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5章 尾声(十四)(1 / 1)

最长一梦 屋外风吹凉 5655 字 7个月前

“亲家回来了!”

张国忠、孙月荷带着一众儿孙在门口迎接,齐平、李素芝加快两步过来,李素芝责备道:“今年才动完手术,还这么大的阵仗出来迎,又不是从月球上回来。”

齐平也呵呵笑道:“快进去休息,快进去休息。”

孙月荷声音依旧洪亮,大声笑道:“没那么娇气,现在虽然做不了重活了,其他的都不耽搁。”

李素芝还是知道一些:“是要常年服用免疫抑制剂吧?防止免疫排斥?”

孙月荷点了点头,却不愿再多说了。

一行人进了客厅后,李素芝温声道:“听说亲家做手术后,我也专门请教了些专家学者,他们说肾移植后只要保养得当少得病,再活三十年一点问题也没有。那就好好保养,咱们又不是没有这个条件。”

张青淡淡笑道:“肾脏不是只能换一次,就算运气不好,这颗肾功能不好,还可以再替换治疗。另外,肾移植手术后患者出现预后差的情况,大多数都和肾关系不大,是长期服用免疫抑制剂后,造成机体免疫力低下,继而引发重症感染造成的。我们运气不差,去年正好研发成功新型的免疫抑制剂,不仅是爸爸,所有的移植肾存活率都大大提高了。也算是,为百姓做了些贡献。爸爸只要注意保养,最好生活在气候温和的地方,三五十年内问题不大。”

齐平笑道:“那就去温暖些的地方嘛,新西兰就不错。”

张国忠连忙摆手道:“小六儿就劝我去港岛,外国肯定不能去,真有个三长两短,都埋不回来,那可不行。港岛还行,这些年没少去,天气也还凑合。”

齐平调侃道:“港岛确实好,现在外面都说,那里快被你们张家经营成自留地了。”

李素芝面色严肃道:“这话不能乱说!”

张青微笑道:“没关系。说这种话的人虽然包藏祸心,但显然是距离中枢很远的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人。别的不说,杜鹃所有安保人员,都是经过最严格政审的退伍人员。我张家再怎么财大气粗,也不可能收买所有人的人心。何况,最核心安保管理层的高管们,家人都在平京。”

李素芝闻言笑了起来,道:“这也是上面对你越来越信任,越来越好的原因之一吧?国士之说,看来是真的。”

张青倒也没否认,只是笑了笑,齐娟在一旁笑道:“他生日那天,孟阿姨让人送来一幅字,七个字:一片冰心在玉壶。”

齐平哈哈笑道:“这幅字有意思。”

李素芝点头道:“既有褒赞,也有期望和鼓励。”张青微笑着点了点头。

俞思德一直观察着张青,见他即便到了这种地位,面对长辈说话,依旧温和耐心,认真听着。

凭这一点,就可看出张家的门风极正。

张青书房那几大面书墙,也当得起书香门第之称了。

至于齐娟口中的孟阿姨,俞思德自然也知道是谁,心中颇为艳羡。

张家,真的是如日中天啊。

张青目光却落在齐太行、张天歌等孩子身上,道:“荣耀归荣耀,却不是倚之自负的本钱。张家想永葆长青,首先要做到的,就是张家子弟务必要有自知之明。我们是什么人?老大,你说,我们是什么人?”

齐太行想了想道:“爸爸,我们张家是企业家。”

齐娟、李素芝等人都笑了起来,刚才连她们都有些小紧张……

张青点了点头,道:“说的精准一点,我们是中国企业家。真正明白了自己的位置,就会有敬畏之心,这一点很重要。最怕的就是觉得自家了不起,暴发户一样咋咋呼呼,天不怕地不怕,这一类的,必遭灾殃。”

齐太行、张天歌、张煜浩、张煜晨等张家子弟纷纷点头应下。

李素芝看着一众孙辈,虽然大多数都不是亲的,却也是看着长大的,就算比不上齐太行,也很慈爱,笑道:“伱们父亲这么多年,让上上下下交口称赞,有口皆碑,凭的就是这四个字。这四个字想拿捏的准,太难。收的很了显得软,奔放些,又失了这四个字的真意。”

孙月荷多少能听明白些,大白话道:“就一句话,不让人欺负,但也千万别欺负人!”

