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人远心去诉殇别(1 / 1)

荼靡泪 慢放人生 1852 字 9个月前

卫祥宾没有立刻反驳,反而笑笑:“我不说,你记得欠我个人情就好,不过,你是怎么招惹他了,刚刚把他气得一句话未说就走了?”

我习惯的抚上空落的颈下,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

夜幕下,风微寒。

卫吟宇负手立在月下,从这里还能看清延寿宫中灯火通明,他眉峰微锁,向着暗影沉声问道:“骆锐人找到了吗?”

影中隐现玄夜,如实禀报:“去向不明,以派锦衣卫出关打探。”

卫吟宇看他道:“不必再寻,随他去吧。”

玄夜屈身下跪,“谢皇上恩典。”

卫吟宇静静看着玄夜身后的另一个影子,“落影,你可有什么忘了告诉朕的?”

高玉美双膝跪下,垂眸不语。

玄夜眉宇紧蹙,替她捏了一把冷汗,却听卫吟宇语气淡淡继续问道:“回都途中,楚毅抢走了戈雅随身碧玺,你可知道?”

高玉美细眸一抬,复又垂下,依旧不出声音。

玄夜却是焦急,厉声责她:“落影!出过什么事,还不如实禀报!”

落影冷冷一笑,郑重回禀:“回皇上,楚毅确实出现过,但是皇妃根本认不出他,只当是萧朦派来的刺客。”

“那你为什么不报?”玄夜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她轻叹无声,美目微润,看向卫吟宇道:“落影不明,皇上为什么不让他们相认?楚毅走火入魔,如今更是有今日没明日,皇上可知没有那个人在身边他是生不如死。”

卫吟宇淡淡道:“这么说你瞒着朕他们曾经相见的事,是有意让戈雅忆起楚毅,好与他相认?”

玄夜鹰目一瞪,话音未落已抽剑出鞘,抵在了高玉美胸口,“这是抗旨,知不知道?”

一滴清泪灼下,刚巧滴落剑上,瞬间迸裂四溅,高玉美一把抹泪,单手抓紧剑刃,“落影该死,请皇上赐个痛快。”

玄夜握剑之手已是瑟瑟发抖,猛地收剑回抵地上,叩头请罪,“皇上,是臣教妹无方,请皇上将她逐出隐卫,发配关外。”

卫吟宇眼光寒亮,扫了一眼落影双手正在滴落鲜血,转身走向延寿宫道:“包扎好伤口再回延寿宫,以免戈雅担心。”

“皇上……”落影双睫盈泪,看着卫吟宇走远,“请皇上开恩,将实情告知皇妃!”

卫吟宇脚下未停,沉声道:“若要告诉她,你便亲自去说,朕绝不拦你!”

落影跌坐地上,垂头如泣如诉,“哥哥,我不能,不能眼睁睁看着楚爷伤心欲绝……你知道,我不能……”

玄夜上前抱住落影,点点头,“我明白,但如果你是楚毅,你会让你心爱之人只余十年性命吗?”

风卷残叶,暗影中,玄夜、落影两兄妹有如鬼魅隐于尘世,却无论多么努力终是无法躲避情愁苦。

玄夜抱着默默流泪的落影,忆起波斯国的那场纷争,那一天若不是楚毅出手相助,他们如今已是埋于千尺地下的枯骨,楚毅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他理应报答才对。可是自己的妹妹,在怀里痛哭的时候,他多么希望那一天楚毅根本不曾出现过。虽然他们会死,但是落影也绝不会因为那蛊惑的一瞥,决堤涌动的相思,她决定来到中原,决定默默的成为影子,只是无法抗拒楚毅的容颜。相思难抑的黯然,是妹妹一生的缺憾,思念的习惯,无法摒弃!而妹妹的选择只是祝福和祈愿。

……

卫吟宇的心情此时跌到了底谷,他步步向前,却走得越来越孤独了。

夜幕愈渐浓黑,黑暗几乎吞噬了自己,那心底深处如何的痛没人能够明白,他怎么不想自己心爱的人能够得到幸福,只是步步为营,每一个抉择都由不得他啊。

在欺骗和失去两个选择中,他没办法理智,他如此毫不犹豫的继续下去,只为她至少能够活着,却是只凭一己之力如何能够斗得过缘分?

寒夜下,他抬头看向窗纸上映出的倩影,喉咙酸涩。

“皇上……”一位老者之声,传了出来。

“童老,你告诉朕,朕做的都是对的。”卫吟宇嘴角勉强噙起一抹苦笑。

童老自暗处走出,手轻轻搭上卫吟宇的左肩,“抱歉……”

卫吟宇轻叹一口气,继续道:“销忘琼真的抹掉了她的记忆。”

“皇上,”童老无奈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要楚毅不再出现,也许吧……”

卫吟宇回头,隔着夜幕看向童老,双刃微光破开幽暗,直*童老心底,“童老,销忘琼真的可以让她彻底忘记楚毅,他们曾经相见,却是没有忆起。楚毅一死,她就安全了。”

童老缓缓道:“销忘琼损毁记忆确实是真,但是却毁不掉感觉。就如皇上所说只要确保他们不再相见,她便可无恙。但是……”

“但是楚毅不死,他早晚会知晓一切,就绝不会放弃寻她。”

童老道:“你真的要那么做吗?”

