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不是近乡情怯, 但惜春还是紧张了。
一路上一双小手紧紧的缠着手上的帕子,神色也越发的严肃。
黛玉扫了一眼惜春手上的帕子,在马车走到一条市井街巷时, 直接让人去买了几段麻丝。
惜春:“......”
惜春拎着麻丝, 有一瞬间的懵逼。
然后当真放下帕子开始手搓麻绳这项她从未做过的活。
别说, 这一路搓下来,还真缓解了惜春那紧张的情绪。
完事了,还特别实用的得到了一截麻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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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人多, 路面也不宽。但道路两旁的普通百姓一见官家马车都自觉的避让开去, 倒是提升了他们的行驶速度。
按着帖子上的时间到了宁荣街, 在荣国府门人诧异的眼神下,林家马车从侧门进了宁国府。
马车进了侧门,又向里走了半刻钟的时间, 才在二门处停了下来。
马车停稳,自有丫头小声回话, “姑娘,请下车。”
小丫头的话响起来的同时,马车的车帘也被掀了起来。
黛玉单手提裙子, 另一只手小心的扶着马车壁,缓步下了马车。一站稳便见到秦可卿笑容满面的站在那里。
跟前的丫头仆妇都安静又规矩的束手而立, 衣着首饰也低调不张扬。比每次黛玉进荣国府时那种乱糟糟的好太多了。
惜春紧随黛玉下马车, 也看到了与众不同的一面。与黛玉对视一眼,心里都挺诧异宁国府的变化。
“侄媳请姑姑们安。”秦可卿上前两步,自然的给黛玉和惜春行了一礼, 站起来后,便笑着问黛玉和惜春路上可好,“有日子没见了,姑太太好?我们家里事多,也不曾去请安。姑太太若有时间,不妨回来住几天,娘们亲近亲近。瞧我,一见到姑姑们就高兴,竟将我们太太给忘了。我们太太从昨儿就惦记着姑姑们,若不是我拦着,昨儿就亲自接了姑姑们回府住了。姑姑们快移步,咱们这边走。”
闻言,黛玉和惜春牵着手跟在秦可卿身侧朝宁国府的正房走去。
“家里还那样。我娘亲也好。就是繁哥儿太小,绊住了腿。带着不省心,不带着又不放心。再加上近日我爹公务繁忙,家里没个人,一时冷了热了,娘亲不放心。听说敬舅舅遭了意外,珍大哥哥也受了伤,娘亲急得跟什么似的,昨儿刚得了消息,便叫我和妹妹替她来看看。”
黛玉说完,又紧了紧和惜春握在一起的手。惜春咬了下舌尖,也出声问道,“可看了太医?太医怎么说的。敬舅舅那里需要什么药材,有没有的,只管打发人跟我们说一声,许是能帮上忙也未可知。”
黛玉说这话的时候,秦可卿还客气又感激的对黛玉笑,等惜春说完这句话,别说秦可卿了,他们身边所有的丫头婆子都一脸懵逼的看向惜春。
秦可卿忘记在一侧引路,愣愣的站在那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惜春。
黛玉是贾家的外甥女,叫贾敬一声敬舅舅绝对没问题。
可惜春...她是什么身份?
贾敬的嫡亲闺女,她叫贾敬敬舅舅,吓死个人,有木有。
“四,四姑姑,您刚刚叫老太爷什么?”
惜春眨了下眼睛,看看秦可卿,又看看周遭的丫头婆子,然后脸上一副慢半拍的样子,仿佛是刚想到大家为啥看她的眼神那么古怪了。
“蓉哥儿媳妇许是不知道,我不是老太爷的亲生女儿。”
“啊?”
“呀?”
惜春这话一出来,秦可卿和其他人都是一脸惊讶。可细想惜春这句话,又觉得这还真是事实。
贾家男人是不会当爹,可对亲闺女从未管过只字片语的贾敬就是个中翘楚了。
“原,原来是这样呀。”饶是机敏如秦可卿一时间也有些不会反应。
“可不就是这样,这事说来话就长了。”黛玉一边将话接了过来,一边抬脚朝屋里走,“那天敬舅舅过生辰,我领着妹妹去给敬舅舅拜寿。谁知道去了以后才知道原来妹妹并非是敬舅舅的亲生女儿。舅舅当时窥到修道真经,为了了结尘缘,先给了妹妹一份断绝父女关系的契书,又将妹妹的身世告知,我们家当天就派了不少人顺着敬舅舅给的线索查找了一回,洽巧找到一些当年旧人......”
