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心境流四十七(结局篇)(1 / 1)

兰帝魅晨 4058 字 6个月前

火焰的狂舞之后是冰雪的肆虐。

被烧焦的热气腾腾的大地骤然变成酷寒。

仅仅两轮范围妖法攻击,就让席撒的法力耗去三分之二。尽管防御结界抵挡住火焰和冰雪的直接伤害,然而大地的热与寒,温度的刺激却已让众人身体遭受严重伤害。

任白莫歌身体如何强健,这骤热忽冷刺激之下,手足不受控制般的失去知觉。内力失控的奔腾乱走,仿佛时刻都会陷入走火入魔之境。

这时候,他才发现与席撒等人的差别。

黑岳与席撒长年遭受撒拉近乎折磨的残酷锻炼,虽然看起来并不好受,但行动能力似乎并未下降多少。而西撒与易之,竟也奇迹般的能够适应忍受。

南撒没有停止进攻,又一次的分身化影。

席撒等人不约而同的飞扑白莫歌身前,合力抵挡这轮快攻。西妃飞退半空,口中喃喃有声的念诵起神秘的咒文,身上荡漾一圈圈红色波纹。

众人都知道必定是非同一般的厉害妖法,白莫歌这时也得到治愈术回复,见席撒他们成功挡下南撒分身化影的快斩,大喝着飞扑抢攻。

席撒等人也是同样念头,这南撒无论力量,速度都如此恐怖,被动守护西妃绝难成功,唯有奋力反攻才可能迫得她无暇他顾。

火焰与寒冰的能量在席撒和易之剑上凝聚,两人双剑合璧,齐施展开妖法剑舞杀绝技,配合有序的狂攻猛砍。南撒在四人的合攻中穿梭游走,虽然未曾受伤,因为必须施展防御结界应付妖法剑的能量伤害缘故,一时倒也冲不出围攻。

半空的西妃整个被红光淹没,绽放的红色波纹引动天地煞气,在头顶更高的云空形成黑红的漩涡,伴随她一声娇喝。

那云空的漩涡中雨坠般落下密密麻麻,连绵不绝的阴煞气刃。

席撒等人齐齐全力攻出气劲,迫得南撒不得不挡时,全部飞退开去。当南撒挡下四人的气劲时,满天坠落的黑红气刃范围骤然缩小,朝她整个罩落。

漫山遍野的观战妖族齐齐以尊敬的语气呼喊。

“伟大的西撒之意志魔法。”

几乎就在同时,黑红光亮中的西妃喊叫出声。

“生死胜负,只在此刻!”

四人听得一愣时,就见那团罩落下去的阴煞气刃四面八方的被卸挡飞开,反似南撒制造的妖法般,分别将四面包围的他们笼罩其中,眼力都只能看到密集不可计数的气刃,左右挪移空间也全被纷飞的黑红光线封死。

