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就有衙役从前边衙门跑到后宅来向张知府禀报,这张家的宅院着实不小,那衙役一路跑过来,累得气喘吁吁:“大老爷,三里村薛刘氏击鼓鸣冤,状告叶小天害死其夫。”
张铎刚听黎训导禀提过此事,这么短的时间倒还不曾忘了,顿时眉头一皱道:“她不是来过了吗?本府在查,正在查!明白吗?本府公务繁忙,总不能每天就处理他们家那点破事儿吧,叫她回去,再敢胡乱击鼓,办她个扰乱公堂。”
那衙役道:“大老爷,那薛刘氏说,她发现了叶小天的踪迹,请大老爷派人索拿!”
张知府顺手抄起案几上的茶杯就摔了过去,他也不文诌诌地自称本府了,破口大骂道:“滚你奶奶的,老子刚说了很忙,你听不明白?官府是他们家开的,她让抓人就抓人?叫她回家等着,老子有时间的时候自会派人去抓,再敢扰乱公堂,先打她二十大板。”
那茶杯碎在那衙役脚下,骇得那衙役一动也不敢动,得了大老爷这句吩咐,他才松了口气,一溜烟儿地跑了出去。
“什么?大老爷正忙?人命关天呐……”薛母悲呼一声扑了上去,两个衙役把水火棍交叉一挡,嗔目大喝道:“滚!再敢上前,严惩不贷!”
薛母放声大哭道:“差爷,你们不能这样啊,我丈夫死的冤枉!杀人凶手就在客栈里,你们只要一去就能把人拿来,各位差爷……”
薛母突然明白过来,急忙从怀里往外掏钱,攥了一把大钱往那衙役手里塞:“差爷,民妇不敢劳动你们白辛苦,这点钱请各位差爷拿去喝茶。”
那差役勃然大怒,老爷既有这种吩咐,毫无疑问这叶小天是有后台的。这人能抓么?明明不能抓的人,你还拿钱引诱我,害我想拿又不敢拿,你这不是馋人吗?再说了,你这蠢妇也太不懂事,你这么当人塞钱,老子就是能收又怎么收?
那衙差头儿怒气冲冲地抢上来。揪住薛母的衣领,正正反反就是几个大耳光,又用力向前一搡,把薛母搡了一个屁墩,衙差头儿怒喝道:“马上滚!否则本都头立刻办你个贿赂公差!”
薛水舞扶住母亲,愤怒地道:“你们身为公人。不执行公务,还敢殴打告状人?”
衙差头儿上下看她两眼,冷哼一声,把袖子一甩,便扬长而去。薛母盘坐在地上,捶地大哭起来:“我那丈夫死得冤啊!你们身为官府,不为百姓作主。苍天呐,你开开眼吧……”
两个衙差把水火棍一收,站回衙门口,对她的哭诉充耳不闻。薛母哭骂了一阵,眼见官差根本不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把牙一咬,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转身就走,那守门的差官看见,把嘴一撇,微微露出冷笑。
薛水舞眼见母亲走的不是回家的路,赶紧追上去道:“娘,你去哪里?”
薛母咬牙切齿地道:“我去找那叶小天,要他给你爹偿命!”薛水舞一听顿时呆在那里。眼见母亲像疯了一样越走越远,薛水舞赶紧快步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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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里边,遥遥正生气地训斥巨猿和福娃儿。
巨猿哈着腰垂着头,福娃儿憨憨地人立站着。圆滚滚的身子,两只爪子不时互相碰几下,好象在扳指玩。
这两个家伙在房间里吃竹笋,争来抢去,最后不出所料地又打了起来。叶小天等人闻讯进门时,巨猿正用大手卡着福娃儿圆圆的脖子,身矮臂短的福娃儿则一记“猴子摘桃”,袭击巨猿的下体,闹了个两败俱伤。
遥遥叉着腰,气得小脸蛋儿绯红:“大个儿,你看看你,你这么大的个子,欺负小孩子,你好意思么你?”巨猿呲了呲牙作为回应。
遥遥又对福娃儿道:“福娃儿,你说你比它小那么多,吃的少点也是应该的,就不能让让它,怎么就那么嘴馋?”
福娃儿轻轻碰着两只前爪的指尖,仿佛在“逗逗飞”,趁遥遥不注意,悄悄用脚掌把地上还没啃完的半截竹笋往自己身后拨拉了几下,一屁股坐了上去。
遥遥小大人儿似的继续训斥:“你们两个,以后要乖一些,谁不听说,就不给谁饭吃了,听明白了没有?”
叶小天好笑地摇了摇头,也只有这小丫头才把巨猿和熊猫当成同类这么交流,不过……童心未泯,挺可爱呀。这时,店掌柜的急惶惶地闯进来,一见叶小天便道:“客官,大事不好!”
叶小天赶紧道:“掌柜的,你别急,它们俩没打坏东西,如果打坏了,我照价赔偿就是。”
掌柜的急得语无伦次:“不不不,不是这事儿。客官,你快躲躲,三里庄……哎哟!”
