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在村子里面,另一个就在村口住着,离的路也不远,那边院子里藏个大活人,又有村里这么多眼睛这么多张嘴作为媒介来传播,谭氏这边能瞒几个时辰?
“晴儿啊,我这心里慌得不行啊,你爹让我和你五婶安抚住你奶,可我们慌得说话都打颤,就怕不小心被你奶瞧出了端倪哦……“
不需要孙氏细说这心里感受,杨若晴都能感受出来。
为啥?
因为孙氏的手心里都是汗啊,握得杨若晴的手脏心都跟着湿了。
“你爷回来的太突然了,上回他说过年要回来祭祖,你爹他们还在琢磨应对的法子呢,没想到他突然提前这么多天回来了,那么大两个活人,藏都藏不了……这可如何是好哦!“
孙氏越说越焦虑,就差没有挠头皮了。
“要是余兴奎在就好了,就算他拦不住你爷,可至少他还能提前给咱捎个信让咱好有个准备,哎!“
孙氏不提余兴奎便罢,提起来,那更郁闷。
老杨头起初去白鹅镇身边带的就是余兴奎,余兴奎把老汉的饮食起居照顾得妥妥帖帖的。
结果老汉浪起来了,余兴奎八成是劝过,不仅没劝住反倒还惹怒了老汉,直接把他撵回来了,那已经是好几个月前的事了。
不仅撵,还泼脏水给余兴奎,说余兴奎偷他的钱。
可把余兴奎气的,那一个月的工钱都没要就气呼呼跑回余家村了。
事后杨华忠得知了这事儿,还专门去了余家村安抚余兴奎,将那一个月的工钱给人家补上。
“娘,余兴奎的事儿咱就不提了,只说眼下的事儿。“
“你这是要出来做啥?”她又问。
孙氏说:“你奶讲她惦记着梅儿他们,想去村口瞅瞅梅儿回来了没,我给安抚住了,让她在屋里等,我去给她打听。”
“娘,要不这样吧,你去一趟老王家跟我姑把这件事说个明白,好叫她心里有数。然后你把我姑带过来,她自然就晓得该咋样去配合你们安抚我奶了。”
杨若晴在心里为杨华梅默哀了三秒钟。
对于杨华梅来说这可真是一个多事的腊月啊。
上有老下有小,现在老的小的没一个让她省心的,老天爷才是嫌她命太长吗?
姑姑,你得挺住啊,我奶这边还指望你过来帮忙稳住。
杨若晴索性没去东屋,和孙氏一块儿从老杨家后门离开。
路过杨永青那屋门口时,看到金氏带着鸿儿,妞妞,小妞妞,还有珍儿几个孩子在屋里耍,孩子们天真无邪,欢声笑语连成一片。
金氏也没察觉到家里的异样,坐在一旁笑呵呵看着玩耍的孩子们。
这些男娃女娃,可都是她的孙子孙女啊,她看在眼里,乐在心底。
“哎,还是像大妈这样的聋哑人过的简单,自在啊!”杨若晴竟然有些羡慕起金氏来了。
孙氏苦笑,“可不是么,从前我们都心疼你大妈,如今看来,她却是个有福气的人,三个媳妇对她都好,孩子都交给她带,她也尽心尽力。”
因为聋哑,因为本分实在,她从不在儿子媳妇之间挑唆。
杨若晴和孙氏一起离开了老杨家,此时外面的天已完完全全黑透。
“娘,我先送你去老王家,我再去村口那边找我爹他们。“
“晴儿,我自个去就行,不用你送。“
“嗨,顺路嘛。“
顺路?
孙氏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明显要绕一个大圈子啊。
“走吧走吧,抓紧时间。“杨若晴已经扶着孙氏的手臂走上了通往老王家的那条路。
孙氏瞬间明白过来了,也不抗拒,心里很是欣慰。
到了老王家门口,杨若晴要亲眼看着孙氏进去,确保没有半路被人截胡,方才放心的去了村口。
村口老杨头住的那座农家小院是单独于其他人家的,跟附近最近的人家之间都隔着两块农田。
此时正处隆冬时机,田地里基本一片荒芜,杨若晴踩着又黑又硬,且布满枯草的田埂小路一路蜿蜒着摸到了小院门口。
小院里的三间瓦房全都亮着灯光,里面传来男人们吵架的声音。
期间还混杂着拍桌子,摔茶碗。
好热闹啊,这是在干架吗?
杨若晴快步进了院子,又径直进了堂屋。
乖乖,堂屋里还真热闹,杨华忠杨华洲兄弟,杨永进杨永青都在。
除此外,小老杨头,老姜头也都过来了。
他们这些人站的站,蹲的蹲,跺脚的跺脚,拍桌子的拍桌子。
有的在劝,有的沉默,就跟如来佛祖跟前十八罗汉似的,各个造型不同,表情各异。
众人中有个人稳居C位,此刻他稳稳当当坐在自己的轮椅上,头发较之几个月前又多了些白发,但是气色却很好。
用红光满面四个字来形容最贴切。
腮帮子上好像还长了肉,胡须也经过了打理,穿着一套体面的衣裳,腿上还搭着一条毯子。
一手随意的放在腿上,另一手举着一根旱烟杆子,吧嗒吧嗒的抽着。
不时眯起眼睛吐出烟圈来,气定神闲的样子仿佛面前这些狂风骤雨与他无关。
这气场……杨若晴只有两个字形容:牛比!
若是再加三个字,那就是:牛比克拉斯!
此刻,瞒到满屋子的人吵成一团,尤其是杨华洲,站在那里又拍桌子又吼,恨不得把屋顶给拆下来,而我们的‘克拉斯杨‘却是稳如狗。
甚至还把烟圈往杨华洲那个方向喷吐出去,微微眯眼的眼神里尽是没有掩饰的轻蔑和嘲讽。
这让杨华洲更是浑身颤抖,“叫你抽叫你抽!“
他直接扑上来抓老杨头叼在嘴里的旱烟杆子,这时候小老杨头赶紧伸手拦住了杨华洲:“老五,别冲动别冲动,他是你爹老子,万万不可动粗啊!“
“他欠揍啊!“杨华洲接着吼。
小老杨头摇头,又点头,“就算欠揍,你也不能打啊,顶头三尺有神明,你打了他,到时候你会有报应,你想想家里的孩子们,倘若为了他这么一个人遭受了报应,值吗?“
杨华洲手高举过头顶,人却愣住了。