似乎只有退避,只有在退避中延缓与气刃交击的时间,才有更大把握抵挡这种密集又连绵不绝的攻势。

这念头不约而同的浮现众人脑海,又马上被西妃的提醒粉碎。

忽然都明白过来。真论实力,他们五人合力也根本不能战胜南撒,此刻是唯一反败为胜的机会。

尽管禁不住暗自惊惧,却都没有后退的迎纷飞而至的气刃冲上。

太极劲,他们都懂。

气刃反向回飞,与陆续纷飞而来的气刃触碰间竟不会彼此抵消能量,反而因为去势更强吸纳了原本攻向席撒等人的气刃,以之壮大自己,更快更凶狠的飞扑迎挡西妃妖法的南撒。

南撒的压力不仅没有减轻,反而因此变的更沉。她以一人之力施展太极劲卸开阴煞气刃,分化的力量哪里及得上席撒等人拼命的反击。

头顶上落下来的阴煞气刃连绵不绝,卸开的却又回飞。

席撒等人拼命不顾的扑进,以求让攻势更密集短快,以求迫使南撒陷入欲罢不能的绝境。

浑然不理会因此导致不可避免的照应不及而被气刃割伤。

每个人都知道,西妃的妖法绝对不可能一直维持,能否在妖法结束前击败南撒,就是今日生死胜负的关键。

治愈术的光亮疯狂自易之身上绽放,席撒,白莫歌、黑岳三人被气刃造成的创伤回复了又新添,又回复。

距离渐渐接近,双方承受的压力更增。

高空的黑红漩涡越渐变小。

就在黑红的漩涡终于消逝,最后一波阴煞气刃落下时,南撒的防守终于被瓦解,脸面的阴煞气刃一股脑儿的轰击她全身上下。席撒等人全力以赴的气劲同时射出。

大地崩塌,轰鸣的音波凭空炸响。

半空的西妃首当其中,被乱石砸中之前,已被声波震的口鼻溢血。黑岳在声波炸响的同时七窍流血倒地,意识昏迷。白莫歌勉强举臂护住头脸,硬生承受乱石的刺撞砸击,被声波冲击的意识混乱,丧失行动能力。易之在跌倒之时,狠狠发力推了席撒一把,奋力以无力的身躯去撞那飞阻席撒的一块巨石。

不需言语,席撒也明白她的心意。

这是决定胜负生死的时刻。

只要片刻,只要片刻,南撒就能回复伤势。

席撒顾不得乱石砸中头脸,刺进眼珠,刺穿身体,砸碎骨头。全力以赴的游龙腾空式快斩闪电般穿过三丈距离,直朝浑身浴血,正施展治愈术的南撒心窝刺去。

剑刃穿过纵横乱飞的碎石空隙,刺破南撒的衣甲,入肉。

席撒知道,胜负已分,他没有停下剑势,妖族的超越只能以生死决定。

尽管他为如此美丽不似人间的血腥女妖感慨不已,为其不可思议的战斗力敬佩不已。

当他看清勉强那张冰雪般圣洁的美丽面孔上那对流露微笑的眼眸时,心里忽然一震,手里的剑几乎就要停下。却又仿佛在刹那读懂那对眼眸中传达的意思。

‘刺进来!’

席撒什么也不想,疯狂大喝着排遣内心的悲痛,长剑疾刺。

凭空爆开团彩光,璀璨夺目,痛了所有人的眼,迷了所有人的觉。仿佛时间停止,时空停滞。

每个人都惊惧的发现,身体不能动弹,眼力,脑海里,意识里,全被忽然爆开的彩光充斥。

席撒如是,手里的剑再不能前递丝毫,整个人如同被石化。

但他并不似许多人般失措,只有惊诧。

‘五——极——霸——王——剑!’

他心里才生出这念头时,一条黑色的影子飞落下来,在他和南撒之间。

那柄刺入南撒心窝一寸的罕见,被轻轻推出。

席撒既庆幸又激动,既诧异又觉理所应当。

南撒的冰雪长发渐渐转了颜色,染上红,火红。

那张脸,变的让席撒熟悉。

席撒想说话,但口舌不能动。五极霸王剑之威果如传闻,仿佛天神的威光,让人不可抗拒。

但易之竟然能动,缓缓站直了身体,一步步走近,握剑的手在微微颤抖。

因为抱着撒拉的那身黑甲,正摘下厚重的头盔,露出张刚毅威严的面孔。

“父……父……父王……父王!“

易之的声音颤抖着,颤抖着,最后变成欢喜的惊愕。

绿王微笑,低头朝怀里的撒拉望去。

“如何?”

“她很好,非常好。不愧是你唯一的子嗣,过去总以为她配不上席撒,的确是我错了。”

化身血妖的撒拉目光很冷漠,语气里却毫不掩饰的流露赞赏。

她的目光渐渐移落席撒脸上。

“你做的很好,没有辜负北撒卡思的期待,也没有撒拉的期望。你已经远远超越这个年纪时的我。当年你我都曾立下誓言,但今日我杀不了你,你也杀不了我。自然王的南撒在这场决战中已经粉身碎骨,你将继承自然王的意志。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说,但不必急,百年之后你会找到我们。”

黑骑王带上头盔,那张脸,消失在两人眼前。

“烟儿,你不负本王英名,本王以你为傲。有一天我们会真正团聚,但不是现在。”

彩光中,降落两头飞龙王,一黑,一红。

黑骑王抱着撒拉,飞上红飞龙王背上,又回头朝席撒一拍背上巨剑。

“我会保护她。”

