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在中心的安隆气急败坏的哇哇大叫,朱浩手中流光璧像是一道悬浮头顶的魔咒,这块象征帝王权势的宝璧自然流露出的威严让人兴不起反抗的念头。醉露书院
朱浩中指上扣着一颗石子,被他精神锁定的安隆立刻察觉,但除了咬碎牙齿之外什么也干不了。若是他颠峰时期预先得知朱浩要发石子,那么运起莲步或许能避开,但现在心眼转得再快也无可奈何。正自绝望分神,被伏看准一枪横扫。躲过了颈项要害,却用重重脂肪的后背硬挨了一枪,直接被伏一枪抽得吐血倒地。一抬头就是刀枪剑戟架在了头上。
“镣铐,枷锁,绳子,铁链,该上什么就上什么。”朱浩走过去在两人身上戳了两指,然后收起和氏璧对身旁的人吩咐了一声。又指着安隆对持枪而立的伏道:“这人是石之轩的小弟,也是魔门中人,伏兄要的话尽可以提去!”
伏心思活络,当然知道提走安隆等于得罪了其身后盘根错节的魔门势力,也是直接和石之轩叫板。现在身在中原,他当然需要小心应对。一念闪过,伏骞感激道:“多谢朱兄美意!但此人不是我此行的目标,还是交由朱兄处置好了。”
“那好吧!”朱浩点了点头,指着董家酒楼道:“我们进去喝两杯如何?”
“朱兄盛情,但小弟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改日再聚如何?”
“那就改天吧!”朱浩也不强留。与伏道别,然后踏进董家酒楼。
顶层的包间里,虚行之早在等着他了。
“我在下面拼死拼活,你倒是悠闲!”朱浩一进去就打趣道。
虚行之仿佛第一次见到他一般,目射奇光道:“能者多劳。将军神通广大,又有仙家法宝在身。而虚某武艺只是第九流,何必去凑那个热闹?”
“你也来取笑我!”朱浩将和氏璧放在桌上,盯着它叹道:“就这一个东西。惹得多少人头破血流。今晚的风风雨雨,皆是因此而来!”
“不过最终还是让将军得到了不是吗?”
自古都有“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之说,亲涉险境向来智者所不为。当日朱浩提出要在天津桥硬夺和氏璧之时。虚行之便激烈的反对。以朱浩的武功,夺和氏璧的机会多得是,不必急于一时。要是丢了颜面的话,形势显然会更加严峻。
“东西到手了,我们也该走了。这是非之地还是不要待得太久好一点。”朱浩喝了一口浓茶,漱掉口鼻中的酒味。
虚行之道:“寇仲和徐子陵两个应该分别到了目的地。凭李密和李子通那点人,恐怕要在江都吃亏。”
“这东都水深得很,王世充这老狐狸也两面三刀,还有魔门地势力纠缠。今晚只有石之轩和安隆出场。但祝玉妍等人都在一旁潜伏着。要是事情出现差错,恐怕她们也忍不住出手。而且王世充和大明尊教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要是把这些域外恶魔引来。那形势就更加复杂了。”朱浩定了定神,说道。
“那杨虚彦真的是房陵王遗孤?”虚行之在上面看到被擒地影子刺客。不禁再度求证。
朱浩笃定的道:“千真万确!以前我不是给你说过吗?当年废太子杨勇全家被处斩,而石之轩为了他‘颠覆大隋’的大业,便出手救了杨虚彦。并以另外一具身材相仿的小孩尸体代替。后来传授其一身武艺。并收作补天阁传人。为的就是埋下一颗隐患。”
“那倒是有趣了。醉露书院”虚行之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只可惜这杨虚彦不是杨勇嫡长子……”
“你是打什么主意?”朱浩不禁失笑道:“这杨虚彦除了一身好武艺之外,这身份也只是个噱头而已。我可没你那种打算。”
“将军只要在东都再留一个多月。只要稳住王世充,说不定天下重归一统就指日可待了。”虚行之高深莫测的道。如果穿上八卦道袍,带上风水罗盘,见人就说“你印堂发黑,三日内定有血光之灾”之类的话,那就是一个比朱浩更加标准称职的神棍了。
“你是打独孤阀地主意?”朱浩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
“难道打不得?”虚行之毫无愧色的道。
朱浩道:“你知道去年为何我北上之时,独孤阀会那么迫不及待地和王世充联合,离开杨广,到达东都?”
