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来的五个人,除了老刘(熟悉了以后,我们都称呼刘伟国为老刘)有专用的办公室外,我们四个都没有固定的办公室,连张办公桌都没有,一天到晚随处飘荡。有空的位置便借来坐一下,人家来了马上得让开,那时,觉得委屈呀,感觉自己像个被人遗弃了的孤儿,四处讨人可怜。
在PMC课(也叫生管课)呆了四天后,冬瓜安排我和李健去成型押出课实习,谭鸿明去品管课,陈鹏去加工包装课。
工厂总共分为四道工序:PMC课-品管课-成型押出课-加工包装课。PMC课安排生产、出货,成型押出课负责制作产品,加工包装课主要是组装,将一支支百叶窗帘由一些配件、材料组合而成,最后打包出货,品管课主要是检验产品质量的,一个部门二十几个人,除了课长是男的,其他的都是些小女孩,她们对每道工序所生产的产品进行检验,不合格的即刻通知生产人员返工,或作废处理,为此,她们得罪了很多人,生产一线的员工都是按计件算工资,好不容易辛苦做了些产品,品管一句“不合格”,所付出的辛勤得不到任何回报,于是乎,他们对品管部门的人气的牙庠庠,但也不能拿她们如何,有气只能藏在心里。
成型押出课车间环境极差,公司所做的产品是由PVC粉和CACO3制成的,化学物品气味极重,从试色中心到制粒,到押片、押上下轨、六角棒、再到钻孔,整个车间都是灰尘满天飞。现场排放着一百多台押出机,如果不出故障便都要开机投产,轰隆隆的机器声震耳欲聋,每台机器都是用电操作,温度又高,一百多台机汇在一起。简直像进了个火炉子里,在里面工作的人都是汗流颊背,说话声音大如洪雷。从小到大,我从没见过这种场面,一时竟无所适从,去到车间呆一会儿,马上要跑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喘口气。李健不同,在车间里和工人们一块晃来晃去,有时还动手帮他们做事,看他那活跃的身影,我自叹惭愧不如。
车间里大部份是男人,也有小部分女孩,那些女孩子都好小年纪,一个个如花怒放似的,却要在这里受苦,这个年纪本应是坐在教室里学习的,我这般大时还在上高三呢,我在心里为她们叫苦,为她们不值,可是,人生本就是这样的,有很多东西不是你和我就能改变。
因为工作强度大,成型押出课分三班制,白班:早上八点至下午四点;中班:下午四点至晚上十二点;夜班:晚上十二点至次日早上八点。一个礼拜转一次班。男人的工作负责开机,一个人开6-7台机。女孩子捡片、捡上下轨,一个人要管住4台机,机台上不停的掉出叶片和上下轨,她们就要不停的捡,并要按数量捆好,叠放在专用的板车里,还要保证质量,如果被品管员发现有质量问题的,定要返工重做,免不了遭班组长的一顿痛骂,严重者开单处分。有一次,一个年约18岁的小女孩在下班时被品管员查出她的叶片存在质量问题,管她的班长即刻怒声相骂,并开单给予警告一次,小女孩呜呜的哭了,哭的好伤心。
很难想像,他们的工作量只有八个钟,但他们每到下班都已精疲力劲,衣服湿透整个背影,全身上下都是灰尘。这是我第一次亲眼目睹工人们的辛勤工作情况,现在回想起来,都是鼻子酸酸的。
老张是成型押出课课长,四十岁光景,门牙掉了一颗,张口便能看到一个大窟窿,微驼背,不爱说话,对我和李健的到来没有表示出太强烈的热情,有问题时他会乐于回答我们的提问。
他的办公室在成型押出课车间的一个角落里,有三张桌子,两台电脑。有个叫小于的女孩是他的文员,有个叫胖胖的是他们部门的设计员,专门画图的,后来才知道,胖胖是技术课的设计员,老张兼管两个部门,所以胖胖也是他的下属。
小于对我们表示了友好的热情,请我们坐,倒茶给我们喝,有空闲时陪我们聊聊天,她的普通话说的极不标准,带着浓浓的家乡口音,可她却很爱说话。
我问她:“你是湖南的?”
她惊讶:“是啊,你怎么知道。”
我笑笑:“猜的,我也是湖南的。”
她的口音来源于湖南,我一听就知道了。
知道我是她老乡,小于高兴的跳了起来。
我看,“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这句话应该改为“老乡见老乡,两嘴笑呵呵”了,的确,在异乡他地遇到一个老乡,为什么一定要泪眼汪汪而不笑声呵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