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忘不了亦必须忘掉(1 / 1)

荼靡泪 慢放人生 1858 字 9个月前

“当,”一声清响,竟是楚毅手中银啸落地的声音,卫祥跃愣愕之际,只见楚毅面无血色,唯一双眼红丝密布,暗处狂乱的神情骇人,呼吸嘎然而止,像一尊蜡像杵在身前,上前一步握紧他的肩膀,猛的摇晃,“楚毅,楚毅……”

楚毅如此闭气有半晌时间,突然唇角殷出一道血痕,慢慢恢复呼吸。

卫祥跃震惊至极,这就是楚毅罢了,换了任何一人,闭气如此之久,早就一命呜呼,见他身子微软,上前搀扶道:“楚毅,你到底怎么了?”

楚毅缓过神思,勉强撑着身子,甩开卫祥跃的手,呼吸越来越急促,甚至头脑有些晕眩,声音却依旧阴冷深沉,“告诉我,骆芸现在在哪?”

卫祥跃摇摇头,担心的看着艰难捡起长啸的楚毅道:“我不知道。”

心忖楚毅状态如此怪异,一定是在他身上发生过什么,正要劝他找人医治,心口却是被长啸内探出的软件刺中,索性楚毅手下留情没有立刻要了他的命。

楚毅左手一抬抹掉唇边血渍,“她在哪?”

卫祥跃不可置信的握住楚毅手腕,“我已经说了,我不知道她在哪,就算知道,现在也不会告诉你,你看你变成什么样子?难道骆芸活着,是要看到你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

楚毅剑眉一锁,紧闭双目,右手手腕一抖,软剑入鞘,强压下心中异样道:“卫祥跃,你若不想看到血洗中天的一幕,十日后将骆芸带到普陀寺。”

卫祥跃按住微微渗出血渍的心口,点点头,“好,楚毅,若是十日后让我再见你这副模样,你就休想再见骆芸。”

风卷残云,下一秒钟,空落幽谷只余卫祥跃一人站立其中,他接到卫吟宇密旨赶来漠北,未曾想过这场仗是无战不胜的跃箭将军如何也赢不了的,他太了解楚毅,十日后若真的交不出骆芸,中天将是血腥峰涌,再无明日。

冬夜夜寒漠北突跃宫养心殿

假如不曾一起逆着风破着浪

我还不明了倔强原来是一种力量……

月如轻纱,自月宫淡淡的铺泻一条长路,连接天地,雍容而幽静。

戈菲倚在半掩的门口,见我缓缓而来,立刻挺直了身,欲言而止,仅是唇角微勾扬撒一片谢意。

假如不是一度太沮丧太绝望

现在怎么懂品尝苦涩里甘甜的香……

我缓步而行,每一步都踏得谨慎而不舍,身后清影下是与他一起走过的路,尽管不能携手,却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而前方,那月下之路泛着凄凉,便如通向心堤,绝峰之处,路便要到尽头了。

千重万山复路,路到尽头,又是什么?

迎娶新娘的那一夜,他的脸上挂着笑容,其实那令人蛊惑的笑,也能留给别人,只是自己不愿去承认罢了。

荼靡的花事,瓣瓣忧伤,伤难了,痛难抑,却只会因为他的一抹斑斓而毫无遗憾。

没什么,只要他幸福,一切都值得。

繁华流年以往,而我坚信,留着他的痕迹的那个地方,会如殆尽在烈焰中的凤凰重生下世,隐隐的将一方天长地久筑起固牢。

我们不再傍徨惊慌,不是夜不冷路不长,而是笃定谁一不坚强就会被拥抱到心里有太阳,遗憾不能爱在生命开始那天那一年,一起过梦想童年多愁少年会更有感觉,我们只好爱到童话磨灭那分那秒前,微笑地庆祝幸福牵手纪念永远的永远,永远都缠绵,心若开了窗爱变成信仰,未来会很亮会很长,担心就想像,专心就遗忘,忘了就不怕。

养心殿中,巴哈无库。戈雅被安放在一张宽大的锦丝软榻上,她静静的躺在月下,幽然得不容任何人去亵渎。

我走了过去,垂眸凝望,那月色竟也偏爱于她,将原本凄白的面容勾勒的精致美焕。尽管沉睡,她的颊边梨涡微现,仿佛挂着永世的微笑,只稍让人看过一眼,便心底忘却幽怨徒升快乐。

锦裘之下泛着莹莹柔光,在微微浮动的脖项上,一颗黑曜碧玺竟好似也因她的美而恋恋不舍的依附肌肤之上。

我不由唇角微勾,握起胸前一摸一样的碧玺,老天却也对我不薄,能将一具倾世美人送给了我。

巴哈无库。戈雅将是我,我即便是她,携着这具姣体,我们会走尽未完的人生,与她一起看尽天下风光,游遍万世美景,却也要牵绊着那个人的身影而伤。

半个时辰之后,童老轻轻踏进殿中,将其他人请出殿外,走到我身后,轻语:“我以为你不会回来。”

我蹲在榻前,一直静静看着戈雅,直到感觉童老的手掌搭在肩头,才悠悠一笑,说道:“你知道我一定会回来。”

童老笑叹一声,拉我起身,“你真的想好了?你回来就是要忘掉以往,知道吗?”

