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君嫱显然是发觉他话里的陷阱,顿时横眉道:“不行不行,要是你出征的话应该见着我们高丽的军队所在就马上停下步伐!”
朱浩只直视傅君,问道:“君以为如何?”
傅君一阵为难,目前边境的状况她当然很清楚。这件事并不是她说答应就能成功的。
“喂,你当我不存在吗?”傅君嫱柳眉倒竖,怒哼哼的拍着桌子娇叱一声,刁蛮任性的样子展露无遗。
朱浩转头对傅君嫱道:“难道你随来两位师姐前来中原之前,你师父没有叮嘱你一定要听师姐的话么?”
傅君嫱偷眼看了看一脸冷色的傅君和脸如寒霜的傅君瑜,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奇怪的问朱浩:“你如何知道这个的?”
朱浩微微一笑,道:“我想你的师父和高丽王都不愿看到我们谈判破裂而后几年内在战场上刀兵相见吧?”
傅君嫱马上紧张的道:“你是在威胁我们吗?”
“当然不是!但是……”朱浩促狭的笑道,“大人说话,小孩子还是不要插嘴的好。君你说对吗?”
傅君歉意的笑了笑,立刻叱责傅君嫱道:“君嫱,这里不是弈剑门,我们谈的是事关两国生死的大事。你要么出去,要么留在这里乖乖的听着,一个字都不许说!”
傅君嫱眼眶一红,倏地站起身来带着哭腔道:“大师姐,你竟帮汉狗来欺负我!”
朱浩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虽然早已预料到对汉人有很深成见的傅君瑜和傅君嫱很可能说出这样一类侮辱性的称呼,但真正听到的时候已经觉得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傅君嫱,请自重!”
朱浩皱了皱眉头。毫不掩饰自己地不悦,“我不想在这个时候与你闹翻,更不想自己的一番好意因某些不知所谓的缘由浪费。”
客厅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虽然朱浩身上并没有什么针对她们师姐妹三人的敌意,也没有用气势去压她们,但宗师级高手一动念头,那种自然而然的散发出的精神波纹就足以令三人难以抗拒。不由自主地戒备起来。傅君瑜和傅君嫱甚至同时将手放到了剑柄上。
朱浩投给傅君一个失望的眼神,三人耳边同时响起一声叹息,实际朱浩并没有出声或者动嘴唇。那只是一种精神力外放时的信息反馈而已。朱浩只是在心里叹息。
情急之下,傅君急中生智,一掌拍在茶几上,突然发出的砰然大响令凝重的气氛一下减轻了许多。傅君瑜和傅君嫱都将目光投向她。傅君一脸怒色的对傅君嫱呵斥道:“君嫱你给我出去!立刻!”
“大师姐你!”傅君嫱一撅嘴,饱含着失望与不甘地眼神看向从未凶过她地大师姐。傅君脸上没有她平时看到的温和,而是前所未有的严厉。傅君嫱银牙紧咬,狠狠的瞪了朱浩一眼,一跺脚飞速闪出客厅,一个翻身就跃出围墙消失不见。
“师姐,我跟去看看!”傅君瑜站起来说了一声,跟着追了出去。
“嗯,去吧!”傅君收回略带懊丧的目光,回身坐下来苦笑道。“殿下见笑了!”
朱浩挥挥手。大度的笑道:“没事。只有小孩子才与小孩子斤斤计较。我们还是谈正事吧!”
“好!”傅君感激的笑了笑,又犹豫的低声道:“殿下刚才所说的事情君亦无法做主,还需回国与大王商议之后才知道。”
朱浩点头表示理解,又道:“正好我之前所说的事情也并非我一人就可以做主地。也还须和陛下商议,我所能做地只是尽量公正一些,不过中间还有许多细节不是一句话就可以带过的。现在双方需要的是冷静的思考,但是君你也看到了。几年前的战争很难让双方真正冷静下来。”
傅君想起刚才傅君嫱的闹剧。不禁深有同感。两国积怨颇深,并且大隋的皇帝还是当初那个三征高丽地杨广。所以很多事情不是一句口头承诺就可以达成地。如果朱浩说他可以保证两国之后再也不会有战争,那才是让她们怀疑。
傅君道:“殿下说的是,不过是否可以说地具体一些?”
“嗯,因为隋室至今未与贵国有任何的接触,所以我说的皆是基于我的看法。君如果不同意也可以发表自己的意见。”
“殿下请讲!”
