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7德真
到了戌牌时分,牟荣添和施翼应德真之邀,来到城西十里坡岳王庙。
只见殿内盘膝打坐着一位道士,正是德真。
牟荣添一抱拳,和德真打了声招呼。
德真起身道:“牟大人,你来了。”
牟荣添问道:“道长邀约在下来此,不知所为何事?”
德真道:“贫道怕你明日之战,不是我二师弟德余的对手,想帮帮你。”
牟荣添正担心打不过德余呢,闻听此言,心头一喜,说道:“那就多谢道长了,不知道长如何帮我?”
德真道:“德余的武功套路,贫道非常清楚,贫道陪牟大人练练,以牟大人的聪明才智,一定会找出破解之法。”
牟荣添笑道:“如此甚好,那就有劳道长了。”
施翼道:“德真道长,你为何要帮着我们对付你师弟呀,莫非你们不和?”
牟荣添也不知道德真为何屡次帮自己,却不便直言以问。
德真一笑,说道:“非也,贫道和德余师弟情同手足。我之所以要相助牟大人,一是敬重牟大人的人品,江湖上谁人不知,牟大人是刚正不阿的好官。二是不想本派招灾惹祸,红叶雪莲是皇后娘娘的救命药,本派若是不给,便是公然和朝廷作对,还能有好果子吃吗?”
施翼挑起大拇指,说道:“德真道长深明大义,小弟佩服。”
德真一笑,说道:“牟大人,后院宽敞,咱们去后院练吧。”
三人来到后院,牟荣添和德真对练,德真将德余的武功套路施展出来,牟荣添不是德真的对手,德真点拨他如何化解自己的剑招。
崆峒派的追魂夺命剑法一共有七十二式,式与式排列组合起来,可以生出无穷无尽的招数。
例如:一式二式三式连贯起来是一招,排列顺序变一下,先出三式,再出二式和一式,又是一招。
虽然崆峒派弟子学的都是追魂夺命剑法,但使法各不相同。德真和德余相处日久,因而了解德余的剑法套路。
牟荣添天资聪慧,一点拨就明白,用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学会了破解德余剑招的方法。
德真道:“牟大人,你已经可以击败我二师弟了,明日交战之际,你不要速战速决,应拖到百余合后,再击败德余,以免引人怀疑。”
牟荣添道:“在下明白。”
德真又嘱咐道:“牟大人一定要点到即止,万不能伤了我二师弟。”
牟荣添道:“道长放心,我有分寸。”
次日上午,牟荣添、施翼和马百户再次登上崆峒山,来到轩辕观,站在正殿前广场上等候。小道士进去通禀,时间不大,绝尘率众而出。
牟施马三人给崆峒三老见过礼。
绝尘道:“闲话就不说了,德余呀,你陪牟大人玩玩吧。”
德余上前一步,伸出左手一让,说道:“牟大人请吧。”
二人站到广场空旷处,牟荣添拔出虎头绣春刀,德余亮出长剑。
牟荣添道:“德余道长先请。”
德余也不和他客气,说了声“得罪了!”挺剑就刺,二人插招换式斗在一处。
牟荣添见德余的剑法套路与昨夜德真使得一般不二,心里有底了,按照德真的叮嘱,没急于将德余击败,打来打去,打去打来,斗到一百三十余合之时,牟荣添忽的绕到德余背后,一指将其点定。
说了声“承让了。”又将穴道给德余解开。
德余满面羞愧的走回去,低着头对绝尘道:“弟子无能,给师父丢脸了。”
绝尘皱着眉,一脸的不高兴,训斥道:“你这没用的东西,他比你小十几岁,你都打不过他,这十几年的盐巴,你是不吃了,废物点心一个,滚到一边去。”
施翼得意的说:“绝尘前辈,把红叶雪莲交出来吧。”
绝尘不高兴的说:“德真,把红叶雪莲给他们。”说着转身就走。
德真去后宅拿来一个锦盒,把盒盖打开,登时香气四溢,原来里面装的是红叶雪莲。德真将盒盖扣上,把锦盒交给施翼。
牟荣添见四下没有其他道人,对德真道:“在下想邀道长小酌几杯,请道长务必赏光。”
德真道:“你们先走,在山下等我。”
牟施马三人出了轩辕观,行至山脚,牟荣添将马百户支走,坐在一块青石上等德真。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德真来了,三人到崆峒镇上找了家酒楼,要了个包厢就坐。
牟荣添把菜谱交给德真,请他点菜。德真要了两个廉价的素菜,牟荣添为表谢意,又点了十几个硬菜,要了一坛上好的女儿红。
时间不大,酒菜摆下,三人边吃边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德真话锋一转,问牟荣添家里都有什么人?
牟荣添道:“家母已经故去了,家里只剩在下和老父两人。”
德真又问施翼家里都有什么人?
施翼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谁,和德真不熟,不想提及自己的身世,说道:“家父去世了,家母尚在。”随口问道:“道长家里都有什么人呀?”
