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影子刺客的功力不在我之下吧?”傅君婥盯着朱浩冷声问道。
为什么他感觉到傅的状态好像有点不对劲呢?难道是错觉?朱浩想了一下,斟酌着答道:“这个……应该差不多吧!只是他擅长的是刺杀隐匿,讲究的是一击必杀;弈剑术强调掌控全局、料敌先机,没有可比性。”
“可是你一招就把他打败了!”傅君婥的声音骤然提高:“你把我当成什么了?骗我很好玩儿吗?”
朱浩愣住了,这究竟是什么跟什么来着?他郁闷的发觉自己已经跟不上傅的跳跃性思维了,只是她眼中好像有一些晶莹的东西闪烁着。此刻的傅君婥在他面前显露出从未有过的柔弱。
他终于明白,却更加愕然,这些不该是属于他的。
所以,朱浩装作一副傻傻的样子,摸着脑袋解释道:“傅姑娘,你误会我了。我也是刚才那一瞬间才能使出那功夫的。现在你若要我再用的话,肯定是只得形、不得神的。就像一位叫段誉的绝顶高手一样,这功夫时灵时不灵的。若不是刚才生死关头触发玄机,我现在恐怕已经躺在这里了……”
傅君婥刚说完那句不该说的话时就已经后悔了,现在有一个台阶下,自然不会纠缠。撇过脸,不再答话。
寇仲却兴冲冲的问道:“先生,这个段誉是什么人啊?”
朱浩眨眨眼,段誉存不存在还是个问题。就算是存在,现在恐怕他爷爷的爷爷的祖宗都还没出生吧?不过浩子在这个时代绝对算得上是祖宗级别的忽悠高手了,于是张口就道:“这个啊,就关系到一段不为人知的武林秘辛了。话说前朝时候,岭南有一段姓人家,势力庞大无比。就是现在的岭南宋阀也是远远不及的。这家族有一种极其厉害的家传武学,名叫六脉神剑。可称为当世第一的剑法!”
傅君婥没说话,直接一记眼镖飞射过来。
朱浩面不改色,递给她一个“稍待”的眼神,继续道:“这种剑法之所以成为六脉神剑,是因为它早已超脱了以手御剑的境界,而是以气御剑!”
徐子陵双眼放光的问道:“先生,什么叫做以气御剑呢?”
一旁的傅君婥亦不再使性子,转过脸来细心倾听着。她师父是当世第一的剑术宗师,可是同样还停留在以手御剑的的境界。朱神仙很多关于武学的见解都曾让她获益良多,大半月来领悟到了许多以前不曾想过的道理,功力自然是更上一层楼了。
现在这样的机会自然是不能错过的。
朱浩接着忽悠道:“所谓以气御剑,即使到达手中无剑、心中有剑的境界。自然是以意御气、以气御剑。这六脉神剑就是通过手指来发出一道道犀利的剑气而闻名。分别是右手大拇指少商剑、右手食指商阳剑、右手中指中冲剑、右手无名指关冲剑、右手小指少冲剑、左手小指少泽剑。发出的剑气各有神庙之处,可远可近、无坚不摧,同时又奇快无比,又擅长破人护体气劲。所以才被称为当世第一剑法!”
寇仲和徐子陵初学武艺,虽然悟性绝顶,但是见识不及。只是觉得这六脉神剑优势占尽,自身又无缺陷,果然不愧是当世第一剑法!
寇仲羡慕道:“这剑法要是学会了,不就打遍天下无敌手了吗?”
徐子陵也眼睛放光的说:“要是学了这剑法,自己站在那里,只轻轻一弹指,敌人就玩儿完了。那得多帅啊!”
已臻九玄大法第七重的傅君婥自然不会只是这么想,如果当世真的有人会使这种剑法,别说她师父不及,恐怕三大宗师齐上也是枉然。想着想着就觉得额头直冒冷汗。于是不甘心的问道:“难道这剑法就没有缺点么?”
朱浩自然答道:“当然有啦!”
