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舌头舔舔干裂的嘴唇,睁开发瑟的双眼,天空依然蔚蓝,大海还是那么无边无际,我们已经在船上漂流了三天,可是还没有看到一片陆地。船出钱塘江口就遇到了台风,等台风过后我们发现离陆地越来越远,船上的桅杆已经被台风刮断,帆船失去了动力,只能随风漂流。
在大海上,食物和淡水是旅者必须准备的东西,可是这些东西我们的船上都没有,三天的光景,对我们这些大男人来说,不吃东西到是还可以勉强挺得住,可是如果喝不到水,那真的就会发疯发狂。
每一次黎明的到来,我们都满怀希望可以有好的运气,可是往往老天送给我们的都是失望,一点一点我们渐渐的绝望,船上唯一一点食物和淡水都让给重病号刘家坤了,这几天刘家坤又开始发烧,如果这样下去真是凶多吉少。
我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也开始发严,刘极坐在我身边,他那双灵利的小眼睛现在也变得无神,声音沙哑的说道:“老板,看来我们要死在海上了,老天真没眼,怎么没让我们战死,却让我们在这里渴死!”我此时也很无奈的说道:“有什么办法呢,有些事不是我们可以决定的。”
“老天爷!我刘极还有六旬老父没人赡养呢,你不能让我这样死啊,他还需要我照顾呢,老天爷你发发慈悲吧!”刘极蹲在船板上对天空大叫起来。他说得是实话,他确实有一位年近六十的父亲。我不理他,无力的趴在船边看着海水。
“老板!你看,你快看!陆地!老天显灵了!”刘极开始鬼叫着。也许老天爷真的对刘极动了恻隐之心,在我们前方的海面上出现了一片陆地,我能确定这绝对不是海市蜃楼。
听到这个消息,全船的人都乐得手舞足蹈,大家从来没有对自己脚下的陆地有如此的渴望,这种渴望有如蜜蜂见到花蜜,蚊子见到鲜血一样。船慢慢的向陆地划去,虽然视觉上的距离很近,可是还是花费了我们很大的力气。
船浆不停的划动着,船开始慢慢的靠近了这片神秘的陆地,当我们登陆之后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在沙滩上亲吻这久违的大地。我们一行人沿着陆地的边缘走了一段,我们发现这不是大陆,只是一座岛屿,这让大家很是失望,不过在岛上总比在海上要好得多,这是唯一可以欣慰的事。
我们向岛的深处走去,岛上的植物很多,小草成片的在山岗上睡着懒觉。岛上的空气很好,虽然时时有海风吹来,然而却不带咸味,反到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清香,我们在岛上找到了几处小溪,溪水中还有鱼儿游过,这对我们这些数日水米未近的男人来说,可比什么金银珠宝都要贵重。
我们办了一场以水为酒,以鱼为食的篝火晚会,刘家兰不停的在我身边转来转去,一点大家闺秀的架子都没有,我开始感觉这个小妹妹有点可爱。大家狂欢之余沉沉的睡去,这一觉大家睡得相当的好,虽然是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然而却总比在海上漂泊要好得多。
一夜无话,次日黎明醒来,我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刘家兰这丫头竟然搂着我的胳膊,我稍一活动她也醒了过来,不过她的脸红红的起身跑开了。大家匆匆吃过早饭,一同欣赏了小岛的日初之后,我们又向着小岛的深处出发。
穿过岛上的树林,另一片天下呈现在大家面前,这简直是一个桃花的世界,树林的对面就是一片桃花的海洋,粉红色的花瓣不时随风飘舞,伊人的清香洗去我们尘世的粗俗,让我们这些不知“雅”为何物的大老粗,也变得那么的诗情画意。
刘家兰手里拿着一枝桃花,也不知道她是何时折来,她在花丛中跳来跳去,桃花林吹起了一阵微风,顿时花絮纷纷,天空变成了粉色,我们陷入了粉红的海洋,等桃花纷纷落地之后,我们继续前行。用一天的时间逛遍整个小岛,这里除了景色优美之外,并没有稀奇之处。