齐平哈哈抚掌笑道:“对,就是这么回事!”

孙月荷高兴道:“越有文化的人,说的事越玄乎!”

李素芝都笑了,点头承认道:“差不多。”话锋一转又问道:“思德,你们家里应该不会这样谈话吧?俞家富贵了几十年,规矩大一些。”

俞思德抿嘴笑道:“外婆,Grandpa……我爷爷也非常和蔼可亲的。”

齐娟笑着提点道:“叫错人了吧?也要叫奶奶!”

李素芝倒是大度,摆手道:“都一样,现在谁还讲究这些……不过见了太爷爷的时候,要注意下。”

齐平微笑道:“你们年轻人,怎么叫都行。这些都是没所谓的事,只要你们能处的好,我们不会过多干预。富豪之门也好,清洁之家也罢,都没有关系。”

俞思德笑着点头,目光随众人看向张天歌。

今天,林香玉并没来。

李素芝看着张天歌笑道:“元宝,你对象呢?”

张天歌道:“在外面忙公司的事呢,我给她投了笔钱创业。这一年里,我见到的时候都不多。”

李素芝意味深长道:“年轻有上进心是好事,但要平衡好家庭和事业。你们的情况,和你们爸爸妈妈当年是两回事了。”

张天歌点头笑了笑,没说什么。

众人也不在意,因为老二素来如此。

齐平则打趣起张煜浩和张煜晨来:“平安、如意,你们两个的名声我和你姥姥在新西兰都听到过。你们在各大社交APP上火的一塌糊涂啊,你爸爸都成国民公公了。”

张煜浩、张煜晨哥俩儿臊的抬不起头来,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俞思德都调侃道:“港岛也有好多名媛想认识平安、如意,找门路都找到我这里了。平安、如意,我能不能把你们的电话给她们?”

张煜浩严肃道:“美帝未灭,何以为家?大嫂,好意心领了!”

张煜晨也点头道:“此事就不劳大嫂费心了!”

两人一口一个“大嫂”,倒是将俞思德叫的脸红。

小六儿张悦怡笑眯眯道:“可惜家里规矩,必须要到二十八岁心智成熟后再结婚,不然不知道家的责任和担当。不然,倒是可以提前几年叫大嫂了。”

俞思德多看了这半大姑娘一眼,看着眉目和善,倒是个厉害的。

张悦怡与俞思德微笑颔首,齐平笑着问道:“小六儿,你姐姐小五呢?”

张悦怡道:“五姐被淼姨接走了,说是帮三哥、四哥相看对象。”

齐平哈哈笑道:“得,又绕回来了!这一转眼的功夫,你们都大了。感觉你们爸爸被你们妈妈领回家,还是昨天的事。啧,那时你们妈妈就外向,找我借钱,说是要给你们爸爸一笔无息贷款。”

齐娟哼哼道:“还不是我千求万求才换来的?结果白求了,某人悄悄写了本大作,赚了好几万!”

张青目光柔和的看着自己的妻子,眼中的宠溺不加遮掩。

几个儿女们看到这一幕,敬仰而幸福。

……

2019年,8月。

红墙内。

林老看着张青,眼镜下的目光里有不少笑意,道:“张青,白头鹰那边都跟我们连续抗议了四次了,说你张青太不讲理,在亚洲媒体上大肆污蔑他们搞生物站,造成了非常大的恐慌。人家在说你不讲武德呢!”

