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不是白起的,朱元璋在给孩子定下这个名字后,就立刻给李伟安排了任务,要他三天之内必须开始训练水师。
现在安庆有惊无险的生下了孩子,他再也没理由赖在家里了。
李伟答应下来后,朱元璋又叮嘱了句照顾好安庆,转身离开了驸马府。
送走朱元璋后,李伟将新生的儿子交给产婆和奶妈照顾,自己就进屋去看安庆了。
安庆此时已经简单收拾过了,但还是一副精疲力尽的样子。
李伟爱怜的轻抚她鬓角的青丝,柔声问道:“没事了吧?”
安庆勉强睁开眼睛,轻轻点头。
初为人母,她也终于明白了母后和那些姨娘们的不容易,心智一日之间成熟了许多,没有向李伟提出任何抱怨,反而是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让他放心。
李伟看着变得成熟的安庆,心里既是欣喜,又有些心酸。
在这个时代规矩很多,尤其是生的还是男婴。在出生之日,便要向亲友送喜果,称报生礼,之后亲友便会回礼。
三日之后还有三朝礼,最后才是后世熟知的满月、百日以及周岁礼什么的。
生孩子毕竟是件喜事,李伟虽然不太喜欢这些繁琐的礼节,但是也不好扫了亲友的兴致,能办的,都吩咐人按规矩办了。
三日之期一过,李伟便告别了休假,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龙江口岸,为了方便操练水师,他特意让人在口岸附近建立了军营,以容纳从四处调来的数万名将士。
此次抽调来的三万将士,大多都是沿海、沿江各卫所千户所的,这些本就负责水上巡查,算是水师的一份子,对于水上作战也很经验,训练起来要省不少事。
除了这三万人之后,还有就是从神机营抽调的兵马了。
神机营可以说算是李伟的嫡系势力了,虽然无军令不能调动,但其中的将士无论是最初的江龙、杜员,还是后来的史进、公喜等人,对他都是比较忠诚的,用起来也最顺手,必须得作为这支水师的中坚力量。
神机营本来是步兵,不过在这些士兵也大都是出生在江南水乡,水性还是不错的,当然,与沿江这些水师们还是有些差距的,所以必须得特训。
校场上,士兵列阵,将士齐聚,林贤和石竣也都在其中,只不过两人的心情差距巨大。
林贤一下被降到了千户,更惨的是转眼间李伟竟然成了他的顶着上司,这下不用想他也知道往后肯定没好日子过了。
而石竣则非常庆幸当初没有听林贤的乱来,这不,转眼间他就被放出来了,现在在李伟身下做事,估计用不了多久,他和林贤的上下升关系就得对调。
众将等了许久,李伟才姗姗来迟,代替他操练了几天的汤和瞥了他一眼,不满的道:“还说不让我插手,这些日子要是没我看着,你这新水师就成放羊的了!”
“多谢信国公!”
李伟赔笑道。
水师是他要建的,但因为安庆生子的事他旷工了十几天,确实是他的不对,此时只能陪笑道谢。
汤和见他还算客气,轻哼了一声便退到了一旁,将指挥权交给了他,这是朱元璋的吩咐。
李伟来到众将身前站定,诸将立即行礼拜见:“见过侯爷!”
“嗯,”李伟轻轻点头,道:“陛下抽调诸位的原因大家也知道了,倭寇肆虐我大明沿海,屡禁不绝,这是倭国在背后支撑着他们,陛下遣使问责,这小国国王竟然还敢出言挑衅,简直是没把我大明水师放在眼里!”
“这次咱们就是要训练新军,征讨倭国,让他们知道,犯我大明虽远必诛!”