傅君婥眼前一亮,对啊,这剑法如果好练的话,只怕这天下早没有三大宗师了。
只听朱浩又说道:“这种功夫极其耗费内力的。纵然是天资卓越之辈,要想修炼此神功,没有一百年以上的精纯功力那都是想都不用想。”
“一百年!”寇仲倒吸一口冷气,道:“我的娘哎,就算是宁道奇也不一定练得成吧?”
傅君婥终于放下心来,却听徐子陵问道:“那这位段誉前辈是这么回事呢?”
朱浩赞赏的看了他一眼,道:“还是小陵观察入微。施展六脉神剑极耗内力。不过当世还有另一样绝学,刚好弥补了这项缺点!那就是可以吸取别人功力为我用的绝学《北冥神功》!这段誉就是机缘巧合下得到这神功,又吸取了许多恶人的内力,以至于功力暴涨。所以才以弱冠之龄练成了这六脉神剑。只是刚刚吸来的内力斑驳不一,所以这段誉在功力未得大成之前,这六脉神剑施展起来就是时灵时不灵的。就像我刚才用小架功夫那样!”
三人同时点头,寇仲有问道:“那有了这北冥神功,段家不就无敌于天下了吗?为什么后来还是没有听到段姓高人出世呢?”
朱浩摇头道:“这后面的事情我也是不知的。不过这北冥神功乃是武林中一位惊艳绝伦的逍遥派前辈所创。这段誉一直以正人君子自居,后人不入逍遥派,他应是不会将这绝学私传后代子孙的。”
徐子陵赞道:“这段前辈不单是一代宗师,更是真正的正人君子!”
寇仲却摇头叹息道:“可惜这样的绝学居然失传了。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傅君婥不服,道:“吸取别人苦练多年的内气,不是魔道的手段吗?”
朱浩轻笑一声,道:“这逍遥派上承庄子道学,《庄子》‘逍遥游’有云:‘穷发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有鱼焉,其广数千里,未有知其修也。’又云:‘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则芥为之舟;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大也。’是故逍遥派武功,以积蓄内力为第一要义。内力既厚,天下武功无不为我所用,犹之北冥,大舟小舟无不载,大鱼小鱼无不容。又说‘人食水谷,不过一日,尽泄诸外。我取人内力,则取一分,贮一分,不泄无尽,愈积愈厚,犹北冥天池之巨浸,可浮千里之鲲’。这可是正宗的道门至高心法。魔门的歹毒手段岂能与之相提并论!”
听了这些道理,寇徐都是一副若有所得,仔细推敲却又越想越困惑。
这些高深的道家典籍她自然听得不明不白的,遂又好奇的问道:“你刚才使的功夫叫做小架?好难听的名字!”
朱浩回了一记白眼,道:“这功夫叫做太极拳,我只是学了点皮毛而已!”
傅君婥怒视他一眼,没好气的转过身去,不再理他了。一点皮毛的功夫就能一招将和她武功不相上下的高手打败,那么她苦练了近二十年的功夫不是连皮毛都算不上了?
倒是寇徐同时逢迎道:“先生教教我们吧!”
“唉……”朱浩故意叹口气,道:“我也想教你们啊,可是我当初学这功夫的时候,传功之人特意叮嘱过,这功夫是不能外传的。这本是他们家的家传武学,叫做‘杨式太极拳’,在我们那里可是创下了赫赫威名的,习者不下千万。我这小架功夫虽然只是其中一部分,却是连杨门的嫡系门徒都不一定能学到。我当时没心没肝的就学了,可是也答应过不能传给外人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又岂是食言而肥之人?”
寇徐顿时失望无语了。
忽然寇仲眼珠一转,想出了个自认为绝妙的注意,于是拉着徐子陵道:“先生的师父说的是不传外人,可没有说过不能传给自己人吧?”
朱浩马上意会,似笑非笑的道:“好你个寇小鬼,连我的主意也敢打了!就你那点儿花花肠子我还不清楚么?”
寇徐对望一眼,同时下拜道:“孩儿见过义父!”
