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话让茉莉的表情变了一下,她呆呆地看着我,眼里还是噙着泪水。
但是,她的表情却因为我的这句话缓和了一些。
“前提是你要听我的话。”我对茉莉道。
听着我的话,茉莉道表情好像变得好看多了,最后,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嗯!”
“走了,去做鉴定!”我无奈苦笑,说到底,不管嘴巴怎么硬,这丫头终究还是个孩子啊。
“做鉴定……要插针和抽血吗?”跟在我后面,茉莉还是有点害怕。
“怎么了,你怕了?”我转头,看着茉莉,却看到她小脸有些紧张。
“……嗯。算是吧。”她有些不情愿地看着我,“我看见血要头晕。”
“这都要头晕?你怎么什么都要头晕啊!”
茉莉瞪了我一眼,嘴又硬了起来:“怎么了?又不是我想的。”
“唉……放心吧,鉴定不一定要抽血。也可以拔头发。”我叹了口气对她道。
这下茉莉脸色才好看了一些。
“真的?”
“我干嘛骗你?”
“……要是你骗我,到时候我晕倒了,你可要背的我啊!”茉莉不放心地看着我说。
“我干嘛背你?你晕倒了,我就把你丢在医院里呗。”我开玩笑地说。
“你……鬼畜!哼!”茉莉用了一个我很生僻的词骂我,不知道她哪里听来的,却是听得我有些想笑。
“鬼畜?什么意思?”
“就是恶鬼加畜生。鬼畜的意思!”
“哪学来的啊?”
“足浴店里的姐姐们全都这样骂人的。”
听到茉莉的话,我在想笑之余却又感到了一丝的凄凉,下意识地,我妥协道:
“算我倒霉。放心吧,要是你晕倒了,我背你还不行?”这个小魔女还真是难缠。
“嗯。说话算数啊!”被我这么一说,茉莉还真是安心了起来。小魔女终究还是怕被人抛弃,虽然到我家来时气势汹汹,嘴硬地不得了,但是到了关键时刻还是胆小地不行。
就这样,我带着茉莉去了医院里的鉴定科。医院里的鉴定比亲子鉴定中心贵多了,但是过年期间也只有医院还开着,我也只有来医院做鉴定。
我和茉莉拔了头发做了鉴定。鉴定要写不少的手续,挺麻烦。而且鉴定了之后也要等个几天才能出结果。我和茉莉在留了头发之后就出了医院。之后,我直接带她去了她告诉我的她妈妈之前工作的足浴店。
差不多15分钟后,我带着茉莉去了她妈妈生前所在的那家足浴店。
说实在的,如果是我在还是学生的时候,对于足浴、发廊什么的,我本能地还是充满了渴望,但是现在看来,却只是觉得那样的地方很阴暗肮脏,对于那种地方没有任何的好感。
虽然茉莉口口声声说过年了足浴店关门了,但是我想老板娘应该还是在的,毕竟茉莉才跑出来没多久,那老板娘不可能就这样走了人。所以我还是决定带茉莉去那家足浴店找老板娘,一来打探茉莉身世,二来是拿到茉莉的户口本。
茉莉她很不愿意让我带她去见她逃出来的那家夜店的老板娘。她说她很讨厌她,而且那个老板娘还要她妈妈每个月上交给她很多的钱,她妈妈死后那个老板娘还想把她送去孤儿院,她也是一个人趁老板娘出门的时候逃出来的。
但是我却是硬逼着让茉莉告诉了那家足浴店的名称,然后一路开到了那家足浴店。
那家足浴店在距离市区不算太远的地方,附近是一个广场,那一条街的一侧是商店、KTV和宾馆,而另一侧则全都是足浴店,形形色色的足浴店像是麻将一样排列在街道的一侧,隔着玻璃窗,我就能看到不少足浴店里还坐了一些浓眉大眼、浓妆艳抹,打扮地很**的女人,当然,也有几家足浴店因为临近春节而关门了,毕竟,就算是婊子,也是要回家过年的。
路的两旁都是足浴店,虽然我从来没有去过什么足浴店按摩店,但是就我所知,一般来说,街道口转角处,那些金碧辉煌,霓虹灯照的足大型浴店都是比较正规的,而那些私人、小型的足浴店,基本上就都是夜店了。
在公司里,最懂这方面的无疑就是萧军了,虽然我跟他一直都不和,但是多少也听他谈起过在夜店混的经历。
我开着车子在茉莉告诉我的道上缓慢地行驶,我让茉莉趴在窗口沿路指给我是哪家店,小茉莉闭着嘴,小脸很难看,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看着路边的店面。
在经过某一条路的第五家足浴店时,茉莉忽然开口了:“那家店。”
我立刻停下了车。
这是一家很常规的足浴店,就像速八酒店那种小酒店,外面是一黑框镶嵌的扇玻璃门,玻璃门内就是一排绛色的沙发,不过今天足浴店的沙发上只坐了两个在玩手机的长发女人,完全没有平时经过时看到的坐成一排的驾驶。
足浴店入门就是一个吧台,吧台前坐了一个看起来36、7岁的女人,烫了发,浓妆艳抹的。
我打开了车门,茉莉说她有点头晕,我知道这是茉莉不想去见那个老板娘而找的说辞,所以没理她,硬是让她和我一起下了车。
茉莉和我一起下了车,表情还是犹豫,似乎很紧张,跟在我的后头进了足浴店。
足浴店的老板娘在玩电脑,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看到我一个30岁左右,打扮得体的大男人进店,她脸上闪过一丝喜色,大概是以为生意来了,但是当她看到跟在我后头的茉莉时,脸色就变了变。估计那时候她已经知道了我的来意。
不过,老板娘还是出于职业习惯对我摆出了一张笑脸。
我对这一行业的人没有什么好感,虽然不鄙视她们,但是总觉得不干净,所以我也和老板娘保持了一点的距离。
我开门见山地对足浴店老板娘说道:“这个小孩,是你们这里跑出来的吧?”