“此事的确颇为费解。”虚行之皱了皱眉。他当时是留在江都地,而且几乎代表着朱浩管理江都的事情。寇仲和徐子陵两个抢东溟账簿的事情他当然清楚,而宇文阀夺取地那几页到底记载着什么,根据当时地状况,应该可以推测出来一些。对于朱浩直呼杨广姓名地事,虚行之倒不会在意。
这件事虚行之与房杜二人曾多次讨论,后来更是和朱浩对了一阵,现在是旧事重提。
“应该是因为宇文阀掌握了一些关于王世充和独孤阀暗中大量囤积东溟派武器的事情吧?”
朱浩点了点头,道:“据我地推测,应该是这样。但是宇文阀得到的肯定不止这两家的购买证据,而且其中一定还有李阀的,而且宇文阀一定是知道了李阀暗中购买东溟派兵器的数量远远的超过了他们的预计!”
“而将军当时正好去了李阀!除了皇上之外,却没有人知道将军并不是和李阀联合,而是一次针对李阀的行动。”虚行之心中一动,接口道。“宇文阀先依靠账簿威胁王世充和独孤阀,后使毒暗害皇上,逼迫独孤阀不得不远离江都这是非之地!”
“对!独孤阀向来是依靠皇权而生存的,但宇文阀坐大却让他们失宠。最重要的是我的存在更是威胁到了他们的地位。所以我才入朝的时候,独孤阀先对我不冷不热,后来听说我和宇文化及有过节便向我示好。但是从账簿
李阀想要谋反的证据,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我是要和者本身就是李阀中人。一南一北,一个控制江都,一个控制长安,那样隋朝倾覆只在旦夕之间。所以宇文化及用毒暗害杨广之后,独孤阀和王世充联合控制江都。而宇文化及带兵返回西京。正是一东一西联合,北拒李阀,南抗江都。中原之地。尽在掌握!”
朱浩轻叹一声。因为这江都三大势力的离去,朱浩刚刚从飞马牧场回到江都地时候,宇文化及就是给他留下了一个烂摊子。杨广病危、人心惶惶,周围势力强大的一些人蠢蠢欲动。比如巴陵萧铣、江南沈法兴等等,李子通和杜伏威更是随时准备兴兵报仇一雪江淮大战之耻。
耗费功力治疗杨广、弹压一些心怀不轨的朝廷势力、在军中扶植亲信、抛出地宫中取出地经典重修儒学拉拢名士能臣、打压地方帮派、安抚民心……一系列眼花缭乱的动作让朱浩早想撂担子走人了。
这一次北上洛阳,本来江都看似强势,以为可以吐气扬眉一回。哪想到一来就遭遇了大圈套,钻进了敌人的口袋阵。劳心劳力苦心算计布置,将计就计反将一军。醉露书院现在倒是扳回一局了。但谁知道后面还有多少变数?
虚行之又疑惑道:“将军为何知道独孤阀肯在这个时候帮我们一臂之力呢?”
朱浩道:“蒙的!”
“蒙的?”
虚行之哭笑不得,讨论的是关乎身家性命的事情,气氛却不那么严谨。
“那便是算出来的好了!”朱浩笑道:“高门大阀最忌讳的就是将所有地身家都托付在一个人身上!如果今夜我连宁道奇那一关都过不了的话。独孤阀又怎么可能借兵给我?和玩儿权谋一样,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头。”
“将军的离间计使得好。王世充和独孤阀地合作本来就因越王杨出现了裂痕。
而独孤阀和宇文阀也是长久明争暗斗,就算是去年分权合作也不可能亲密无间。不过……你告诉独孤阀王世充是大明尊教的卧底,是否过于轻率了一些?”
“离间离间。虽然是计策。但也只有说实话讲实情才会令人相信中计。我可没有诬陷他。王世充本来就是大明尊教地上代原子。这可不是杜撰的。”朱浩一本正经的道。
虚行之讶然道:“果真如此?”
“骗你有奖吗?”