什么当年旧人,不过是撒了一个谎话,然后又想办法撒更多的谎话来圆罢了。
惜春的新身份很简单。
其父名讳杜纂(杜撰),一个颇有天赋的读书人。
因受邀参加了一场诗会,写了首有些争议的诗,再加上当时那场诗会是当今某个有野心的兄弟组织的。
于是这位杜先生就跟着一块倒霉了。
至于杜家还有什么人,没什么人了,家里发了洪水,就他活着来到了京城。
后来因才华横溢被贾敬看重,这才将荣国公的庶出幼女下嫁。
可惜这年头的投资读书人风险太大了,一个没注意,就鸡飞蛋打了。
╮(╯▽╰)╭
惜春知道自己姓什么了,父母又都是谁,还知道了父母皆葬在京郊。除了不知道自己原本有没有名字外,其他的倒是再没执着。
如今的惜春姓杜,单名一个惜字。
惜字是从惜春这个名字里提取出来的,也是林如海给取的名字。按着贾敏的意思,姑娘家家的,有个乳名就行了,等将来出嫁前再取个字,一辈子用得上的时候也不多了。
听到贾敏这种言论,黛玉老大不高兴了。
咋女人一嫁人,连个名字都不配有了。
贾敏才懒得理黛玉的小不忿呢。
只凉凉的问她,谁会叫她的名字。
出嫁后,婆家的长辈会按着男人的名字和她的姓称呼她,家下人等都是以主子的身份称呼她,平辈的,嫂子弟妹的叫着,小一辈的就更不敢喊她名字了。
到了最后,也许只有夫君在卧房之内称呼一二,出了门都是内子拙荆。
再拉回来。回到娘家这边,仿佛除了长辈父母,其他人就是姐姐妹妹,也没人会按着名字叫她了。
就拿黛玉来说吧,贾敏和林如海唤她的时候,要么玉儿,要么玉姐儿,要么就是...死丫头。
ˉ▽ ̄~
杜撰来的杜父死因自然是不能公开的,对外便只说是病逝。
然后同样是杜撰来的贾氏庶女,就是伤心过度,难产而亡。
除了朱珠没给惜春再安上两个当候爷的叔叔,惜春这身世就跟史湘云没两样了。
一路说到正房门口,正房到了,这个身世也说完了。
尤氏一身药味的举着手腕子站在房间门口,看着两个小姑子笑着往里让。
“大嫂子这手腕子?”一番见礼后,黛玉看着尤氏举着手腕的样子,不禁好奇的问道。
尤氏看一眼自己的手腕,笑着摇头,“快别提了,早上去见你珍大哥哥,闪着了。也是不中用,竟是肿成了馒头,蓉哥儿媳妇孝顺,又是请太医,又是不叫移动。”
“蓉哥儿媳妇是个好的,也是大嫂子有福气。过日子就是过个舒心顺意。那些不知所谓的人,争这争那,不说能不能争到,只说最后又能落个什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还将自己累个好歹,本末倒置嘛。”
黛玉这话,着实不知道让人如何往下接了。尤氏眼角抽了抽,视线扫过秦可卿。
可秦也觉得尴尬呢。
赞同黛玉的话吧,好像在说,婆婆听话,以后不要折腾给我添麻烦。
不赞同黛玉的话吧,好像又在说,来呀,互相伤害呀,婆媳不就是用来互相伤害的吗?
只尴尬了一瞬间,秦可卿便想到了一个新的话题。正好还是尤氏不知道的。
于是笑着岔开话题,将惜春的身世跟尤氏说了。
尤氏听完比秦可卿还懵逼,看看惜春,再看看黛玉。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然而黛玉才不敢尤氏怎么想,直接小手朝袖子里一伸,从袖兜里拿出那张贾敬手写的契书。
白纸黑字,这还能有假。
只要这契书不是假的,惜春那传奇的身份自然也不会一口咬死是假的。
想知道真假,可以问贾敬嘛?
你说啥?瘫了,说不了话了?
呦呦呦,那可真不幸。
......
古代规矩多,又加上黛玉的年纪正好卡在男女七岁不同席的界限上,所以哪怕是来宁国府探病的,黛玉也没去贾敬父子共住的房间。
倒是惜春年纪小一些,再加上她到底叫了贾敬多年的父亲,请秦可卿陪着过去了。
这种情况不用黛玉说,朱珠都要跟着去的。
妖怪也不容易,就让那个谎话到此为止,别再往下延伸了。
唉!
