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琢答完题之后, 低下了头，她什么也看不见，所以也看不见班上同学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不然她定然一道题也答不出来。

化学老师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坐在季青琢身边的沈容玉给她传答案了，但是一来，在他印象中，沈容玉不是这样的人, 二来，季青琢把演算过程也答出来了。

于是, 化学老师只能让季青琢坐下。

季青琢坐回去的时候, 把自己的手抽了回去，放在桌上, 不久之前，沈容玉还在她的手背上写写画画, 这让她感觉很不习惯。

倒也不是讨厌，就是……紧张又害羞。

沈容玉侧过头去，托着腮看了她一眼, 或许是他的动作幅度有些大，连带着化学老师也忍不住提醒他了：“好了，沈容玉, 虽然你是班长, 但是也请你不要再盯着班上女同学看了。”

季青琢因为化学老师的这句话, 脸更加红了, 她根本不知道沈容玉一直在盯着她看, 不然她非要害羞得晕过去不可。

这堂课结束之后，季青琢的眼睛还没有恢复过来, 她越紧张就越容易看不见，方才课堂上的老师又带给她一些压力。

沈容玉把抄好笔记的化学课本递给她，季青琢在自己书包里的暗袋里摸了一下，把自己的零花钱交给他。

他又给塞回去，季青琢看不见，也不知道。

中午午休时间，离家近的同学都回去了，季青琢不好意思让家里人中午也来接送她，所以她一般都是留在学校吃饭。

沈容玉本来是要回去的，但是他看见季青琢坐在凳子上发呆，没有动，便留了下来。

“不回去？”在空****的教室里，沈容玉侧过头看着她。

“我在学校吃饭。”季青琢小声说道，她现在什么也看不见，也不知道干什么，就坐在凳子上，低着头说道。

“哦。”沈容玉淡淡应了声，他没动。

过了许久，他还在，因为季青琢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气息。

季青琢不太习惯身边有人，她想催沈容玉离开。

“你不回去吗？”季青琢暗示沈容玉中午放学早点回家。

“家里位置太偏了，回家很远。”沈容玉还记得自己的贫穷男学生人设。

在她的印象里，沈容玉除了性格比较奇怪之外，她觉得他人还挺好的。

她想着沈容玉这么穷，不会吃不起饭吧。

季青琢转学之后就办了饭卡，一次还没用过，她想了想，还是问道：“你可以带我去吃饭吗？”

沈容玉回答的速度很快，似乎他早就在等这个问题了：“可以。”

在他领着她下楼的时候，季青琢清脆的声音回响在无人的楼道里：“我不想去学校后山吃饭。”

她指的是昨天沈容玉趁她看不见，把她带到学校后山这件事。

沈容玉闻言，轻叹一声道：“不会带你去那里。”

其实他不是良心发现，而是他发现用这种方法吓唬季青琢无济于事，她的反应很平淡。

季青琢捏紧手里的饭卡，嗯了一声，她继续拈着他的衣角，跟着他走。

等他们到的时候，学校食堂里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他们过来的半路上遇到了很多吃午饭回来的同学。

路上，似乎是注意到身边有其他人，季青琢松开了她拈着沈容玉衣角的手，她循着他的气息跟了上去。

到了食堂，沈容玉才发现她没抓着自己的袖子，他轻笑一声道：“这样你半路很容易走丢的。”

就算走丢了也不会怎么样，她会自己想办法回去的。

食堂里的菜是一直供应的，没有因为他们来得晚，有些菜都已经卖光了。

季青琢想到沈容玉这么穷，应该吃好点，于是她点了很多肉食。

她的点菜种类让沈容玉很惊讶：“吃这么多？”

季青琢把餐盘往沈容玉面前一推：“你吃。”

沈容玉这才想起他的谎言，其实他饭量没这么大，但季青琢点都点了，他就都吃了。

这让季青琢更加相信他的日子过得不太好了。

回去的时候，班上已经有同学在趴着休息了，季青琢也有些累，就低下头趴着睡会儿。

季青琢睡沉过去，班上有几位好奇的同学围了过来。

“班长，不是吧，我当你同桌没一天就赶我走，新同学当你同桌，你还和人去食堂约会。”一位同学调侃道。

沈容玉手里的笔掉了下去：“什么约会？是吃饭！”

