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西南以南丛林,是雨水多发的月份之一。事实上从进入三月,受海洋气候的影响,这里就已经开始进入了雨季。
战区一如往常的平静,偶尔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那是双方在清除己方土地上的地雷。大规模战事以来,华安边境地区埋设了数以万计的地雷,现在开始拆除它们,表明这场持续了十年的边境低烈度武装冲突,将会结束。
6月7日,下午,太阳很快地被团团的乌云遮盖住,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倾盆而下。
2号公路一号隘口,越军122团3营7连的士兵们轻车熟路地披上雨衣,然后给重机枪和迫击炮盖上油布。相互招呼着走进掩体,躲起雨来。
隘口两侧,是枪口朝北的重机枪阵地,居高临下地指着公路。这两处重机枪阵地是建立在公路两侧山的反斜面,也就是说它们的位置刚好是华夏国防军炮兵部队的打击死角。
这个连直接跟华夏国防军前线部队接触,这个隘口也刚好是边境线上。为了防止华夏国防军的部队沿着2号公路线冲击进来,越军在这个要点上部署了一个加强连。
就是这个122团的7连。
雨越下越大了,负责警戒的士兵们,不得不不断地伸手去抹掉顺着帽子流到脸部的雨水,以便看得更加清楚。饶是如此,密密麻麻的雨线依然影响了他们的视线。
瓢泼大雨中,加上丛林的阻碍,能见度降到一个很低的点
。
不过7连的士兵们没有过于担心,前线的变化前线的官兵最清楚,哪一方都一样。自从那次报复华夏突击队渗透行动的大规模行动之后,越军再没有发起连排级以上的攻击行动。对面的华夏国防军也没有更大的动作。
双方的交手,大多限于班组规模。
大家都很清楚,安南打不动了。连年的战争,现在的安南甚至比北朝还不如。能流的血都流光了,再流下去,恐怕整个国家就会因失血过多而亡。安南的领导人,还是有几个是清醒的。
既然安南生出了退意,华夏自然就没必要把大量的精力放在南疆了。现在国内的改革开放进行的如火如荼,全民上阵大搞经济建设,这仗,能不打还是不打的好。
上面的决策就反应在前线的官兵身上,7连接防以来,只和对面的国防军发生了两次小规模的交火,大家隔着山谷分居两个山头对射。与其说是交火,还不如说是一种态度——我还在!
半山腰上,一块从山体斜着长出来的大岩石下面,蹲着两名越军士兵,他们的岗位是不远处的一个观察哨掩体,但是那里不防雨,所以刚才一下雨,俩人就跑到这大岩石下面躲雨来了。
ak-47步枪放在一边,他们抱着胸蹲着,时不时拿眼去看公路的那一端。即使是躲雨,他们还是没忘记自己的职责。
“阮明诚,你先看一会,我抽根烟。”
一个士兵抖了抖身子,朝旁边的战友说道,掏出烟来,卷缩着身子点燃,美美地吸了一口。
下午的丛林,下了雨,湿度上升,会感觉到一丝寒意。抽根烟,似乎可以缓解这种寒意。
阮明诚点了点头,集中注意力履行自己的职责。
如果此时李路在的话,肯定会惊讶地发现,这个全神贯注的越军士兵,赫然是当时袭击122团部时的那个哨卡士兵,李路还扫了他一巴掌呢!
122团部遭袭,团长身亡,事情一发生,大批的人被追究责任
。说起来,当时被李路蒙混过关的阮明诚,也应该负有责任的。最后不知道是因为他被人遗忘了,还是压根就没打算惩罚他这个小兵。
阮明诚居然啥事没有,还当上了副班长。不过因为大家都知道那天的时候,没谁看得起他这个副班长。
你看,刚才那个兵就敢直呼他的名字,用指示的语气对他说话。
阮明诚是个要强的人,他暗暗告诉自己,要忍耐,终有一天我会出人头地的!
正想着心事,隐约之间,阮明诚似乎看到公路边闪过一道影子,因为距离太远,加上水线的阻隔,看不真切。
“洪江,好像有动静。”阮明诚沉声说道。
那个叫做洪江的士兵急忙扔掉烟,凑过来,顺着阮明诚手指的地方望去,看了好一会儿,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阮明诚,你看错了吧,那里什么都没有。”
阮明诚用不确定的语气说道,“我明明看到有个影子闪过的……”
洪江不屑地白了他一眼,“那里一点遮挡物都没有,如果有人早就被发现了!整天疑神疑鬼的,害我扔掉了半根烟!”
