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但我仍然记得柳炜住在哪个病房,我相信,此时柳炜应该还住在这里,因为看他受那么重的伤,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可以出院的。
可当我走进柳炜住的那间病房,却没有找到他。倒是看到了一个和他有着同样伤势全身上下也裹满纱布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伤者。睡在柳炜原来住过的那张**,但他却不是柳炜。
他也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凭直感我能断定,他是另外一个人,一个我不认识的人。
我问他:“你是谁?”
陌生人答道:“我……是……人”
“我知道你是人,我是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
“算了,我不想听了。”我有点不耐烦了。看样子他已经开始结巴了,如果说我对柳炜尚有那份耐心,那么对于眼前这个陌生人,却是半点耐心都没有,但他受伤的状况却和柳炜惊人的相似,这就引起了我的好奇,所以我必须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于是我问他道:“你是怎么受伤的?”
“被……打……伤……的”
“被谁打伤的?”没等他说完,我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被……一群……黑……衣……人。”
“是穿黑衣的大汉吗?”我已经有些惊惶不定了。
“是……”
怎么可能?
“那他们为什么打你?”
“因为……我……为了……救……”
“救谁?”我紧紧抓着他的肩膀,不顾他身上的遍体鳞伤,想透过这双陌生的眼睛,看到他心灵深处的秘密。
“是……救……一个……女的……”
“那个女的是谁?”
“不……知……道”
“她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只……是……替……人家……做事”
“替……谁?”
“一个……女人。”
“又是一个女人。”我喃喃道。
“你认识柳炜吗?”这句话一问出来我就觉得自己问错了。果不其然,他答道:“不……认识。”
我缓缓放下了他,因为因问来问去也没有问出一个结果,于是转身便欲离开。
“他……已经……死……了。”那个陌生人在后面艰难地说道。
我感到很奇怪,回过头来问道:“你说谁死了?”
“柳……炜……”
“柳炜死了……。”“啊???”我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只得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虽然表面上镇定自若,但心里却起伏不平。
柳炜的运气不好,因为爱一个人而受此重伤,这让人为他叹息。可是忽而又一想,柳炜的伤虽然看起来很重,但充其量都是些皮外伤,根本不足以致死,要不然,也不可能被送到药社来!
因为药社根本不可能接受一个濒临死亡的病人。
脑子里灵光闪现,我转身朝那个陌生人奔了过去,想要掐住他的脖子。
可还没有来得及奔到他的床前,那个陌生人突然一跃而起,左手一挥,三根亮晶晶的东西朝我急射而来,在我的脑海中不断放慢,可是我却无论如何也回避不了,只得任由它们剌进我的身体。
那个陌生人在跃起的刹那间,已经轻松地震碎了身上所有的纱布,此时显得矫健灵活、迅猛无比,宛如凡世的奔雷。
他器宇轩昂地屹立在我面前,而我,已经倒在了地上。
倒在地上,不是因为我中了暗器,而是紧张之际滑到了。
实际上,那三根亮晶晶的东西我看得清清楚楚,它们就是凡世一种叫做水的东西。
那个陌生人将它们变成了三根坚硬的水柱,我以为我的胸口会被洞穿,可是当它们飞射到我胸口约一厘米的地方突然蒸发掉了。我清楚地看见到它们升腾的白气。
我仔细地打量着这个陌生人,发现他是和我们不同类型的人,我可以断定,他不仅不是灿族人,而且也绝对不是流火世界的人。
他的身材颀长,双目如电,眉毛浓密,鼻梁高挺,嘴唇丰腴,着一袭纤尘不染的雪白的长衫,踏一双黑色的高筒靴,双手附在背后,态度高傲,目中无人。最特别的地方是他的头发,也如长衫一样的纤尘不染的雪白无瑕。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种颜色的头发,它带给我的不仅仅是震撼,更多的是一种对新奇的神秘人物的好奇。即使我已过了天真的年纪。但是这种好奇的欲望却有增无减。
我揣测着他是哪里的人,起初以为他是白族的。可是当我将灿族周围所有的岛屿上的民族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才发现并没有这个种族。所以只能暂时将他放在一个未知的类别里。
他的长衫无风自动,眼神睥睨无双,久久地盯着我,轻蔑地说:“原来火神的人也不过如此,看来女王陛下真是多虑了。”
“你在说什么?”我如坠云里雾里,感觉四周一片朦胧。
“奇怪?”那个陌生人喃喃道。“这个火神的人不仅是个垃圾,看起来还像是个白
痴?”陌生人歪着脑袋,有些疑惑地说。
“你才是白痴呢!”我愤愤地骂了一句,虽然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起码还知道他是在骂我。
“咦?”陌生人惊讶,脑袋歪向另一边说道。“看来你还不完全是白痴。”
“你要再骂一句,我就跟你拼了!”我怒不可遏的说到。真是士可杀,不可辱!你可以干掉我,但绝对不允许侮辱我的人格。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我将人格看得这么重,只是觉得必须说出这番话才能达到震撼的效果。
结果却是起到了作用。
陌生人一愣,随即镇定下来,说道:“你选择个死法吧。”
没想到这么快我就要面临生死的抉择。
“等等。”我说到。
“你有什么遗言吗?”
