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情难自已
苏寻常话刚出口,便用眼角余光偷偷看了眼自己的爹爹,见他只是淡然品茶,没有什么其他的表示,一颗心也就渐渐放下来,他其实也是怕爹爹说自己的,难得的赏赐不要个好些的东西,却来要这一把琴,此刻见父侯的反应,怕是他没有什么太大反对的,这样就好。
而慕容璜那边,反应却是很令苏寻常惊诧,慕容璜没有经过多少思索,就同意了。并且慕容璜还当即传来身边内侍,让他去库房中取出那把太白琴,并亲手交到了苏寻常手上,还赞许地对他笑笑,“没想到寻常也是如此还好音律之人,可又是乐痴一个?”苏寻常抱过琴,小心将其放在一边,面上笑的腼腆,“不敢当,只是粗通音律而已。”苏寻常又想了一想,面上的笑容拉的更大了,“只是不知道皇上方才说又,可是知道有何人也爱好琴瑟,寻常也可与之切磋一二。”苏寻常没注意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慕容笙的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白皙的脸上微微泛起了些红晕。
慕容璜闻言笑的豪放,连带着胡须也是一颤一颤的,更是让苏寻常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怎么着这位皇帝了,回头看苏威,见他仍是喝茶,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情,似乎他这位父侯什么都不知道,就只是跑个龙套打个酱油,完全超脱于事态之外。
慕容璜见苏寻常迷惑的样子,自然是不忍心再都下去,刚要开口,只是方才笑的气有些不通顺,所以连带着说话有些断续,“寻常啊,朕方才说的另一个乐痴,就是朕最最疼爱的小笙儿。”说的时候语气里满带宠溺,之后又是十分自豪地开口,“朕的小九儿啊,可厉害呢,这宫中鲜少有在音律之上能超过她的,就是连朕的好儿子琛儿,都要逊他妹妹一筹呢。”说到这里,慕容琛的头低了下去,似乎是被慕容璜这么一揭底,有些尴尬。
苏寻常有些了然,为自己方才的一时快语而感到有些窘迫,刚想开口,却被慕容璜一句接下来的话弄得微微有些不知所措了,慕容璜说:“按照寻常方才的话,朕可盼着你有空可以和笙儿高山流水话知音,好好地来一场琴瑟和鸣呢。”苏寻常一张俊脸憋的通红,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的心里是只认一个沈玄素的,方才那一时口快也是想到了沈玄素才说出口的,只是没想到此刻被慕容璜如此调侃,平素都是嘴尖舌利的他此刻竟是一言不发。
而一旁的慕容笙,听见平常最疼爱他的父皇说的话,好不容易恢复白皙的脸又是一下红了个透,碍于有外人在不便撒娇更甚,只是羞恼地跺了跺脚,面上的红霞越来越深,小女儿家的羞涩更为她添了几分妩媚,苏寻常乍一看去有些惊艳,只是他心里
满满都是沈玄素清清冷冷的影子,所以也就没有想多,更是没有向慕容璜方才说的那个方向想!
慕容璜看见两人的反应,面上十分严肃,心里早就开怀大笑起来。这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苏威拨了拨茶盏的盖子,似是有心似是无意地开口说,“臣没记错的话,似乎圣上对这音律也是爱好得紧呢。”“呃……”慕容璜一时郁结,他确实爱好音乐,只是鲜少有人知道,外人都当他政事繁忙,无瑕子顾及这些自身的爱好琐事,却不知道他早些年几乎每年都要自己亲手弹奏一曲,所以在音乐上的造诣也是极深的。
“所以说呢,这琴瑟和鸣的话,圣上还是收着自己用的好。”苏威抿了一口茶,淡淡道,一句戳中慕容璜的要害,方才还有些得意的皇帝大人,此刻有些想霜打了的茄子,嘲笑苏寻常未遂自己反被将了一军,看来朝堂之上传闻确实不假,他安乐侯苏威,确实是一个护短护到极致的家伙。苏寻常听到自己家父侯平平淡淡却是句句戳中慕容璜要害的话,心中笑的格外欢腾,只是脸仍是绷得紧紧的,维持着一副面圣应有的严肃模样,真是可怜他了,如此下去久了也是会憋出内伤来。