惜春和秦可卿走了,黛玉留在正房跟尤氏说话。她首先要办的就是惜春除名的事。
今天之前,秦可卿和尤氏还在商量惜春的月钱和份例,想着不能跟黛玉比,也要狠狠的压荣国府的姑娘们一头。
然后今天之后,什么都不用想了。
尤氏直接叫了贾蓉过来,先将那份断绝父女关系的契书给贾蓉看,然后又将惜春的身世说了。
贾蓉怔了一下,然后才接过契书去祠堂除名了。
契书给了贾蓉,让他粘在族谱里。贾蓉明白的点头,然后行礼出去了。
说惜春身世的时候,第一遍是在院子里,第二遍和第三遍都是尤氏的正房里。
三遍说完,被整顿一回的宁国府下人还是将这个消息传了出去。
荣国府里,贾家的爷们没将这事放在心上,贾家的女人却都聚集在老太太的梨香院里面面相窥。
泥嘛,荣国公霸气威武,死了也能将老太太的脸打肿了。
众人心忖了这么一句后,又想到将惜春改名换姓送回荣国府的贾敬,一瞬间肃然起敬。
大兄弟,能人的哇。
老太太坐在上首,整张脸漆黑如墨,一双闭不上的眼睛瞪出狠厉的凶光。吓得宝玉都不敢抬头。
哪怕这一年经常遭受鞭策,宝玉仍是喜欢漂亮的姐姐妹妹。听到黛玉和惜春来了京城,又听说黛玉和惜春此时都在宁国府。宝玉其实是想要让贾母将人叫过来的。
他也不是一味的天真懵懂,听到惜春竟然跟黛玉一样都是表妹的时候,先是惊讶了一回,然后就将这种关系放下了。
堂妹还是表妹,都是妹妹。
然而他这种天真的想法却不代表贾母也会心情舒畅的赞同。
庶出这种存在,哪个正妻都不会待见的。区别只在于视而不见,还是极力打压,摁死挫骨扬灰。
到了贾母这个年纪,看开了许多,但是再看得开,也不代表被贾代善这么下脸面也能无动于衷。
先是背着她纳妾,然后生下庶女后还提防她。临了临了,将庶女拜托给隔房侄子都不肯让她插手,这种事情,叔能忍,婶也忍不了。
她是不怎么贤惠,但你也不能这么指着鼻子骂她吧。
想到襁褓之中就抱到她膝下抚养的惜春,贾母如今回想起来,那是怎么看怎么厌恶。
然后这个名义上的外孙女就又叫她想起了亲外孙女......
这一场与宁国府的对垒,让贾母看清了现实。拨开薄得近乎没有的浅雾,贾母不得不承认荣国府败落的比她想像的还要快。
她以为荣国府会在她闭上眼睛前,仍是鲜花着锦,粉饰太平一般的存在。
她以为荣国府会在元春的帮衬下,进入一个新的时代。
她以为,她可以继续自欺欺人下去。
然而现实狠狠的扇了她一个耳光,让她不得不正视荣国府的秃败与危机。
然后首当其冲的就是她。
不管旁人怎么理论,贾敬父子出事都跟她脱不开关系。
这件事情,其实很好解决。只要她的两个儿子中有一个人站出来将这件事情揽到自己身上。
认下所有罪名,她可保,荣国府也可保。
然而事情过去好几天了,宁国府派去金陵接族老的人再有几天就到金陵了,她的两个儿子却没一个站出来,想要将这件事揽到自己身上的。
知道儿子靠不住了,又见宁国府一副死磕到底的架式,老太太到慌了。
她先让人放出风声,让世人都知道荣国府的大姑娘贾元春自小养在她膝下,由她亲自教养长大。
之后她又暗示王夫人,她当时一定一定是在看到那只野鹤的时候就晕了过去。又说贾琏与凤姐儿成亲多年,一直无子。宝玉是个有大造化的,将来必定多子多孙。
最后提起贾赦的爵位将等袭下来,应该是个三等将军。
有了这三等将军的爵位,宝玉哪怕不科举出仕,想要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也极容易。
总之话里话外暗示王夫人,要么你挺身而出,我保你儿女前程。要么她拉着元春一道下水,宝玉就交给贾政,打死打残,她都不管了,也管不了了。
贾母说,有个说话放屁,吃饭打隔的娘,对元春的影响是铺天盖地的。毕竟这对病来的蹊跷,谁知道是不是会遗传。现在元春看着好,天晓得会不会是发病晚。
若是她能找到个更好的理由,让世人相信这病不是遗传的,做为元春的娘,你是不是应该付出一点什么。
比如说,将她这个病说成是招了小人,是那个有些手段的马道婆干的。
......