夜里我睡着了,我知道我在梦魇,可是任凭我如何努力也无法让自己醒来。我置身于一片陌生的天地中,背后是淘淘的江水,前面是无数的死尸,尸体上流出的鲜血正慢慢的汇到江中,江水慢慢的变成红色。
我向前走去,走过一道山坡,山下是另一片情景,只见满天的箭雨正飞向江边的三个人,三个人应箭倒下,身中数十箭,其中倒下的一个人没有马上死去,他慢慢的向江边的一条帆船爬去,他伸出手仿佛等待着船上的人能够拉他一把,可是他等不到,他再也爬不动了……。
“不要,不要!我不要!”我大声的喊着,因为这一幕正是刘安三人在钱塘江边牺牲时的情景,我大喊,我大叫,我要报仇,我向着那些弓箭手扑去,可是他们仿佛没有看到我一样,继续拉着弓箭。
“老板!”一个声音叫着我,我抬起头看到的一个人正向我走来,他正是满身插着箭矢的刘安。“刘安,你没死?太好了!”我不知如何是好,我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老板,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救我!”刘安不停的重复着这句话,仿佛必须让我做出回答,他用不断滴血的手指着我。
我发狂了,我用双手不停的抓着自己的头发,我不想继续听下去,可是满脑子里都是刘安的声音。“老板,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不会救我?”刘安问道。我大喊着:“不会!绝对不会!我不会因为救你一个人,让这么多人送死!”
我哭了,虽然我不愿意这样,可是这是我的心里话,我虽然不愿意看着自己的兄弟离我而去,可是我更不愿意看着更多的兄弟去送死,所以我只能也必须选择这样去做。
刘安的声音从我的脑中消失了,我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色已经变了,我仿佛置身于喜马拉雅山顶,世间的一切都在我的脚下,寒风夹杂着雪花打在我的脸上,好像是在提醒我这不是在做梦一样。
刘安又出现了,不过此时他身穿一件白色的长袍,身上已经没有箭支的踪迹,他微笑着向我走来:“老板,你终于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了,在追求霸业的道路上总会伴着鲜血与死亡,你能做的不是不流血,只是少流血。如果再来一次,我刘安还会心甘情愿的被乱箭射死!”刘安说完之后,慢慢向后退去,渐渐消失在冰雪的世界里。
“刘安!刘安!”我大声的叫着,我一下子坐了起来,睁开双眼,眼前还是一片桃花,战场、冰雪都没有存在过,我摸了摸额上流下的汗珠,原来这只是南柯一梦啊,可是这梦是这样的真实。
我向身旁一看,刘家兰正胆怯的缩着身子:“傲大哥,你刚才的样子好怕人。”我说道:“不要害怕,我只是做了一个恶梦。”我看到大家都睡在地上,天空此时不再是粉红色,闪闪繁星已经挂在碧绿的夜空当中,一阵冷冷的海风吹过,伊人的清香再次进入我的心灵,此时清香却变得苦辣酸甜什么味道都有。
我站在小岛一处悬崖边,背着双手,任由海风吹抚我的衣襟,我仰望苍穹,今夜繁星点点,虽然天空依旧阴沉,然而阴沉只是暂时的,群星的璀璨不会因为天空的阴沉而失去光彩,我有信心去做一只海燕,勇敢的搏击长空。
抒发完满腹的情怀,我的心情特别舒畅,回过头,整了整衣裳,向黑夜中走去,悬崖上只留下我的一句话:“人们都在沉睡,今晚夜阑人静,希望今夜的寒风不再来!”。
日上三竿,我们准备好足够的淡水和食物准备扬帆远航,目标就是北方的大陆。在我准备上船时,听到船上的刘家兰喊道:“我二哥醒了!”听到这个消息,我赶快从甲板上下到船舱里。刘家坤虽然脸色依然苍白,可是精神已经好了很多。我紧紧握住刘家坤的双手说道:“坤哥,你可醒了,你不知道这几天我有多担心你!”