彩光中,两头飞龙远去,渐渐消逝无影。

易之没有追赶哭喊,忍着眼眶的泪,埋首席撒怀里。

五极霸王剑早就的奇异现象渐渐消逝,就在众人回复视线时,原本南撒所立位置,猛然爆炸,燃烧的火焰直冲上云霄。

众撒族集体跪伏,用歌颂的方式追悼那逝去的,伟大的荣誉之王。

继而呼喊那继承并超越荣誉之南撒的新自然王,席撒之名。

悬浮高空的神秘纹章绽放各色光亮,光华组成个模糊的形体,在妖族敬畏的跪伏中,人族诧异的注视中,渐渐变**形。

“传达自然精灵之意志,赐予白莫歌战神撒族荣誉之名,第六撒族的战神意志从此将得以永远传承……”

重伤而勉强立起的白莫歌脸上神情变幻不定,越渐复杂。

席撒在西妃的法术帮助下,凭借风之翼缓缓飞起,见他模样,禁不住焦急传音。

“人族的体制本就不该延续,如今结果你还待怎样?”

迟疑的白莫歌终于有了决定,那张脸上,绽放出仿佛由衷的骄傲和自信,学西妃等撒般朝半空的幻影致上遵从的一礼。

他扮演的很好,让关城上期待胜利,又错愕于结果的南陈将士被感染,理所当然的觉得这就是最后的胜利,理所当然应该接受的胜利结果。

将士们不待人提醒,纷纷学妖族般跪伏,欢呼自然王之名。

传承万千年的妖族撒,自此增添战神撒族,与其它五撒并存而立。

由于自然王席撒的伟大荣誉,导致六撒族的人口暴增,六撒族为平衡人口,互相迁居所属族众,人族渐渐适应妖族体制,与妖族共同生存。追求更长久寿命和更优秀体质的人类很愿意与妖族婚配,接受人族同等地位的妖族也渐渐越来越多的接受人族作为终生伴侣。

尽管频频发生人族背弃伴侣的事情,但冷酷的妖族律法惩治,以及周遭每一个族众的监督作用下,这种事情越来越少,人族越来越理解和习惯于妖族律法。

自然王席撒创造了超越妖族历史上所有王的伟大荣誉,仅是他所收复的人族人口数量,就决定再难被人超越。

他被众撒族尊称为荣誉的自然王西撒席撒。也是这时他才知道,第一个继承自然王意志的是西撒,因此,西撒的称谓藏着另一种意思,寄托最伟大希望的荣誉。

自然王席撒还创造另一个在妖族中历史上没有,律法也不允许未来存在的记录。唯一拥有多个伴侣的妖族。

在人类被自然王意志承认之前,他已拥有多个伴侣,在这之后,自然王神殿无从判决。既不能硬决定一个否决其它,又不能依律全部接受。神殿律法祭司为此思索多年,都没有想到解决办法。

这成为违背妖族律法,又被妖族无法否决的矛盾问题,于是一直存在了下去。

但即使如此,身处自然王神殿的席撒也并不高兴。

如果当撒算是痛苦,那么当自然王绝对是种折磨。

每天有那么多众撒族的美丽异性在他眼前晃动,他看的心痒难耐,看的热血***,但他不能动。甚至不能流露色欲,否则周遭侍立的神殿祭司会无情的宣布扣减其伟大的荣誉。

当然,他原本并不太在乎。

但这种宣布之后,必将面临易之的冷眼相对,李若的折腾不休,李烟雨一旁的帮腔,陈妃那双纯洁眼眸里反映的愧疚,还有上水的嫉妒吃醋,翼王被触痛的悲伤。

他更思念西妃,但西撒绝不可能嫁他,虽然神殿祭司对他多妻的事实无可奈何,但也绝不会允许继续增添。他甚至没有多少机会与西妃相见。

自然王并不有趣,没有人族王的无上权力,仅仅是众撒族之间的平衡维系者,安危守护者。无聊而苦闷。他早已开始后悔为什么没有隐藏血妖的脸。无数次羡慕西妃能时常化身血妖,如过去的义母撒拉般玩失踪,用另一张脸游走天下。

