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凝滞。
在听到那少年说话声的同时,云若水浑身的鲜血,都已同时,冰冷地凝滞。
一股寒意,自心底的深处,不可自抑地,冒了上来。
怎么可能?对面的那个青衣少年,怎么会那么及时地,正拦在他们的面前,阻住了他们的去路?
她扬眸,却见遥远的山路尽头,那个青衣少年的面上,绽开了冰冷的微笑。
高傲,却,眩目。
“元夫人,龙观涛。”萧似雪笑,“你们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我早已得知了你们的真实意图,并,事先埋伏在了这里,等候着你们的到来吧?”
云若水和龙观涛对望一眼。
龙观涛的脸sè有些发白。“我的确未曾想到,你会事先埋伏在这里。几天前我的属下明明收到了消息,道是京城中突然发生大事,你已经被飞鸽传书,征召回京了。为什么你竟然没有回京,却还停留在这里?”
“京城中确实发生了大事。”
萧似雪似笑非笑。“但是,我却并未被,征召返京呀!我只不过巧妙地利用了这个消息,令你以为,我也被迫回京了而已。”
他低头看剑。一抬头,手挥处,两旁无数的人马,涌了出来。
“我一直停留在这里。听说了元夫人您其实未死的消息,也听说了龙兄你派人秘密地散布流言,道是那氤霞仙丹被藏宝于峨嵋山的消息。这两件事一联系起来,我若不知道,你们其实别有yin谋的话,倒还真是奇怪了呢。”
他笑吟吟地望着龙观涛。“所以我其实,一直派人暗中注意着你们的行踪。昨天突然得到消息,说是你们离开了客栈,一路往青城山而来。我就知道,你们最终的目的地,想必在此了。”
而此刻,他的众多属下,已包围住了云若水和龙观涛等人。人群密密麻麻。而龙观涛此刻的属下,却不过只有寥寥的十余人而已。彼此对峙,强弱立现。
以有心算无心,云若水和龙观涛,又怎么可能逃得出,眼前的这天罗地网?
云若水凄然一笑。和身旁的龙观涛彼此对望,她凄然一笑。
“萧似雪。你果然厉害。看来,我们今天恐怕是难以逃脱,你的罗网了。”
萧似雪点头道:“确实。”
他又看了云若水一眼。突然间,面上似有愧sè。不知道是否云若水的错觉,她竟觉得他望向她的这一眼,隐隐地带有一种,愧疚之意。
“元夫人。很抱歉我曾答应过你,要你的孩子,好好地生活下去,结果,我转托收养那孩子的唐少夫人,却没能做到这一点。幸好,我的手下已经得知了消息,你的孩子,如今也已经被你的朋友,好好地安置了下来。这件事情,我虽然有所不安,但也总算,可以揭得过去了。”
原来他真的有所愧疚?
云若水大奇。面上却冷冰冰的。“你不必要如此。大家互为敌人,你对我的孩子,完全没有任何需要照顾的义务。而我的孩子,也完全不需要你的,任何关照。”
她冷冷地睨视着他,想,这人虽然为了名利权yu而背叛了元丰,但看来午夜梦回,他的心底,也未必能够完全无愧罢!
只是人哪,又何必如此奇怪?背叛了就是背叛了,既然已经背叛了别人,又何必再这样优柔寡断,连背叛都做不彻底呢?装出这么一脸愧疚的慈悲之意,还真是可笑到了极点!
“不过说起来,我对你此刻的举动,倒还真是,很好奇呢!”她嗤笑一声,看着萧似雪,“你既然知道了我们此行的目的,却又为何,这么没有耐心地,在半路上就把我们给拦了下来?莫非你就这么有把握,一定能够从我们的手中,夺得那真正的藏宝地图?”
他也未免太自大了吧!
不对。这个萧似雪……似乎不会是这么大意莽撞的人吧?
抬头疑惑地望去,却见对面的萧似雪,面sè忽然微带怒意。而转过头来,望见一旁的龙观涛,神sè也是一下子,变得非常奇怪。
“这不象是萧似雪的为人。”龙观涛悄声道,“半途劫人,哪比得上等我们取出仙丹后,再趁火打劫?他……难道还有别的什么yin谋诡计不成?”
两人一下子,都越发紧张起来。提高了jing神,瞪视着对面的那个,青衣的少年。
却听对面一声狂笑,从萧似雪的身后,竟张狂地踱出了一个,羽衣星冠的小道士来。
“你们不必如此惊慌。”
小道士装模作样地捻着颔下并不存在的胡须,得意地笑。
“贫道明理。此来乃是奉家师玄光真人之命,取回那枚氤霞仙丹。这氤霞仙丹并非凡俗之物,能够服用它的,自然也不会是凡俗之人。家师道行高深,修为jing湛,正可用此。故此贫道特奉师命而来,元夫人,你还不快将那藏宝之图,交付给我?”
这小道士是哪里来的?轻而易举的,竟就想云若水将藏宝图交给他。他以为他是谁?
云若水和龙观涛对望一眼,心下里都觉得有些好笑。
却听得那小道士突然脸一沉,狞声道:“贫道这是好言与你商量。莫以为你们就可以拒绝得了!元夫人,你此刻如果敢说半个不字,就休怪本真人狠下心肠,用那搜心索魂之术对你!哼哼,本真人既然敢劝萧统领提前出现在你们的面前,自然是有把握对付你们的!”