“那么我们此次洛阳之行需要从长计议了!”虚行之起身踱了几步。
“不用计算了。王世充和大明尊教地关系虽深,但不是三言两语就说地清或者证明出来地。洛阳首富家财万贯的荣凤祥你是知道地吧?他还有一个身份是魔门老君观的老大。位列魔门八大高手之一的‘妖道’辟尘。这东都不光是水潭,还是泥潭!见好就收、莫贪便宜。要是陷进去了,我们苦心经营的这一切就白费力了。”朱浩叹了一口气。下决心下次再来洛阳,就带上他几万精兵屯居虎牢关,随时都能为威胁到洛阳。那样才叫底气十足,何用现在这样以身犯险步步小心?
虚行之听到这个消息显然是有些消化不良,眼睛定定的看着朱浩,不知该说什么好。
“再说了,洛阳牵连甚广,就算是张须陀亲自领兵前来也讨不到好处。现在的大局就是这个样子,谁都能得洛阳,就是我不行!”他倒是看得透彻,颇有自知之明。
虚行之顿住脚步,拍着额头苦笑道:“反倒是我看不清了……”
朱浩招呼道:“现在不谈公事,天都快要亮了,坐下来喝点茶吧!你转得我头晕了。”
虚行之过来坐下。
“有件事搞不明白,请教你一下!”朱浩给虚行之倒了一杯热茶。
“请讲!”
“石之轩早就来了,却躲在一边隐忍不发。而后来宁道奇救走李世民之后,他似乎还是一副想要继续隐藏的样子。要不是我站的位置离杨虚彦太近的话,我也不会忍不住道破他的行藏。而且当时他要是硬拼的话,我的确是要借助和氏璧的力量才行。可是说了那么多,他为什么就直接跑路了?连两个宝贝徒弟和自己最忠心的小弟都不要了。”
朱浩一股脑地将自己心中的疑惑道出。
虚行之沉吟道:“从宁散人与将军的第一局看来,可能别人会以为是你说服宁道奇,所以他故意放水,你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但真正到了那个层次地高手应该能看得出你的深浅;而后来四大高手围攻你的时候,别人肯定又以为你是借来和氏璧之利,有不惧它的异能。所以才能当场斩杀李神通并迫退其余三大高手。也正是因此,才有人心存幻想。而以石之轩之能,应该是看得很清楚的。再加上将军那一剑威力实在超乎想象。绝对不是人力所能施展,还有你之前亮出的那个仙家法宝的威慑力十足。魔门中人向来谨慎,而石之轩更是坚忍智慧之辈,应该是他心中有所顾忌,所以才没有出手吧!”
朱浩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这些他想到了一部分,不过不同世界的人思维方式不一样,他认为理所当然的举动或许在对方眼中就是真正地惊世骇俗了。
但是……
“但是我在准备和他打一场之前,还故意揭他的短了。他老婆和女儿的事情算是他地逆鳞。别人碰都不敢碰,我去硬揭,他不发怒还真是奇怪了。”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揭短是种相当恶劣的手段,但一般也很有用。朱浩本想先揭短后打架。没想到一揭,石之轩就忽然变了个人似地。又像上一次分邪帝舍利的时候,直接就跑路了。一点预兆也没有。
朱浩和石之轩见了两次面。两次这位一代邪王不可思议的行事方式都让朱浩目瞪口呆。
“这
”虚行之古怪地看了朱浩一眼。“一般被别人揭短,应。一种是暴怒。另一种当然就是逃避了。”
朱浩感慨道:“邪王地心理承受能力就这么地脆弱吗?”
“你不是说他有精神破绽吗,这个应该比较容易理解。”虚行之尽量先说服自己这个推断多么的不荒谬。
“还有……”
“还有什么?”
朱浩道:“石之轩走地时候传音给我,说了一句话。一句令我非常困惑的话。”
“嗯。”
“他说:知道吗,我嫉妒你。然后就跑的没影了。”朱浩到现在还是有些搞不清楚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身上有什么东西可以让自负到眼睛长到了后脑勺的石之轩以“嫉妒”这个词语来形容的?
“哦……”虚行之应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
“……有下文了吗?”朱浩看虚行之还是一副沉思的样子,不过其实是在发呆,而且神色间颇有些寂寥落寞。朱浩的精神力回馈给他的信息是——虚行之现在很愤慨,很感伤,很思念某人,很亲情的那种。
“老虚?”
“我没什么。”虚行之捧起茶杯,闻着茶香定了定神,叹道:“石之轩有一个女儿。”
“这我知道。”朱浩点点头。
“听说他女儿很恨他,认为是他害死了碧秀心。”
“这我也知道。”
因为这些大都是以前朱浩告诉虚行之的。
“你还不明白?”