德真叹一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伤感的说:“没了,都没了,全被仇人杀死了。”
牟荣添和施翼一怔,牟荣添问道:“那仇人是谁?”
德真摇头道:“不知道呀,已经过去十六年了,贫道至今也不知杀死我一家七口的仇人是谁。”
牟荣添道:“究竟是怎么回事?道长可否和我们说说。”
德真道:“你们想听,贫道就说说。”遂将自己的身世,以及家中的凶案一一道出。
德真俗家姓孔,原名孔大愣,平凉府崆峒镇人,他的父亲叫孔牛,母亲赵氏。
孔牛是佃户,家境贫寒,日子过得很穷。好在他为人勤劳肯干,妻子也贤惠,靠着租来的几亩瘦田,免得还能维持生计。
德真七岁那年,有一天,他进山采野菜,遇上了一只恶狼,把德真吓坏了,他坐在地上双腿发软,想跑都跑不了。叫道:“你别吃我,别吃我!”
德真瘦骨嶙峋,小孩子一个,身上没有多少肉。那恶狼也讨厌,山里有的是肥美的野鸡和野兔子,它不吃,非要吃德真。
德真见恶狼一步步向他逼近,都吓尿裤子了,哀求道:“狼叔叔,你别吃我,别吃我。”
恶狼哪能听得懂人话,即便能听懂,也不会放过他。
眼瞅着德真就要丧身狼腹,这时飞来一只巨雕,雕上坐着一位道士。巨雕俯冲下来,一爪将恶狼抓起,飞向高空。
德真没见过这么大的鸟,吓得一声惊叫,见它把恶狼抓走了,没有伤害自己,这才放下心来。
片刻之后,那恶狼从高空坠下,“轰隆”一声,正落在德真身旁,登时就摔死了,吓得德真“娘呀!”一声大叫。
巨雕飞下来,在德真面前丈许高处悬着,不住的呼扇双翅。德真见雕上骑着个道士,以为对方是神仙,跪拜道:“谢谢神仙叔叔救了我。”
那道士说:“用不着谢我,我也不是神仙,我乃是这崆峒山中专吃小孩子的妖怪,娃娃,我肚子饿了,快脱了衣服让我吃。”
德真闻听此言,吓得一哆嗦,不住的磕头,哀求道:“妖怪叔叔别吃我,别吃我,求求你了。”
那道士说:“求也没用,我今天吃定你了。”
德真吓得直哭。
那道士问道:“小屁孩,你叫什么名字呀?”
德真道:“我叫孔大愣。”
那道士说:“什么破名字,这名字谁给你起的?”
德真道:“我爹起的。”
那道士说:“你爹肯定没读过书,否则不会起这么次的名字,你爹是干啥的呀?”
德真道:“我爹是佃户。”
那道士说:“怪不得呢。”顿了顿又说:“小屁孩,你怎么跑山上来了?”
德真道:“我来采野菜。”
那道士说:“野菜不要采了,和我一起做妖怪吧。”
德真摇头道:“我不要做妖怪。”
那道士说:“不做妖怪,我就吃了你,你不会是想死吧?”
德真道:“我不想做妖怪,也不想死。”
那道士说:“不做妖怪就得死,我再问你一遍,你要不要做妖怪?”
德真想了想说:“我做妖怪能不吃人吗?”
那道士说:“哪有妖怪不吃人的,做妖怪一定要吃人。”
德真站起身,往前方一指,说道:“那是谁呀?”趁着道士回头去看之际,拔腿就跑。
那道士说:“哪有人呀?”回过头来,见德真跑了,叫道:“小屁孩,你敢骗我,我要吃了你。”
德真边跑边回头看,见巨雕飞了过来,吓得不住惊叫,没跑出多远,摔了一跤,爬起来时,那道士已站在面前。
德真求饶道:“妖怪叔叔,求求你,别吃我。”
那道士一把抓住德真的前襟,把他拎了起来,说道:“不行,我一定要吃了你。”说着张开大嘴,作势要咬德真的脖子。
德真吓得一声惊叫,又尿了。
“哈……”那道士见德真裤裆湿了,笑道:“吓尿裤子了吧?”
德真点了点头。
那道士放下德真,说道:“你这小屁孩,吓一吓就尿裤子了,真是不中用。”
德真被他这么一说,臊得满脸通红,心想:“他也不像妖怪呀?”问道:“叔叔,你究竟是不是妖怪呀?”
那道士说:“你这笨小孩,贫道哪里会是妖怪?”
德真不高兴的说:“你欺负小孩子,你没羞。”
“哈……”那道士笑道,“你这娃娃还怪有趣的,贫道正缺个倒夜香的小道童,就是你了,跟我回山吧。”
德真道:“谁要给你倒夜香,想得美,我才不干呢。”
那道士说:“我可会武功,一拳就能把狼打死,你不想学吗?”
德真道:“你骗我的吧,你怎么可能一拳把狼打死?”
那道士说:“你还不信?那好,咱们这就去找狼,我打给你看。”说着抱起德真,飞身上了巨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