这网络流行语的运用,让其他几位老人也纷纷笑了起来。

张青也是笑了笑,随后道:“经济战打到这个份上,我们国家固然损失不小,但白头鹰也绝对遭受到了重创,尽管他们的数据看起来不错,可股市动辄千点起降熔断,已经反应出这种不正常的兴旺。

此事我可能是小人之心了,但他们也绝非君子。”

薛老温声笑道:“我们也有相关方面的数据,有关部门也一直在严密监控着。只是,目前很难说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他们乱来。”

张青理直气壮道:“所以嘛,咱们官方并没有说话,我只是一个民营企业家。他们白头鹰不是最提倡言论自油吗?觉得不对,可以去港岛和我打官司嘛。”

薛老笑道:“这么多年来,你一直低调沉默,不上报也不上新闻。今年突然站出来,当面指控,这个动静连欧洲都有关注。再加上潮流偶像文化公司的人集体转发,一下就全球震动,影响太大了。”

张青呵呵笑道:“是白头鹰先出的手,正面上打不死我,就诬赖我是98年爪哇事件的幕后黑手,说我是亚洲最大的黑头子和金融屠夫,还说我是技术大盗,我上了他们的黑名单,连在美国的牧场都遭到调查,若不是早些时候找布朗家族运作了下,说不定就没收了,太不要脸了。

他敢乱放炮,就不能怪我反击。明天还会有重磅消息爆料出来。

当年白头鹰以豁免731战犯战争责任为条件,得到了731部队进行人身实验、细菌实验、细菌战、毒气实验等方面的数据,并为此支付了25万日元。这些数据和资料,包括大量731的实验报告书,以及8000多张有关用细菌武器作活人试验和活人解剖的病理学标本和幻灯片等。相关档案显示,731进行活人实验的鼻疽菌、炭疽菌和鼠疫菌实验报告的封面,都有‘马里兰州德堡基地生物战实验室化学部队研究与开发部’的字样。为了获取生物实验数据,白头鹰包庇二战战犯,向世界隐瞒石井四郎以及731的滔天罪恶!

这就是个禽兽之邦,畜生之国。当然,大国层面交锋的事,我并不了解,也没考虑过。但作为一个中国人,我愿意向白头鹰发起冲锋!

在确凿的证据前,总能唤起世界上一部分人心中的正义和公道。特别是,在亚洲。

当然,个人方面的行动有些激进,如果对国家在外交方面造成不好的影响,我深表歉意。”

几个老人相互看了看,其实张青知道的事,他们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只是大国交锋,要考虑的事太多。

比如,即便在发生经济大战,但中国依旧每年从美国,从西方赚钱天量的外汇,这些外汇又可以购买无数的资源,来支撑起国内的经济发展。

能多赚一年是一年,时间在中国这边,拖的越久,自身越强大,也就越从容。

全世界真正看衰中国的,大部分都在中国……

不过……

林老道:“既然张青选择向侠客一样单枪匹马冲杀,我们就算暂时无法提供助力,但也不好拖后腿,不让他出剑。”

李老笑道:“这些年,一些企业家赚了钱都往外跑,美其名曰对外投资。出去之后呢,又抱怨国内环境不好。他们要是向张青一样光明磊落,还用得着做贼心虚吗?张青为中国企业家,树立了一个标杆儿。”

林老哈哈笑道:“这个标杆儿太高了,我们都不敢奢求中国企业家都能做到这个地步,能做到十分之一,就谢天谢地啦!”

薛老关心道:“如果和白头鹰彻底撕破脸,杜鹃能不能扛得住?尤其是,半导体和重工方面?”

张青点头笑道:“虽然行事鲁莽,但不打没准备的仗。这些年和华为合作,各方面都再次取得了不小的进展。不敢说最先进最尖端,但肯定能保证国内的基本需求。”

薛老点点头,笑道:“那就好,那就放手干吧,有国家和中枢当你的靠山!另外,如果要出国,一定要注意安全!需要安全相关单位配合,可以打个报告。”

张青站起身来,沉声道:“谢谢薛老,也感谢中枢支持!”