卫吟宇冷笑一声,“我已经做了,也是我唯一想做的。”

说罢,慢慢阖起双眼,今夜过后真不知自己还有没有勇气看那清眸,沉声道:“如今,朕能得到她永世的恨,也好……”

细雨潺潺夜入梦,冷风过散落呓境。

每夜梦里反复出现一袭黑衣的那个人,看不清他的脸,却对那双幽眸恋恋难忘。

我一下惊醒,肩上雪白裘皮披风滑落地上,才发现自己已经趴在桌上睡了多时,桌上红烛灼落蜡滴,凭风一吹,灭了。

我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摸索着找到火石重新燃起烛灯。

忽然,明晃光下,一人憔悴的脸出现在面前,我猛的起身,撞翻了身后的凳子,“骆锐!”

骆锐此时衣衫尽湿,头发散乱的不停滴下雨水,见我大惊却是无动于衷,好像七魂丢了六魄。

我急忙拉过他的手腕,号脉获悉他心绪紊乱,低声问道:“怎么了?”

他抬眸看着我半刻,突然举起另一只手中酒壶,开始仰头灌酒。

我上前一把夺下酒壶,*视着他的眼睛继续问道:“喝酒有什么用,到底出什么事了?”

深夜,冷风透着窗吹在他湿衣上,似乎加重了酒气,他依然沉默,全身透着疾首痛心,向后躺去。

“骆锐!”我见他摔在地上,眉头蹙紧,以最快的速度找来金针,找准散酒穴道后,针未落,手却被他死死按在胸口。

“她死了……”骆锐终于出声,声音却宛若魔咒,重新带来了黑暗。

烛灯燃尽,趁着月下化为一缕青烟,飘渺。

我看着骆锐幻散的眼睛里流淌着热泪,便抽手出来复又覆上他的手背,轻轻拍了拍,也许这时醉着比清醒好吧。

幽暗下,我静静的坐在他的身边,骆锐侧身背对向我,抽泣出声……

听着那声声低泣,我不明原因却心痛在这个孤冷的月夜里,分享着他的绝望。

一个时辰过后……

“戈雅,”骆锐淡淡道:“谢谢你陪我。”

我侧首看着月中孤影,“你送我回都,是为了她?”

骆锐点点头,虚弱着蜷身,答道:“是。”

“她是谁?”我深吸了一口气,等待着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骆芸。”

冷月无声,突然之间又再静的可怕,而这一时竟连呼吸也那般的平静而沉重,骆芸死了?瞬间好像被人割离了另一个自己,过去的记忆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忆起那坠落的灵魂,那无奈的复仇,越来越多的片段只差一点便可以串在一起,确实只差一点,至关重要的一点。

“她是怎么死的?”我问。

骆锐摇摇头,声音干涩暗哑,“是我害了她,要不是我离开白骨门,要不是我留下她,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握紧骆芸的碧玺,透骨酸心继续道:“五年前,我因无法忍受义父骆克成滥杀无辜,决议与白骨门划清界线,那时却不顾与骆芸恋情,毅然离开,她求我留下,我却没有答应。”

“那为什么这时又要回来找她?”

“这些日子她经历了太多苦难,我想,我要带她离开……”

“但是,如今她已经无法和你走了。”我叹气无声,起身望向窗外。

骆锐轻笑一声,紧紧闭起双目。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转身看着他,似乎觉得骆芸的死会与我有莫大关系,甚至是所有的一切不幸,都会与我有关。

今日清晨,天阴云重。

骆芸站在寺庙山径小路,愣了会儿神。

骆锐走上前去,将一件披风搭在她肩头,“怎么今天想起上山礼佛?看这天色好像会下雨。”

骆芸极深地一丝叹息,带着些微哑的声音凄然说道:“锐哥,你为什么回来天都找我?”

骆锐轻轻扳过她的肩膀,“我早就该来,对不起骆芸,五年前我就不该把你留下。”

骆芸抬手抚上骆锐脸颊,“是你不好,确实是你不好,若是你不曾离开,我就不会经历这些,我们还可以相依赏月,还可以成亲,还可以白头终老。”

骆锐微怔,拉起骆芸双手道:“骆芸,我知道我错了。幸好皇上让落影找我回来,你放心,我会永远守着你,绝不再离开。”

骆芸唇角勾起浅浅的一道痕迹,“绝不离开?晚了,一切都晚了……”

“一点都不晚,”骆锐稍有激动,将骆芸紧紧抱在怀中,“我知道你经历了很多,骆芸,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我们一起回去漠北草原,在那里可以无拘无束的生活。我们之间再没有白骨门,再没有义父,再没有皇宫。”

“锐哥,”骆芸静默了会儿,轻叹一声,抬头道:“我再不是五年前的骆芸。我们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

骆锐垂眸看向她,“是因为楚毅?”

她点点头,退出了骆锐怀抱,“你离开那年,我因思念你而无助,在去清花河畔时,不幸落水,是楚毅救了我,从见到他时起,我便觉得他才是我真正想要的人。也是从那时起,我成了他用来复仇的工具。”

骆锐道:“骆芸,难道你还在恨他?”

骆芸浅浅一笑,望向山路尽头的普陀寺,“恨,恨之入骨。”

“好,”骆锐上前一步,“那我帮你报仇。”

骆芸却是轻笑出声,转身看向骆锐道:“你不是他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