“虽远必诛!虽远必诛……”
李伟一番不算高明的演讲,诸将士配合的高喊口号。
在激励了一番后,李伟才让众人按步就班的开始操练,不过有几人被他留了下来,那就是神机营的江龙、杜员两人,以及林贤和石竣。
林贤见此心里顿时就是一沉,知道肯定没好事。但李伟的命令他又不能不听,只能跟三人老老实实的留了下来。
“江龙啊,咱们神机营调过来的将士,有没有不通水性的?”
李伟先是向江龙问道。
宋忠和左威因为征云南的功劳升了五军都督府的佥事,此时已经不在神机营了,这次主要由江龙和杜员二人带队。
“回侯爷,营里的弟兄大多是会水的,不过也有三千余人不会,还需要再操练一下!”
江龙恭声答道。
“嗯,那就把他们都带过来吧。”
“好的侯爷。”
江龙领命而去,许久之后便将那些不通水性的将士带到了江边。
不会游泳的人初次下水总是有种天然的恐惧,李伟自己也是个不通水性的旱鸭子,非常了解这一点,,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说大话:“将士们,其实游泳没什么难的,放水里一跳,手脚并用很快就能学会了。”
众将士心情惴惴,听到他这话也并没有好转多少。
于是李伟又指着林贤道:“大家请看,这个林千户,就是位游泳健将,下面就由他来给大家演示一下。”
说完,他便转向林贤喝道:“林贤!”
林贤脸皮一跳,硬着头皮站了出来:“末将在。”
“命你一個时辰之内游泳横渡长江,返回复命,若是完不成,军法处置!”李伟严厉的喝道。
诸多不会游泳的人听到他这命令都是大吃一惊,长江水流湍急,两岸距离达两里以上,这要是一个不好,人可就没了,更何况李伟还给设定了时间限制。
其实他自己也是打的这个主意,巴不得这个家伙直接被水冲没了呢。
然而林贤听到他这话,心里却是轻轻松了口气。
李伟猜得不错,他确实是个游泳健将,这横渡长江对别人来说有生命危险,但对他来说却是轻轻松松。
“是,末将遵命!”林贤拱手答道。
“嗯。”
李伟点了点头,亲眼看着他跳进水里消失了身影,这才笑着收回目光。
“大家看到了吧,初学游泳一定要谨慎,千万不要学他这样!”李伟说道。
众人闻言顿时恍然大悟,合着这林贤是个反面教材来的。
“好了,杜员,这些人就交给你来操练了,千万注意安全,在江边扑腾扑腾就行了,要是丢了一个人我找你算账!”
李伟对这些将士的要求跟刚才的林贤完全相反,千叮万嘱要他们安全为重。
杜员连忙恭敬应是,拍着胸脯保证一个人也不会丢。
吩咐完了这些,李伟才带着江龙和石竣离开,去查看其他水师将士的训练。
他也是初次接触水师,还需先观察一下再做调整。
“侯爷,现在咱们进行的操练主要分为水操和船操,水操就是操练将士们个人的作战能力,比如驾船、弓箭、潜渡、跳帮作战等,而船操则是训练舰船的阵形配合。”
石竣出身水师,对这些最为熟悉,一边走一边向李伟介绍着现在正在操练的项目。
李伟大概了解了一下,大明水师现在还停留在跳帮作战为主的时代,虽然也有什么火攻、射箭、投掷火器之类的,甚至大船上也有火炮,但这些数量都极为稀少。
要知道陈友谅那时候三层上船上用的还是投石机呢,在李伟发明的火炮诞生之前,明初的火炮水平是很落后的,平地上射击都瞄不准,更别提在摇摇晃晃的船上了。
“跳帮训练全部取消,弓箭换成火枪,另外主要训练架船和潜渡,等船厂那些船改造完成了,还要操练火炮射击。”
李伟边看边说道。
火器在海战中的威力甚至比陆战更大,在海上船坚炮利就是一切,就凭他现在的铁甲舰,停在那里让倭寇随便打,他们都无法伤及分毫,而且水上又不同于陆地,想像攻城那样搭云梯往上攀爬是不可能的。
后世海盗能打劫得了大型的货轮,那是端着AK47和火箭筒逼停货轮才行的,而且快艇的速度也远胜游轮,现在的倭寇可没有这些玩意。
江龙出身神机营,很容易就理解了李伟的想法,石竣虽然不太明白,但也恭声答应了下来。
三人把沿江而建的军营巡视了一遍,然后便又转了回来。
杜员带着的那些不会水的将士在江边扑腾着,也不知道多久能学会游泳,不过想来也不会太难,毕竟军队操练可不会像游泳教练教课那样温柔,直接把人往水里一赶,多呛几回水自然就会了。
正在李伟跟江龙两人一边看一边商议后世训练的时候,江面浮现出一个脑袋,由远及近迅速游上岸来。
林贤急促的喘息着,从水里爬出来,快步来到李伟面前。
“侯爷,末将已经完成了横渡长江之事,特来向侯爷复命!”林贤拱手高声道。
李伟一脸惊愕,此时林贤虽然浑身湿透略显狼狈,但却并无精疲力尽的样子。这才过去半个时辰多点,他竟然就游完了!
