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六,已经是隆冬季节,即便是处在江南的百花谷也嗅到了冬天的味道。这个早晨天上居然飘起了鹅毛大雪,在江南这可是百年不遇的。
江寒夜从睡梦中醒来,伸个懒腰披上衣衫。他和姬远当晚就住在百花谷里没有走,事实上他认为就算是自己想走,对方肯定也不会放他走。最近几日他都没有进行修炼,一来是没心情,二来是不方便,好在现在他能够自由的控制做梦与否,因此倒也不担心睡着了会难过。
“小师弟,你起来了?”睡隔壁床的姬远听到江寒夜的声音便懒洋洋的问道。
“哦,起来了。”江寒夜应道。
“他们来了。”姬远身上的衣衫穿的整齐,很明显他早就起来了。
“谁?”江寒夜问道。
“武道的那些家伙啊,三教九流啥人都有。”姬远说道。
“哦,来审判了吧?”江寒夜淡淡的笑道。
“你还笑呢!”姬远说道,“你是还年轻,不了解武道啊。”
“那就跟我说说呗!”江寒夜将目光投向窗棂,外面阳光满满,撒落在窗户上,映出一道淡淡的霞影,好看的很。虽然现在处境有些艰难,但是不知为何,江寒夜现在心里反而格外的轻松,在他看来,或许是轻松过头了。
“呃,还记得以前的两次正魔大战吗?”姬远说道,“那两次你以为魔教为什么会被追杀?”
“难道就是所谓的正道审判所产生的作用?”江寒夜道,姬远说的这些他倒是真不太清楚。
“是啊,我爹说是这样的。”姬远咂舌道,“审判,当时我就吓傻了,小师弟,此事可大可小,我看你还是赶紧想想办法吧!”
“还能有什么办法呢?都来了也好,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没有做亏心事,怕什么?”江寒夜道,“这件事是魔族所为,信就信了,不信也没辙。”
“你不能这样啊,死猪不怕开水烫。”姬远摇头,“我是真担心,这会引发另一场正魔大战,只不过哪里有魔呢?他们会犯错误的。”姬远是相信江寒夜的,由始至终都是如此。
“呵呵,二师兄,多谢你。”江寒夜望着姬远说道。
“吓,有什么好谢的?”姬远道,“我什么都做不了。”
两兄弟在屋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多久江寒夜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脚步声还很远,并且很重。
“来了。”江寒夜笑了笑,翻身从**坐起,穿好衣服就着门后的脸盆洗了把脸。
“什么来了?”姬远把小巴从肩头拿下来,站起来问道。
“来提审了。”江寒夜道,“好吧,今日我就要跟他们把事情说个清楚明白。”
姬远盯着江寒夜看,一边看一边摇头:“小师弟,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江寒夜还没来得及问是为什么,门已经被推开了,毫无礼貌性可言。其实在江寒夜看来,百花谷的这些人对他已经算是客套了,至少他现在还住在客房而不是牢房里不是么?
“姬庄主,江教主,请跟我走一趟吧!”来的正是一个百花谷的弟子,这弟子长得比较壮实,与其说她是武者,倒不如说她像是集市里*的大婶。
“去哪里?”姬远皱眉问道。
“还能去哪里?去公义堂呗。”那弟子撇了撇嘴说道,“现在武道出了这样的魔头,我们十六姐都给杀死了,这样的恶人不诛之不快人心。”说完她还特意瞟了江寒夜一眼。
江寒夜没有吭声,他的脸色很平淡,眼神也是古井无波,澹然的让姬远都感到有些恐慌,心里禁不住会暗暗的嘀咕:“小师弟啊小师弟,你千万不要做出什么太让人意外的事,这个时候你要以平常心来对待,平常心!小心使得万年船呐……”
“走吧。”那女弟子看了他俩一眼,冷冷说道,说完她便转身往外走去。
她手臂上扎着一条白色的绫带,发际也有一朵白色的花,这一切都是为那死去的十六姐而为的。
江寒夜没有说什么,迈开步子就跟在她身后,随后是姬远。
百花谷的院子里静悄悄的,这里由于都是女弟子,因此平素还是蛮热闹,尤其是一些年轻的弟子,在没事的时候总喜欢唧唧喳喳说些好玩的事,可是现在却是不然。
“哎哎!”起初三个人是默不作声的前后走着,后来走着走着,姬远忽然趁前面那个弟子不注意,悄悄拉了拉江寒夜的衣袖。
“二师兄。”江寒夜稍稍放缓脚步,看着姬远问道,“什么事?”
“你知道公义堂是什么地方吗?”姬远神色十分的凄惶,这样的神情江寒夜从未曾想到有朝一日会在姬远的脸上出现,因此他不由得一愣。
“不知道。”江寒夜道,“怎么了,你脸色很不好看。”
“进去,没有几个能够好好出来的。”姬远轻声说道,他一边说话一边留意着前面的那个弟子,好在她走的比较快,因此似乎没有注意到身后二人正在交首接耳。
“哦?”江寒夜有些意外,“这话是怎么说的?我不太明白,难道进去的人就要交待在里面吗?”
