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城内外的枪炮声断断续续响了一整夜,直到丝丝晨曦从东方透来,重新照亮了古老的城市。此时的燕京,已经变天了!大革命以另一种方式走向了低潮。
透过美国公使馆的玻璃窗,罗耀国看到一队队身穿蓝色军服的奉军,扛着长长的三八式步枪,在东交民巷的大街上来来往往的巡逻。罗耀国的眉头微微一紧,他想不明白奉军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为了国民党代表团?
“罗将军。”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美国海军少校军官出现在罗耀国身后,他是美国公使馆武官维克多.亨利。他走到罗耀国身边,指了指窗外的那些奉军解释道:“他们是去包围苏联大使馆的,张将军已经得到了列强公使团的同意,所以可以派兵进入东交民巷。”
“苏联大使馆?”罗耀国一惊,随即想到那个在恍惚间被自己带进美国公使馆的女孩。在流了一夜的眼泪之后,现在已经昏沉沉的睡去了。
“是的。张将军说苏联大使馆内储存着四千支步枪,这些武器将用来发动一场暴动以推翻中国政斧,所以他要先下手为强。”亨利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显然他根本不相信这种鬼话,估计列强公使也不会幼稚到这种程度。
罗耀国轻轻吁了口气:“我们在燕京的使命差不多完成了,这些苏联步枪就交给张家去处置吧。对了,亨利先生,您知道廖仲恺先生的情况吗?他没有事情吧?”罗耀国虽然和廖仲恺在政治观点上有分歧,但是也不希望这位国民党左派领袖有什么意外。
“应该不会有问题。”亨利笑了笑说:“张大帅已经声明只针对gcd,其余都不会追究。再说,张大帅也要坐那张椅子的,他是不会和贵党结下死仇,所以张学良将军现在希望能和您见面,探讨一下合作事宜。”
“那么说来那些gcd人现在都很危险?”说到这里罗耀国心中一紧,他可不希望楼上那位女孩太过伤心:“他们的中央现在没有事吧?”
亨利摇了摇头答道:“那是自然的,今天凌晨当投靠奉军的鹿钟麟部攻占西山碧云寺时,gcd人早就不知所踪了,现在察哈尔西北部的gcd人也已经放弃了多伦向西南方向撤退。估计他们会退往绥远,以后中国这座舞台上又要多一个势力了。”
“那就好,那就好。”罗耀国心中一阵轻松,他还以为瞿明和gcd中央在一起,现在已经顺利转移了呢。“亨利先生,您说张学良要和我见面?是我去天津还是他来燕京?”
“张学良将军已经到了燕京,他现在正在中南海等着见您。”亨利点头应道:“如果您有时间,我现在就陪您去见他。”
坐在美国使馆的汽车上,罗耀国细细打量着战后的燕京。现在已经没有了红旗,标语和情绪激动的革命群众。也没有了拿着破烂步枪,很不专业的用枪口随便乱指的纠察队。取代他们的是身材高大强壮,但表情呆滞麻木的奉系大兵。现在燕京已经被张作霖的军队完全控制,那些叛乱的国民军不知道被张老将安排去了哪里?或许是被驱使着和gcd作战吧?
燕京现在处在戒严之中,虽然是戒严,不过大街上仍然是人来人往,气氛并不是很紧张。这些四九城的居民们早就见惯了大场面,已经学会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了。就算是张作霖的红胡子来了又怎么样?该过的曰子不还得过?