朱浩断然回道:“不收,你们也别求我,更别说我不收你们,你们就不起来的话,这次我可是铁石心肠的!”然后看也不看两人,径直转过身去,静静的看着红彤彤的朝阳。
两人如同被噎着一般,刚想说的话全都被堵了回去,沮丧的对视一眼,就这样双眼无神的跌坐在地上。
刚刚赌气的傅君婥却忍不住了,对着两个儿子,恨铁不成钢的斥道:“你们两个就这么没出息么?好好练我教你们的武艺,以你们的资质外加长生诀的功效,数年内成就必不下于我。何必再去求人,怎就忘记了平日教你们的贪多嚼不烂的道理?”
寇徐,面面相觑,终究是少年心性,见到新奇武学自然是想学学看的。两人幡然醒悟,顿时诚恳的低头道:“娘,孩儿知错了!”
傅君婥叹气,将寇仲和徐子陵拉起来。温和的看着两人道:“知错就好了。定是娘上辈子欠了你们的,却要我这辈子来还……”
寇徐都失去双亲多年了,此刻再次感受到这种亲密无间的母爱,只觉心中升起百般感慨、千种情思。心里酸酸的,又甜甜的。自然而然的投入他们的娘的怀抱,泪珠儿不由自主的就掉下来了。
傅君婥也顺势将两人抱住,轻轻拍着他们的肩背。不知不觉间,三个人心灵的距离又拉近了许多。两人均觉得,恐怕就算是父母在世,也是比不过娘的关爱的……
幽幽的轻叹一声,背负着历史来到这个世上本就是一种错误,假如这个世界真的只是一个小说家虚构出来的幻境,这些人,所有人,包括现在的他自身,到底算是什么呢?
字里行间的一个名字。
一段虚构的事迹。
一群不该存在的人。
当他亲身体验到这个世界真实的存在时,知道两个世界之间成了两条互相纠缠的长线,既有大部分的交集,也有许多的迥异。
这里似乎是一个与原来世界全不相同,两者之间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当自己往来与两个世界之间的时候,它们之间的那些联系还会存在吗?
眼前的三个人是真的,目下的自己也是真的。
这山是真的,这水也是真的。
这天空、这大地、这树木虫草都是真的!
所以,何必在意一部小说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想通了一切的朱浩首次感觉到自己的心已经开始融入这个世界。不再是冷眼旁观、不再是自暴自弃、不再是漫无目的的游荡,亦不再轻贱自己的性命。
所以他开怀大笑,指着越爬越高的太阳大笑:“他们都不一样,你还是不是一样的?”
……
“先生又在胡言乱语了?”徐子陵望向朱神仙的目光充满怜悯,像看着某只迷途的羔羊。
“第一次见先生这样敞开胸怀的大笑呢!看来是有什么大喜事吧?”寇仲猜测道。
傅君婥故作不屑的撇撇嘴,轻叱道:“疯子!”可惜嘴角的一抹迷人的笑意却出卖了她内心的想法。
寇仲突然用手肘碰了碰徐子陵,然后挑眉看向对着朝阳光辉的朱浩。
徐子陵会意,两人同时大步上前,一左一右的站在朱浩的身畔,齐声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三个人的笑声和在一起,似乎暗合这某种奇怪的规律,听着丝毫不觉得混乱难辨。身后的傅君婥就能清楚的感觉到这三个人的笑声已经影响到了她的情绪。就像那天早上一般。
不同的是,上次是浓郁的悲伤迷惘,这一次却是积极的开朗向上。
既然是这样,何必压抑这自己的本来呢?
所以傅君婥也笑了。
一开始声音很低。她那极有磁性的女音听起来极悦耳,如同大提琴的伴奏一般,却让整个笑声更加嵌合圆转。后来渐渐高昂,却有显示出一种不同的韵味。
天地在前,长江傍右。
云开雾散,光明遍洒。
四个人的笑声越传越远,连四周的白鹭都齐齐飞出水岸,在天空翩然飞舞着,不时引吭高歌。使这奇异的笑声更加自然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