“我只知道这公义堂是两百年前创建的,就在距离百花谷不足十里之外的地方,那里并不属于百花谷。”姬远说道,“而是属于整个江湖。”
“我倒是真的没有听说过。”江寒夜脸上露出个自嘲的笑容,“我现在倒是觉得自己真的有些孤陋寡闻了,越活越觉得这个世界有太多事情是我不知道的了。”
“两百年来,公义堂只用过五次,其中四次都用在罪大恶极者身上。”姬远走快几步,刻意与江寒夜保持齐平,并且压低声音道,“这是第五次。”
“哦,在他们看来我是罪大恶极者,这倒是不让我意外。”江寒夜淡淡的说道,“我既然会来百花谷,就已经料想到会有今日,别的都没什么,只要他们不要连累无辜的兄弟就好。”
“少来,难道你是有罪的么?”姬远道。
“无罪。”江寒夜道。
“那就是了。”姬远道,“待会进去,你一定一定不要惹怒他们。”
“他们?就是那些从武道各界来到这里的人?”江寒夜冷笑。
“别看他们或许修为远不如你,但是人家确实有这个权力去审判你。”姬远道,“况且双拳难敌四手,所以一切都要以柔和的方式去对待,你柔和了,他们也自然不会太硬。”
“权力?呵呵,谁给他们的权力?”江寒夜道。他抬头看着天空,鹅毛大雪飘飘洒洒,在不浓不淡的阳光下格外的晶莹剔透,这洁白的雪似乎也涤荡了人内心的戾气,行走在这样的雪空下,江寒夜觉得格外的轻松。
“惯例了。”姬远道,“你可听说过黑罗刹这个名字?”
“黑罗刹?”江寒夜皱眉回忆着,他记得以前桃伯好像曾跟他提及过江湖上有这么一号人物,是个散人,独来独往,修炼的是那极为凶恶的魔功,需要用童男童女的血来增强修为,在他横行的五十年间,着实是害了不少好人家的儿女。
“是的。”姬远点头道,“当年师父以及白前辈以及江湖上几位前辈曾合力将黑罗刹围堵并捉住,他就是死在公义堂的审判下的。”
“哦。”江寒夜道,“原来如此,这么说来走进去不可怕,可怕的是走进去之后,我大概就再也无法洗白了对吧?”
姬远心情沉重的点点头:“你明白我的意思就好,一切都要考虑清楚,知道么?”
“没事,现在我若不去,一样是洗不白了。”江寒夜道。
他们虽然是下脚走的,但是对于武者来说,即便是下脚走,十里的路程依旧不算远,不二刻他们便来到所谓的公义堂门前。
这原来是一座庄园,看起来不算太大,也不算豪华,朴实且古色古香。这园子院墙是篱笆墙,密密匝匝的一人多高的篱笆墙上到处都是攀爬的碧色蔓藤,清新亮丽,在这雪天里成为一道独特的景致。
院门很小,因此会让人误会这里是不是后门。江寒夜、姬远跟着那弟子进门之后,立刻就有两双手拦住他们:“对不起,请解除武器!”
江寒夜和姬远的眉毛立刻竖了起来,姬远首先叫道:“什么什么?有没有搞错?我是犯人么?凭什么叫我来这里?凭什么叫我解除武器?”
“不好意思,姬庄主!”那两个百花谷女弟子还没开口说话,白柔的声音便从堂下传来,她身后跟了两个弟子,一身雪白的衣衫在这雪天里更加的显眼,她缓步走到江寒夜二人跟前,微笑着说道:“这是公义堂的规矩,你看我,是不是也没有带剑呢?”
“可是我们手里的武器可都是宝贝,尤其是我小师弟的,你们如何保证法宝的安全性?”姬远道,他现在要竭尽全力的为江寒夜争取福利,任何的福利。
“真的很抱歉,公义堂自存在之日起就有这样的规矩,所有进入的人都必须解除武器。”白柔道,“就算是你们。”说完她深深的看了江寒夜以及姬远一眼。白柔对江寒夜的印象素来是不错的,一直以来她都感激着他对人间对百花谷所做的一切,也因此她相信江寒夜的人品,然而只是她相信又有什么用呢?
“交给我吧。”岑若秋的声音忽然出现在大门口,她伸出手,定定地看着江寒夜。
还能说什么呢?眼前这女子是自己的女人。江寒夜没说任何一句话,解下佩剑,又拿过姬远的法宝一并交给了岑若秋。在把轩辕剑递给岑若秋的时候,江寒夜还特地的伸手一拂,轩辕剑的剑身上立刻就有一重雾蒙蒙的光晕将之笼罩起来,有了这道光晕别人才能没有顾忌的拿起轩辕剑,否则只会自取其辱。
“小子,就这么把我丢给别人了?”蚩尤魂倏地出现,很是不满的嘀咕道。
“放心。”江寒夜淡淡的说道,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没有看着任何人,因此别人也不知道他究竟为何要说这么一句话,还当他是在安慰姬远呢。
却说姬远看到连小师弟都把轩辕剑交出来了,也就不说什么了,况且保存法宝的人还是岑若秋,他也就更放心了。
岑若秋拿到二人的法宝之后,便说道:“清者自清,你放心,不会有事的。”说完她转身便走,今日这样的境况,她实在是不愿意去目睹,昨夜她曾在白玉蝉跟前苦苦哀求,然而白玉蝉却似乎是铁了心要为爱徒讨个公道,无奈之下,岑若秋只有回避,自己选择回避。
“那么二位,请跟我来吧。”白柔拱手道。
“白谷主请前面带路。”江寒夜亦回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