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与会的用户都到齐了,开会前,肖开元为了集中注意力,连喝了两罐红牛。
“少喝点儿,那东西喝多了对身体不好。”Ada说。
肖开元看了Ada一眼,没说话,但心里暖暖的。
肖开元进了会议室,Ada躲在监控室独自“围观”肖开元和大家开会。
“我叫肖开元,是上海人,今天来到我们的首都,就是为了和大家聊聊天。”
肖开元明白做座谈会主持人的道理:必须要先拉近和大家的距离。所以他不但上来就说和大家聊天,而且今天的肖开元还换了一身休闲装、运动鞋。
“哈哈,这么远跑来就是和我们聊天?”
“呵呵,对啊,我的职业就是和人聊天。”肖开元虽然座谈会开得不多,但是见识过的实在太多了,他很懂这些沟通的技巧。
“哇,这么好的职业!能不能帮我介绍一下?我也想干这工作。”
“当然可以啊!今天邀请大家来,就是要聊聊大家关于ABAB软件的使用情况,对ABAB软件的一些看法、意见等等。各位都是IT领域的高手,我可是对这东西一无所知,就是来聆听各位看法的。大家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没有对错之分……”
经过简短的聊天,座谈会开始了。
转眼,一个小时过去了,大家的发言都很踊跃。因为ABAB软件目前在北京一共也不超过10个案例在应用,大家都是同行,平时很难聚在一起,这下可算是找到知音了。再加上肖开元的引导技巧,这些与会者真是知无不谈,聊出了很多新鲜的东西。比如说:自从购入ABAB系统以后,因为这系统不稳定,所以以前的老旧系统也在运行,几乎所有的使用者都是两套设备一起用,结果是购入这软件后,运营成本反而提高了。
转眼,两个小时过去了,大家谈性不减。肖开元也接到了Ada让工作人员递进来的纸条:“请继续”。通常一场座谈会开到100分钟大家就都厌倦了,很少有超过两个小时的座谈会。但是这次,这些技术上的“知音”遇在一起,互相谈笑风生,时而讨论,时而辩论,根本就没散的意思。
转眼,三个小时过去了,肖开元的问题都问完了,但是大家还没聊完。都忘了肖开元这个主持人的存在,互相说个没完没了。这座谈会真是开到了最高境界。肖开元又接到了Ada的纸条:“继续。”
这时,一个与会者说:“大家都饿了吧!要么咱们散会?咱们去饭店接着聊?主持人,可以不?”
“好呀,好呀!”肖开元也早就饿了。
“走吧,咱们一起吃饭去,我们都是北京人,你是上海人,这么大老远儿来的!那我们得请你吃啊!”
“是啊,是啊!”大家都说要叫上肖开元一起去吃饭。
“真不行,还是我请吧!今天大家是来我们公司开会,再说这费用我可以报销……”
“扯淡!要不是你,我们这些人能互相认识吗?走!必须去!吃饭去,喝酒去!”
一个四十多岁的北京爷们儿站了起来,拽住了肖开元T恤的袖子:“走!”
肖开元算是见识到了首都人民的热情,在上海活了27年,肖开元也没见到过这么请吃饭的。他琢磨着,自己要是不去跟他们吃,说不定这些人真跟自己翻脸。那就去吧!继续听他们聊ABAB软件,说不定有更多的收获。
“都慢点走,这次参加会的礼金还没收呢!”肖开元拿着一叠装着现金的信封追了上去。
“扯什么淡,要什么礼金!”
