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跑了一天,实在走不动了,只好在一处深山密林中安歇下来。
他们躲到了一个小小的山洞里,韩信知道那帮穷凶极恶的秦兵一定不会轻易罢手,所以更要小心。韩信把极度伤心的当家的留在山洞里,独自去寻些水和吃的。所幸他有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再加上一点运气,没有费多少事就逮到了几只野鸡、野兔,并用随身携带的皮囊取了水,又想法子生好了火,把野鸡、野兔收拾干净后放到火上去烤。
这时候,天已经又黑了。
“大哥,大哥,”他还是没有改口,“先吃一些吧!”
韩信把一只已经烤熟的野鸡递给了她,可是她却死死地靠着洞壁蹲坐着,将头搁在两膝上。“我不想吃,你吃吧!”她抬头看了韩信一眼,只喝了几口水。
“大哥,你要想开点,身子要紧,也许吴大哥会脱身的!”韩信很想安慰她,毕竟看得出她对吴大的情意。
“我欠他的,这辈子也还不清了……而且我们的盘缠也没了!”
“丢了就丢了吧,以后再赚就是。”
当家的没有再吱声,过了许久,当韩信又烤好了一只野兔时,她才终于想明白:“是啊,活着比什么都重要!”说着她抓过鸡肉就大吃大嚼起来,韩信看她终于肯吃东西了,松了一口气。
等到当家的终于吃饱了,她才边拨弄着篝火边说道:“你知道吗?那笔钱我其实是要拿去赎人用的。”
“赎人?大哥要赎何人?”
“赎我妹妹,亲妹妹,她叫秋儿。我要用这笔钱去彭城赎她,这是最后差的那一千金了,没想到……看来我也只能回广陵使劲求那个抠门的老家伙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看大哥前几日满面春风,昨晚咱们被抓时你又那般消沉。”
“我真是悔死了,悔昨晚没听你的,才有了如今的不幸。还连累了你们……”
“唉——”他苦笑,“估计这张网早撒下了,我们逃也逃不掉。”
接着两人都沉默了。
还是当家的首先打破沉寂:“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何事?大哥你直言,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帮你做到。”
“好兄弟,算我没有看错你!”于是当家的讲起了自己和妹妹的事。
事情源于三年前那场意外的悲剧,那时候当家的一家子还在广陵一条驿道边开着一家不大的客栈,生活也算富足。那时候她的母亲已经不在了,只有她跟父亲及小她五岁的妹妹相依为命,虽然人丁不够兴旺,但是生活还是充满了美好的希望。那时她也不像现在这样只穿男装,除了爱练些腿脚功夫,她完全是一个待字闺中的少女,尽管她那时已经十九岁了。
有一天,一名秦国的军官独自在她家的客栈中歇息吃酒,结果酒喝多了,公然调戏起在一旁算账的她。她起初只想息事宁人,可是没想到那男人越来越放肆,于是她只能躲到后房去,父亲闻声出来应付。然而,没想到秦兵硬是拔出剑来要挟她父亲要见她,两个人开始争吵,而她也硬是躲着不敢出来。
最后,悲剧的一幕终于发生了——气急败坏的军官竟失手刺死了父亲,这时候她妹妹正好从外面回来,见此情景,疯了一样不管不顾把军官砸成了重伤。
事后,按照秦律,那个杀人的军官被处死,而她妹妹也沦为了官妓,被押解到彭城,因为当时年龄还小被暂时蓄养起来。按照当时的规定,官妓一般先要接受三年的歌舞技能培训才能见客。在侍御史辛大人的干预下,最终官府同意将妹妹先行看押三年,等到三年之后家人可付出五千金将其赎回,否则就只能公事公办。
身遭家庭变故、怀着丧亲之痛的她为了凑足那笔巨款,只能将自己家的客栈卖掉,而她也被迫嫁到了经营广陵商帮的屈家,嫁给已经病入膏肓的三公子。婚后不久她的丈夫就死了,早已没有退路的她只得和吝啬的公爹约定,由她负责到北方的远途货运,赚取相应的高额回报。眼看就要姐妹团圆了,如今又出了这样的岔子……也许这就是她的命吧。
听当家的说完,聪明的韩信也有点明白了:莫非大哥要把她的妹妹许给自己?她则嫁给一直以来都在倾力相助她的吴大?
“大哥,你这些年可真不容易啊!真是难为你了!”韩信忍不住说道,当家的脸上的那些风霜此时显得更凝重了。
“吃点苦受些难,想来也算不得什么,只是没想到眼下竟功亏一篑,还害了你们……”讲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住潸然泪下。
“那大哥的意思是不是拜托我想办法救你妹妹?”
“以后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讲到这里她忽然开不了口,她在内心深处同样倾慕着韩信,只是她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感情。
“休要说这些,只要有我在,大哥尽可安心。我明白你的心思,我一定尽力而为。大哥的事,就是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