我抬眸浅笑,却避而不答,“换了是谁都愿意住进这么一个美人胚子里,这么好的机会我不会错过。”

童老点点头,伸手解下我颈上的碧玺,“你还随身带了什么都要拿掉。”

我想了想,先是绕下腕上的雪念,举到眼前,“雪念,你可听仔细了,一会儿啊,我就是那个人了,不要认错人了。”

童老接过雪念放置一旁几案上道:“还有什么,任何东西都不能留下。”

我听话的依次将随身物品交给童老后道:“没了,接下来呢?”

童老指了指锦榻,“躺在戈雅身边,拉着她的手,没有听到我的指令,不能松手。”

我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躺上锦榻,侧头看了戈雅,低声问道:“童老,灵魂移到她体内以后,我还是我吗?”

童老麻利的将戈雅颈上的碧玺戴到我身上,又将我的碧玺换给她,站在我们头顶前,自上而下的望着我,轻轻笑道:“你永远是你。”

我扬唇一笑,轻轻闭起了眼睛。

童老在锦榻周围点燃几十只蜡烛围起床榻,珐琅鼎内特殊的浓香笼罩了整个大殿,只一会儿功夫,我便觉得头脑昏沉,意识开始模糊,眼前宛若掠过一幕一幕的幻想。

过了良久,耳边轻闻男子的呼唤之声,“尹馨琼,尹馨琼……”声音盘旋于四周,越来越清晰,“是你吗?能听到吗?”

我蹙了蹙眉头,点头道:“我能听到,我们成功了吗?”

但童老却继续询问,“能听到我吗?”好似根本没有听到我的答话。

我有些不解,见他语调愈渐急促,疲倦的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竟直直的站在锦榻前。骆芸的身体和戈雅的身体,躺在榻上一动未动。

我心头一紧,不可置信的望着趴在戈雅身前的童老,喃语道:“难道没有成功?”

童老额前挂着豆大的汗珠,见如何唤我都得不到回应,猛的起身,盘腿坐在排排蜡烛前,继续念经,“般若诸佛,世尊地藏,般若巴嘛空;般若诸佛,世尊地藏,般若巴嘛空;般若诸佛,世尊地藏,般若巴嘛空……”

许久过后,我依旧是一具浮魂,无奈的与他并肩而坐,以掌撑头,“算了,童老,别费力气了,看来是没用的。”

童老一把抹掉汗珠,疲倦的自语:“不可能,没有任何地方出了错,为什么,这是为什么?难道……”

我自嘲一笑,伸手把玩身前烛火,“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

手指越过火焰,本以为这是一具魂魄,该不会有任何感觉,却是身体一紧,手指被烧的通红,疼得我不禁咧嘴低吟,一怒之下,扬手便将那根蜡烛打翻了。

万分的震惊,竟是我与童老同时弹跳起身。

童老眉目紧锁,向前一步,忙道:“是你吗?”

我却吃惊的向后退了一步,静默不语。

思忖也许能和童老沟通的方法是借用其他东西,再想起骆芸曾经单凭意念打碎了暖炉,不禁点点头,双唇一抿,再次推翻一支烛台。

童老大喜,微思,将围住锦榻的蜡烛依次熄灭,只余一支高高举起,借助烛火微光垂头在地上寻着些什么,“尹馨琼,凑近烛台,若是我能看到你的影子,便能和你对话!”

我心有疑惑却是走近了烛火,不由大惊,顺着童老目光看去,果然身下暗影微现,静静的躺在地上,不觉屏住呼吸,尝试的轻唤了他一声,“童老……”

声音空灵飘渺,却是真实的回响于殿内,像一阵风声一掠而过。

童老听到了我的声音,激动地双手微颤,点头道:“丫头,你可吓坏了我。”

我冁然而笑,又凑近烛火几分,身下之影愈渐清晰,“童老,是我被你吓坏了,我现在可不是戈雅,而是一副游魂啊。”

童老微沉面色,不悦道:“你不愿做戈雅,我也强求不来。”

我不解,“童老,我没听错吧,怎么到怪起我来了?”

童老摇摇头,“巫族禁术只有在被施术人甘愿之时,才能启动。尹馨琼,是你心中放不下的事情太多,才进不了戈雅体内。”

我轻言而笑,“那你又不早说,我怎么可能放下心中所有事情。”

童老道:“现在这种情形,你放不下也要放。”

我无奈叹息,“那要怎么做?”

他道:“忘了楚毅。”

单听童老语出这四个字,我便只能苦笑,“忘了楚毅,是我唯一做不到的。”

“那你甘愿成为孤魂野鬼吗?”突然,房门被人推开,卫吟宇举步而来,思云端了一支瓷瓶,惴惴不安跟在身后。

童老见来人是他,双手一紧,一滴滚烫的蜡灼烧在手背上,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卫吟宇,这种方法是下下策!”

卫吟宇冷笑一声,清凛双眸直直看着地上的倒影,“可这是现下唯一的办法。”

童老黯然失神,缓缓放下烛台,“如果必须如此,我们一定要确保他们永不相见,只有永不相见她才不会忆起。”

思云茫然不解,看着殿中诡异的一切,开口问道:“喝下蒋琼,娘娘难道会失去记忆?”

童老点点头,“她会忘掉最不愿忘掉的人和事。”

思云道:“若是有一天她忆起了呢?”

童老道:“一切都会白费,就真的再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启动禁术。”

听到这些,我却不由而笑,缓缓走至窗前,抬眸对上明月,任凭清亮的月色冷冷的刺痛双眼,永不相见容易,永远相忘又谈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