这小道士越说越夸张了!
云若水微微一哂,朝龙观涛打了个眼sè。
“好呀!这藏宝图嘛,想要我双手奉上是万万不可能的,有本事,你就试试你那搜心索魂之术好了!”
她长笑说道。而笑声语音未毕,身形已同着龙观涛一起,向后急速飞退!
同一时间,龙观涛手挥过处,那些原本跟随在他们身后的属下们,也刷地一下子,一起拦向前来,阻住了萧似雪及其他人的追击。
——逃亡!
——既然形势没人强,揣情度势,他们当然是要逃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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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逃亡两个字说起来容易,真做起来时,却又谈何容易了?
云若水和龙观涛两人在山林间飞驰。
云若水此刻的身体,比起前一段时间,又是产子又是中毒的,稍微要好了不少。然而,这个好字,也只是相对而言罢了。真要说起来,她此刻的身体,也不过勉强比得上,一个普通人的身体而已。
这样的体质,又怎么可能经得住,长途高强度的逃亡?
是以,两个人才刚刚飞逃没有多久,云若水就不得不在龙观涛的强行拉扯之下,落到了他的背上。
——只是这样一来,两个人的逃亡速度,不免又慢了许多。
也因此,虽然有了龙观涛那十余名属下的,拼死拦截,云若水和龙观涛两人,还是在半个时辰之后,被萧似雪和那个名叫明理的小道士,给追了上来。
追拦在一处绝崖前。
前有绝崖,后有追兵。他们,已逃无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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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自己这一次,也要效法前人,跳崖以逃命?
云若水示意龙观涛将她放了下来。低头看着身前绝崖下的悠悠白云,她轻笑。
只怕她未必有当年的雷易青那么好命,恰好有人在绝崖下的江水之上,将她救下。
功亏一篑。
可是,功亏一篑,事既如此,也只能,就这样,罢了。
元丰,元丰。
她举手掠发,低低地叹息一声。
终是不能救得了你。想不到我终是不能,救得了你。
不。或者我还是可以,冒最后一次险,再尝试一下子的。
她微笑扬眸,望着身前,一步步地,逼近过来的,萧似雪和明理两人。侧头凑向一旁的龙观涛耳边,向他低声道:“你自己走吧!”
龙观涛震怒。“这怎么可以!”
云若水淡笑。“有什么不可以?他们的目标,本来就只是为了我。是了,是我一开始就糊涂了。其实最一开始的时候,我就应该自己一个人逃,而放你离去的。你的武功高明,如果只有你一个人的话,说不定你早就已经,可以安然将那枚仙丹,拿到手中了。我真是傻。”
她望着龙观涛,凄然笑了一笑。
“好在现在说给你听的话,也还不算太迟吧?那张藏宝图早就被我给烧了。至于藏宝之地,你听好,是在……”
“你不用说!”
龙观涛忽然大喝一声,反手骈指,在自己的肩头处飞快地,连点数下。紧接着身形一闪,直扑向那追击而来的萧似雪,和明理两人而去!
看他去势如虎,所使用的招数,竟是招招式式,都是两败俱伤的打法!而,他的功力原本只是和萧似雪在伯仲之间,但此刻扑击而去,却不知为何,招式间竟是,功力突然大盛!
“天!”
云若水对他适才连点自身穴道的举动,看得分明。这时候见他功力突增的情况,心下里越发清楚,他适才所使用的,分明乃是一种自残躯体,以催发身体潜力的,邪门方法!只是这种方法使用出来,只怕这一战过后,他也必然元气大伤!
“龙观涛你疯了不成!”
萧似雪显然也对此甚为清楚。长剑纵横间,连挡龙观涛数招,急道:“竟然使出这种自残躯体之法!你就不怕事后功力倒退,大病半年吗?”
龙观涛闷声不语,出招连打。偶一抬眼间,瞥见云若水竟仍傻呆呆地站在当地,不由气怒大吼道:“你怎么还不快走!”
云若水这才反应过来。一咬牙,她冷声道:“不!”却竟是不进反退,直往三人交战的中间,冲了过去!
“你干什么?”
龙观涛惊叫,招数间一时不禁,有些散乱起来。他怒吼道:“你是笨蛋吗?趁我缠着这两个家伙的当儿,不赶快逃跑,你凑什么热闹?”
云若水右手轻挥。指缝间不知何时,竟已拔下了原本插在她秀发上的,一根锐利的银簪!
“龙兄。这刺穴催力之法,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会的!”
她冷然说着,手挥处,银光划过。
——龙观涛!虽然你原本是元丰的属下,但是此情此境之下,漫说我一个人,根本不可能逃得过对方的,无数追兵。就算我真的能够逃得过,我又岂能够真的,舍弃自己的属下,而只顾自己一个人逃命?
——你是元郎的属下,也就是我云若水的,属下!
“我云若水原本的功力,可并不比你们差!敢小视于我吗?今天就叫你们,为此而付出代价!”
银簪刺下,功力骤增。云若水一时只感觉浑身轻灵,遍体蓬勃的力道,似yu爆发!这久违了的功力尽复的感觉呀!她一声长笑,划动手中锐利的银簪,加入了战局!
且拼今生力,打这一场仗!打得过,搏一个活命救人的,机会。打不过,就拼一个,玉碎瓦全、同归于尽,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