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信和秦文超的汇合仍旧不能遏止士卒的溃散,而左孝友在归降朱浩前曾在李子通手下打工,和白信、秦文超是旧识,而且交情还不错。
惨遭**的东海军又在返归本阵的路上遭遇了“自己人”的屠杀,更令溃散的士兵们绝望。前是狼后是虎,进退都是死。这样的状况倒是容易激起东海军的拼死之心,反身击朱浩。
这个时候朱浩当然也得到了那边的状况,只冷笑命已经休息了一会儿的重骑兵再冲一阵,将只有一股血气之勇的东海军第一批回身的士卒冲散,顺便让他们的悍勇之气冷一冷。一番雷霆手段之后才派出左孝友带他的四千人去去劝降。
这胡萝卜加大棒子的政策向来是非常好用的。在左孝友所部这些原本在李子通手下干过的士卒们动之以情、晓之以“利”的劝导下,还是有一部分被逼上绝路的东海军士兵投降了。虽然数目并不多,但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就像战场上一点小的失利造成一小部分人马溃逃,却因为这一股趋势带动无数人跟着溃逃一个道理。
左孝友的手下自从被整编以后,军饷比起在李子通手下的时候高出了不止一倍,而且手下都分到了不少的田地。当兵拼死拼活还不是想多发些财,不然谁想戴着个叛贼的名头?只是以前左孝友投降多半是因为在李子通手下不得意,当时又面临绝境,而且手下士卒的亲属家眷都被安置在已经被朱浩所夺的海陵郡。而现在的东海军老家却在李子通的势力范围,如果投降导致自己亲人受累的话,当然就没多少人愿意了。
左孝友来问降卒如何处置,朱浩道:“我以前是说过的,要优待俘虏。凡是东海军降卒。只要缴械就行。战后愿意当兵地可以继续当兵,不愿当兵的可以遣散并在江都势力范围内安家落户分配土地良田。”
左孝友感激道:“多谢将军恩泽!”
“谢什么,都是逼不得已才当兵的。”朱浩摆了摆手,话锋一转:“不过,凡是愿意帮助我们劝降的,每拉过来一个同伴,可以在军曹那里登记领赏:普通士卒一个两百文,什长六百文,队正一贯。校尉五贯,校尉以上待定吧,反正不会亏待了他们。长官带着自己手底下人马投诚的,手下多少人算多少钱。”
一时间,他周围数人尽皆愕然。杨广有钱,非常有钱。而且黎明军和破晓军的府库中也有钱,以前朱浩抓获四大寇之首的曹应龙之后也得了一大笔钱,起出杨公宝藏一部分之后也有一大笔钱。一时间朱浩也是很得意,可以试试用钱能是鬼推磨的感觉。左孝友讪讪道:“上将军果然好办法!”
李靖眼前一亮,拱手大赞:“上将军用兵不拘一格,以长补短,将处世之道纳入兵法之道,李靖佩服!”
朱浩笑了笑,道:“快去办吧,少些刀兵之祸总是好的。”
“末将领命!”左孝友又招呼人下去了。
李靖看了看天色,问道:“上将军不担心天时么?”
朱浩道:“从东门至北门平常人走得快些都要半个多小时,李将军认为我们一路打过去需要多少时间?”
李靖沉吟道:“全力进攻。一个小时足矣!”
“那样损伤太重,划不来。而且容易激起对方地死志,对我们的后续计划却是麻烦颇大。若是这里的东海军大半投降。你说二李的中军会怎么样?”
李靖恍然道:“上将军此举若是成功,不费力气就招来数万降卒,更能使二李反目猜忌,一举两得!”
朱浩笑了笑,不多说话。
朱浩的这块招牌无疑是很好用的。信誉几乎和五星级商家一个等级。左孝友地手下与刚刚投降心中忐忑的东海降卒们听到了他的政策。更是在阵前大喊,起初还有人半信半疑。后来见朱浩这边势大,两位大将军都无法阻挡,返归中军地路又被自己人阻断,左孝友稍加挑之下许多人却心思活络了。
白信这位东海军大将虽然阵前痛骂左孝友,但终究没能遏止住朱浩这胡萝卜加大棒的政策,混乱之中受到威逼利诱而投降的士卒越来越多。一开始白信和秦文超还能用的雷霆手段血腥镇压,但却激起了更多的士兵反击。小乱变大乱,溃退便溃散,小兵投降变成军官反戈。
苦心支撑了半个小时,白信和秦文超被围困中央,看着身前仅剩的不到三千兵马,又看看对面已经投降的三万余人,终于彻底绝望了。
这时候朱浩知道自己该出场了。骑着乌云来到阵前,朱浩只对身后的东海降卒道:“山东的诸位将士,朱某刚才的许诺一天之内必定践诺。诸位明理识势,皆是豪杰。待本将军荡平二李反贼之后,不日必将带领大家返回东海解救你们地家人眷属,令你们早日团聚!”
有心人煽动下,立马有人高呼:“天威将军万岁!天威将军万岁!”
不一会儿,所有的东海降卒都跟着喊了起来。李靖打了个手势,黎明军、破晓军、丹阳军也跟着喊了起来。
六万余人齐呼“天威将军万岁”,一时间惊动了整个江都。几声之后,远在西门的寇仲当然也听到了,手下地士兵们自动跟着高喊起来,声音此起彼伏。这一片声音却是盖过了北门的厮杀,令中军大帐中的李密等人惊疑不定。北门来护儿眼中精光一闪,却是长叹一声。正与单雄信纠缠的张须陀望了望东门的方向,沉默不语。
“出了什么事?”李密急声问左右。正好一个传令兵过来急声答道:“王上,大事不好啦!攻打东门地东海军全部投降朱天威将军啦!”