他只能在神殿中苦闷。最高兴的莫过于听说哪里遭受洪荒魔兽攻击,那时无论如何都会骑上修罗,带上众人飞奔过去战斗,呼吸新鲜的空气,体会血腥的刺激。

最厌烦的则是人族的动乱,阴谋者仿佛永远死不绝,仿佛永远不知平静可贵,仿佛永远看不到妖族体制的更优越,仿佛永远不明白妖族的体制注定他们没有反叛成功的可能。

但这种事情越来越少,人族也越来越痛恨那些阴谋者,他们导致许多无辜的部族荣誉大损,每每有这种苗头时,更早的被人察觉,而后扼杀。

席撒不止一次的琢磨着如何制造场‘壮烈身亡’事故,从此脱身自然王的身份的束缚,如撒拉般隐入荒林,自在逍遥,更能与洪荒魔兽战斗,回到那种与生死激战相伴的痛快生活中。

但时机未至,他无可奈何。

于是不知多少次的感叹。

“哎!不知义母在荒林过的如何……”

撒拉过的很好。

放下妖族身份的束缚,得以追逐自我生存向往的她,脸上也没有了妖族惯有的冷漠与严肃。

当日在黑骑王陪伴下隐入荒林,不久便寻到道尊和离王。

撒拉与离王相视良久,最后无言微笑。

她体会到黑骑王说的感觉,抛开一切束缚,无所谓计较应否的必须,也就没有了恩仇,只缅怀昔日的过往,被那种温暖充斥身心。

离王取来壶酒,猛灌一起,而后抛给她。

“那天你说,这时候如果喝酒,滋味更不一般。”

撒拉一气何干,在风中的红发跳跃的如同欢快心情。

道尊这时出来,注视撒拉的目光里再没有了往昔的仇视和痛恨,平静的如湖水,清澈而明亮。最后停落在黑骑王脸上。

不待他问,绿王已微笑道“你的孩子都很好。”

道尊的眸子里现出愧疚之色。

“过去的事情了。”

这话似乎让他释然,目光终于回复坦然,直投望去远空。

时光在无情的流逝。

阿九已经不是女孩,继任了原晨曦王的荣誉,成为主王。她早已有了孩子,便的沉静而高贵,衣饰仍旧华丽的谣言,哪怕身旁那个喜好书画奏琴的丈夫如何劝说,也绝不肯改变。

仍旧那么喜欢听赞美的话,但已经不似过去般大肆自我吹嘘。几乎已找不到当初那些活泼好动的放肆影子。

当然,阿呆来的时候例外。无论怎么隐忍,总是会习惯性的,忍不住大骂他笨蛋,然后气恨的一剑过去。又会忍不住让他当练剑的靶子,在把他痛揍几个时辰后,讨好似的请他吃许多亲手烹制的美食。

过去的魏王,如今的魏部族主王,一直郁郁寡欢。

唯一的笑脸只在深夜时分,无人时候凌辱折磨东合王时。东合王在地狱中渡过一个又一个十年。终于在第四个十年时,魏王病重时,将之谋杀。

原本一直为过去耿耿于怀的阿九,还是来参加了他的葬礼,看着东合王煞有介事的悲伤面孔时,忽然原谅了这个可悲的女人,也原谅了魏王当年的欺骗。

六撒族都回归了和平,众部族不断为生存所需,为荣誉开阔更多荒林。

战神撒族白莫歌之子,不负众望的成为新一代继承自然王意志的期望者之一。优秀的如其父小战神白莫歌当年,骄傲如此,实力也如此。

人所共知的席撒与翼王之子,与白莫歌之子以及黑岳之子自幼便结拜,也是最被期待的新一代荣誉象征着。

除翼王之子外,席撒再没有子嗣。

李若从开始的期待,到最后绝了此念。一则知道翼王真实情况,二则翼王为人十分可敬,李若等妃于是把这种需要的母爱都转移到此子身上,使之备受器重。

岁月无情,妖族长寿不老,人族却不如此。

第一个在席撒怀里逝去的女人是翼王。

也许是因为本身缺陷带来的长久积郁,在四十三岁时,病逝于席撒怀抱。

她感怀一生青春都在思念与等候,既责备席撒对她的爱不够深切,又感激他的始终不弃和恩宠。

席撒无法忘记,她撒手前的那些话。

“有些人笑我,总抱着席撒正妻的虚名不放。但他们哪里知道我的苦衷,又哪里明白始终被心爱的人承认,也是种被爱的体现……”