“横渡长江很容易吗?”
李伟先是压低声音向身边的石竣问道。
“这个,其实也不是太难,”石竣也低声回道。
李伟皱眉,心里大失所望。
他还指望这林贤直接淹死呢,没想到这么容易人家就完成了。
林贤看着他跟石竣窃窃私语,心里不屑的冷笑一声,对他们这些水师来说,横渡个两三里的江河并不是什么难事,像长江水性比较好的甚至半个时辰就能游个来回。
李伟看着他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喝斥道:“你看看你,当值期间衣冠不整,成何体统?”
“什……什么?”林贤脑子一懵,有点转不过弯来。
“江龙,官员当值期间面见上司,若是衣冠不整该当何罪?”李伟不慌不忙的向身边的江龙问道。
江龙很配合,立刻正色道:“面见上司衣冠不整,视为不敬,当处以杖刑!”
“那还犹豫什么,给我拉下去,杖责二十!”李伟大声喝道。
林贤脸色大变:“侯爷,末将刚奉命横渡大江,岂能不狼狈!”
“那你可以回去沐浴更衣,然后再来复命啊。”
李伟撇嘴,心里暗道谁让你游这么快呢,要是你游慢点就可以正常的按军法处置了,我也不至于这样蛮不讲理。
“你!”林贤怒目而视,愤恨道:“江都侯,你不要太过分!”
李伟闻言,立即一瞪眼:“大胆,竟敢这么跟本侯说话,再加二十,拉下去杖责四十!”
“是!”
江龙立刻挥手招来下属,让人将林贤押下。
林贤边被押下边大喊着:“我要面圣,我要向陛下弹劾你!”
李伟不屑一笑,吩咐道:“使劲打!”
“是!”
将士应是,片刻后,林贤的叫嚣就变成了惨叫,直到林贤再也叫不出声来,李伟才收回目光,继续跟江龙两人商量操练的事情。
傍晚,将士结束了一天的操练,各自回营,李伟也离开了这里。
在一座普通的营帐里,林贤趴在床上,菊花惨,满腚伤,脸色还有点泛黄。
在李伟的命令下,执行杖责的将士下手可不轻,这四十杖虽然不至于把他打死,得也把他屁股打的血肉模糊,现在虽然已经让军医上了药,但疼痛却是并没减轻多少。
“李伟,我跟伱不共戴天!”林贤目露寒光,咬牙切齿的道。
当初他在江边拦截王景弘等人,只是为了给李伟添个堵而已,仪仗着背靠淮西诸多勋贵,他根本没把李伟这个新晋的侯爵放在眼里。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才过了几天,陛下就亲自下敕训斥了他,还降了职,连李善长这个国公说情都没用,而他上奏的弹劾却如石沉大海,一点动静都没有。
现在就更惨了,落到了李伟手下,上来就是一顿毒打。
思索了良久,林贤艰难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扭动着屁股出了营帐。
天色渐暗,林贤拖着伤来到韩国公府,敲响了大门。
片刻后,府上的家仆赶来打开一道门缝:“你是哪位?”
