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东海之滨,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空中,乌云密布,闷雷滚动,泰山压顶般地扑向地面。
海上,怒涛如峰,巨浪滔天,猛虎扑食似地冲击海岸。
席卷一切的飓风,在天地间疯狂的怒吼,与天上的惊雷,海上的骇浪,一同发出世上最雄壮,最震撼的轰鸣。
大自然的伟力,在这里,得到最彻底最淋漓的释放。超越一切的神明,通过这无与伦比的自然之怒,宣告着自身不朽的存在。
任何人,这时都应该是渺小的,卑微的;都应该对这伟大的自然神力顶礼膜拜,诚惶顿首。
然而,天风海雨中,却有一个高大的人影,静静站立在海天相交,一座险峻的危崖之巅。
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黑『色』的双眸遥望着黑暗的远方。无穷的天际,无垠的海洋,而他的眼波,比天更高远,比海更深邃。
脚下的万丈悬崖,在海浪巨力拍击之下,摇摇欲坠,仿佛随时有可能支离破碎,分崩离析。但他的身躯,却如山岳一般卓然矗立,纹丝不动。
翰海狂涛,天雷震动,如此可怕的自然之怒,在他眼中,似乎根本微不足道,只是用一种欣赏的姿态来面对。此刻的他,就如同人间至高无上的帝王,隐隐然,竟与那掌管万物生灵的天地神明分庭抗礼,平起平坐!
这是怎样的气势与魄力,怎样的雄心与坚强!
突然,一个柔美的声音从身后缓缓传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在这里。”
语声很轻,然而,轰鸣的响雷与『潮』声,竟无法掩盖它的存在。
他并没有回头,只是淡淡说道:“他们在找我?”
身后那人“恩”了一声,说道:“今夜天『色』不好,大家,都在担心你呢。”
长袍飘舞,他一声长笑。
“担心我?我有什么好担心的?难不成,我还会被这雷电海『潮』给吞了?”
立刻,他的嘴,被一只纤纤素手轻轻掩住,只听见一个幽怨的声音嗔道:“你,你又来了。信口胡说些什么啊?我不喜欢你说这些。”
高大的身影终于转了过来,黑暗中,只见他一双明亮的眸子闪烁着摄人的精光。然而,目光一触到身后那个优美修长的人,那张苍白美丽的面容,就仿佛春回大地,万物复苏,所有的冷酷强悍,雄心壮志,却化作了万种柔情,无限相思。
轻轻地,搂住了那个娇软的身子,着手处,是一片冰凉。而她,轻轻地依偎在他的怀中,静静地,欣赏着面前的天风海雨,乌云狂涛。
良久,他眺望着海天相交的远方,沉声说道:“华儿,你还记得我当初说过的话么?”
怀中的女子曼声『吟』道:“苍穹之下,莫非王土;日月所至,尽归皇制。普天黎民,莫非吾臣;万物生灵,神我共有。”停得一停,她深情地说道:“这句话,终我一生,来世轮回,亦不相忘。”
长袍男子轻抚怀中玉人柔顺的长发,低声道:“天下虽大,解我心者,唯有你一人而已。”
低下头,在她耳边轻轻一吻,柔声道:“答应我,终此一生,来世轮回,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么?”
没有言语的回答,只有一个深情的眼神,一个坚定的点头。
一切,尽在不言中。
“轰”的一声巨响,一道雪亮的闪电划破了浓厚的乌云,一个震惊百里的惊雷炸响,紧接着,一座小山似的浪头以千钧之力撞击在岩石上,水花四溅,密雨般地倾泻在两人的脸上,身上。
长袍男子纵声笑道:“惊雷震天,怒涛撼海,正是我叱垞风云,改换乾坤,夺天地之造化的大好吉兆。只可笑那些凡俗等闲之辈,又怎么懂得欣赏这其中的神妙?”
然而,怀中的女子不发一言,身子竟微微颤抖起来。
男子立时惊觉,柔声问道:“华儿,怎么了?你冷么?”
女子摇了摇头,轻轻说道:“我,我不冷,只是,只是心里很害怕。”
男子奇道:“害怕?我的华儿居然也会有害怕的时候?”
言语之中,竟已带上了几分笑意。
但那女子却丝毫没有半分喜『色』,一张美丽的面上,蕴满了忧伤与恐惧。
“起风了,很大的风,也许不久,就会是一场可怕的暴风雨。”
男子爱怜地搂紧她,轻轻吻去她颊上的水珠,沉声道:“别怕,华儿,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该来的,总会要来的。我绝不会放弃,也绝不会有事,相信我,好么?”
女子久久地凝视着爱人的眼睛。
漆黑,明亮,坚定,自信,显示着无与伦比的强大气势。
然后,她轻轻说道:“华儿,永远相信你。天荒地老,海枯石烂,此心永恒。”
男子双目神光大盛,仰天狂笑道:“好好好!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天地间,吾又有何惧哉?”
“嚓啦”一声,长袍破裂,『露』出他强健雄壮的身躯,长发披散,意气飞扬,右手对着远方的天空海水用力一握,沉声说道:“如果是暴风雨的话,就让它来得更猛烈些吧!”
而怀中的女子,紧紧贴住他的胸口,不经意间,已洒下了点点泪水。
苦泪,血泪。
鹰飞起,风云变。
暴风雨,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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