“其实过去总怨你不来探望的同时,也责怨自己总将国事扛在肩头,看的太重。其实堂弟叛乱时,我曾犹豫过是否杀他,如果就那么把王位给他,我不就能呆在你身边了吗?可最终没能做到,他的性情让明眼人都能看出,会为翼国带来怎样的灾祸。其实说到底,只是我自讨苦吃,为此不惜一切,放弃了能每天看到你的满足和幸福,于是,又一点不愿意责怪你……”

“妖族都相信死亡之后会有轮回,我也会有吧?会成为个妖族呢?还是人类?希望……不会再是个不完整的女人,如果真有轮回,你会认出我吧?那时候……会不会带我一起走?”

沐琳最后说这话时,眼眸特别亮,席撒很肯定的点头说。

“一定会。”

她于是含着满足的笑容,步入生命的终结,又或许是另一个新的开始。

李若在沐琳病逝一年后,无疾而终。

她离开的很突然,又很理所当然,离开那个夜晚,在席撒的怀抱,还犹自轻声诉说些当时席撒绝无法猜到的遗言。

“看见那一个个年轻的女孩儿,多么美丽漂亮,禁不住感叹自己逝去的芳华。我总是在后悔,如果当年不那么相信自己,多相信你些,那些年的等待都不必要存在。更不会像今天这样,追悔哪些青春都在等待和折磨中渡过,嫉妒西妃,沐琳,他们分享了本只有我才拥有的爱……我真害怕继续变老,但总有一天会老的,对着镜子,越来越必须承认,无论怎么在意的保养,都已年轻不在。过不了多久,脸上怕是再也找不到往昔倾国倾城姿容的痕迹了,人类和妖族的结合,果然是种这么彼此的悲伤。我老的太快,也死的太快……”

席撒用说过无数次的话安慰她的情怀。

“不要这么在意变老。其实你如果真的希望,我可以每天用法术让你维持年轻的外表。但你不会喜欢这种虚假,在我眼力,外表的美丑早已没了意义,妖法和治愈术面前,外形不过是种概念。你明明知道我的想法,何必如此?”

李若如过去每一次听到这话时般,开心而满足。

但天亮席撒醒来时,却发现她的生命已经终结。

她还是怕老,不愿意在丧失所有美丽痕迹后面对他,面对别人。与其那样等待老死,不如在美丽尚且留存的时候结束生命的旅途。

席撒很悲伤,甚至比沐琳逝去时更悲伤。

但也很高兴的笑,如沐琳逝去时般含笑为李若祝福。

人族有一句话,但求含笑九泉。沐琳含笑而逝,李若也是。

李烟雨寿命最长,五十七岁时终于席撒怀抱。

“我已如此老迈丑陋,王怎可将我抱于怀中,徒惹人耻笑……”

“我不会老,不是我的错,你会老,不是你的错。我曾说过,永远不会嫌弃你,当然包括此刻。”

“谢谢王一直对烟雨的宠爱,这么多年来,烟雨都记得曾经问过王,还能相信什么?直到将死的今日,才忽然明白原来早找到答案。如果烟雨还年轻时就能醒悟,也能多回馈些王的恩宠,侍奉的更好一些。其实烟雨已经太自私,西妃的苦,我们都知道。王所有的不舍都早已远去,只剩下我了,本该早些离世,早日成全了王和西妃的,可是……”

“你不必这么说,对于我和妃而言,生命之途还很漫长,区区几十年,一两百年的岁月不过如此,但对于你们,那是全部。你们把一生的岁月都交付到我席撒手中,难道我竟因你们芳华不再,就会舍弃?能为你们付出的,只有这些许微不足道的关怀,照料,和时光。对我而言,值得,更应该。”

“王……为什么,为什么我年轻的时候不能醒悟,总刻意挑那些能离开王身边的事务承担,如果那时候……如果那时候,能多陪伴,侍奉王,此时此刻,也不致如此追悔莫及……”

但李烟雨的脸上却又挂上微笑。

“但我这样的女人最后还能得到王一生不弃的守护和宠爱,已经不枉此生了……”