掌柜的还没说完,就一个跟头栽了出去,后边冒出杀气腾腾的薛母,手中提着一口雪亮的菜刀。这菜刀是她半路上从一家卖刀具的摊子上买的,她已经气疯了心,眼神直勾勾的拿起菜刀就走,还是从后边追上来的水舞付的钱。
“姓叶的,你还我丈夫命来!”薛母大吼一声就向叶小天扑去,叶小天大吃一惊,慌忙走避,急急说道:“伯母,你听我解释,我正打算去你家,你放下刀,薛伯父不是我杀的。”
“吼!”巨猿一见有人伤害叶小天,咆哮一声扑了过来,叶小天急叫道:“大个儿,别伤了她!”
巨猿以前很少和人类接触,也不明白刀枪的厉害,“砰”地一拳就迎在薛母的刀上,薛母只觉虎口一震,手中的刀“嗖”地一下飞了出去,撞在天花板上,又砸到店掌柜面前,把正要爬起来的掌柜吓得一个哆嗦。这时再看那刀已经卷了刃了,连刀都扭曲走形了,掌柜的大骇:“这是猿啊还是金刚,身子比铁还硬?”
薛母手里攥着刀柄,看看地上那口菜刀。恨恨地把木柄一摔,买到假货了!手中没有刀,她依旧不肯罢休,绕开巨猿十指箕张,狠狠掐向叶小天的脖子。
这几天那巨猿别的没学会,却因为它总和福娃打架,渐渐听懂了“不”的意思。它知道叶小天不想让它伤了这个人,虽然不明白其中道理,还是遵从无误,它只伸出两根粗大的手指,一拎薛母的衣领,就把薛母提在了空中。
薛母的脑袋顶着天花板。脸胀得通红,一双怨毒的眼睛依旧如同索命的厉鬼,挣扎着冲叶小天嘶喊:“给我……丈夫偿命!你……偿命!”
叶小天这时已经看到水舞眼里噙着泪花儿冲进来,却无暇理会她。叶小天仰起脸对薛母道:“伯母,伯父真的不是我杀的,毛问智可以帮我做证,你听我解释一下好不好!”
水舞这么久了才见到叶小天。却是在这种情形下,心中悲苦难以言喻,眼见母亲被那可怕的巨猿提在空中,勒得脸庞紫红,已经快透不过气来,急忙叫道:“小天哥,你先叫它把我娘放下。”
叶小天这才反应过来,忙道:“放下!大个儿。快把她放下!”巨猿不情愿地一松手,薛母“卟嗵”一声掉了下来,摔在地板上,一时头晕眼花,薛水舞扑过去扶住她道:“娘,你没事吧,娘?”
薛母稍稍缓过点气儿来。对水舞厉声道:“你如果还认我这个娘,就去杀了他,为你爹报仇!”
水舞含泪道:“娘,你就不能听他解释一下吗?他说我爹不是他杀的。我相信他,他不是那样的人。”
薛母又是一记耳光狠狠掴在女儿脸上,突然泪如泉涌,嘶声吼道:“你爹死了,你爹死了啊!不是他,你爹好端端的怎么会死?杀了他,你快去杀了他!”薛母用力一推,薛水舞猝不及防跌坐在地,忍不住掩面大哭起来。
毛问智大声道:“俺说这位大婶子,本来俺觉得你是个挺知情达理的人儿,不像你家老头子那么胡涂,怎么那个老头子一死,你就跟鬼迷了心窍似的呢?俺跟你说,那天吧,俺和俺大哥一块儿去你家,本来是想告诉你家那死老头子,叫他少狗眼看人低,俺大哥吧,马上就要当秀才了,谁知道你家那个死老头子吧,哎呀妈呀……你属狗的啊,你咋还咬人呢?”
薛母听他一口一个死老头子,恨极之下扑上来抱住他的大腿就咬,把毛问智吓了一跳,慌忙跳开。叶小天怒道:“毛问智,你别老说废话,赶快解释清楚。”
毛问智道:“昂!俺说,可你得先把她拉开啊,这跟疯狗似的,你还想咬啊,俺警告你啊,你别以为你是老娘们俺就不敢削你……”
这时遥遥迎上来,脆声对薛母道:“老婆婆,小天哥哥是好人,他不会害人的。”
薛母本来是极通情达理的一个妇人,而且她把小姐当成自己的女儿养,所以小姐的女儿她虽未照料过,也有很深的感情,可是自从丈夫死后,仇恨已经占据了她全部的心灵,什么都不顾了。
听到遥遥这么说,疯狂的薛母恶毒地咒骂道:“他不会害人?他不会害人那就是你害人!你这个小扫把星,先是克死了你自己的娘,现在又来害我们家的人,你给我滚开!”
薛母一把将遥遥甩开,遥遥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水舞着恼起来,抱住遥遥,怒道:“娘!你讲讲道理好不好?”
这时呆萌萌地站在旁边看热闹的福娃儿一看乐遥被欺负,顿时不干了,它大叫一声,一个头锤就把刚刚站起来的薛母撞飞了出去,别看它个头儿小,力气可不小,这一下竟把薛母撞得倒飞出门,砰地一声撞在对面墙上,滑到地上时已人事不省。
华云飞见此乱象,不禁叹气摇头:“唉!清官难断家务事,大哥这下有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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