“我只想问一句,为什么要杀我?”这是我想知道的,他不会无缘无故地杀我吧?如果一个人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那应该算是一件最悲哀的事,所以我想要从他口中得到真话,好让我死得瞑目。
“这……”陌生人倒有些犹豫了,只听他说到:“不是我要杀你。”
“不是你要杀我?!”我感觉灵魂快要与身体分离了,急切想问道:“那是谁想要杀我?”
“是女王陛下。”
“谁是女王?”
陌生人睛芒如电,似乎要将我硬生生地撕裂开来。这时我吓得浑身颤抖,噤若寒蝉,连牙关都在不由自主地打颤。
我颤颤巍巍地说:“这位……兄台……我是真……真的……不知……到……谁……是……女王……陛下,还望……兄台……莫要……动怒,……给……小弟……详加……解释……”
“你连女王陛下都不知道,信不信我立刻了结果了你!”陌生人并没有因为我这段卑躬屈膝的解释而有半点转变,相反,似乎想要更快地结果我。这让我的好奇心更甚,这女王陛下到底是何许人也?
好奇心的提升渐渐击退了战战兢兢的恐惧心,继而又被愤怒之心取而代之。
于是我睁大双目愤怒地咆哮道:“老子只知道国王陛下,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女王陛下!即使有,靠一个女人夺权专政,牝鸡司晨,有什么可炫耀的?你们也不过是她手下的一群狗罢了,竟然在我面前作威作福,哼!”
“找死!你竟然敢侮辱女王!”那男个人似乎已经丧失了理智,我感觉小命快要不保了。
“啊!”这时只听陌生男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后,便倒在地上蠕动不已。
眼前的一切来得太快,很突然。快到我的视网膜都还没有来得及在瞳孔里成形,尽管如此,脑海里还是清晰地记录下了刚才的画面。
在陌生男子说出“找死”那句话时,几乎已经奔到了我的胸前。他的五指成爪,指甲虽不长但却闪烁着灼人眼球的白光,快如闪电地朝我的胸膛抓来。而这个时候,我眼睛里的画面还停留在他原来的那个地方。
我感到体内有一股熊熊的火焰在燃烧。这股火焰我异常熟悉,是那种久违了的温暖,那是救过我和焰琴性命击退蓝玫瑰的火焰,它从我的胸膛恰逢其时地冒了出来。
然后那个陌生男人的双手碰在了这团火焰上。
然而,这团火焰对于他来说,却是致命的。只见他倒在地上痛苦地扭曲,他右手的五个手指还在冒着小小的火焰,他想要吹熄它,可是无论如何那些火焰都熄灭不了。他的额头上开始冷汗涔涔,如失控的水闸一般不停地流淌,面部神经因为极度痛苦而扭曲变形了。
我感到纳闷儿,刚才还器宇轩昂不可一世目空一切的他,为何此刻却如此狼狈?这让我对他产生了一丝怜悯之情,于是我蹲下身来,小心翼翼地问他道:“我说这位兄台,你……你……还好吧?”
他没有回答我,而是继续在地上扭来扭去,看样子痛苦极了。
“这位兄台,我看你的手上已经起火了,感觉应该不好受吧。要不要小弟帮你吹一吹?”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并没有存心要伤害他。
陌生男人的面部已极其难看,两只眼睛鼓得几乎要赛过凡世的青蛙,似乎随时都会崩裂出来,我于心不忍,只得缓缓走过去,拿过他燃烧的那只手,轻轻吹着气。
结果不吹还好,一吹,那些火焰竟然燃烧得更加猛烈了。
“啊!”一阵石破天惊地惨呼,我的耳膜似乎要被震碎了,幸亏我眼疾手快,刚忙捂住了耳朵。
他挣脱了我的手,立马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就朝窗口跑去。我以为他要寻死,赶忙拉住了他。
可是他却像是看见了鬼一样,往后一闪,拼命地挣开了我,然后调转头,朝窗口奋力一跃。
“咚!”一阵震撼人心声响仿佛地动山摇,待稳定之后,便冲到了窗口。
陌生男子从跌倒的地方爬了起来,虽然依然跌跌撞撞,似乎随时都会倒下,但是他依然脚步如风,身形如电,刹那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我的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可是思忖良久,也依然找不到任何答案。
就在我集中精力往下面探望之际,忽然听到了一阵哭泣之声。
循声望去,我大吃一惊,原来刚才那个陌生男子跌下的地方,刚好有一对情侣经过,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那个男生的身上。那个可怜的孩子无辜被砸成了肉饼!其景之可怖,其情之可悲。
我摇头叹息,心想命运真是难以捉摸,一个人随便怎么死也不会想到自己会以这样的法子结束生命!这才真正叫做死于非命!我除了摇头叹息之外也别无他法了。
正当我把脑袋往里缩的时候,浑身上下忽然一震,灵魂似乎再一次出窍!因为我看见了一个人,烟红!
