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就有公公来迎翠轩传皇上的口谕:念太子妃年纪尚幼,又系初犯。
再据皇后回报,太子妃每日洁身斋戒,勤修己过。
酌将一月面壁改为半月。
钦此!也就是说,我系少年犯,又认罪态度良好,尤其还有立功表现(给皇帝公公和皇后婆婆当了一回和事佬,让他们昨晚鸳梦重温),所以给我酌情减刑。
半月?那不就是今天了。
今晚过后,明天我就可以回明霞殿了,真好。
不过说起来,还真有点舍不得走呢。
在这贬居之所,我每天白天看看书,面面壁,晚上就跟我的太子夫君来一番西厢幽会,倒也蛮爽的。
如果这话是在昨晚之前说,太子肯定举双手双脚赞成的,可是昨晚之后,他会变得很犹豫。
之所以还犹豫而没有立即表示反对,还是看在了那本画册的金面上。
迎翠轩的最后一晚,他来了。
还是一进门就抱住我,但没有如往日那样拱啊拱,而是软绵绵地靠在我肩上说:“南风,我今天好累哦。”
“好累呀,那我们温完书就乖乖睡觉,不做别的了。”
“不是,我不累。
我只是……眼睛不舒服,不能看书了。”
“嗯,那我们今晚就少温一点,也不要研究什么画册了,免得伤眼睛。”
“不是,我眼睛没那么不舒服啦,画册肯定是能看的,画画那么大嘛,我是不能看字,字那么小,晚上看字才伤眼睛。”
“那好,我们的宝贝殿下今晚就不看字,就由为妻的给你念,念完了,你再解读解读,好不好?”“嗯(上声)”,他的头在我肩上蹭啊蹭,身子贴着我扭啊扭,嘴里装出哭腔说:“可不可以不要?”“不可以!”“南风宝贝……”“少来!”“南风姐姐……”“喊南风奶奶都没用,开始吧,今晚我们就先讲讲孔子,再讲讲荀子,然后讲讲老庄,嗯,先就这样吧。”
某人一翻白眼,大叫一声“让我死了吧”,然后直挺挺地倒在**。
“别装死了,快起来,早点讲完早点睡。
你要这么拖着耍赖,那会拖得没时间睡觉的,也就不能看画册,不能依样画葫芦演练了耶。”
“好好好,那你快点念吧。”
“好,先读《论语》。
为政篇第二:‘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
’请夫君讲解讲解。”
“这个好像荀太傅教过的,就是说要实行德政,老百姓就会拥护你。”
“哇!”这回轮到我大叫一声,猛地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几口。
以后要是谁再敢说我的太子夫君笨,我就以诽谤罪把他打入天牢。
这哪里笨了?明明聪明得紧嘛。
我激动不已地念下一句:“里仁篇第四:‘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知?’”“这个更容易了,原来孔夫子也讲这个的哦,就是说女人的美,如果你不把她娶回家,你怎么会知道呢?”不气,不气,深呼吸,深呼吸,然后才开口说话:“夫君,是‘里仁’,不是‘女人’”“里仁,也对嘛,女人都是呆在屋子里的,轻易不出门。
呆在屋子里的女人的美,你如果不娶她,怎么会知道呢?”再次深呼吸,“这个‘仁’,是指仁义道德,不是女人的人啦。”
“哦,知道了,只有你把女人娶回了家,你才知道她有没有仁义道德。”
“你可不可以不要老是纠着女人不放?这句话的意思是:要跟有仁德的人在一起。
如果你选择的住处不是跟有仁德的人在一起,怎么能说你是明智的呢?对于一个国君来说,就是要亲君子,远小人;亲贤臣,远奸佞,这样才能使朝政清明。”
“你刚刚吼我!”他满眼委屈地指控我。
“没有没有,我只是有点着急。
接下来我们来看看《荀子》。
王制篇第九:‘王者之人:饰动以礼义,听断以类,明振毫末,举措应变而不穷,夫是之谓有原。
是王者之人也。
’妾身想请问夫君,荀子的‘王制篇’主要讲的是什么?”“讲怎样当皇帝?”“对,这个荀太傅也教过你的,是吧?”“嗯。”
“那,殿下就给妾身讲讲,这‘王制篇’主要是从哪几个方面讲‘王者之道’的呢?”“不记得耶,哪几个方面啊?”到底是他温书还是我温书啊,算了,忍耐,忍耐,“是从四个方面:‘王者之人’、‘王者之制’、‘王者之论’、‘王者之法’。
首先,第一个方面,‘王者之人,饰动以礼义,听断以类,明振毫末,举措应变而不穷,夫是之谓有原,是王者之人也。
’殿下能给妾身讲解一下吗?”“嗯,这句话是讲,当皇帝的人,要讲道理,听臣下进言要耐心地听他讲完,不能打断他,还有‘明振毫末’?就是……就是……”“别抓头了,头皮都抓掉了。”
“南风……你就饶了我吧,我是你的亲亲夫君耶,我头皮都抓掉了你就不心疼啊。”
“心疼心疼,我心疼。”
“这还差不多!”“那你听着哦,这句话讲的是:能称王的人,要用礼义来约束自己的行动。
要依法行事,要明察秋毫,还要善于应变。
这样才称得上是真正的王者。”
“嗯”“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啊。”
“有,我好认真地听着的。”
“那好吧,再来,就看看《老子》。”
“南风,我肚子好痛哦,我要如厕。”
“真的好痛?”我怀疑地看着他。
“真的真的啦,都快痛死了。”
“好吧,那你去吧,我也看书看累了,就先睡了哦。”
“我好像又不痛了耶,我们一起睡。
昨天我们演练到第五式了,今天就从第六式开始吧,先来第六式,丹凤朝阳!”唉,明天把荀太傅找来,好好地问一问,到底都教了他一些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