“咳咳。”慕容璜面色严肃地清了清嗓子,无形之中散发的威严却没能压住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只是低下头的慕容琛头更是低垂,算是配合了一下他的父皇。“好了。”玩笑也开够了,慕容璜复又回归严肃,转变似乎只在一瞬间,苏寻常在自己心里暗暗给这位以前难碰上面的皇帝老伯打上了不大正经的印象,慕容璜对于这件暗暗进行的事是毫不知情,仍然是一本正经地说:“朕还有些事情要和安乐侯说,笙儿琛儿,你们带着寻常在御花园间走走,有些事情你们,不太方便听。”三位小辈见慕容璜的神情不想是在开玩笑,也就很识趣地离开了亭子,独留苏威和慕容璜二人议事。
走出亭子,慕容琛想了一想,自己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加上前几天太傅布置下来的治国论还未写完,于是和苏寻常慕容笙二人说了一句就急匆匆地向自己居住的东宫走去,于是,很尴尬地,就只剩下了苏寻常和慕容笙二人。苏寻常不知道怎么回事,对着慕容笙总有种奇怪的感觉,所以尽量想避免与她的独处,打算弄完之后就回去,只是在这一时间,似乎老天爷有些不给他面子,不要什么还就偏偏来了什么。
“你看那花,蛮漂亮的哈。”苏寻常觉得有些安静,于是胡乱一指,口中还赞许地说着,企图打破此刻有些诡异的气氛。慕容笙见他主动开口,心下有些羞涩,却还是微转视线朝他指的方向看去,不看不打紧,一看却觉得面上冒了三条黑线,苏寻常指的方向,分明是一片绿草,哪里有半点
花的影子,苏寻常看见慕容笙的神情不对,也朝着自己指的方向看去,顿时满脸窘迫,“抱,抱歉啊,手误了。”
慕容笙摇摇头,转过身来,看着比她略高的苏寻常,语气里略带担忧地说:“你的伤,可好些了。”苏寻常对着慕容笙灼灼的目光,有些不适应,他十分清楚这样的目光代表什么,只是很可惜,他决定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所以有些人必定是要伤的,只是,他想着,或许伤的能委婉一些,让对方不至于太难受。没错,我们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苏小侯爷,其实还是十分心软的,软到甚至不忍心过分伤害别人。
苏寻常将视线自然地撇到一边,面上笑的云淡风轻,“嗯,是好了,多谢关心。”“那日,那日多亏你了,不然,我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慕容笙见苏寻常撇过视线,没来由地心中一涩,尽管知道自己是没有可能的,只是,只是情难自已罢了。明知不可能还想再试一试,呵,感情这种东西全由心起,明明知道是错的,可又根本控制不了,是啊,纵使脑子再聪明再厉害,又如何控制的了,自己的心呢。
苏寻常看着慕容笙陡然之间有些失落的感情,心里也是有些不舒服,只是他知道,若是给了一些渺不可及的盼望,有些东西便会慢慢增长下去,就像纠根错节的花藤一样,在心里悄悄滋长,待得根深蒂固之后,再想根除可就难了,就像,就像他对玄素一样,如今已是无法自拔,所幸他知,沈玄素对他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感觉的,他很开心他们这样的关系,只是开心的同时,他得处理清楚,不能害了慕容笙。决定之后,苏寻常收回有些柔软的神情,换上一派强硬。
“无妨,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苏寻常淡淡说,没有一丝感情。慕容笙听着他冷淡的话语,咬紧自己的下唇,她何尝不知道,苏寻常的心里有沈玄素呢,只是为什么就不可以给她一点点位置呢,这样全盘否定,这人,这人不知道,是女子,被心上人拒绝,都会伤彻心扉的嘛。“还是要多谢谢你。”
苏寻常看着慕容笙受伤的样子,没来由的心里有些一滞,习惯性的起了几分怜惜之情,只是他极力克制住自己安慰慕容笙的想法,只是摇开紫竹扇,挑挑眉毛,故作一副轻松的样子说:“你怎么突然如此懂礼貌了,蛮丫头,我看看,你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不可。”
慕容笙听着苏寻常的轻佻语气,心中失落更甚,鼻头一酸更是要掉下泪来,只是极力克制住,如平日一般地囔出声来:“你说什么?你才受了什么刺激。”他们二人极力装着第一回相见时相处的模式,只是也都只是伪装而已,多了几分刻意,却是更让人心里不舒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