李妃最终的含笑而逝,让席撒无从感怀。李烟雨绝对是他此生重要的辅助力量之一,没有她的忠诚和能力,就不会有当初吴地和边南的稳定,也不会有他席撒放心的四处征战。

但她不负他,他也不负她。

让席撒感到圆满,无从感怀,内心的哀伤也被她最后的含笑所融化。

李烟雨的逝世,让神殿律法祭司不在苦恼。

自然王的妻子只剩下三个,两个是影人,不碍于律法。剩下的陈妃,曾被中撒意志附体而得到森林妖族体质,已经成为自然王唯一的真正伴侣。

但神殿祭司并不高兴,满怀哀伤。

妖族的历史上清楚记录逝去的自然王伴侣昔日荣誉,李若的虽然平凡,但翼王和李烟雨的荣誉,却让每一个妖族提及感到自豪又骄傲。

李烟雨也辞世后,席撒再没有了牵挂。

他已经等了太多年,原本并不在乎继续等待,但如今已经没有多少等待的必要。

六撒族荣誉的悍勇无双阿呆于是踏上旅程,游走荒林各地,抓捕一头又一头的魔兽王。

自然王席撒继位的第一百年,六撒族遭遇有史以来最大的洪荒魔兽王袭击危机。

攻击三十七头的数量让所有妖族为之震撼,畏惧。

六撒族不明白这三十七头种类不一的魔兽王为何会齐心协力的疯狂攻击阿呆,直冲想南撒族领地。

但所有人都庆幸伟大荣誉的象征自然王和伟大的荣誉西撒及时感到,同来的还有魔妃凌上水和战妃罂粟非烟。

这是一场旷古绝今的惨烈激战。

妖族历史上仿佛不可被超越的神奇激战。

三十七头洪荒魔兽王,战后全部死绝。六撒族前来对抗的战士竟然无一伤亡,参战的只有最伟大的自然王领导的西撒及其两妃。

这场惨烈的厮杀在西撒意志的荣誉破坏妖法的刺目光华中告终。

六撒族最伟大的荣誉象征着,与三十七头洪荒魔兽王同归于尽。

六撒族在哀悼中欢呼新自然王意志继承者继位。

在自豪和骄傲中追忆最伟大自然王以及西撒不可超越的力量和荣誉。

白莫歌早已经老了,孙子都已长大**。但他仍旧或者,他的妻子也还活着。长命百岁的当然不止她们,还有当年那个与南撒决战时诈昏迷的仇恨天,仇恨天活着,他的妻子也还活着。

白莫歌早已不愿与仇恨天相见,当年无论如何想不到他会临阵脱逃,他问罪时,仇恨天还振振有词道早知道多他不多,少他不少,最后不也胜了吗?

但今天白莫歌见了他,为追悼席撒的离开。

仇恨天也老了,但精力仍旧很好,身体也很健壮。见到白莫歌时,呵呵轻笑。

“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也该告诉你,其实当年我早知道南撒就是撒拉,当她的影子都被我们杀死时,我就知道,你们绝不会败。撒拉也明知不会胜时,也未必会多余杀死你们其中任何一个,但是我,是例外,她不会在乎我的死活。”

白莫歌有些错愕,但无法不相信,因为过去了这么多年的今天,仇恨天才解释。

“为什么不早说?”

“如果早解释了误会,你不会这么多年不见我,我也不可能平静快活的逍遥生活到现在。如今我们都已经老了,你也不可能会再派我去跟洪荒魔兽战斗,也就可以解释了。呵呵……”

斜阳下的荒林。

席撒身穿邪恶战甲,座下的修罗满怀期待的眺望林深处,陈妃在席撒怀里,频频回首眺望。易之和上水分别驾座骑立于两侧。阿呆独自在前头,仍旧坚持不懈的尝试劝说座骑异化魔龙王吞食泥土。

她们身后的荒林中,渐渐现出头血爪龙的身影,那上面坐着个女人,一头粉色长发在风中飞扬,那张脸上,挂着微笑。

“随本王出发!往荒林深处享受属于我们的自由快乐意志,跟那该死的撒之神殿诉说永远的再见!”

风中,阵阵欢呼和高歌。

修罗在飞奔,仿佛比风更快,犹如许多年前,在武当山地的奔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