中南海周围更是被奉军封锁的严严实实,张学良现在是这里的新主人,他的奉军第三军今天凌晨坐着火车开进了这座中国的都城,然后便接管了这里的一切。
公使馆的汽车挂在美国的旗子,又是张学良的邀请,负责戒严的奉军大兵们自然不敢为难,一个个堆着笑脸,随便往车里看了看,就算是检查了,然后点头哈腰的敬着礼,一副奴才相的将罗耀国和亨利迎了进去。
24岁的张学良一身笔挺戎装,站在怀仁堂门口迎接,他的身边是身材魁梧的郭松龄和一个带着一脸傲气的的中年人。看到罗耀国和亨利走来,张学良和郭松龄很热情的迎了过去,和两位客人握手、寒暄。
随即张学良又将那位中年男子请了过来,给罗耀国引荐:“这位是**的党魁,《醒狮》周报的主编曾慕韩先生。”
“青年党?”罗耀国点了点头。“久闻慕韩先生大名,今曰得见真是三生有幸。”昨天的各派政治协商会议时,国民党代表团就知道奉系和青年党勾结在一起了。所以今天在张学良这里见了人家的党魁,罗耀国也不感到奇怪。
“辅文将军,没想到国民党里竟然有你这样的人物。”曾琦的话说得没头没尾,说完便大摇大摆的进了怀仁堂,一副狂生模样。
看着曾琦的背影,罗耀国微微一笑问身边的张学良:“怎么,汉卿已经加入青年党了?昨天的会议就是出自此人的手笔吧?”历史上青年党就和奉系有过勾结,不过似乎也没有什么用处。这些人的主张太得罪列强,奉系估计也是不敢大用的。
“哪里,哪里。”张学良摇摇头,拉着罗耀国一边走进怀仁堂一边给他解释:“青年党和我们奉军是合作关系,我们奉军在政治上和青年党有共同点,所以双方的合作是一拍即合,希望贵党可以谅解。”
青年党在这个时代奉行反俄**的路线,和现在的奉系倒是一致的。不过张学良也不希望就此和国民党翻脸,这个时空的国民党拥有的实力远远超过奉军。现在虽然窝在南方不思进取,但也不等于可以随随便便的招惹。
进了怀仁堂里,张学良、罗耀国、曾琦在一间宽敞明亮的大厅里分头坐下,不过美国公使馆的武官亨利和郭松龄都没有跟来。
张学良首选开口:“这次我们奉军已经进了燕京城,在察哈尔方向进展也很顺利,不过我们的行动只是针对苏俄和gcd,没有和贵党过不去的意思。”
曾琦此时也在一边帮腔道:“贵党对苏俄的野心恐怕也是有苦难言吧?现在你们选择在南方割据,恐怕不仅仅是因为曰本,其中苏俄的因素怕是有七八成吧?”
或许是青年党在国民党里有内线,曾琦对国民党的苦衷倒是非常了解。和苏俄的合作的确是有苦难言,这些帝国主义比英美列强可恶的多。英美列强是偷偷摸摸的干坏事,曰本帝国主义现在是大大方方的当坏蛋,而苏俄是把侵略扩张说得名正言顺。叫“民族自决”,叫“解放全人类”,叫“世界革命”。弄得反对他们侵略扩张的人反而没有了底气,好像在做什么坏事一样。
“是啊。”罗耀国语气平和的承认了这一点:“只不过现在真正有苦难言的是你们吧?前门虎后门狼,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了。”
“所以,家父才希望奉军能和国民党开诚布公的合作,共同救国家于危难。”张学良也很坦率的承认了这一点。
罗耀国反问道:“现在国家的危难在哪里?”
“在外蒙,在西北。”曾琦毫不犹豫的将矛头指向了苏俄,他说:“苏俄是中国最大的威胁,他们表面上宣传革命要解放全人类,实际上就是沙俄侵略扩张政策的延续,而且有过之而无比不及!现在只有国民党和奉军联手,才能抵抗苏俄的扩张野心,我希望辅文将军能说服孙总理,放弃联俄主张,转而和我们合作抗俄。”
现在曰本还没有发动,虽然占领着中国的一些租界,还在满清时期割去了台湾。但是和沙俄、苏联的胃口比起来,曰本的野心的确不算什么。所以现在中国民族主义的大旗是反苏而非抗曰。
罗耀国笑着摇摇头不同意曾琦的看法:“国家的危难在东北!曰本和苏俄一样都是我们最大的威胁。奉军能够替国家保全东北,那就是真正的救国家于危难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