“你们不收我没法跟公司交代……”肖开元好说歹说把礼金挨个塞到了大家的手中或包里。
被这群首都IT界精英人士胁持到金鼎轩的肖开元走的时候都没来得及问Ada还有什么要补问的,只能给Ada发了个短信:“刚才你也看见了,没办法,你还有什么要补问的吗?我一会儿再问。”
Ada短信回的很快:“没了,会开的很好,你晚上少喝点儿,别喝多。”
肖开元心里又一股暖流袭来,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了。这是因为类似于“别喝多”这样的话,好像除了妈妈,还没别的女人这样对他说过呢。
虽然Ada依然对他依然蛮横无礼,依然动辄横加指责,但是经过这两天在北京的接触,肖开元莫名其妙的觉得Ada很亲近。
那金鼎轩是通宵营业的,心情不错的肖开元和这群IT精英大肆酣喝。
“你们上海人都不能喝酒,你要是喝不了就算了。”
“……没事!”肖开元是酒到杯干。
这酒从晚上9:00,一直喝到了凌晨3:00,最后,大家都多了,连从来都没醉倒过的肖开元这次也被这群北京爷们儿给喝糊涂了,具体怎么回的酒店已经不记得了,就记得自己临上床时还看了眼手机,手机上有两条短信和两个未接来电,都是Ada的,短信的第一条是:“你是不是真喝多了?没事儿吧你!”,第二条是:“你是不是喝死了?你要是没死就回条短信。”
肖开元想回短信,可是手指头怎么也不好使,怎么都打不出字来,迷迷糊糊的抓着手机睡着了。
早上六点多,肖开元酒店的座机就响了,肖开元闭着眼睛摸起电话:“喂?”
“你没死啊!”一听这语气就是Ada。
“……咳,没死也差不多了,喝多了。”
“你怎么不回我短信也不接我电话?”
“我喝多了,怎么,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
“咔嚓”,Ada的电话挂了。这次Ada挂电话的声音格外响。
肖开元攥着电话听筒又接着睡,一直睡到了周日的上午11:00。醒来后的肖开元才发现,自己昨天晚上睡觉连衣服都没脱。肖开元刚洗完澡正在刷牙,房间门就又被敲响了。
肖开元叼着牙刷去开门,眼前出现了Ada。
“你房间电话坏了,我来是告诉你,今天晚上6:00,你还约了个深访,你别忘了!”Ada脸上没任何表情,说完了转身就走了。
肖开元这个后悔啊:完了,Ada刚刚对自己印象有所好转,就又被自己的一顿大酒给喝没了。自己怎么跟张青似的呢。学谁不好,非学张青。
肖开元关上门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妆容,赶紧给Ada打了电话:“你在哪儿?”
“楼下,咖啡厅。”
肖开元鲜咯咯的跑到酒店一楼的咖啡厅,满脸堆笑:“中午不出去吃饭啊!”肖开元总是犯贱,谁不给他好脸他就贱兮兮的找人家说话去。
“不去了,简单的吃些点心,你吃吗?”Ada头不抬眼不睁,拿着小铁叉指了指眼前的蛋糕。
肖开元一看:就Ada面前这两块蛋糕,喂鸟还差不多,还不够自己塞牙缝的呢。
“啊,那,我也要几块。对了Ada,今天咱们约人,约到哪儿啊?我对北京不熟啊!”
“你不是昨天认识了一群北京朋友么?你问他们啊!”Ada冷笑,还是不抬头,叉起块小蛋糕细嚼慢咽。
“他们……他们都还没醒酒呢吧!”
“恩,咱们还是约到咖啡厅吧,直接约到酒店大堂的这个咖啡厅有点儿不合适,你想一下吧!”
“这样吧,我打个电话问问。”肖开元忽然想起了在飞机上认识的那个34D,汤乔乔。
肖开元从名片夹里抽出了那张皱巴巴的写着汤乔乔电话的纸,拨了个电话:“喂,汤乔乔吗?我是肖开元,就是在飞机上……”
Ada终于抬眼睛看肖开元了,冷笑不止。
肖开元知道Ada冷笑什么,但是真的是百口莫辩。自己上了一百多次飞机,的确就认识了这么一个姑娘。
“哦,啊,你啊!我都忘了!你看看,我这记性……”汤乔乔这姑娘说话真直,忘了就忘了呗,干嘛还直接说出来。
“忘了?咳……这样啊,我想请一个朋友去喝咖啡,你有没有环境比较好的地方推荐一下?”肖开元臊得满脸通红,真后悔不该给这汤乔乔打电话。
“环境比较好的,哎呀,你对北京也不熟,跟你说了你也找不到。”
“那你看……”
“这样吧!你干脆去后海呗!后海后面那条街真有不少咖啡馆,你去了就知道了。对了,有个叫什么的来着,对了,七月七日晴!就叫七月七日晴,那咖啡馆真不错,适合聊天,你们就去吧!”
