可能会挥下屠刀,他的目的便能达成了。
当然,这件事达成的前提是这第一刀不能落在他李善长的头上,不然他连拉拢勋贵的机会都没有,就万事皆休了。
李善长蹙眉不语,仔细的思索着马皇后一般之后事态的变化。
“马皇后死的有些蹊跷,包括之前皇孙之死,难道还有其他人跟我抱有类似的心思,在背后谋画了这些事?”
李善长背着手缓缓踱步,低声呢喃道。
这些事朱元璋有所怀疑,他这个深谙权谋的开国功勋自然也不会毫无察觉,不过他身在京师,朱元璋的眼皮子底下,不敢有所稍动,对这些事也仅能猜测而已。
不过这事倒是让他升起了警惕之心,他想拿武将当牺牲品,别人未必不能这样对他。
“看来今后行事还得更加谨慎才是!”李善长轻声呢喃,随即又笑道:“不过那个李伟这次可要遭殃了!”
李善长这里低调谨慎,而李伟那里却是有些张扬了。
李伟从宫里回到工部的时候,茹太素、高信、王杰等人都已经等候多时了。
见到李伟进门,茹太素顿时有些焦急的迎了上来:“娘娘病逝,你怎么不随我等一起去宫门外哭临啊?”
“公务要紧!”李伟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的道。
“这叫什么话,你身为驸马,怎么能表现得如此平淡?”
李伟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悲痛是放在心里的,像你们这样哭得倒是挺大声,又有几个是真伤心的呢?太子殿下强忍悲痛处理朝政,咱们又怎能为了这些表面功夫耽误公务呢?”
茹太素闻言,顿时一阵语塞,皱眉了片刻才道:“理虽如此,但咱们毕竟是臣子,你更是驸马,国母薨逝,怎能淡然处之?你这样会遭券劾的!”
“是啊大人!”
高信和王杰等人也是附和劝道。
“弹就弹吧,行了你们都回去吧,陛下这几恐怕无心朝政,你们有事就向太子殿下奏报便是。”李伟轻声道。
茹太素几个见他不听劝,不禁连连摇头,又了两句,见李伟始终不为所动,只得无奈的告辞离开。
等众人走后,李伟不禁悠悠一叹,马皇后待他不错,他又叫了声母后,对于她的离世,他怎会不悲伤呢。
但若嚎啕大哭,那也不至于,毕竟不是亲生父母。
他活了三十多年也没给别人哭过丧,时候农村葬礼他都是旁边看热闹的,长大了也很少回去,唯一参加过一次的葬礼也只是单位一位主管,方式只是鞠躬行注目礼而已。
让他学这些人那样装模作样的哭嚎,他是真做不出来。
次日,悲痛欲绝的朱元璋终究是走出了坤宁宫,皇后薨逝的消息公布下,京城附近寺观昼夜鸣钟三万杵,马皇后的尸身也从坤宁宫中移入棺椁,在仁智殿停放,文武大臣及命妇每日早晨着素服于殿外哭临。
三日后,礼部上谥号,曰孝慈皇后。
之后便是择吉日发引,葬于钟山孝陵。
前前后后一个多月,马皇后总算是入土为安了,洪武自此再无皇后。
马皇后的丧事落幕,但朝堂上的波澜才刚刚兴起。
以黄彬、孙恪为代表的几位武将勋贵联合上书,弹劾李伟医治马皇后不力,并且在哭临时面无悲切,不忠不孝。
黄彬等人上书后,部分文臣,以及都察院的一些御史也立刻跟着上,把李伟任用亲信、结党营私的罪名又翻了出来。
武将的影响力再次发威,一时之间,李伟成了众矢之的,人人喊打。
赵本见形势有变,又再次站了出来,跟新上任的刑部尚书王时一起,带领一些文臣上书弹劾。
工部衙门,高信陈敬和茹太素等等,一群“李党”分子再次找到李伟。
“你看看,当初我就跟你这你这样不行,陛下最重孝道,你如此不为所动,陛下定会怪罪的!”
茹太素怒其不争,苦口婆心的道。
高信也是连连叹气:“李大人,当初汪广洋就是被杨宪抓住了不孝其母的罪名,被陛下责罚罢官的,你这样恐怕陛下更会降罪的。”
“是啊大人!”
“大人,我已为您准备好了奏书,您以此为辩,陛下定会宽待的。”
众人连连劝,甚至有几人还替他找好了理由,写了自辩的奏书。
李伟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行了,我知道了,陛下那里我会去解释的,你们也别在这浪费时间了,都回去办公吧。”
“大人,此事万不可大意啊!”听到他这话,几人还是有些担忧。
李伟再次挥了挥手:“好了,知道了,你们都回吧!”
“大人,奏书您留下,记得尽快上奏!”
几人无奈,只得忧心忡忡的告退离去,临走前,有几人留下了让他自辩的奏书供他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