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行了一程,驰进了一座小镇。在刘老师的指引下,汽车在路旁一家私人中医诊所门前停了下来。门前聚集着一些人,显是来寻那吴启光看病的人,屋子里坐不下,只好在门外等了。
望着眼前的情形,宋浩想起了昔日白河镇平安堂也曾有过的患者盈门的盛况,心下不胜感慨。
宋浩抱了小虎子下了车,刘老师则在前面开路,他焦急地道:“大家让让!我孩子患的是急病!”
那些候诊的病家听了,便让出了一条路来。
诊室内,坐着的、站着的,一大屋子的人。一位身穿白大卦略呈些发福的满面红光的中年人正坐在一张桌子旁不紧不慢的在搭脉诊病。四下墙壁上挂满了清一色的大红锦旗,无非是那些“妙手回春”、“医德高尚”之类。唯正中挂着的那面绣着“冰火神针!人间奇迹!”八个大黄字的锦旗最为显眼,落款处竟是“XX省中医研究院、XXX中医院”敬赠。乃是得到了省内中医最高学府及官方的承认。
诊室的里间是中药房,一排贴满了标签的药橱,令诊室内充溢着浓厚的草药气味。一名妇女正在忙碌着按方配药,以及划价收款事宜。可以看出,这位吴启光是一位针药皆能的多面高手。
“吴大夫,我孩子患了急症,先看一下罢。”刘老师排开人群,挤到了桌子旁,松了一口气说道。
“哦!是刘老师啊!既有急症,还是先看罢,稍等一下。”那吴启光撇下正在诊着的病人,忙站起身道。
“放这边的病**,是小虎子罢!”吴启光指了一张坐满了人的木床,对抱着小虎子的宋浩说道。那些人忙让开了去。
吴启光先是摸了一下小虎子的额头,随后又诊了两手之脉,说道:“外感了风热!这孩子烧得厉害!再来晚些,怕是要将肺子烧坏的,先解了热再说。”
吴启光在桌子上的托盘里取了一大块酒精棉球,在自家十指上擦了擦,先行消了毒。然后叫小虎子脱去上衣翻身趴在了**,复取了消毒棉球将他的两臂曲池穴及背部两处肺腧穴共计四穴消了毒。
接着吴启光在桌子上的一个密闭的针盒里取出了四根三寸长的毫针。起手照那四穴一一刺下,曲池穴刺入得深些,肺腧穴刺入得浅些,免伤肺腑。随手另取一针,扬刺数穴,不留针。手法平常,也无甚异处。
接着,那吴启光凝神稍止片刻,右手前伸,握住了刺在一处肺腧穴上的针柄,轻微捻转了几下,便静止不动了,整个身形也如定住了一般。
宋浩是针法方面的行家,此时却惊异地发现,那吴启光持针的手指看似不动,实则在疾速的微颤,只是微颤的频率太快了,加上幅度轻微,令人几乎看不出来他的手指是在极快的颤动。
“果然是针法上的高手!”宋浩暗里惊叹了一声。
三分钟之后,吴启光这才收手,于其它三穴又如法炮制。诊室里鸦雀无声,众人都在屏息静气地观看吴启光在施展他的这种表面上看不出任何毫端的冰火神针。
洛飞莹也自看出了吴启光针指之间隐含着的那种不易觉察到的细微变化,心下惊疑,自以为洛氏魔针天下无敌的她,此时方知人上有人,天外有天。针法上竟然有人能施展到这般境界,实在是出人意料。
“吴爷爷,你的针扎得我好舒服啊!心里象似吃了个冰棍呢!”一直被高烧折磨得眉头不展的小虎子,这时脸上露出了欢快的笑容,高兴地说道。
“吴爷爷在给你治病,不要说话。”刘老师在一旁制止道。
“没关系,这说明孩子的热开始退了。”吴启光笑道。随后收了针,拿过一支体温表,递于小虎子道:“放在腋窝下夹上一会,看看烧退了多少了。”说完,又去诊治别的病人去了。
“从家里来时我量过一次,41度。”刘老师说道,此时也自松了口气。
宋浩上前摸了一下小虎子的额头,已不似先前那般滚烫了,触手温热而已,且有些潮润,已自出汗了。
“汗出热解!也自配合了‘汗法’的。仅仅十余分钟,施了数针而已,竟令高热退得这么快,果然能在针下刺出冰火两重天来!厉害!”宋浩心中惊叹不已。知道便是自己全力以针法施治,也要两个小时后才能令其退热的,敬意尤生。