……

尾声(终)

2023年,1月。

沉重的三年,终于还是过去了。

打开南池子二楼的窗户,一股寒风吹进屋来。

今年四十五岁的张青,看着仍如三十上下的模样,但发梢间,其实已可见零星雪色。

去年,杜鹃再次立下大功。

就在第一波发热狂潮如山呼海啸一般席卷神州,而几乎所有医院、药房都出现药物短缺时,庆和药店发出公告:只要按身份证限购,则可保证全国以平价供应,基本上能保障每一位患者用药无忧。

杜鹃物流,全力保障药品供应。

全国1335个县,逾30000家门店,全面供应诸多退烧药、止痛药、止咳药和血氧仪等急需用品。

这需要超乎想象的库存储备。

最艰难的一个月过去后,第一轮高峰基本上已经过去,庆幸的是,并没有发生严重的药物短缺现象……

就因为这件事,先前因为和白头鹰论战而被一些人带节奏疯狂攻击的张青,再次树立起带有金光的形象,多次受到中枢表扬。

98年一次,08年一次,22年一次……

其实这种光环,也只在上面中枢有用。

对于那些自备干粮的牧羊犬们来说,他就是做一万件事,都比不上他们对灯塔文明的向往。

但对张青而言,他们也同样不算什么,中枢和真正的百姓心里认可,就足够了。

现在他最大的问题是,从今天起,再没有梦中世界可做对照了……

从今往后,他只能靠自己前行了。

不过,也没所谓了。

到了这个地步,如果还只倚仗平行梦中做指引,那只能是白活一场。

未知的前方,更有趣些。

“爸爸……”

背后传来次子张天歌的声音。

张青没有回头,依旧对着敞开的窗户,眺望不远处的红墙故宫。

故宫飞雪,红墙白屑,美的让人心碎。

看着父亲的背影,张天歌素来沉静的脸上,多了些惭愧,他上前鞠躬道:“爸爸,是我让您失望了。”

张青轻轻笑了笑,道:“失望谈不上,只是觉得有些意外。林香玉弄的那些检测公司,你知道不知道?”

张天歌沉默稍许后,回答道:“知道。”

张青转过身,看着次子道:“你知道她在做这件事,但你一定不知道,她在运营中弄了鬼!我的儿子,不会为了那仨核桃俩枣,就做昧良心的事。这一点,我还是有信心的。”

张天歌面上闪过一抹痛苦,道:“我也没有想到……”

张青又转过身去,淡淡道:“伱没想到,但是,你也要付出代价。这世上事,不是一句我没想到、我不知道、我不小心,就能变的无辜。林香玉为了公司能够上市,做了不少触碰底线的事。我知道这里面许多事不是她做主的,但她也绝不无辜。这可以理解,想当商业女强人嘛,自然想要借势而行。如果不是世道突然发生了变化,她说不定真能做成。但那样的话,张家的污点更重。

我不是为了咱们家的名声,或者,不只是为了这份名誉,还有做人的良知。

老二,继续去港岛读书吧,硕士之后,还有博士。博士之后,就好好当名医生。”

张天歌沉默片刻后道:“爸爸,我还能进行投资吗?”

