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蔚蓝将雪白的婚纱穿上,在镜子前面转了一圈儿,里面的女孩儿清丽动人,眼睛里面闪烁着水盈盈的光彩。
轻轻地脱下婚纱,坐到书桌前,开始写日记。
一九九七年五月十五日晴
今天,五十八岁的今天,我结婚了。是的,五十八岁,前世的三十六年,再加上今生的二十二年,我的人生,已经度过了半个多世纪。
将自己交给一个只见过四次面,总共说过三十九句话的男人,我并不后悔,只是在新婚之夜不能与丈夫一起度过,稍稍觉得有些遗憾。
我的丈夫是个军人,他,善良,刚毅,沉默寡言,即使和我单独在一起,也不曾说过半句甜言蜜语。不过,我了解军人,是的,了解,结婚之前,妈妈告诉我,我不可能和一个军人长期生活,我无法适应那样的生活,我坚定地告诉她,我能适应军队,就如鲸鱼能适应海洋。
她不明白,为什么我会那么肯定,因为她不知道,上辈子,她女儿的一切都属于军队,我出生在军营里,第一个拥抱我的是医疗兵,生活在军人中央,听着起床号迎来太阳的初升,听着熄灯号进入梦乡,父母之间的话题,永远围绕着军队,第一次学会爱人,是因为挂在墙壁上的英模照片,在那样的环境里生活,我的身上早就烙下了军人的痕迹,所以,当此生我以为自己永远地远离军营,再也闻不到那股兵味儿的时候,猛然间,一名穿着军绿色的衣服,带着熟悉的气息的军人出现在我的眼前,那么,爱上他,嫁给他,似乎并不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圆圆,来吃药。圆圆,来吃药。圆圆,来吃药。……”手机里忽然响起了一阵刺耳的铃声。
杨蔚蓝叹了口气,合上笔记本,乖乖站起身,将早就分门别类装在纸包里的药片拿出来,一只手捧不过来的药片,就是此生让她的军人梦彻底破灭的罪魁祸首。
一口将药片吞下去,一股恶心的味道充斥咽喉,杨蔚蓝再次叹息,为什么老天爷给了她新生,却不肯给她一具无比健康的身体呢?
其实,杨蔚蓝的病,并不算严重。哮喘病,不会经常性发作,可是,却永远把她阻隔在了军营的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