老板娘看到我板着脸问,知道我来意不善,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用疑惑地眼光问我:“你是她谁?”
“这孩子跑到了我家来,我问她哪里来的,她说是你们这边跑出来的。”
我简单地回答道。
足浴店老板娘看了我一眼,然后目光转到了躲在我身后的茉莉身上。当她的目光落在茉莉身上时,脸色变得很难看了。
足浴店老板娘看着茉莉,冷淡地道:“你回来干吗?你尽管跑啊。跑了我更省心。我真是让你们娘女给弄得烦都烦透了。”
我转头看了看茉莉,却看到茉莉也正用怨恨的目光看着足浴店的老板娘,但是她紧紧地闭着嘴巴,没有说话。茉莉看了我一眼,棕黑色的眼孔里闪烁着仇恨。“她要把我送孤儿院。”在我的视线下,茉莉最后还是对我挤出了这句话。
我回过头看着足浴店的老板娘,却看到她抱着胸,上下打量着我,用和刚进门时完全相反的不友善的目光看着我。
“这个孩子她妈是你们这边做的,是吧?”我平静地问道。
“死了!快一个礼拜了!”老板娘直截了当地告诉我,“棺材钱还是我们店里的人出的,为这事我这店生意还差了!”
足浴店老板娘的脾气看起来很不好,我沉着脸问:“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吸毒呗,吸地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折腾了几个月就死了,喏,就在三楼,我要不要给你去看看她死掉的那张床?”
“不用了。那女人是叫沈娇是吧?”
“是啊,你跟她什么关系?”
我定了定,心一动,说道:“没什么关系。只是这孩子跑到了我家里,我带她来打听一下。这孩子本来的监护人是谁?”
“娘都死了,还能有谁。没了呗!我只是念在她娘是我们这做活的,没办法,命苦,留她个几天,本想把她送去孤儿院,谁想到她跑了。我倒以为可以省心了,没想到又跑回来了。”
“她妈是哪里人?”
“安徽,哪个村出来的就不知道了,别问我。”
“那她的妈的爹娘呢?为什么你不送这个孩子去她的亲人那里?”我一步步地逼问着。问出这话的时候,我感觉到手上一阵用力和温暖,低下头,看到茉莉正紧张地抓着我的手。
“爹娘?那女人是从安徽跑过来的,以前在安徽就做这一行,做了这么多年,哪还有什么脸去见父母?那女人也没说过她爹娘是谁。我哪里晓得?”足浴店老板娘的脾气很不好,看起来她对茉莉的母亲还有茉莉也是没什么的好感。
对于茉莉的母亲,我从茉莉那里也是知道了一些来头,茉莉说过,她妈妈是从农村里出来的,后来就一直在城市里做鸡。看起来,茉莉说的也没错。
“那……她总结婚过吧?她老公呢?”
“这个我哪里会清楚。我只晓得这孩子是那女人来我们这工作之前就怀上的,是谁让她怀上的她也一直没说,估计也是哪个野男人吧。别的男人么,三年前,那女人是跟个叫顾成的男人结婚过,只不过好了大半年就闹离婚了,后来就再没出看见过。”足浴店老板娘抱着胸,板着脸,用不冷不热的烦躁语气跟我讲着茉莉母亲的身世。“你还想问什么?”
听到足浴店老板娘说我爸爸是“野男人”,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我还不想让她知道茉莉是我爸和茉莉母亲的结合产物。
“那你们……是打算把这个孩子送去孤儿院了?”我试探着问。
足浴店老板娘看了我一眼,随意地说道:“废话,难道你愿意养领养她啊?”
这话让我一愣。的确,我是想收养茉莉。
或者说,我带茉莉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拿到茉莉的一些证件,然后领养她。
我看着足浴店老板娘,鼓起了勇气。
对,我真的是鼓起了勇气。
或许我有底气,但是说这话,还是要有很大的勇气。
养一个人,说出这样的话,意味着什么,恐怕是个人都知道。
那意味着巨大的责任,也意味着无数的麻烦,甚至危险。
“对,我想领养她。”我对足浴店老板娘如实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