朱浩稍稍理了理自己的思绪,说道:“首先前些年大战被贵国俘虏的隋军是要全部释放归国的。请听我说,我知道这些人中有些是贵国的奴隶或者苦力,而有的已经在高丽成家立业,但为了有效的表达双方的诚意,这些人除了死去的,其余的几十万人必须被释放回来,不管是强迫还是自愿。当然,为了更人性化一些,归国三个月之后如果其中仍旧有人想要回到贵国,我们将不会阻拦。任由他们离去。”
杨广三次兴兵,投入的总兵力超过两百万人,大军压境之下,早将高丽国的国力掏空。如今距离最后一次大战仅仅过去不到四年时间,高丽想要恢复元气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如果不是有这几十万的隋军俘虏作为苦力帮他们再建家园,高丽早已无法阻挡邻国百济和新罗的野心。要一下将这些人全部释放回去,那将会使高丽再度衰退回大战刚刚结束时的水准。这样的条件即使合理,高丽王也不太可能会答应。
傅君低声道:“这个条件……君不光不能做主,想必连大王亦难以答应下来。”
朱浩理解的笑了笑,道:“这个我亦知道,不过可以加一个附带条件。如果真的我们双方都坐在谈判桌上的话,只要遣返这些降兵,在贵国发生叛乱的时候,大隋可以从中调解,调解不成亦可以发兵襄助王室。”
傅君心中一凛,怫然道:“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朱浩笑道:“并无其他意思,但盖苏文之患并非一两句话就可以遮掩的,就像大隋现在依旧面临的是天下三分的危局一样。我们现在的谈论一切都只基于对未来的设想,实际的作用还要待几年以后才有分晓。”
傅君忽然一动不动的看着朱浩的双眼,朱浩不禁摸着自己的脸奇怪的问道:“我脸上有花么?”
傅君扑哧一笑,柔道:“原本我以为你和以前几乎是两个人了,只有刚刚一下才发觉你还是原来的样子。”
“是吗?”朱浩想起当初才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与傅君共患难过的那一段时间,相互之间的感情还是很深的。只是时隔两年再度见面,又各自代表着一个国家,感觉上却疏远了许多。傅君含着笑意道:“要是你当皇帝的话,高丽人民的生活肯定比杨广在位时好过很多很多。”
“千万别这么说,要是别人听到了可就是大逆不道之罪了。”朱浩苦笑一声,对方虽然说的很有诚意,但这件事至今依旧不再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你真的只是效忠于杨广么?”傅君微微停顿一下,眼神有些恍惚的道:“我以为你是向往自由的。”
朱浩感慨道:“没想到两年了,你仍旧这么了解我。我仍旧是向往自由的,并且是在效忠于整个民族,而不只是某一个人。这个信念一直未变,以后大约也不会变。”
“知道么。”傅君认真的看着他,轻声道:“你是个很固执的人呢!”
“你居然才发现啊!”朱浩夸张的道,“我以为我们见面的第一天你就发现了。”
傅君定定的看着他,忽然无缘无故的轻笑起来,慢慢的又从轻笑变成大笑。就像当初朱浩第一次出手击退杨虚彦的刺杀的那一次一样。
朱浩悻悻的道:“我猜你定是想起了当初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你总那么聪明!”傅君笑弯了腰,连泪水都流了出来。朱浩想起当初自己才穿越过来的时候就被傅君拿剑挟持着,那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穿越,还道是遇见了高手级别但没有枪械的女劫匪。如今想起也不禁莞尔。
“这里是江都,希望我们能迈出大隋与高丽友谊的第一步,君你觉得呢?”朱浩收起笑容,缓声问道。傅君因为曾经刺杀杨广,早已是重要通缉犯。如今再度来到江都显然不是只和他随口聊两句那么简单。朱浩现在的行为已经是包庇罪犯了,如果这件事被宣扬出去,总不那么美观。
傅君理解的点了点头,赧然道:“小师妹因被师尊惯坏了,所以骄纵蛮横顽劣不堪,倒让殿下见笑了。”
“没事没事,她未经人事,至今仍是一尘不染的真性情。这个社会本就是大浪淘沙,能保持真我已经是极为难能可贵了。”朱浩大度的挥挥手,笑道:“令师亦是我心慕已久武学宗师,以后若是有时间定要到高丽亲自登门拜访!”
傅君道:“家师亦很想见见殿下这位短短两年时间就盛名传天下的隋室支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