林贤脸上堆起笑容:“劳驾向国公爷通禀一下,就说镇海卫指挥林贤求见。”
他没提自己已经被降为了千户的事,直接以指挥使的身份求见。
李善长毕竟是开国功臣当朝国公,若是听到他一个小小的千户求见,恐怕这家仆都不会理他。
家仆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才淡淡的道:“等着!”
“好好。”林贤连声应道,对这个家仆比对李伟的态度还要谦恭许多。
家仆说完,便关上了门。
书房里,李善长正在写些什么,家仆快步进来禀报:“老爷,门外有位自称镇海卫指挥林贤的人求见。”
李善长顿住手上的笔,抬头看了看家仆:“林贤?”
“是的。”
李善长顿时紧蹙眉头,缓缓放下笔来。
他之前就替林贤说过情,自然是认识这个人的,而且还算比较熟悉。
淮西出身的武将众多,这林贤也是其中之一,虽然未被封侯,但也算身居要职,只是现在得罪了李伟,落难被贬成了个小小的千户。
本来淮西故旧前来求见,这也没什么,像蓝玉也经常往他这跑,但是这林贤刚被处罚了,自己还替他求了情,现在立刻就来求见,这就有些不好了。
“老爷,您看要见吗?”家仆见他迟迟没有回应,开口询问道。
李善长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让他进来吧。”
“是!”
家仆快步离开,过了片刻便将林贤带了进来。
“下官拜见国公大人!”
林贤进门后恭敬行礼。
李善长露出亲近的笑容:“呵呵,都是自家人,无需多礼,快坐吧。”
“呃,”林贤顿了下,有些尴尬道:“下官身体不便,就不坐了。”
李善长闻言,顿时注意到他的模样有些不自然,隐约猜到了什么,也不多问,轻笑着点了点头。
“这么晚了,指挥使大人前来所为何事?”李善长口称指挥使,丝毫不提千户,就好像不知道一样。
林贤此来就是为了找他帮忙,当下脸色凄苦,痛诉道:“国公大人,下官此来是想请你帮忙向陛下上书弹劾江都侯的,江都侯他蛮横无理,刚上任就故意刁难下官,让下官渡江,下官完成了之后他又嫌下官衣冠不整……”
林贤忿忿不平的讲李伟整他的事细细道来。
他虽然说着要弹劾李伟,但也知道自己位卑言轻,上次弹劾李伟动用护卫抢人都没起到作用,这次只不过是借口打了他一顿,他自己弹劾肯定一样不会有效果。
但李善长就不同了,毕竟是当朝国公,份量还是很重的。
李善长微微皱眉,过了片刻才叹道:“哎,你不在朝堂,有些事可能还不清楚,这个江都侯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如今朝中六部皆与他关系莫逆,陛下不但钦赐三千护卫,前段时间还邀其同乘龙辇,圣眷之隆连老夫也是羡慕不已,就算我答应帮你上书,恐怕陛下也不会真责罚他的。”
林贤满脸惊愕,他知道李伟不简单,但没想到这么不简单!
“可,他再怎么厉害,还能比过国公您吗?”
林贤不甘心的道。
“呵呵,不行喽,长江后浪推前浪,浮事新人换旧人,老夫一把老骨头,比不了了!”
李善长苦笑摇头,意有所指的道。
林贤脸色难看,心情霎时跌到了谷底。
开国勋贵中,以徐达为首,李善长次之,此时徐达远在北平镇守,李善长就是当朝第一重臣,若是连他都帮不了,那还有谁能帮?
李善长观察着林贤的脸色,见他如此,暗中露出意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