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的时间似乎很长,可这般日复一日,却又如同转瞬即逝。
止云岭上的一双师徒,如同销声匿迹一般,再也没有出现在众人的视界之中,而九年前那轰动的纳新大典,伯夷上尊收的唯一一个徒弟,还有贺丰节上那一次事件,也就这么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平息在了众人的记忆中。
影湖也已经长成了身姿高挑挺拔的英俊少年,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样貌虽依旧五官轮廓柔和,却已经少了些秀美的感觉,隐约多了些许英气。
而当年那圆滚滚的小肉包子,似乎是长开了,肤色胜雪,眼如点墨,唇如朱樱,嬛嬛一袅楚宫腰,当年胖嘟嘟的身体,也变得这般纤细柔美,竟已经出落成这般亭亭玉立的倾城之姿。
“湖湖。”青瑶看着影湖走来,笑着唤他,声音如同银铃般悦耳动听。
“小瑶儿,都日上三竿了,你才起床?”影湖笑着调侃她,青瑶的作息向来是准时的,只是若是没有闭关之时,她便会睡懒觉,用她的话来说,这叫劳逸结合。
青瑶笑道,“是啊,睡得真好,难得今日休息,这次闭关足足三个月,我三个月都没好好睡个懒觉了呢,正打算再回笼一下。”
影湖笑而不语,心中知晓她是玩笑之话,她若是醒了之后还能再回笼接着睡,也就不会起床气那么严重了。
“对了,说起来,湖湖,你今日要下山去采办物资是吧?”青瑶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问着影湖。
“嗯,有什么要我带的么?”影湖走上前去几步,理了理她颊边有些乱了的发丝,儿时的玩伴经过九年的沉淀已经成了眼下的挚友,这样的动作青瑶早已经习惯,湖湖向来就是会照料人的。
“我的雕刀有些坏了,明日便是师尊生辰了,你没忘吧?这三个月都在闭关,没有时间准备,得赶在今日就将寿礼雕出来呢,今日一过子时便要同师尊贺寿的。”
说起来,伯夷的生辰,青瑶或许记得比他自己还要清楚,自从第二年知晓了伯夷的生辰,这么几年下来,虽不知伯夷愿是不愿,喜是不喜,她定是会在头晚子时一过,便第一时间同伯夷贺寿。
止云岭上别的不多,羊脂白玉最多,所以从第一年雕得坑坑洼洼的兔子,那是伯夷的属相,到第二年已经能看得出个所以然来的狡兔蹬鹰,第三年的嫦娥玉兔已经能看出雕工了,第四年的寿翁精致到寿翁的须发纹理都清晰可见,越到后来越是精致,青瑶的手艺越发好。
虽然伯夷嘴上不说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但是这些玉雕都被他放在书房中单独的一个架子上,日日都是一尘不染。
或许也就是这样,伯夷才在头天便出关了,谁知道呢?
只是影湖点头应道,“好,我等会下山去就帮你带回来。”
影湖很快便出发前去主峰,跳上葫芦离开了。
青瑶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想着这难得休息一天,可有得是事情要做呢。
这般想着,青瑶迈着步子朝着偏殿走去,这些年说起来,最熟悉的地方便是偏殿师尊的书房了,习惯了里头的摆设,习惯了里头的环境,就连香炉中燃着的那种和伯夷身上味道一样的香,也已经惯了。
伯夷并不在书房之中,他素来是出关之后便不进书房的,这些脾性,青瑶早已经摸得透彻,她推开书房的门,里头是清浅淡的香,非常熟悉的味道。
书桌上干净整洁,书房的最里处是一座矮榻,上头有伯夷的坐垫和青瑶用惯的软絮垫子,软榻四周地地上有着一些符记,是伯夷专门布下的一种特殊的阵法结界,使得在这其中修炼所能获得的成效更大一些。
正对着书桌的那座木架子上头,是一尊一尊的玉雕,已经七尊玉雕,今年便是第八尊了。
青瑶看了那架子上头的玉雕一眼,脸颊上慢慢旋起两个酒窝来,然后就轻撩衣摆坐到书桌后头去,捋着袖子磨墨,墨香伴随着房间里檀香和青竹的味道。
青瑶从笔架上取出一杆紫毫笔,铺好纸,用白玉镇纸压了。
字迹行云流水一般跃然纸上,写字也是伯夷一手教出来的,所以字迹多少有些苍劲大气。
得闲总是会给云熙写封家书,虽已离家多年,但幼时云熙对自己的好,青瑶是记得的,自然也是记得,家中还有这么母亲在日盼夜盼着自己回去探望一眼。
上个月便已经收到了云熙的回信,只是一直在闭关,也没空暇回信给她,今日空了下来,便提笔家书。
云熙是写不来信的,连字儿都不认得几个,所以村头的杨秀才似乎给了云熙不少的恩惠,每封来信都认真读给她听,每封回信都字迹工整。
青瑶有些放心,毕竟自己远在这千里之外,云熙身边有个人照料着,也是好的。
家书被她折成纸鹤模样施了术法送了出去,站起身来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只觉得有些头痛。
“唉,真是千不该万不该,当年就不该让师尊把它们那窝选在羊脂玉最丰盛成色最好的地方。”
打算雕玉雕作为寿礼的青瑶,每年都会遭遇一个难题,既然是送给师尊的寿礼,自然是希望能最好,所以自然要挑最好的羊脂玉籽料。
而整座止云岭上,有着最好籽料的地方……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算着日子你还不来我还侥幸了一下觉得你今年不会来了!”
“你竟然还是来了!这都已经最后一天了!”
青瑶听着这两个大嗓门的家伙,只觉得太阳穴都开始隐约胀痛起来,她无奈地看着眼前一青一白两个家伙,微微压低了声音,使得她的声音听上去略微有些森然的感觉在里头,“小青,小白,我真的来不及了,今天真的没工夫和你们玩闹,快点,交出来,可别忘了当初若不是我,你们可过不上这舒服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