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萧二公子
沈玄素刚回到苏寻常的身边,身后树林的方向突然传出“啪啪”几声,好像是有人在拍掌,声音在空荡的林间传播,显得更为轻扬。
沈玄素本能地转过身去,凝视着声音来源的方向,令她微微有些惊诧的是,方才还在发出掌声的地方,此刻却是空空荡荡,看不出有任何人的踪迹。
她正奇怪,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转身看向苏寻常的方向,确认他是不是没有事情,但是却感觉被什么阻住了,之后便是腰间一紧。
沈玄素感觉到自己正被人搂在怀中,没有回头去看那方是谁,右手执伞向那人肋下击去,左手化为手刀凭感觉向那人的喉间袭去,两路都是杀招,常人绝对没有办法同时逃开。
只是令她惊诧的是,她的两只手都被抓住,之后那人用手将她的两只素手拽在一起,霸道的力道使沈玄素被禁锢的皮肤泛起几圈红痕,她只是皱了皱眉,这感觉,有些熟悉。
沈玄素正要开头询问,突然感觉到一个柔软的物体凑近她的耳边,凭感觉,她知道那是人的嘴唇,平素不喜欢与人过分亲密的她柳眉拧得更紧。
“玄素,好久不见,你这脾气可是越发的不好了。”妖媚的声音响起在沈玄素耳边,温热的气息蛊惑着她的耳膜,沈玄素却没有过多的反应,只是平淡道:“属下见过二公子。”
沈玄素平淡无波的声音没有惹得身后的人任何不悦,反而激起了他爽朗的笑声,一手从沈玄素的腰间上移,轻轻勾着她的下巴,“玄素,你怎么还是如此无趣呢。”声音有些嘶哑,带了些无形的魅惑。
“二公子,属下斗胆不敢僭越。”沈玄素的目光直视前方,只是眼角余光不时地掠过苏寻常的方向,这细微的动作被身后男子捕捉,嘴角勾起一丝魅惑人心的弧度,面上表情让人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萧桀低了低头,使嘴唇擦过沈玄素纤细的雪颈。“玄素何须如此多礼,你我二人还用分彼此么。”言语之间,暧昧之色顿显,说到最后,甚至还伸出舌头轻轻舔过,激起沈玄素身子微微一僵。
沈玄素柳眉锁的更紧,奋力欲将萧桀挣开,萧桀却锁地更紧。萧桀的目光似乎带了些不满,更多的却是玩味,那神情,不想再看自己的得力下属,却像是看一只自己心爱的宠物,就像方才他看赵笙的,一样。是的,萧桀正是将赵笙击倒在林间的人,沈玄素目前还没有发现这一点,她以为击倒赵笙的是方才她和苏寻常击倒的那群黑衣人。
萧桀发现沈玄素的目光有些迷离,似乎陷在她自己的思绪里,心下有些不满,一双大手捏住她的下巴,微微使她偏头想
让她看着自己,沈玄素没有任何表情,朱唇轻启:“二公子请自重。”
萧桀怒极反笑,声音里隐隐升腾起几分怒气,“自重?”手中力道加的更紧,沈玄素面上仍是波澜不惊,“你这是为何,以前你从来不会多加言语,难道是因为他。?”萧桀另一只手松开了沈玄素的腰,向后随意一指,却堪堪指中苏寻常倚身的那棵树,沈玄素随他手指的方向转了转视线,见萧桀指的是苏寻常的方向,目光里微微多了丝温度。
“你就这么关心他。”萧桀虽然是在质问,沈玄素听起来却更像是赌气,就像孩子心爱的玩具被人抢掉一下,满满的不满与控诉,她风轻云淡地开口:“他是属下的任务对象,在任务未完成之前,我须护他安稳无恙。”听起来没有波澜的话,却更像是在为某些事情做着幌子。
“哼,我看不止这样吧。”萧桀的声音里带了一丝阴狠,和他妖媚的声音却有着说不出的协调感。“我看,你是对他动了情。”沈玄素听见萧桀的话,身子轻轻颤了一些,却没有作过多的言语。
萧桀突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背对着沈玄素,他抬起头看着林子更深处,一双深邃的黑眸显得有些深邃,他的声音更是嘶哑,却像上了年代的老酒,醇香逼人,蛊惑心神。