张青道:“当然可以。但是,和杜鹃集团无关。杜鹃是你母亲名讳的象征,我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理由,给这个名字带来任何污点。我最喜爱的儿子,也不行。”

张天歌听到最后,终究是落下一滴泪来。

他第一次知道,他是父亲最喜爱的儿子,却伤了父亲的心。

对着父亲的背影鞠了一躬后,退出门外……

……

从书房出来,张天歌神情落寞的让站在门口的齐娟心疼,齐太行也是轻轻叹了口气。

齐娟将两个儿子叫回房间后,对张天歌道:“你爸爸只是对这件事生气,并没有对你生气。他相信他的儿子,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张天歌心如刀绞,虽红着眼,却还是笑道:“妈妈,我没事的,是我让爸爸和您失望了。”

齐太行很是不解道:“老二,香玉到底怎么回事?她不是这样的人啊。”

张天歌迟疑稍许,还是缓缓道:“她在港岛,认识了乔珍的老婆李月茹,还有渠晴阿姨的女儿徐蓓,都是和咱们家有些渊源的家族,又被引见给刘、赵、孙、钱几家。其实,他们合作之后不久,香玉对公司就开始失去了控制。她虽然聪明,却也经不起那些人在背后阴谋算计,根本控制不住局面,毕竟没有实践经验。我这两年,带着团队在实验室一心钻研病毒的事,聚集了许多顶级专家,本来想着,像爸爸妈妈一样做出一番利国利民的事业,对家族也有助益。所以外面的事,一直没多理会……”他是真后悔,也真恨。他没想到,那些人会对他下手……

齐太行冷笑道:“乔珍那个狗东西,下次见了非捶烂他不可!当年爸爸就拾掇过他,让他去当了一年农夫,吃了不少苦头。他不敢对张家怎么样,就搞这一套?渠晴阿姨的女儿叫徐蓓吧?她又是怎么回事?老二,你别说你现在还没弄明白!”

张天歌无奈的看了自家大哥一眼,道:“我现在还不知道谁在算计张家,干脆去草原上当个蒙古大夫算了。乔家那几位不必多说了……渠晴阿姨离婚后带着徐蓓过,徐蓓长大后又认回徐家去了。徐家的徐子昂志大才疏,本事不大,贪心不小。大哥,这件事你不用管了,他们也就是钻了空子。我现在从实验室出来了,会让他们知道什么是付不起的代价。爸爸没有提这些,就是将这些事交给我去办。”

齐太行点点头,不过还是关心道:“你一直在做研究,好久不露面,知道该从哪方面下手吗?”

张天歌好笑道:“大哥,我是在做实验,不是去当隐士,我……”

话未说完,房间内同时响起几道不同的铃声。

母子三人自然知道必是发生了事,纷纷拿出电话接听电话,没一会儿,三人脸色就各不相同了……

挂了电话后,齐太行哈哈笑道:“小五绝对没有这个头脑,我敢打赌,是小六儿藏在背后呢!”

齐娟也乐不可支道:“错不了!要是小五,带人去打耳光更有可能。”

齐太行点头道:“小雨点也不可能撇开徐蓓,她才不在乎渠晴阿姨和咱们家好不好,敢算计老二,她就敢六亲不认。她那脾气,也就妈妈和周姆妈能制。我肯定,这是小六儿的手尾。”转头又对张天歌道:“老二,你别多想,都是妹妹们关心你。”

张天歌无奈道:“我没那么矫情,只是……我有自己的手段啊……”

齐娟道:“你有你的手段,去做就好了。你妹妹们也就是帮你出一口气,拍一点那些疯婆子去黑马会所的浪**照片,让这些人家颜面扫地,家宅不宁,那些女人身败名裂,但也只是小惩。”

张天歌点点头,道:“妈放心,我会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彻骨铭心的后悔的。敢算计我们张家,就要有家破人亡的准备!”

齐娟顿了顿,还是问道:“那个林香玉,你准备怎么办?”

张天歌垂下眼帘轻声道:“我给她了两条路:一条是自首。第二条,是出国。”

齐娟提醒道:“不管哪一条路,她和我们家再无任何关系。”

张天歌沉默的点了点头……

齐太行岔开话题,笑道:“你赶紧给老三、老四打电话,不然我担心他们俩扒徐子昂、乔珍的皮!”

