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元突然之间性情大变,韩长生对此极度不满。以前的狗仙君,虽然性格欠揍了一些,但也只是欠揍啊,老实说,也没那么讨厌嘛,而且还特别好骗,没几天就把他当成好兄弟了,他跳个崖狗仙君还跟着往下跳,多重情义啊!现在呢,现在变成什么鬼样子了,不就让他帮忙疗个伤嘛,居然还什么“你的生死是掌控在我手里的”,对一个好心教他武功的师父这么说话,像话吗?!礼义廉耻都被狗吃了吗!
那边安元拿了个野果正当早饭吃,见韩长生还坐在那里发愣,面无表情道:“我的好‘师父’,从今天开始就教我剑法武功吧。”
韩长生没好气道:“你还想学啊?”
安元理所当然:“自然。我要变强。”
韩长生翻了个白眼:“变强干嘛,你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安元眯了眯眼,笑容让韩长生觉得不寒而栗:“我要变强,才能将一切掌控在我的手里,再不受人欺凌。”
韩长生撇撇嘴:“谁欺凌你了……”他想起自己把狗仙君哄得笑逐颜开,想起狗仙君跳下悬崖那一刻的脸上震撼的表情,有些心虚地撇撇嘴,“你不是不记得了吗……”
安元眯着眼,没有说话。
吃完早饭以后,韩长生打坐运气调息了一阵。山里的空气十分清新,适合练功,再加上昨晚安元帮他调理了一番,眼下他感觉舒服多了。
然而身体上舒服,心里却十分不舒服。他被地府里的神仙们威胁已经十分不爽了,这个下了凡的狗仙君居然还敢威胁他,他这个魔教教主还做不做下去了?!
韩长生痛定思痛,决定决不可助长狗仙君的气焰。自己有把柄被他抓在手里,难道他就没有把柄抓在自己手里吗?
过了一会儿,安元走了过来:“开始练功吧。”
韩长生睁开眼,指了指一旁的一堆脏衣服,是他昨晚被汗打湿的衣服。好在他入山之前还记得多买了几套换洗衣服,替狗仙君也买了。
安元看都没看一眼:“不洗。”
韩长生怒道:“不洗就不教你练功。”
安元一脸无所谓:“那你就自己克化内力吧。”
韩长生冷笑道:“我要是死了,你以为你有好日子过吗?我早就给你下了毒,要是你不乖乖听话,每天晚上毒发都会疼得你肝肠寸断!”不就是威胁吗,谁不会似的!
安元眉头微微动了动,冷笑道:“我无需给你下毒,只要在帮你打通经络的时候稍微动点手脚,就足以让你痛得生不如死。”
韩长生勃然大怒,从怀里掏出一瓶杜月飞特制的补气丹:“这是本高人特制的泻灵丹,只要你吃进肚子里,就会拉上七天七夜停不下来。”
安元还是不慌不忙:“我封你一条经络,让你七天七夜拉不出来。”
韩长生又掏出一瓶养血丹:“这是阳|痿丸,服下此药,让你从此以后变成活太监!”
安元道:“我能让你□□冲天,不管是人是鬼是猪是狗见之既合。”
韩长生哆嗦了一下。安元真有这么厉害?可是这山谷里除了安元连头猪也没有,他要是真给自己动了这个手脚,岂不是……呸呸呸!胡思乱想什么!
“疯癫散,让你变成傻子见男的就叫爹见女的就喊娘!”
“我用真气冲你灵泉穴,让你疯的不知道自己是人是狗!”
“香臭颠倒丸,让你喜欢闻臭味!”
“我让你五感全颠倒!”
“我我我……”韩长生又摸出一瓶金创药,“这是……这是……毁容散!一涂就变丑八怪!”
安元嘴角抽了抽:“你昨天才给我涂过这个。”
韩长生得意洋洋道:“没错!我已经给你下了药了!乖乖去洗衣服做饭,我可以考虑给你解药。”
安元嗤之以鼻:“幼稚。”
“!#¥%”韩长生怒道,“你才幼稚!愚蠢!无药可救!”