这话骗骗旁人,也许旁人就相信了。骗王夫人,王夫人才不会上当呢。
要是真可以用这种理由,她早就用了。元春和宝玉的前程,老太太比她都上心,怎么可能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放弃了呢?
诓她顶罪,没门。
于是王夫人终于打开了正确的说话方式,在将贾母前后用屁熏晕三五回后,贾母便也知道了王夫人的尿性。
成叭,这个惹不起,她再换个人。
然而整个荣国府,邢氏那里她不敢做什么,就怕她来个鱼死网破。其他人,儿孙自己站出来,她虽然不舍却也会由着他们顶罪表达孝心。让她自己去挑...这事对她慈祥的形象有损。
于是事情到了如今这一步,贾母又将希望寄托在了元春身上。
燃眉之急了,别管什么良禽择木而栖了,先挑一个下手吧。
这个消息传进宫里时,元春哭倒长城的心都有了。
本来她在宫里就挺艰难,虽然因为王子腾接掌西郊大营后,在宫里有了些许微妙的地位,但那些都是虚的,也更让元春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就怕她那舅舅头脑一热,做了什么要命的选择。
当荣宁两府的这场热闹传进宫里时,元春都觉得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鄙夷和不屑。
有人问到头上,元春也只装得一问三不知,其他的一概不表态。可悄悄派抱琴打听了消息后,心里也对挑事的贾敬,不能压事的贾母起了三分怨怼之心。
如今收到贾母的行动指令,元春气恼的将信撕得粉碎,丢到香炉里烧得干干净净。
解了一时之急,却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这样的蠢事老太太怎么就看不到呢?
她是长辈,宁国府再怎么闹,诰命和辈份在那里摆着呢。人没死,也不用赔命。等族老给出结果前...钱帛动人心,钱到位了,顶多一个家庙修身养性。
您身有诰命,按制逢年过节,大丧之时都要随祭。一来二去的,从家庙里移出来,在府里建个小佛堂,方便朝中诰命进宫朝见。这样一来,这个惩罚就形同虚设了。
忍得一时,待新帝登基,她还能让自己的亲祖母吃了亏去?
元春摇摇头,老太太是真的老了。
忒不担事了。
.
元春这些想法自是不敢这么直白让人捎给贾母,她只说她会见机行事,又让贾母别忘记参加朝中诰命必须参加的各项活动,以及记得照顾一下金陵来的族老。
这样内容的信一捎回来,贾母的脸就黑了。
见机行事,这个贾母说不出什么不满的话来。照顾贿赂族老,这也没问题。
可让她参加诰命的活动,贾母哪好意思顶着这么个热闹名声出门去。
她还不得被旁人笑话死。
这个绝对不行。
贾母本就是个好热闹的人,贾代善在的时候,荣国府何等风光威赫,贾母出门应酬,别提多得意了。
可等贾代善去了,贾母的两个儿子一个只空有爵位没有实缺,一个还是个五品员外郎...夫死从子,哪怕她还是超品诰命,在比完男人比儿子的过程中,贾母直接遁了。
比不起,比不起。
.
话回当下,听说黛玉和惜春进京的消息。贾母首先想到的就是黛玉之前对她的质问,和对着贾蓉拳打脚踢,指桑骂槐的喝斥。
她承认那天的做法是有些失态,但这并不是黛玉可以指责她的理由。
一个外孙女有什么资格对外祖母如此放肆?
然而事情到了今天,贾母却看得清楚明白,黛玉绝对不是她能掌控,也绝对不是她能用孝道压制的存在。
但换个角度去看,贾母又想到她是不是可以叫黛玉帮她将这个锅背了。
比如说,当天她在见到鹤以后气怒攻心的晕过去了,黛玉在一旁不忿的‘假传圣旨’,然后才造成宁国府贾敬父子身受重伤的结果。
这个念头一起来,贾母就怎么都放不下。她一边告诉自己她闺女贾敏跟她离心了,她女婿不会看着亲闺女吃亏,这么做可能会给荣国府招来更大的敌人。
一边又停不下来的想着,将这件事情都推到黛玉身上的可能性,可操作性。
她是真的不想丢人,一把年纪还被人指指点点。
然而就在她心里的计划还没有全部设计好的时候,惜春的‘身世’曝光了。
还是在这种让人措手不及的时候。
“我恍惚记得当初敬哥儿媳妇是生了个丫头的?”邢夫人这个继室嫁过来的时间比尤氏年头多,她还记得当时抱养惜春的情景。“难不成是那个丫头没养住?”