“明白什么?”朱浩满脸疑惑。
虚行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令朱浩有些心里不自然,才听他道:“听说石青璇和你只有一面之缘,但是似乎聊的很开心。”
“勉强算是吧!”
“完了。”虚行之轻轻叹了一口气,将目光转向窗外,怔怔出神。
“完了?”朱浩小声道。看到对方的样子,他当然也不去打扰。
亲情,亲情。脑子里灵光一闪,朱浩也知道为什么石之轩嫉妒他了。
亲生女儿对一个陌生人的朱浩比对他这个父亲好了不知多少,只要是真心疼爱自己女儿的父亲都会感到嫉妒。
脑海中莫名的闪出一副画面,似乎是寂寥落魄的石之轩依在一处芳冢旁边,一边灌酒一边自言自语的样子。那双只有柔情没有智慧的眼睛令人无法相信这就是魔门百年以来最杰出的天才,无法相信大隋的没落与他有分不开的关系。
手上温热的感觉令朱浩清醒过来,摇头驱散脑海里那莫名出现的画面,朱浩觉得一阵不可思议。自己什么时候会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邪王就是邪王,永远不可能露出这样软弱的一面。
这似乎是商秀珣口中所描述过的,她母亲猝然长逝之后,鲁妙子对这商青雅芳坟醉酒失态的样子。
鲁妙子至少还是一位多情的智者,而石之轩好象说的是他十几岁就看透了世情冷暖,对这个世界失去了信心。这样聪明绝顶的人都是疯子,所以石之轩会给自己定下一个对他来说仿似游戏的目标——统一魔门。而后爱上碧秀心,直到碧秀心因为《不死印卷》死去,他才真正成为疯子,一个一心颠覆隋室、剿灭正道的疯子。
一个人的能力始终是太过弱小,石之轩也不例外。他终究是这个世界里诞生的疯子,如果没有一个被向雨田影像的杨广存在的话,以一己之力颠覆一个王朝连幻想都算不上。
见过宋阀诸人之后,外面的天色已经不早了。当朱浩带着人下楼的时候,正好碰上一群人护送下的尚秀芳。她仍旧是那样美艳绝伦,落落大方,可以被任何人当作梦中情人。
“朱将军!”尚秀芳见到朱浩的时候,不禁眼前一亮,眉间却又闪过一丝掩饰的极好的愧疚。
朱浩看到她,一副记不起的样子。点了点自己的额头,才恍然道:“是尚小姐!”
尚秀芳见人虽多,但也想不到昨晚才替李世民求情,朱浩为何现在还一副刚刚记起她来的样子。她阅人无数,表面上看来朱浩的神色没有半分作伪。一次太原邂逅,再加上昨晚的一面之缘,难道她给朱浩留下的印象就是路人甲一般?
“正是妾身,朱先生不记得了吗?”尚秀芳的声音柔柔的,自然透露出些微失望。别人听到她这种语气,定会千方百计的讨好她。感觉到一股无比热切的目光从对面传来,尚秀芳抬头看去,却是一位身形高大、模样俊逸的年青男子。对方面容冷静,看向她的眼神却饱含热情。仔细想想,却不曾见过。而且这人还被程咬金押着,绳索铁链,一样不少。
“记得,记得昨晚你还为李世民求过情。”朱浩笑了笑,心里颇有些不以为然。不过杨虚彦的反常他却是看在眼里,没想到这个大酷哥居然毫不掩饰他对尚秀芳的感情,更重要的是,朱浩也不记得有这样的剧情来着。难道是蝴蝶效应?
尚秀芳也没料到朱浩会这么说,只低声道:“妾身与李家有些交往……都是上一代的事情了。”语气中流露出一股淡淡的哀婉,令人心生怜惜。
“尚小姐不必解释这些。我这人向来公私分明,不会法外开恩的。”朱浩半打趣的道。
尚秀芳柔声道:“公子胸怀坦荡,无人能及。”她倒是颇精通为人处事之道,先开口叫将军试探朱浩的态度,然后叫先生拉近距离,现在就直接便公子了。现在好像也没多少人能称朱浩“公子”。
朱浩自嘲道:“哪里胸怀坦荡了?别人都说我不近人情,还铁石心肠。昨晚那么多人为李世民求情,最后还是出了那样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