……

翌日,二十五岁的张天歌,亲自开车送林香玉前往了相关部门。

打开车门下车的那一刻,林香玉整个人都处于眩晕中。

回头看了眼正低头点烟的男人,她没有再说什么。

不过,当她看到不远处,那道有些佝偻的身体慢慢走近时,却是身体猛然一震,本以为早已干涸的眼睛中,瞬间充满泪水,喉咙处如梗了一块石子,让她呼吸都有些艰难。

张天歌也迅速下车,走到跟前鞠躬道:“张老师,您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所有杜鹃子弟学校的思想教育校长,张玫瑰。

老太太身体看起来并不好,脸上却没了往昔的严厉,她与张天歌微微颔首后,看着泪如雨下的林香玉,拍了拍她的胳膊,道:“不要哭?谁的人生没有坎坷呢?我只问你一句,那些事,是你做的吗?”

林香玉哽咽道:“老师,那些事有一件是我做的,我生儿为奴,生女为娼,世世代代,皆为畜生。”

张玫瑰闻言,面容也有些震惊,这咒言太可绝……

她看着林香玉,大声道:“既然不是你干的,那就挺直腰板,堂堂正正的进去,把知道的都交代清楚!该是什么责任,就承担什么责任。不是你的罪责,也不会让你担待!香玉,记住,我们生来就是高山而非溪流!”

林香玉身形一震,流着泪,声音颤抖的附和道:“我欲于群峰之巅,俯视平庸的沟壑……”

“我生来就是人杰,而非草芥……”

“我站在伟人之肩,藐视卑微的懦夫……”

看到这一幕,张天歌本就幽深的眼眸,也愈发深邃。

……

张家。

张青看着渠晴一身短裙、丝袜,烫着卷发,呵呵笑了起来。

渠晴抬手作势要打,怒道:“知道你丫老婆好看,用得着这样笑话别人?”

张青道:“没有的事,只是见了老友心里高兴。”

渠晴警告:“不要在我面前提老字,谁他么老了?”

张青呵呵笑道:“闺女都二十了,还不服老?”

渠晴脸上笑容消失了,叹息一声道:“这次来就是给你道个歉,再说声谢的。我那姑娘,没生好,没养好,更没教好。你们家小五能给这个面子,没动她,我真是心生感激。如今四九城里,最风光的就是你这个宝贝女儿了。她真要把徐蓓一起收拾了,我屁也不敢多放一个……”

渠家虽然仍旧不错,但也不是当年了。

更何况,即便是当年,也奈何不得如今的小五。

张青“啧”了声,道:“何至于此?这件事里,小徐谈不上主谋。”

渠晴呵了声,道:“就她那个脑子,真能当回主谋我也认了。唉,怎么就蠢成这样?”

张青笑道:“不说这些了,孩子们的事,让孩子们自己去解决吧。看在你这个渠阿姨的面上,不会太过难为小徐的。”

渠晴干咳了两声,道:“我真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会是这样的场面。不瞒你说,当初在圣诞晚会后,看你掐着岳晓勇的脖子,我还以为你是一个莽夫类的人物,早晚要糟。结果,你把四九城那些大大小小衙内们,从头收拾到尾,一次亏都没吃过。这一代,哪个不怕你?你虽然出身不显,可你做的那些事,就算我们这些人,甚至是上一代人,那些真正经历过大阵仗的子弟们,也是想都不敢想!我们私下里聊,对你只有一个评价:惊才艳艳,风华绝代,不世出的奇才。”

张青笑道:“渠姐,你今天状态不对,怎么了这是?老友见面,你说这些不是寒碜我吗?”

渠晴没好气道:“我今年都五十了!难不成还跟当年一样,当大姐头?对了,岳晓勇也想见你,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

张青讶然道:“岳晓勇?他这些年在做什么?”