安元懒得再跟韩长生纠缠,起身抱起那堆脏衣服。他看见韩长生把换下来的内裤也丢在里面了,嫌弃道:“这个自己洗。”
韩长生翻了个白眼:“我不会洗。”
安元一脸嫌弃地看着他:“你二十年没洗内裤?”
韩长生:“……”
安元抱着衣服往河边走,漫不经心道:“如果你不怕我在上面涂点什么……”
韩长生跳起来一把夺回自己的内裤,没好气地往溪边走去。
安元嗤笑道:“哦,对了,还有你的那些毒药,我昨晚看见你每瓶都吃了一颗。”
韩长生:“……”这日子没法过了!
大清早,两人蹲在河边洗衣服作为晨练。
安元动作利索,没一会儿就把几件衣服洗干净了。与此同时,韩长生也把内裤洗好了。
“吱啦。”可怜的内裤在韩长生手里被洗成了两截。
韩长生气急败坏地把破布一丢:“练剑!”
安元的伤势还没好全,训练的强度不能很大,韩长生就让他对着竹子练习刺一个动作。他在竹子上画了一个点,要求安元每一次出剑必须刺中这个点,而且刚刚好,不可刺破竹子,也不可刺不中。
兰芳长老所教给韩长生的,就是剑法的本真。剑法其实并没有那么玄妙,华丽的技巧能够哄过的人往往不是真正的高手,再精妙的招式也不过是由最简单的动作构成的,而制胜的诀窍归结起来也不过三个谁都知道的字:快、狠、准。只是如今的年轻子弟们过于急进,往往被遮蔽了双眼。
安元对于韩长生给他制定的训练计划,并没有什么意见,很快就专心练习起来。韩长生的剑法他是见过的。简单而又犀利,看似简单的境界往往是最难以达成的。韩长生的剑也不仅仅是在桃花谷的地宫里那五天就练成的,之前的十九年,他被老教主和各位堂主护法逼迫着没少练习,要不是那些人逼得太紧,他也不至于整天撂挑子出走。而兰芳长老所做的,不过是让他悟了而已。
到了晚上,安元帮韩长生引导真气克化内力。
也不知是否安元有意报复,运功的时候韩长生全身疼得如针扎一般,不片刻冷汗就把身上的衣服全打湿了。安元在他身边帮他护法,也十分吃力,两人手掌相对,安元将自己的真气通过韩长生的体内引导他的真气运转,此时也是大汗淋漓。
其实即便没有安元护法,韩长生一个人也是可以的,但是安元不愿传授给他练功的心法口诀,宁愿假自己之力。
韩长生痛得受不了,勉强扯起一个笑容:“好徒儿,你太累了,为师心疼,你把心法口诀告诉为师,为师自己努力便可。”
安元冷冷道:“不想走火入魔就闭嘴。”
韩长生心里把狗仙君骂了一百零八遍,硬生生忍下一口气,任由狗仙君折腾。
许久之后,安元收手,累得一头栽倒在地,转眼就昏睡过去。韩长生也累极了,倒头就睡,两人头抵着头脚抵着脚,一夜无话。
第二天,安元洗好衣服之后,继续练功。
他正打算向昨日那样刺竹,韩长生叫住了他:“等等,今天换种新的练习方式。”
安元停下脚步,用狐疑的眼神看着他。
韩长生道:“今天要训练你的肌肉力量。”他走上前,捏了捏安元的胳膊腿。安元的肌肉十分匀称,不会太多,也不会太少,这种肌肉类型力量和速度的分配对于一名剑客而言是恰到好处的,因为用剑之人不像使用大板斧、流星锤之类的武器一样需要蛮力,最重要的是巧劲,所以剑客高手往往穿上宽大的衣服会显得清瘦,实则隐藏在衣服下的力量并不容小觑。韩长生只觉手感极佳,咧了咧嘴,故作嫌弃道:“你的肌肉太差了,我们今天要进行针对性训练,强化你的某一块肌肉。”
安元将剑收回剑鞘,安静地等韩长生安排。
韩长生中气十足地指点道:“今天,咱们要强化训练的是你的臀部肌肉!来,像这样!”韩长生拉着安元走到一棵竹子边上,用力一掰竹子然后松手,弹回来的竹子打在安元屁股上。
瞬间,安元周四杀气四溢,一只飞过的蝴蝶软绵绵地掉到了地上。
韩长生毫不畏惧地迎上他能令岩浆结冰的眼神:“像这样,你今天练习一百下就可以了。要知道臀部的肌肉是非常重要的,是连接你的腰部力量和下肢力量的关键部位,任何一个剑术高手,都必须拥有极强的臀部力量……嗯,就这样,你自己练习吧。”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转瞬间就乒乒乓乓过了几百招,四周所有昆虫和动物惊起四窜。
韩长生心中冷笑:呵呵呵呵,以为老子是好欺负的?咱们看谁玩死谁!