阮明诚扫了洪江一眼,不再说话,依然死死的盯着公路边,那里有一个弹坑,如果有人,他一定会选择藏在那里。奈何,能见度实在是太差,看不真切。
犹豫了一阵,他打定了主意,提起枪,说道,“你在这里看着,我下去看看。”
洪江又点上了一根烟,听了阮明诚的话,他理都不理。正好趁着下雨多抽几根烟,都快憋死了都。
阮明诚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雨幕中,洪江自言自语地骂了一句:“这傻13……”
洪江发现自己的声音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几乎低不可闻,关键的是,到最后居然完全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同时,他感觉自己的下巴被什么东西用力的扣住了,颈脖处好像渗了雨水一样,感觉冰冰的。
然后,他就再也没有知觉了
。
一直到洪江彻底死透了,黄光辉才放松左臂,赵荣军从旁边窜出来,和黄光辉把尸体抬到了一边,飞快地打扫干净现场。末了,赵荣军朝黄观辉竖起大拇指,不苟言笑的他露出了难得笑容。
黄观辉不由腼腆地笑了笑,哪里还有方才举手投足之间就解决掉越军的观察哨的样子。
洪江也许到了地狱,都不会知道,干掉他的是谁,更不知道自己是被隔断了颈脖而死的。
赵荣军朝身后打了个手语,顿时,十几名披着雨衣,戴着小号特制斗笠的汉子从雨幕中,行军纵队越过这里,朝安南纵深前进。作为尖兵的赵荣军和黄观辉,他们当然是走在最前面的。
李路走在队伍比较靠后的位置,经过越军观察哨的时候,他看着这个双人观察掩体,和大岩石下依稀可辨的两种码数的鞋印,皱起了眉头。
不过他没说什么,带着部队继续前进。
没错,他们就是李路亲自率领的第七小队和短刀突击队,十六人组成的大型突击队。很快,他们的身影就消失在丛林之中,雨幕之中。
阮明诚的察看自然是一无所获,当他颇感奇怪地返回到大岩石下面时,发现洪江不见了,和他的枪一起不见了。
一开始阮明诚还以为是洪江大小便去了,那王八蛋平时站岗放哨就是屎尿多。当他看见从山体一侧流下来的雨水带着丝丝红色的时候,他就知道出现了。
洪江的尸体在雨水的冲刷下变得苍白,被隔开的颈脖有一道令人作呕的伤口,像极了被隔开气管的鸡鸭鹅。那里已经没有鲜血流出了,能流的都流光了。
阮明诚一只手抓着自己的脖子,胃部不断地翻腾。终于,他爆出充满了恐惧的喊声:“敌袭!有人潜进来了!”
只可惜,他的声音很快就被湮没在雨声之中。
阮明诚望着越下越大的雨发了一会愣,才醒悟过来,拉动枪机对着天空扣动了扳机……
枪声被离去不久的第七小队捕捉到,最前面的赵荣军单膝跪地,打出了停止前进的手势
。
刘小光飞快地移动到李路身边,说道:“队长,枪声是从六点钟方向传来的!”
李路脸色如常,没有半点的变化,他说道,“我还知道枪声是刚才那个观察哨发出的,咱们漏了一个人,那应该是一个双人观察哨位。”
“那当时你老人家怎么不说呢!”刘小光差点没忍住要说出这句话来。
“全体向我靠拢!”
李路下令道。
十七个人很快就围成一个圈,单膝跪地蹲着,其中几个身子侧向外面,枪口自然而然地指向自己警戒的方向。
“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了,下面我做出新的安排。”
李路沉声道,把音量控制在兵们能听见,但又不会传出去很远的程度。
“咱们现在的人数太多,目标太大,所以我们的渗透要分成两组。短刀突击队脱离第七小队,分开行动。短刀突击队由刘小光负责指挥,按照二号方案行动。我亲自指挥第七小队!”
李路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说道,“现在是下午十六点零五分,入夜之后,凌晨零点之前,务必要到达指定区域。刘小光,你要注意把握好和我之间的距离,不能太近,也不能脱离步话机联络的范围。”
刘小光重重地点头,“明白!”
李路竖起食指在头顶绕了几圈,然后化为手刀,利索地砍下,这是开始行动的手语。
顿时,队伍一分为二,短刀突击队朝另一个方向而去,李路则带着第七小队,继续沿着原来的路线前进。
越军122团7连,听到阮明诚的枪声示警之后,倾巢而出搜索敌人,同时把情况上报到团部。
大雨中,李路选择从2号公路一侧大胆潜入的举动,让前线进入久违的沸腾状态。
不同的是,国防军是有所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