刘家坤眼角闪动着泪花:“兄弟,刚才小兰都和我说了,多亏有你,不然我们就都死在朱元璋手里了,兄弟什么也不用说,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兄弟,我的一切都是你的!”我也激动的说道:“坤哥,你放心,从今天往后,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我走出船舱,来到甲板上,对着刘极大喊:“大副何在!”刘极大声回答:“大副刘极前来报到!”我大声的发令:“航向西北,目标秦皇岛!”刘极回应道:“是!船长!”我手扶船舷举目北方,那里有属于我的天地,属于我的事业,朱重八你等着瞧吧,我傲天又回来了,我不会放过你!
我不禁狂笑起来,狂笑之声借着海风吹得老远,我要让这个世界知道我是谁!刘极这时凑上前来说道:“报告船长大人,我们的船应该起一个名字,请船长赐名!”我一时来了兴致:“好!刘极你说得对,我们的船应该有一个名字,可是你说起一个什么样的名字才好,是要个够浪漫的还是要个够威风的?”
刘极回答道:“船长,这艘船会因为有您的指挥而被载入史册,而您是伟人,那就应该起一个够威风的名字,在我们的后面还系着一艘小船,那个可以起个浪漫的!”我考虑了一会说道:“记住了,这艘船就叫它‘中国龙腾’号,那艘小船就叫它‘元阳西归’号!”
碧空晴朗,万里无云,海鸥展翅翱翔蓝天,鲸鱼畅游海底,我们乘风破浪直奔属于我们的天地而去,身后只留下片片浪花。经过半月的海上漂流,渤海湾近在眼前,船行渤海风浪渐小,一片秀丽的海陆风光尽现眼前,刘家坤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大家身上的伤已经基本痊愈。
时光的短瞬流过磨擦出许多挚情的火花,这些天我和刘家的两位大哥级人物关系打得火热。在我有意无意的安排下,杜天、崔东分别成为刘万通和刘万青的关门弟子,这是我分而划之的第一步,这样做一方面可以拉紧我和刘家之间的关系,另一方面也可以让刘家去掉后顾之忧。
帆船在秦皇岛外靠岸,我们一行人终于回到了生我养我的这片大地,我们在海岸上欢呼着、跳跃着、相互拥抱着,抒发自己对大地的无限眷恋。秦皇岛古今有之,岛上松林茂密,郁郁葱葱,我信步来到岛上一处崖边,眺望前方波澜壮阔的渤海,心情大不同,经刘极说明,我所在的地方相传是当年秦始皇所站之地。
轻轻的呼吸,饱饮海风的多情,吐纳世间的不快,人的心境陡然提升了不少,人世间的众多尔虞我诈,真如往事随风一般,从此不再占据我的心灵。一阵强烈的海风吹过,刮得衣襟声声做响,回头望去,身后万千丛林迎风而展,犹如千军万马正在摇旗呐喊,此时再举目渤海天际,波涛翻涌,浪花连连,生势之大,振人心田。
我现在才明白,为何秦皇魏武到此一游时总有无限的感慨,莫不说我,便是一个普通人到此之后,看到眼前的景象都会高歌几曲。“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我情不自禁的把曹操的短歌行迎风朗诵一遍。
迎风敢顶千重浪,身后能率百万兵。此时的心境大有统率千军万马征战沙场之感。天下间没有不散的宴席,大千世界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策马由秦皇入河北,我不得不和刘家坤分手,刘家坤还要回江南刘家,我也要回东北主持大局,相见之期遥遥,我们再次约定,刘家在江南举旗反朱抗元之时,就是我人民军逐鹿中原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