“玄素,你可知道你的使命。”沈玄素低下头,眼帘低垂,纤长的睫毛在眼睛四边打下一圈细密的投影,蝶睫轻颤,薄唇紧抿,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属下明白。”她的存在,不就是为了杀人么,黑暗之中行走的杀手,见不得光的职业,手上不知沾了多少血腥,这样肮脏,又何谈使命可言,单纯只是为了活下去,而活下去,从加入断情的一刻起,就没有个人,只有组织,这是断情的死律,她也一直守了这么多年。
“不,你不知道。”萧桀摇了摇头,方才魅惑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却是说不出的荒凉与寂寞。“你是断情最好的杀手。”他正视前方,眼睛由于微眯而显得有些迷离。
“你是组织花了心血淬炼出来的刃啊,从你成为断情王牌的那一天起,你就不再是一个人了,你可明白?”“属下,明白。”沈玄素中间微微停顿,她其实还有些不解,在组织里的这么多年,早已经把她磨练成如今的冷清漠然,当年那个连雷声都怕以致一到打雷下雨的天气就会缩在墙角低泣的小女孩已经死去了,现在存在的只是也只能是这么没有多余感情的杀手,如萧桀所言,其实她早就成为了一把刃,一把无欲无求的刃,只是,那是遇上她之前呢。想到这,沈玄素抬起头,注视着仍是晕阙的苏寻常,目光里有些她自己都意想不到的温柔。
萧桀的眼角余光瞥到沈
玄素的这一转变,眼睛里的失落更深,一双如墨的黑瞳竟是一点一点地晕染上了苍凉,令人一看便感受到那种极深的刺痛。“你是真的,喜欢他么。”沈玄素没有回答,只是面容却有些坚定,萧桀回转身来看见沈玄素的这般模样,不禁有些失神,记忆里,离她这般神情上一次出现的时候已经隔了很久,那还是在他小的时候,跟着大哥偷偷跑到前厅,看见那个血染素衣的小女孩跪在爹的面前,恳求他将自己留下,他至今都不会忘记,当时那个小姑娘是如何一字一顿地说出:“我定要报仇,此生必定手刃仇敌。”当时她的脸上,就是这副神情,这么多年再次看到,竟是恍若初见。
萧桀有些恍了神,一贯妖媚的脸上染了些不易令人察觉的哀伤。自那日起,沈念瑶这个名字就从世上消失,取而代之的便是沈玄素,而当初那个天真善良的小女孩也早已经死去,取而代之的是沈玄素,清冷孤高的沈玄素,不为任何事情牵动心神的沈玄素,父亲用了十年将她培养成最好的杀手。十年暗无天日的培训,十年惨无人道的训练,硬生生地将那朵开在阳光下的芙蓉扭成了暗夜里带刺的玫瑰。十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以将一个人淬炼成一把刃,一把永远锋利的刃。
萧桀摇了摇头,玉面上竟是浮现出了以往从未曾的苦笑,罢了罢了,当年那个躲在屏风后的少年也已经长大,如今他从父亲手里接过了断情这个组织,他是断情所有人的首领,不能为了儿女情长而无顾组织的声誉,所以,想到这里,萧桀一贯妩媚入骨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却是严肃非常,“玄素,我,也明白你的苦,只是,你不可以被私情绊住了自己的脚步,始终不要忘记你的目的,你的使命,你是一把刃啊,是组织用骨和血淬出来的王牌之刃,而一把刃,是不可以有过多的感情的啊。你,行事谨慎些,若是,若是失败,后果可不是你能担得起的。”
沈玄素知道这二公子也是关心她,她也知道二公子心里那些没有说出口的情意,她只是表面无情,其实心内清楚,二公子平素的那些轻薄的举动说明了什么,只是,这段感情是注定不会有好结果的。沈玄素头更低,恭谨回答道:“是,属下明白。”
萧桀见她模样,只是摇了摇头,唇间叹气更深,加了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你好自为之,我先走了。”萧桀说罢便提起停在最近的一棵大树伸出盘结的树枝之上,轻跃慢纵,几个起落,身影出现在几丈开外。“二公子慢走。”沈玄素蝶睫轻颤遮住了一双凤眸,让人看不出他的想法,片刻之后他睁开眼睛,看向仍是昏迷的苏寻常,唇间吐出的叹息却是轻不可闻,神色,竟如方才的萧桀一般的苍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