渠晴呵呵道:“他啊,一言难尽。不过真论起来,他家的钱,和你比不了,但除了你家之外,能比得上他家的,也不多。”

张青“哦”了声,道:“那就算了,岳老前年去的时候,我还难过了一阵,送了花圈……相忘江湖吧。”

渠晴点点头,也不强求,又道:“李子君这些年升的很快啊,曹强、胡子墨他们都一个个成了大员,啧,你那些朋友,都不错。”

说着站起身来,看着张青道:“今天来,其实是因为徐家求到我跟前,老太婆跪在我跟前,求我到你这来求个人情,放徐家一条生路。”

张青笑道:“这件事,我并没有插手。”

渠晴乐道:“我知道,现在差不多也都清楚了,是张家二太子在办事。不知多少人都惊掉下巴,谁能想到,张家不吭不响,一心想做医生的张天歌,会有如此手段!乔珍已经进去了,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家,几乎一家一家的往里栽。徐家正处于等待的恐惧中,徐子昂连一整晚觉都睡不了。我不会求这个情,在青少跟前的几分香火情,我不会用在那些傻逼身上。青子,我走了,代我跟齐娟她们问好。”

张青点点头,微笑着起身送旧友离去:“我的朋友不多,有什么难处,不要跟我客气。”

渠晴走了,张青神情也有些怅然。

这位曾经让四九城子弟都感到头疼的大姐头,真的老了……

……

“经济到了今天,不能用简单的艰难来形容。虽然还不至于到生死存亡的地步,但是,也差不了多少。”

凤凰基金的执行委员会新年会议上,张青微笑说道。

他身边,才上大一的女儿张悦怡伏案记录着什么……

角落里,几个没成年的儿女旁听着。

金星淡淡道:“我们其实还好,内地庞大的市场上,基本上没多少能和我们竞争的。这三年虽然不少行业受到冲击,但诸如航运、能源、半导体、互联网还有食品行业,都在逆势增长。”

李楚东呵呵笑道:“过去三年如此,未来三年未必如此。老毛子不给力啊,打的跟窜稀一样,**。弄的西方人心浮动,英国的手都伸到日本了,如果一个个都这样效仿,那不就是另一个‘背约’?我们的处境,将会越来越恶劣。当然,死肯定死不掉,但再想向之前那样迅猛发展,不可能咯。”

王强冷漠道:“不管什么形式的战争,最终比的都是对苦难的耐力和战斗意志!他们和中国人比耐力,比意志?近三百年内,我们过了多少年的苦日子,他们过了多少年的苦日子?更何况,眼下的中国是有史以来生产力最强盛,制造业最全面的时代。我们会怕?”

张青点点头,笑道:“我们或许还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不敢说完美,连完善都差的远。但是,这的确是有史以来生产力最强盛的时候。不过我们也要明白一点,如果形势真的崩坏到最坏的地步,我们在港岛的岳麓书院、半导体工厂、特种钢铁厂等一系列含金量最高的企业,都将会在第一波目标中。虽然眼下听起来,还是天方夜谭的事,但我们干的哪一件事,不是匪夷所思?”

所有人都动容,张青忙解释道:“这件事,未必会发生,大概率不会发生。只是未雨绸缪。”

话虽如此,但他未雨绸缪的事,却多半发生过,就由不得委员会的人不格外小心了。

见他们这样,张青也不再多说什么,有备无患,不是坏事。

这样的会一直开了整整三天后,才大抵商议出一系列的应对措施。

等所有会议结束后,张青邀请老友们聚会,却没谁答应,一个个心里备有压力的闪人……

倒是黑脸阎王王强,平时多第一个走人,今天却留在了最后,还不忘对担忧的周恩毅解释了句:“私事,没查人。”

周恩毅哈哈一笑,反手带上了会议室的门。

小六儿张悦怡微笑着叫了声“王叔叔”,王强没有往日的冷漠,笑着应了声:“欸!”

等张悦怡也走了后,王强对张青道:“还记得刘龙、赵德让、张伟、杨亮他们么?”

