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江南与花潇雨本有一面之缘,只因岁月沧桑,更兼她乔装一番,竟没能认出来。那还是十六年前,他前往名剑山庄请闻人夺命重出江湖,花潇雨苦苦哀求,终没能阻止得了。
定江南自知有愧于闻人夺命夫妇,任凭花潇雨百般以言语相激,遂不再多言。
宋学文道:“将夺命鬼囚禁少林寺,但这小子怎么办?”他指的是应无求。
定江南被误导,放走了闻人夺命,他决计不会让应无求逃脱,道:“应无求串通江南五湖贼人万三娘,危害我中原武林,此罪绝不可饶恕。”
唐御疆反驳道:“汉玉紫罗兰既归应少侠所有,如何处置,还要请教定盟主不成?”
定江南亦道:“依唐门主所言,若御天神掌助江南五湖杀害我中原武林同道,谁也不该拿你问罪了?”
唐御疆无言以对,自觉失言,却已无可挽回。
定江南给宋学文使了个颜色,他心领神会,当即带头喊道:“诛杀叛徒,扫平江南。”余人附和相随,喊声震天。
宋学文带人紧逼而上,少林及唐门两派均横档前方。
弘扬道:“定盟主,此战在所难免,为免伤亡过大,不如咱们较量一场,我若胜,谁也不准为难应少侠。”
定江南道:“那要是我胜呢?”
弘扬道:“任你处置。”
定江南道:“好,就让我来领教领教大师的少林神拳。”即做出了出招之势。余人皆后退数米。
唐御疆道:“且慢。”横档二人中间,又道:“定盟主不是想见识见识在下的御天神掌吗?正好我也想领教领教阁下的噬魂掌。”
定江南一声“接招”,已猛攻而至。唐御疆亦不留情,以杀招相克。二人你来我往,打得难分难解,余人在一侧止不住声声赞叹。
忽然,倒塌的同福客栈后院处轰然开裂,英白急窜而出,直冲众人而来。有人惊道:“西域雪狼……”众人纷纷避让。
定江南和唐御疆当即收手停战。英白以迅雷之势到得应无求跟前,叼起他甩在背上,然后叼起追魂刀,向东扬长而去。除了花潇雨及女儿,根本没给余人反应的机会。望着英白远去的背影,众人只傻愣着。
弘清道:“西域雪狼出现,西域十三罗刹定在附近。”
众人皆警觉地向四处探察。
定江南道:“西域十三罗刹肯定在前方,快点追。”遂带领人数百人马向东而去。
唐御疆道:“大师,定江南这卑鄙小人,定是去追应少侠了,咱们宜速速前往。”
弘扬道:“弘清,你带人押着闻人夺命回寺院,我和唐门主去解救应少侠。”
二人没有马匹,定是要施展轻功去追,其余弟子
武功低微,自然不及,弘扬才让余人回寺。
唐御疆亦道:“云儿,你等速去寻找明代诀,事了回山庄复命。”
花千兰和花千雁不敢道出实情,皆紧盯着花潇雨。花潇雨心道:“趁着他们去追英白,我便在途中设法营救相公,否则被囚禁少林寺,与坐牢有何区别。”一想到闻人夺命与应无求决战前要杀她的情形,花潇雨转念又想:“闻人夺命连我都不认得,若等他痊愈,发起疯来伤及到女儿岂不更糟。”
弘扬和唐御疆正欲施展轻功飞走,花潇雨急拦道:“大师,唐门主,不必追了。”二人不解。
花千兰道:“方才那西域雪狼名唤英白,是应大哥的坐骑。”余人大惊。
花潇雨耻笑道:“英白翻山越岭如履平地,莫说是定江南带的那帮乌合之众,任谁也追不上的。”
英白驮着应无求翻山越岭、趟水过河,足足走了一夜,确定摆脱了定江南等人后才停下来。应无求依旧在昏睡,加上这一路颠簸,内伤加重,口角有鲜血流出。
四周一片旷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英白将应无求拖到一棵大树下,并将追魂刀叼回放置一侧,然后静静地躺在旁边,让他依偎在怀中。许是太过劳累,英白竟也睡着了。
东方天晓,旭日初升,划破了天际最后一丝黯淡。刺眼的阳光透过林梢,照在了应无求的脸上,他以手遮眼,勉强睁开了双眼。应无求在清风镇便昏过去了,后来之事他一概不知,路上虽偶然惊醒几次,只当是做梦。但见眼前一片陌生景象,甚为惊恐。急起身,因伤势太重,还没站稳竟跌倒了,单手支撑在了英白身上,惊醒了它。
经过一番挣扎,应无求起身喊道:“花姨,兰儿,雁儿,你们在哪?”空旷的原野,丝毫看不到生命的迹象,回音也没有。他又低头抱住狼头道:“英白,咱们这是在哪儿?发生了甚么事?”