“那,谢谢你!”
“谢什么啊!以后还得麻烦你帮我做PPT呢!”汤乔乔看样子是真想起来肖开元是谁了,而且还没忘做PPT这茬呢。
“好吧,以后需要我帮忙弄PPT别客气啊!”肖开元头真大了,问了个咖啡馆,就要以自己帮忙做PPT作为代价。
“好啊,以后常联系,我正跟我闺密吃饭呢,咱回聊!”
“再见!”
“再见。”
肖开元放下电话,看着Ada还在斜着眼睛看着他冷笑。
“那什么,那后海那边儿,七月七日晴。”肖开元顾左右而言它。
“哦……”
“那我就约他到那了,好不?”
“好啊!对了,Eric,你做PPT是谁教你的?”
“我啊,我自己琢磨的。”
“恩,不错,做的不错,以后也教教我。”Ada脸上连冷笑都没了。
“哪敢,哪敢!”肖开元脸通红。
下午5:00,肖开元和Ada打了车去了七月七日晴。
肖开元进去一看:嗬,环境真不错,整个房间都是粉的,粉沙发,粉帘……他想起了行政主管Amanda口中的“小粉房子”,的确,上海那些“小粉房子”里面都是些低级妓女卖**的场所,这里……
肖开元有些汗,回头看了看Ada,Ada好像挺喜欢这,没表示出什么不满。肖开元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Ada找了张靠窗的沙发坐了下来:“这环境不错,服务员,一杯爱尔兰泡沫咖啡!Eric,你也喝这个吗?”
“我,我喝茶!”肖开元酒还没醒呢,昨天他至少喝了15瓶啤酒。他一想爱尔兰咖啡里的伏特加,就差点没吐出来。
肖开元坐到了Ada的对面。
“你坐过来,和我坐一起。你要是坐我对面,等人家来了坐哪儿?坐你旁边还是坐我旁边?”
“也是啊,也是!”其实肖开元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就是没敢说。
不一会儿,受访者来了,这是Ada公司的竞争对手公司的市场部负责人,好不容易约上的。她是个30多岁的女性,浑身名牌,要是把她身那那套衣服和包都卖了的话,卖个7、8万块应该没什么问题,看样子她还没结婚,应该是个败犬女王。
肖开元和她先是一通寒暄,然后肖开元掏出了录音笔。录音笔这东西是做深访必备的,因为两个人沟通交流,总不能把对方说的每一句话都背下来,所以,录音笔这东西就挺关键。
可是肖开元打开录音笔时发现:这咖啡馆里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越来越嘈杂了,在这效果下录音,应该音效十分不好。
“服务员,有没有相对安静一点的地方。”
“有啊,里面。”服务员往里边一指。
“走吧,咱们换位子。”Ada说。
这七月七日晴里面还有包间,如果说这咖啡馆外面的环境让人感觉比较暧昧的话,那么这包间里面只能说:太太太太太暧昧了。
二狗不但英文词汇量有限,而且,中文的词汇量也有问题,当想不出一个词来形容的时候,只能用连续多个副词来强调同一个形容词。
暧昧,那是真暧昧。人一进去,就觉得醉了。
不到四平方的局促的小包间里,深粉色的帘子,两个对着的深粉色的沙发中间是一张盖着深粉色桌布的桌子,深粉色的墙,再加上一盏红蜡烛。
这一切,只能让人联想到俩字:洞房。
这年头,谁还进过洞房啊?这次,肖开元进了,而且是跟两个女人一起进的。
肖开元从来就没来过这么暧昧的咖啡厅,更别说在这么暧昧的咖啡厅里做访问了。而且,不但肖开元被这小包间给暧昧晕了,败犬女王和Ada好像也一起晕了。
仨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说不出话来。沙发很短,Ada坐在肖开元旁边,俩人紧挨着,互相都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肖开元先镇定了下,打开了录音笔,开始访问了:“现在你们公司有多少人在做和ABAB软件相关的工作……”
败犬女王好像还没缓过神来:“哦,啊……我们在国内的员工不多……”
直到肖开元问了几句以后,败犬女王才开始恢复正常。
这访问又足足做了一个多小时,败犬女王一直很配合。
整个访问过程中,Ada一句话都没插,静静的玩手中的笔。
在访问结束后,败犬女王匆匆的就走了,可能是她“嫌”这个氛围实在是太暧昧了。
“Ada,咱们也走吗?”