当天晚上,安元帮韩长生疏导真气。第三天早上,韩长生只觉屁股涨痛不已,腰像快断掉一样,走一步都龇牙咧嘴的。
黑白无常忙碌之余打开幻境查看了一下凡间的景象,正好看到了韩长生和安元隐居深山老林相亲相爱的掐架撕逼日常。
黑无常十分担忧:“你说这凡人这么不靠谱,他能帮助安元仙君顺利归位吗?”
白无常叹气道:“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们不能以仙术干涉凡间,只能对那凡人稍加提点,做到什么程度,端看他自己。仙君的劫数,又何尝不是他的劫数?全都是他们自己的造化。”
黑无常将幻境连接星池,看见安元的灾劫之星还不知疲倦地亮着,也只能轻轻叹了口气。
杜月飞特制的伤药十分有效,几日之后,安元身上的伤就好全了。韩长生开始给他制定更加有针对性的练习。
安元的基础功并不差,他是天生适合练武的好料子,一天的努力往往顶上旁人三五天。只不过岳华派的训练强度并不高,比不上韩长生童年时在魔教昏天暗地的日子,因此他比韩长生尚且差了些。
除了训练安元的基础剑招之外,韩长生也开始指点他“悟”。
当初元芳长老为了让韩长生“悟”,将他丢入长满藤蔓的地宫之中,韩长生心急要出来,不知不觉也就悟了。韩长生不能为安元提供这样的条件,他也没有元芳长老几十年的积累,安元是他收的第一个徒弟,在教徒一事上他还有些笨拙,只能靠言语提点。
“你闭上眼睛,把周围这些竹子都当成是敌人,找出这些敌人的弱点,攻击他们。”
安元不解道:“可这些竹子都是死物。”
韩长生道:“不要这么死脑筋嘛,你也可以把敌人当成死物。只要你够快,或者能够预料到敌人的动作,迅速找出他的弱点,他不就是死的吗?我前几天教你的,用竹子、花、树还有水练习,就是要让你明白,你的剑可以做到什么程度。把你的剑当成你身体的一部分,就像你的手。闭上眼睛,是为了加强你的感受。达到人剑合一的境地。你要明白,重要的根本不是敌人如何,而是你的剑如何。”韩长生胡扯完这一通,抠了抠鼻屎,轻轻弹走。很多东西,其实是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韩长生根本不会教人,他恨不得把狗仙君送回去让兰芳长老指点。好在距离武林大会还有一段时间,他可以慢慢磨。
没想到狗仙君听了他这番话,突然全身一震,闭上眼不说话了。
片刻之后,安元突然从顿悟中清醒,猛地拔剑出鞘,在竹林中翩连飞舞起来。
韩长生看着安元的动作,目瞪口呆。比之从前在岳华派的时候,这家伙真的精进了。这家伙的天赋……果然不可限量。
看着安元舞剑的身影,韩长生不住手痒,也开始练剑。
武功,是没有止境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无论再厉害,都可以不断变得更强。没有别人可以超越,就超越自己。
到了晚上,安元又帮韩长生疏导真气,结束之后,韩长生倒头就睡着了。安元虽然累极,却并没有立刻睡下,他挪到韩长生身边,借着窗外打进来的月光,凝眉端详着韩长生的脸。
他轻声呢喃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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