“班长，不厚道啊，做人不能这么双标啊。”那同学继续说道。

沈容玉把他赶走了，旁边的同学悄悄打了个赌，赌季青琢什么时候被沈容玉从他同桌的位置上逼走。

季青琢是真睡觉了，在快上课的时候，才被同学吵醒了，睡醒起来，揉揉眼睛，又能看清楚了。

她低头，将她桌上放着的化学课本打开，最新一课的笔记是沈容玉给她记的。

他的笔迹很好看，飘逸隽秀，季青琢自己又誊抄了一遍。

沈容玉看她重新抄笔记，有些不满：“这样的话，干脆不要让我给你记了。”

季青琢慌乱地合上自己的笔记本：“不是你说要给我抄的？”

“你不是看不到了？”沈容玉压低了声音对她说道。

季青琢继续抄，她有点强迫症，只看自己记的。

沈容玉没说话，这事过去就过去了，他也没再多说。

倒是季青琢自己想了想，总觉得自己的举动似乎伤了沈容玉的自尊心。

于是，在上课铃响起之前，她小声对沈容玉说：“对不起。”

沈容玉一头雾水，但季青琢已经认真听课去了。

上了半节课，他才明白过来季青琢在道什么歉，他单手托腮，无奈地笑了笑。

数学老师很喜欢沈容玉，在课堂上他能找出一百种方法让沈容玉起来给他回答问题。

于是——

“沈容玉，我看你笑得挺开心，应该是对这道题有独到的见解，可以说说你的解法吗？”数学老师提问了。

沈容玉看了一眼坐在他身边的季青琢，想到他今天上午给她提醒让她正确回答问题这件事，他想着季青琢应该会礼尚往来，于是他开始装不会。

“嗯……等我看看，老师……我好像……”沈容玉欲言又止。

他装了很久，也没见季青琢有什么表示，最后只能匆匆答出问题，应付过去。

下课之后，沈容玉说季青琢不够有义气：“化学课我都给提醒了。”

“你自己不用心听课。”季青琢合上书，“其实……你这样的话，更应该好好学习。”

“好好好。”沈容玉一连说了好几声好，“好好学习。”

放学之后，季青琢又接到家长的消息了，他们又不能来接她。

季青琢本来打算自己去打车的，她背着书包往校门口走，结果在停车棚附近看到沈容玉“落寞”的身影。

沈容玉是故意装的，季青琢放在桌洞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都能猜出她收到了一条什么消息。

季青琢又开始往自己书包里的暗袋里摸，奇怪，她这两天应该是给沈容玉很多钱了才是，怎么包里的零花钱似乎还很多。

她没数过自己钱，只觉得有些怪。

季青琢跑到停车棚里，沈容玉在这里低头摆弄他那辆自行车已经很久了。

她走到沈容玉身边，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反正打车花钱，打沈容玉……不是……打沈容玉的车也是花钱，那还不如给沈容玉算了，季青琢是这样想的。

但是，到了沈容玉面前，她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就是很紧张，又怕自己说错话，把自己想要帮助他给他钱的小心思暴露出来，季青琢知道，这样的同学自尊心都很强，她不想让沈容玉觉得自己在同情他。

她的小心思扭扭捏捏，又害羞，不善言辞，所以只是看着沈容玉，抿唇不语。

“又看不见了要我带？”沈容玉推着自行车，开了个小玩笑。

季青琢摇了摇头，她将自己手里的钱递到沈容玉面前：“你还能载我回去吗？”

沈容玉故作惊讶：“这么点钱就想打发我了吗？”

沈容玉只要了一张，他侧过身对季青琢说：“上来。”

这回季青琢看得见了，沈容玉不能载着她绕小区跑好几圈，季青琢小声嘟哝：“怎么今天的速度快很多。”

沈容玉往前蹬自行车，说起谎来根本不打草稿：“因为今天你能看见了，不用特意照顾你了。”

季青琢张了张唇，有些内疚，她又小声说：“对不起。”

沈容玉送她回去，表演了一遍先送她进小区，然后自己骑自行车出来，又绕了一圈，从后门进去。

当晚，季青琢收到不知道是什么人点的外卖，这其实是附近一家很知名甜品店里售卖的小蛋糕，一小块都价值不菲。

季青琢刚搬过来不久，她也从来不关心什么东西贵，但好歹是不知来源的东西，就犹豫着没有收。

但是她收到了沈容玉的消息。

【玉：送你回家，不用那么多钱，送点东西给你吃。】

季青琢收了，也吃完了，是抹茶生巧，味道还挺好。

沈容玉又发消息过来了。

【琢：嗯……】

【琢：很贵吗？】

【琢：转账二十元，请注意查收。】

【琢：那明天再帮我带一块，好吗？剩下的是跑腿费。】

沈容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