“等一下,我这咖啡还没喝完呢!”Ada这一晚上喝了三杯爱尔兰泡沫咖啡。
肖开元看了看Ada,她好像被咖啡里加的那点儿伏特加弄得有点上头,平时白皙的脸上多了点粉色,和这房间的整个色调差不多。
Ada剩下这半杯咖啡又喝了至少半个小时。整个过程中,一直没说话,就玩手中那支钢笔。
肖开元也不敢打破这沉寂。
终于,Ada喝完了:“Eric走吧,吃饭去。”
“去哪儿?”
“这不是在后海吗?咱们去后海边儿上那牌楼那,我上次来北京在那吃过。”
肖开元和Ada开始沿着后海,朝着牌楼走去。
肖开元来了不下10次北京,但是还真没在晚上来过这种声色场所。肖开元看着被霓虹灯照射下的波光粼粼的后海,那古色古香的中式建筑上的红灯笼,心潮有点儿澎湃,感慨了一句:“灵啊!我们上海再怎么现代化,也没这北京城这派头。无论是新天地还是复兴公园,哪及得上后海啊!还是北京,更有意思……”
Ada用上海话笑骂了一句:“乡倭宁(乡下人)”。
肖开元说:“你说对了,我还真是乡下人,我家就不是市区的……”
Ada笑着往前走,不说话。
这时,一个小女孩儿拽住了肖开元的上衣:“哥哥,哥哥,给姐姐买束花儿吧。”
肖开元挺尴尬,直咧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哥哥,哥哥,姐姐这么漂亮,给姐姐买束花儿吧!”
“咳,……”
终于,那小女孩不纠缠肖开元买花了。
被这小女孩弄得十分尴尬的肖开元也注意到了,走在前面的Ada显然在笑。这是肖开元第三次看见Ada笑,这次笑持续的时间格外的长。
肖开元和Ada走到了那牌楼前,Ada指着马路对面那黑漆漆的一片问肖开元:“那前面是北海公园吗?”
“北海公园?我哪知道啊!我这辈子就去过一个大的公园,共青森林公园,杨浦区的。你去过没?”
“当然去过,我就问你前面是不是北海公园,你怎么就那么多废话啊!”
“我哪儿知道是不是啊,在北京,我就认识天安门广场!其它的地方我哪儿都不认识。”
“你不认识你打电话问啊,问你在飞机上认识那个小姑娘啊。”
“我……”肖开元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要么你问问你昨天认识的那帮北京朋友?他们现在酒该醒了吧!”
“我……”肖开元掏出电话来就想打。
“算了,算了,进去吃饭去,我回去看地图。”
这是肖开元第一次跟Ada正经八本的在一起吃一顿中餐。
本来肖开元是陪吃的,但是Ada基本上每样东西就吃一点点,肖开元看剩下太浪费了,狼吞虎咽了起来。
Ada说:“我妈妈就喜欢能吃的男生,我妈妈认为能吃就是能干活儿的象征。”
“喔,喔。”肖开元忙着吃呢,头都不抬应付着回答。
“明天早上别忘了把座谈会的音频传回你们上海公司去,最晚周三出笔录!你要写报告了!”Ada又变得冷冰冰。
第二天一早,肖开元又给Ada打了电话:“今天中午约的那个访问对象,咱们把她约在哪儿?”
“就昨天那吧,挺好的,七月七日晴。”
“那里是不是有点太吵了?”
“包间里不吵。”
“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