邢夫人疑惑的说完,便转头去看王夫人。转念想到王夫人杀伤力太强,又连忙收回视线去看贾母。
贾母回想了一下当年的情况,最后转头看凤姐儿。“抱四丫头过来的时候,府里正在操办琏儿和凤丫头的婚事,忙乱些也是有的。”许是那个时候,那个丫头就被掉包了。
谁让当时,哪怕是现在也没几个将惜春放在心上的呢。
邢夫人闻言点头,“老太太说的是,这个中曲直,到是让人想都想不到。”顿了顿,抬头冲老太太一笑,“也是老太爷想多了,五根手指头还不一般长呢,我们老爷不也平安长大了吗。”
呃?
众人听了这话,先是一愣。然后便反应过来这是大太太指责老太太偏心呢。
贾母自然也听出邢夫人话里的意思,眼睛一瞪,就想要喝骂一顿,可话到嘴边,又不得不咽下来,只当什么也没听出来,抬头对着凤姐儿吩咐道,“去打听打听,看林丫头在做什么。传我的话,就说我要见见四丫头。”
凤姐儿表情僵了一下,觉得老太太记吃不记打。前儿的事才过去多久,咋还要见那俩姑娘呢。
怕是挨怼没够呢吧。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惜春去见了‘养父’,心情低落的回了正房。黛玉那边,贾蓉已经将惜春的名字从族谱中除去。可以说她们此次进京的目的已经都达到了。
尤氏见惜春回来,便说准备了上好的席面云云。
黛玉不太想留下来,惜春也没心思跟这对婆媳一道用膳。
她曾经还是宁国府姑娘的时候,就不曾受过这样的待遇。如今不过是隔了几层的表姑娘,就更不需要这样的待遇了。
曾经多少回,她是盼着有人能关心她一回。哪怕是说一说她也好。
如今好了,她放下这份期待,又得了新的家人。
姨母和姨父对她虽然不及林姐姐,但却比在贾家的时候受重视多了。
不是可有可无,不是阿猫阿狗,而是一个家人。
姨母说过,等将来成亲了,她就有了自己的家,自己的家人。那时,虽然她仍旧遗憾父母缘份太浅,但却可以用心的教导她的孩子,不叫她的孩子如她一般活的艰难,无人问津。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其实一个人成熟与否不是看贫富,也不是看年纪,而是看他的经历。
惜春在一定程度上就比黛玉更成熟。
黛玉活了那么多年,除了被惯出来的熊性子,真真是没什么长进。
哦,不能这么说,黛玉她还会折腾人。
尤氏和秦可卿殷勤留客,黛玉和惜春到底还是离开了。马车驶出宁国府侧门时正好碰到了候在一旁的赖大家的。
赖大家的上前行礼,说了老太太想见见林姑娘和四姑娘。
黛玉没言语,她是不怕去荣国府的,就是不知道老太太回头会不会后不后悔又叫她过去。
惜春上次几乎是被贾母撵出来的,小姑娘心气高,脾气也大。再加上心疼她母亲至死都没有认祖归宗,于是对贾母更加的不满。
“请老太太恕罪,我人小,脸皮薄,再不敢登你们家的门了。劳烦赖姐姐候在这里,杏绯赏赖姐姐一把大钱吃茶去。”惜春掀开马车帘,探出头似笑非笑的对着赖大家的表达不满,“赖姐姐放心,这钱是主子赏的,不烫手。”
赖家拿了荣国府多少好处,贾家上下谁不知道。就连老太太心里也是明镜似的。
如今被惜春这么说出来,一时脸上难看极了。
到是一旁的黛玉听了惜春这话,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想到了一个孝顺长辈的主意。
到底是亲外祖母,不是?
不过...做人下人,赖家也不容易的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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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吃桃没洗干净,弄一手,然后过敏了,吃完过敏药,就特别困。作者去睡觉了,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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