哭泣的人是烟红!而那个死去的男生,是她的男朋友,那个曾经轻视过我而现今已经成为肉饼的人。
刚才因为将注意力放在那个被砸的男孩身上,故没有注意到旁边那个女子,而我现在已经看清楚了她正是烟红。
我心里五味陈杂,说不清楚的各种感觉在血液里来回翻搅,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忧伤。想起他曾给予我的羞辱,我应该幸灾乐活才是,可我一点也高兴不来。忧伤吗?可是我确实又哭不出来。不管怎样,看到眼前的惨状,我是一点得意劲都没有了。
最后,我打定主意,去看看烟红。
其实我的心里有点忐忑,因为我说不清此刻对烟红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如果烟红因为伤心过度靠在了我身上,我该怎么办呢?因为我知道,此时的她是最无助的了。算了,还是先过去看看再说。
我走下楼,来到事发地点。那里已经围了很多人,大多数的人看见这种景象,都紧皱眉头,哀叹连连。一些女生更是吓得失声而哭。
烟红颤颤巍巍,哭得几欲昏厥。她的容颜依旧美丽,身材还是那么窈窕,此刻她的身子在微风中瑟瑟发抖,我的心里不由自主产生一股怜惜之情。
在烟红即将晕厥的刹那,我跨步上前稳稳地扶住了她。然后在众目睽睽的注视中,抱起她,一步一步向药社走去。
烟红的身体轻盈之极,如凡世最娇弱的蝴蝶,我小心翼翼地抱住她,生怕她再受到任何的伤害。她脸上火红的泪珠还没有熄灭,有几滴还挂在她长长的眼睫毛上。我轻轻一吹,她那美丽的睫毛便微微地颤动,但是眼睛依然还没有睁开。不过,那最后几滴如火的泪滴也终于熄灭殆尽了。
烟红的昏厥是因为伤心过度,急火攻心所致,并不是很严重,好好休养几天就能恢复。
我守在烟红的床前。
因为烟红还没有吃药,所以我必须等她醒来。
刚才药师送来了药。药师告诉我还有一种方法不必等她醒来就可以给她喂药,说罢,向我微微一笑便离开了。
我知道药师说的方法,就是嘴对嘴地给她喂药。这种方法不失为一种上策,既能将人给救了,还可以亲吻一下伊人,何乐而不为呢?
但是我不能。我虽然不是一个正人君子,但也不能趁人之危啊!更何况,烟红是我曾经喜欢的女孩儿,我可以轻慢任何一个陌生的漂亮女孩儿,但是绝对不能亵渎烟红一丝一毫。!
我只能静静地坐着等她醒来。
当漫天的流火再次沉入大地的眼睛时,当窗外又一次陷入一片漆黑之时,烟红缓缓睁开了眼睛。
“流火,是……你……”烟红的声音中带着惊喜,又似乎饱含了无尽的苦楚。
“你刚才晕倒了,我将你送了过来。”
说这句话时,我尽量将自己的语气放得平淡至极,并且低着头,没有看她的眼睛。
“你为什么要将我送上来?”烟红的语气也似乎恢复了平静。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得埋着头,默不作声。
“你心里有我,还是喜欢我,是不是?”烟红情绪有些激动,我看见了她的眼睛里又流下了如火的泪珠。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感觉心门被撬开了,有什么东西闯进了去,但是我知道,我不能朝着这扇门所指引的方向前进。因为先前的阴影,会让我痛苦和不安。
我没有看烟红的眼睛,而是拿着早已配好的药端给烟红,说:“你把药喝了吧,好好调养身体,不要想太多。”
我端着装满药的碗,眼睛偏向一边,心里默默地叹气。
“我不喝!”烟红双手一推,药碗应声落地,砰地一下化为了碎片,在安静的药社的二楼,这响声显得分外清晰,直击人心!那破碎的碗中,洒出的黑色的掺杂着药粉的火苗,在洁净的的地板上,缓缓燃烧!亦如流火,纯净透明,让人难忘。
在星星点点的火苗中,我又看见了烟红伤心欲绝的面容,是那样楚楚可怜,而又是那样的让人怦然心动……
突然,烟红扑进我的怀中,嚎啕大哭起来,一滴一滴的火烛落在了我的衣襟上,燃烧了又熄灭,熄灭了又燃烧,循环往复,无始无终。
烟红紧紧搂着我的脖子,我不知她娇弱的身躯为什么会有如此巨大的力量,我的脖子已经感到疼痛,险些喘不过气来。不过转念一想,此刻即使窒息而死也不失为一件浪漫的事。
我神情恍惚,下意识地伸出了手搂住了她的纤腰,任她火红的发丝在我的脸庞尽情地肆掠飞舞,任那一缕缕醉人的芬芳毫不吝啬地涌进我的鼻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