“37.2度!已经退得差不多了!”刘老师这时举了体温表惊喜地喊道。
吴启光那边笑道:“叫孩子该玩的玩,该跳的跳,晚上不烧就没事了。明天若是还有点热,再来一次好了。”
“吴大夫,上次还欠着你的45元药费,加上这次,你看……”刘老师一边说着,一边从衣袋里掏钱。
“给50元得了!”正在诊病的吴启光扬了一下头道。
“够吗?”刘老师有些难为情地道。这等于花了五元钱治了一次大病。
“给孩子治病有什么够不够的,就这样了。”吴启光说了一句,便开起了药方来。
见吴启光忙得很,刘老师没有再说什么,将50元钱放在了桌子上,道谢了一声,领了小虎子向外走去。
“谢谢你们开车将我们送来。”刘老师又朝宋浩、洛飞莹二人点头谢道。随后父子二人高兴地离去了。
宋浩此时站在那里没有动,遇上吴启光这般医中高手,尤其是在针法上能施出冷热神奇效果的奇人,心中自有了求教之意。那洛飞莹也是不急着赶路,见宋浩暂时没有走的意思,站在一旁未吱声,乘机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
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在诊所门前停了下来,一位干部模样的人从车中走出,挤开人群向屋子里走去。
“看病排队啊!又不是急症。”有人不满地小声嘀咕道。
那人旁若无人地进了诊室,喊了一声道:“老吴!够忙的啊!”
“哟!是王局长啊!”吴启光应了一声,并未起身,仍在看着病。
“请坐罢!”吴启光笑了一下道。虽然诊室里已无可坐之位了。
“不坐了,我还有事。老吴,我爱人的那付药配完了没有?”那王局长蛮横地推开几个人,来到桌子旁边道。
“配完了,就按我以前告诉的方法服用。”吴启光说着,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一包药来。
那王局长接过,放进手拎包里,转身便想走,忽觉得不是个事,随口敷衍地问了一句道:“多少钱啊?”
“卖给别人是三十元钱,你最好给我500元。”吴启光盯着那王局长,微笑道。
“嗯?”那王局长脸色变了变,讪笑了一下道:“老吴,你宰我宰得也太狠了罢,卖给别人三十元,凭什么卖给我500元啊?”
“王局长别误会,这也是我的一种治疗手段。主要是局长夫人的一双眼睛吊在天上,容不得便易物的。若是听说仅仅是三十元的药,可能不屑一服的,那时灵丹妙药也不起作用啊!如果听说是500元买来的药,或许合了胃口,才能有些信的,信者为医吗!当然,我也可以分文不收的,王局长将药拿走了便是,就怕起不到那种治疗作用啊!”吴启光郑重其事地说道。
“呵呵!你这老吴,治病常出怪法,倒也能每每收获奇效。好!我就信你一回,病好了就成,我不在乎钱的。”那王局长说着,倒也痛快地从包里数了五张票子放在了桌子上,道声“回见!”转身去了。
待吴启光一双眼睛盯着门外那王局长的车离去了,忽如孩童般从座位上跳将起来,哈哈一笑道:“痛快!今天又劫富济贫了一回!曹海家的来了没有?”
一个老实吧交的人从一旁站起来,怯怯地道:“吴大夫,我来了。”
“呵呵!来了好!你欠我的那三百元药费免了,这位王局长替你买单了!”吴启光大手一挥道。
“这……这好吗?还是等地里的果子下来卖了钱再还你罢。”那曹海一脸的惊讶道。
“我说免了就免了,别客气!对了,你老婆的药我也配好了,也免费送你,记住,服药期间叫她莫要沾凉水和食生冷之物,也勿要令她生气。吃完这付药也就差不多好了。”吴启光说着,从旁边拾起一包药朝那曹海抛去。
那曹海接住药,感激得不知说什么好了。
宋浩、洛飞莹及众病家被吴启光的这种豁达灰谐的态度感染了,无不为之感动。原来病也可以这样来治,医生也可以这样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