张青好笑道:“当然,我们舍友啊。高中的那段经历,我怎么会忘?怎么,他们联系你了?”

王强点了点头,道:“老四张伟去我家,找到了我的电话,联系到了我。说大家想聚聚……”

张青关心的是:“一直都没问你,你和你爸妈关系怎么样了?”

王强呵呵了声,面无表情道:“还能怎么样?他们不管不问了一二十年,后来也不知怎么知道我发达了,又开始表演血脉情深了,托我照顾同父异母和同母异父的兄弟姊妹。我照顾他麻辣个逼!”

张青哈哈一笑,擂了这个几十年兄弟一拳,道:“你心里过得去就行。”

王强看了张青一眼,露出一抹无奈的苦笑,道:“你啊,太聪明,活的太通透。刘龙他们……这么多年过去了,哪还剩多少同学情份?相见,不如不见。不见,回忆中的同学情反而更美好点。见了,乱七八糟的事反而将这份情分弄的不纯粹了。这样吧,我去见见,有确实困难的,以你的名义出手帮一把。”

张青笑道:“我料想不会是为了他们自己,真为他们自己,早就找上门儿来了。应该是为了孩子,算算年纪,他们的孩子大多开始找工作了。这三年,大学生的就业率实在不靠谱。你先去把他们的困难解决了,我们再聚。只要不是太过分的,都可以解决。尤其是,遇到急难事,譬如缺钱看病之类的。”

王强笑的柔和了些,点点头道:“行,我知道了,我去安排。”

……

2027年,10月1日。

夜。

长安街上,经过一整天气冲云霄的热闹喧嚣后,终于回归了稍许静谧。

五十岁的张青穿着普普通通,“独自一人”行走在大街上。

今年,是宝岛回到祖国母亲怀抱的第一年,多少人为之流泪。

海外的游子啊,终究归来了……

虽然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但那又如何?

自此之后,华夏再无破绽可言!

一步步行走在街道上,张青看到了金水桥,看到了承天门,看到了,英雄纪念碑!

前辈们,这盛世,终究如您所愿!!

他立足站定,远眺多时。

月儿正圆……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在家看,不也能看得着?”

张青不用回头,都知道来的是谁,他轻声笑道:“珊珊不是来了喊着让你好好招待吗?怎么还跑出来了……”

齐娟笑道:“我这个人虽然从来义字当先,最讲公道,不过对你是例外。”

张青柔声道:“谢谢你呢。”

齐娟嗤的一笑,道:“行了,该回家了,儿子姑娘都等你呢。太行这次带对象回来本来是准备商议结婚的事,看到你这样,都不敢开口了。”

张青微微摇头,道:“他想结,那就结好了。我们做父母的,还会拦着不成?”

齐娟乐道:“你这个父亲做的太成功,从来算无遗策,做的事那么伟大,对孩子们还那么宽容,反而让他们愈发敬畏你。唉,说起来到底还是你老奸巨猾!”

张青牵起齐娟的手握住,道:“好啦,回家吧。”

齐娟闻言一双依旧明媚的大眼睛笑眯眯的看了张青一眼,反握紧他的手,一起往家走去。

不远处遥遥跟着不少安保,也始终保持合适的距离。

看到张青、齐娟这个年纪还如此恩爱,不少安保队伍中的老人都露出了祝福的笑脸。

只是没过多久,他们又发现张青不知为何忽然停下了脚步,齐娟也纳罕,她莫名的看向丈夫,却讶然发现,张青神色中,隐隐约约仿佛带着巨大的震惊和动容!

安保们瞬时警备,但他们什么都没发现,要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绝无可能有危险。

那又是怎么……

齐娟顺着张青的目光方向看去,有些愕然的发现,不知何时,漆黑的夜空上,似乎是有一二三……九颗星星,连成了一条线,恍若成珠……

……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