李密眼前一黑,怒声道:“才一刻钟多,才一刻钟多!你是不是看错了!说!”
那传令兵被吓得面无人色,急忙道:“属下不敢。这是属下亲眼所见。东海军地确全部投降啦!”
李子通一张脸黑的可怕,一瞬间怒极攻心,上前两步提着那传令兵地领子吼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定是你看错了,再去给某仔仔细细看一遍!”
那道士打扮地人看情势不对,赶忙道:“江都北门即刻告破,眼前要紧!”
李密终究是一代枭雄,强自压下心中不满,拍了拍李子通的肩膀道:“魏征说的对,援军不久就至。眼前还是攻破江都要紧!”
李子通知道李密这句话等于就是认定西门东海军已经全部投敌了。少了这些人,仅凭中军的四千精兵,以后就算攻下了江都,在众人面前他也抬不起头说话。
李子通手一颤,将那传令兵放开,忍着心中波澜。强笑道:“王上说的是!”
听着这些已经有些变味的呼声,朱浩心里却颇有些尴尬。虽然此时并不禁民间讳称“万岁”,但个人声望过高显然容易令主上猜忌。对于这个。朱浩也是颇为无奈。
朱浩挥了挥手,声音便渐渐停了下来。而被围在中央的那几千人马在这边举着武器高呼万岁之后,也有许多人被吓得面如土色。
见到朱浩前来,白信本来准备将他骂回去的。但刚才的准备出声地时候声势被夺,现在也张不开口。
朱浩开口道:“我知道两位将军都不是见利忘义之人,但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李子通并非贤主,现在更是沦为他人附庸,以后成不的气候。像白将军与秦将军这般大将之才跟随这种人。更不说什么成就了。”
顿了顿,朱浩继续道:“而且此时你们已经没有退路,拼命也只是拉上你们身后这些英勇忠诚的亲兵的性命来陪葬而已。”
秦文超心里有些松动。抓住长枪的手就松了些,周围本来准备拼死一搏的士卒却动了恻隐之心,死志消散了一些。只有白信仍旧不为所动地样子,应声道:“白某敬称你一声朱将军。但要白某投降反主,白某却干不出这样的事情。”
朱浩讶然道:“我也敬重两位将军人品。何曾叫你们干那反主之事?形势如此。我只是想让你们放下兵器,等到战后自然放你们离去。”
秦文超动容道:“将军此言是什么意思?”
朱浩道:“两位将军之前想必数次求援。皆未得到回应吧?”
这件事并非说不出口,而且白信本来就是心中怨怼,便点了点头。朱浩接着道:“但李密是如何回复的呢?他却是派来亲信士兵堵住你们回归中军之路,分明是让你们来做替死鬼。两位将军还想不明白吗?”
秦文超和白信地脸色一时间变得非常难看。
朱浩微微一笑,断然道:“此次二李进犯江都,连老天都不给颜色。不久就将降暴雨,秦将军、白将军以为会如何?”
暴雨一下,二李这次攻城便是功亏一篑了。剑两人面面相觑,朱浩神秘的道:“说不得他们会做江中王八呢!”
秦文超和白信虎躯一震,一下子脸色剧变。要是朱浩借暴雨之势水灌江都,那结果将会怎么样?不光援军来不了了,而且江都四门一关,大水一放,恐怕二李十几万大军就全部交代在这里了。
中军大帐中间,李密和李子通刚刚得到了东海军投降的消息不久,又是一个浑身是血的校尉伏在马背上冲过来,在帐前落马踉跄哭道:“王上,我军一部已经被张须陀完全击败。单将军重伤落马……”
李密大惊,急声问道:“单雄信伤势如何?”
那校尉却是之前来求救的那个,此时悲声道:“单将军落马之后,被亲卫救起。此时被张须陀军围困在小山包上,如今……生死不知!”
李密如遭雷亟,脸色一白。原本得到东海军投降、心中郁结的李子通,现在听到单雄信所部完全溃散,理智上当然知道这对他们的大业非常不利,但心里却平衡多了。
李密眼中闪过一抹厉色,狠狠的挥手道:“房彦藻、祖君彦,你们各自督促左右两翼,一定要挡住两边的压力!”
“遵王上令!”房彦藻和祖君彦出列应道。
李密又道:“传我命令,长信兵全部压上,一定要给我夺下北门!”
“得令!”
李密终于下了所有的老本。
朱浩这边,白信和秦文超终于放下了武器。三千准备负隅顽抗死拼到底地亲兵都缴械了。朱浩下令让一千丹阳兵护送所有降卒到扬子津兵营,统计各自的功劳以及决定去留。虽然有些害怕朱浩卸磨杀驴,但也有朱浩的声誉保证,大多人欢欢喜喜地去了。
送走这些人,刚好得到消息,张须陀击溃单雄信,而北门上李密已经将自己的王牌部队长信兵完全投入了北门争夺战。
朱浩笑了笑,下令道:“扰袭一阵,然后强攻右翼!”
“是!将军!”
李靖和左孝友得令,率兵出发了。
负责右翼的是祖君彦,以前朱浩抓获沈落雁的时候是有过一面之缘的。祖君彦于兵法之道当然是精通无比,刚才在这里拦截东海军地本来就安排了几千弓箭手。现在基本知道了朱浩这边地兵力组成,更是布置了严密的防御。长枪兵、刀盾手都拍了上来,还差人去抬营中地拒马栅栏,要是成功步起来当然是个不小的麻烦。
真正的大战,现在才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