英白撒娇般地晃了晃脑袋,遂挣脱跑向了远处。应无求没有理睬,而是强忍伤痛,坐回了地面,开始细细回忆之前发生的一切,企图找回一点提醒。
应无求自言自语道:“定江南偷袭闻人夺命成功,他命悬一线,我施展《六气九窍诀》调息之功以自己的真气助他疗伤……”正说着眼角湿润了。
闻人夺命为追魂刀和定江南的噬魂掌所伤,应无求观察伤情后,确已无救,除非有一个内功深厚之人以调息之功助他渡过难关。当时在场者只有应无求具备此等条件,彼时他已身受重伤,真气消耗殆尽,若是救助闻人夺命,自身真气必将散尽,轻则武功尽失,重则性命堪忧。
应无求想到了师傅百里疾的遗言,其一战胜夺命剑,其二助花潇雨与丈夫破镜重圆。大丈夫言出必践,他于是狠下心救了闻人夺命,之后便
昏了过去。
就在那一瞬,应无求自知命将休矣,岂料竟能渡过难关。可为何不见其他人?只有自己身处荒野,心想定是那定江南等人不放过自己,才被英白所救,躲过一劫,当下心疑道:“中原武林人士连我都不放过,又怎会轻易饶恕作恶无数的闻人夺命?”他自感全身乏力,体内没有丝毫真气流动的迹象,忽摇摇头,兀自叹道:“我现在是废人一个,如何顾得了这许多。”
应无求紧盯地上的追魂刀,竟全无勇气去尝试,因为他接受不了武功尽失的现实。心想没有武功,如何去报仇?如何对得起死去的义父秦天?若能从头再来也好,顶多十数年又可横行天下,怎奈真气散尽,筋脉俱损,这样的体格根本练不了武功,若强行修炼,无疑飞蛾扑火。想罢,应无求如一滩烂泥般瘫在了草地上,目光凝滞,充满绝望。
恍惚中,应无求听到了十年前那个罪人,洞庭湖少主白衣书生蔚孝林讥讽嘲弄的声音:“就凭你?凭你个废人也想杀我?”应无求大叫一声,惊坐起来,喝道:“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他顺手摸到了近处的追魂刀,起身试图拿起它,费了好大劲,追魂刀只挪了挪位置,倒把他自己累得跌倒在地。
恰逢此时,英白自远而近跑来,嘴里叼着一只野兔。应无求大喝一声:“你为甚么要救我?”一脚踢向它。
英白松口撇下野兔,闪身躲开,应无求摇摇晃晃失去平衡,再次跌倒在地,嘴里念道:“为甚么要救我?为甚么?”遂苦笑起来,声音恐怖异常,就像发疯一般。
英白只在一侧左右漫步,吓得不敢近身。
在草地上躺了半晌功夫,应无求终于想通了,武功尽失许是天意,然大仇不得不报。秦天曾告诉过他,这天下间除了武功,还有好多手段可置人于死地,陷阱、下毒、买'凶'杀人,诸如此类,枚不胜举。洞庭湖富甲一方,蔚氏父子武功又高,制造陷阱和买'凶'杀人似有不妥,找机会下毒却是极好的手段。应无求重拾信心,当即生火烤兔,饱餐一顿,又费好大劲将追魂刀绑在了英白背上,遂整装向南而去。
为免暴露踪迹,遭人追杀,应无求专挑恶路、人迹罕至处行走,一路上马不停蹄,还好无事。约行数日,北方山岭崎岖之势逐渐消匿,进入南方地界,地势平缓,气候湿润,令人神情舒畅。应无求料想中原武林人士不会追来了,便放慢脚程,一来有利于身心康复,二来探听一下江南五湖之事,方便日后行动。
又行几日,途径一处乡村酒馆时,应无求问乡人探听,竟已到庐州府境内。人烟渐盛,村庄紧挨,应无求自感带着英白难免会惊扰百姓,惹人注意,招来不必要的麻烦。经过浮搓山脚时,他终于下定决心,将英白放归山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